我利索地起身穿衣,然后抽出匕首。本来是要刺在自己身上的,但转念一想,这个法子不行。如果被小德子发现了,少不得又是一阵慌乱。可刺在凤凰身上……我又不忍心。

门外轻轻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被派来伺候的宫女已经到了。不能再耽误下去,我要速战速决,否则一旦她们进屋,我就没有时间去造假证来证明凤凰的清白。

我一狠心,抓住了她的脚踝,迅速地扎在了她的小腿上。

见她疼痛难忍地使劲瞪着我,我故意拿话刺激着她,好让她能忘掉一些伤口带给她的不适。但看她想要靠自己下床,我又忍不住抱起了她,将她送到妆台边。

没想到凤凰的脾气第一次发作竟然是为了两个跟她一起进宫的宫女。她把水盆打翻了,我的衣服就这样被弄湿了。可眼看着她就要跳起来往外走,我连忙上前,谁知她居然以为我要打她!

真是……我气急,却又忍耐着不和她一般见识。再次抱起她,一番视线交流后,我俩达成共识,各退了一步,暂时休战。

我果然不该小瞧了她的。虽然她在苏太傅五年的改造下养出了一些太子妃该有的气质,但她毕竟还是那个骨子里倔强的苏梧桐。我不想继续陷下去,所以一直在提醒着自己,可是我还是一头栽了进去。面对这个我早就对其动心了的女子,面对她活生生的笑容和恼怒,我发现,我不仅是喜欢上了她,更……爱上了她。

一路走向母后住的清泰殿,我明知道身边的人在笑什么,却不点醒凤凰。这些人想歪了没关系,就让他们想去,正合我意。

而凤凰纳闷却又忍着不问的样子,竟没来由地让我心情大好。

凤凰没吃早饭就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到清泰殿请安,很容易撑不过去,但碍于礼节,我无法说明这点。好在请安茶一轮过后,我终于抓住了机会,扶了她一下,并对各位看似热情实则阴冷的女人们说了些暧昧不明的话,成功地将她们的注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而我则细细地回想了一下凤凰见到容嫔时的表情——她还是没忘掉容可!我的心沉了沉,有些焦躁了。

回到东宫新房,刚用过午饭,顾荏苒就带着一群西院里住着的侍妾们来到了。这是例行的请安问好,也是她们彼此之间互相认识的方式。然而我却不怎么高兴,因为凤凰对这些女人没有任何的不满之情。连最起码的吃醋都没有?看来她还真是不把我当回事。

她不在意,她不在意!我真的生气了,恼怒之下,我扔给她药瓶子就走了,也没那闲情去解释我给她的是什么东西。我很生气!她根本就不在意!她居然敢这么回答我!她居然敢说她不在意!怎么可能?难道妻子对丈夫都是这么大方的吗?我从不知道后宫里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除了是吃醋还能是什么。然而今天,我的新婚妻子告诉我说,她不在意我的那些侍妾!

当我处理完一天的杂事后回到东宫,却见安和也在,正与凤凰说得高兴。看着凤凰生动的表情,我想我是不是该换种方式来表达我的感情?于是我出声留安和在东宫用膳。

安和一离开,凤凰就又恢复到了之前不冷不淡的样子。我挫败得很,为什么她总是要把自己保护得这么好呢?难道这个世上除了容可就没男人了吗?

我送她的创伤药,她也没用……

新婚第三日,凤凰的父母入宫了。

可以看出,凤凰以前的脾气应该是很像岳母的。苏太傅似乎也拿苏夫人没办法,对此我有些想笑。

凤凰对父母的感情很深,尤其是对母亲。送走他们的时候,她甚至还哭了。我不知该怎么劝她,只好再次用语言刺激她,让她振作一些。我想,以后或许该多让苏夫人进宫来伴她说话,她其实还是不习惯住在这深宫里的吧!

本来我是知道她的小名是“婧女”的,但我想让她自己承认是她愿意让我这么喊她。家人才能唤的名字,听起来就很让人振奋。可惜,我记得容可也是喊她婧女……不可饶恕……

连骗带拐的让凤凰——不,从现在开始就是婧女了——答应了我的条件,我正在为自己与她的关系更进一步庆幸着,那边就出了状况。西院来报:顾荏苒有孕。

我脸上的兴奋一下子就被打掉,因为我能看到婧女眼中在那一瞬间闪出的难堪。我让她难堪了,尽管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可是我必须要去看望顾荏苒,因为她怀着“我的”孩子。

我匆匆留下一句话,头也不敢回地就离开——我怕再看到任何我不想看到的表情出现在婧女的脸上。

顾荏苒和原成有染也就罢了,这次居然还弄出了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她已经怀孕,因为原成忽然间对婧女的威胁就代表了一切。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敢选在这个时候这么大张旗鼓地放出了消息。这有些让我措手不及。

是不是我和婧女又要回到原点?是不是我们之间永远都有无数个障碍在等着?为什么我觉得距离婧女越来越远了呢……

看望顾荏苒后,我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让婧女住在东院,不再搬往西院那边。康妃之流不足为惧,但我怕原成失控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来。他被爱情冲昏了头,可他毕竟还是我的弟弟,我不想把他怎么样,所以我需要把婧女牢牢地掌控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尽管婧女为此与我吵了一架,我也气得几乎要摇醒这个迟钝的女人。

晚上,我一进寝宫后的浴池就看到了婧女。她正鬼鬼祟祟地缩在一角,一副生怕我看到她的样子。水池里雾气不小,其实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可我依然几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起了些反应。狼狈地下了水,我吸气呼气,想要把杂念排出脑内。

我刚一睁眼,却见她的一个小宫女进来了,还递给她了一个小小的什么东西。接着,她打发走了那个宫女,自己靠在水池边……看她的那动作,难道她在上药?不可能啊,我特地找来最好的金疮药,她的那点儿小伤,抹上一次就该好了。除非……

我自认平时是个善于控制情绪的人,但一碰到她的事我就要发疯。靠近她短短几句话,我们就又接上了火。待我掀开她的裙角,才看到她腿上肿得厉害的伤口——她确实是没有及时上药!我满腹火气再一次被她撩起。

而她居然还有话说。她指责我为难她!

好了好了,我不生气,我不能生气……我自己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忍耐地为她仔细地抹上了药膏。刚才的那些个什么反应早就被我扔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伤口让我心疼,哪还有空去想别的?

上好药后,我平静地告诉她,无论如何,她是必定要住在这东院的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充分地让她体会到了我的强势作风。她的活动范围被我缩小至东宫一带,还时时有人在她身边守着,不让她乱跑。

早知她不是个安分的人,却没想到她会无聊到跑去西院。我最近的脸色想必很难看,就是因为她的不服管治。唉,我可以轻易地将大臣们掌控在手里,却偏偏收拾不了这个小女子。

那次,她又去了西院。我刚得到消息就抛下一群藩王,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等我到的时候,看见的只有她被顾荏苒垫在了身下,听到的只有她的吸气声。

她出事了?

我的血液呼啸着倒流起来,上前扯开了顾荏苒。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想说。因为自责、怨恨、害怕等各种情绪一拥而上地霸占了我的思绪,我早就紧绷着的心弦一下子断掉。她不喜欢与我共处一室,她又到西院看顾荏苒了,她还是没有吃醋,她受伤了……

这回,我终于没能控制得住,冲着婧女发了火。然后,我们有半个多月没再说一句话。

彼此之间不开口说话,难受的明显是我而不是她。

我看我还是认命了吧!

但我不能就这么示弱……于是我想到了中秋节。

翔成番外 下

机会比我想象中的要来得早。某天苏夫人来过之后,当天的晚上,婧女总是在用探究的目光盯着我,使我感到了一丝振奋。这是个好兆头,说不定她已经愿意和我说话了。

我故意冷淡地问她:“怎么了?”

其实我平静冷淡的表情下面是忐忑不安,我有点儿怕她又是半个月不理人。然而她接了话,这令我的心马上就不知飞到哪里去庆祝好运降临了。

所以我顺杆而上,趁着大好时机,终于打破了连日来的沉默。

八月十五那天,我一下朝就早早地回到了东宫。刚踏进殿门,就发现婧女已经起身,正站在桌边指着什么东西说要换掉。我随口问了句“换什么”,她的那个宫女就愁眉苦脸的说,她想穿素雅的衣服去参加宫宴。

我看过去,桌上摊开的是大婚前我着人用南方贡品花织红纺做的一件衣裙。我曾无意中在母后的宫里见到了这匹布,据说这种布本身并不罕见,但能织出如此水平的却十分难得。记得当时,我在脑中勾画着“刁蛮活泼天真可爱”的婧女穿上这个颜色的衣服该是多么的明媚动人。

可惜,她性格已不再如旧……

我调侃了她一句,谁知她却说这是“破布”。我不知自己此时是何等复杂的心情,只得笑叹一声,由着她的喜好去了。提醒过她不要晚了时辰,我带着小德子去了侧殿那边换衣服。

至于她想穿什么,就让她自己决定吧!即使那件红凤衫是聘礼之一,即使那是我专门为她准备的,即使那衣服穿在她身上一定会很好看……我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所有的“即使”,让小德子拿出了一套颜色较深的衣服。

我终究是不懂得女人心。我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对这件衣服大为不满的婧女,会在转眼间换上了它。我只清楚,自己在看到她穿着那件红凤衫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再也掩饰不住心底的赞叹——真的很耀眼!

为了掩饰自己一时的失态,我轻轻咳了一声,只说了“很好看”三个字,就热了耳根,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向她。

与婧女一进殿里,就能感到扑面而来的众多视线。我平静依旧,却稍稍注意了一下身边的婧女,发现她也还能撑得住。不过我不希望她面对太多老奸巨猾的藩王们,所以我垂手抓住了她,将她带往姑母那边。

姑母很喜欢婧女,拉着她不放手。这正合我意,于是我将婧女托付给了姑母照看着,自己下去同藩王们周旋了。

我在一群人围着的空隙间也能看到婧女似乎很为难。她还不习惯宫里有人能对她如此热情吧!我想,在她看来,宫中每个人都是虚伪的,才是正常的。

本来最担心婧女撑不过轮番的敬酒,却不料她的酒量委实惊人,让第一次见识到的我大吃一惊。原来我的妻子这么能喝,那么计划着把她灌醉是不可行的了。

我一直在暗暗观察着婧女,生怕她忽然就会不支倒地。可她似乎没有任何不妥,只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露出了落寞的神色。她又想到了什么?难道还是容可?我顿时有些泄气,不知是不是该把她唤醒。

哪知我还没对婧女说些什么,桂王就又端着酒杯来敬酒了。

婧女又一次将酒一饮而尽。桂王故作无知,专挑让我窝火的事情说。又是顾荏苒的怀孕,又是暗示我该纳妾……想让女儿来当宫女?这根本不可能。凭着他的身份,他女儿进宫后不是侧妃都不行,我岂会上了他的当?

我忍住了怒火,却忍不住冷笑:“桂王,您这就不对了。天下的父亲哪个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能当人上人?您又何必非要让令千金来东宫受苦呢?况且我与凤凰新婚燕尔,同住一处,本就无需太多宫女在身侧伺候。”

桂王自讨没趣,讪讪地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我侧头悄悄看了看婧女,挫败地发现她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刚才的对话她一点儿都没听见似的。

虽然我与婧女同床而眠了近半年之久,但我们之间并无夫妻之实。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怕。我从心里害怕她在事后会对我更加疏远,所以我宁可能忍下所有的冲动。

可经过中秋节这晚的宫宴后,我突然有些沉不住气了。我想告诉她我拒绝桂王的原因,我想对她说我喜欢她很久了,我想……偏偏我百年不遇一次的懦弱泛了上来,使我硬生生地只说了一半就住了嘴。

婧女喝得不少,她在我的话还没表达清楚的时候,就迷糊到走不踏实了。我叹口气,咽下所有的话,将醉醺醺的她抱回了东宫。

二弟已经受封为王,关于他选择的藩地,其实是经过我们兄弟二人商量过的。解决藩王刻不容缓,皇父的身子骨一天不及一天,我想先让二弟去越刍筹划一段时间,然后静待时机。

或许我该暂时放一放感情问题。分享至高无上的权力并不是帝王之爱的唯一方式,我不赞同皇父的见解,所以我不会让婧女被卷进复杂的斗争中。

送走了一批藩王,二弟也离开了京城。我淡淡地看着他远去,心里却没来由地想着婧女昨天喝了太多的酒,胳膊上的伤口很有可能肿起来。

回去再给她上点儿药……

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要天天关心皇父的病情,还要不断地处理越积越多的折子——母后要照顾皇父越发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没了心情去管这些东西,事务全都压在了我这边,让我不得不夜以继日地忙碌着。

白天要接见大臣,处理奏折,晚上要与二弟通信联系,商量应付藩王的对策,抽空还要去探视皇父……我忙到恨不得一天能当两天用,所以也就渐渐将婧女冷落了。不过我想,她大概巴不得我能冷落她。

唉!

九月初一那天,母后因前一天衣不解带地照顾了皇父一整晚,所以清早起来就免了宫中的请安。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暖阁,继续整理昨天未看完的信件。

时间好像还没过去多久,一个冒失的小宫女就出现在了门外,小德子将她拦下。两人说了些什么之后,小德子就进了屋,我直觉不妙。

果然,康妃领着一群妃子们去东宫闹事了。

我头疼地匆匆放下所有东西,指示小德子收拾好就跟上,接着就直奔东宫而去。

康妃胆大妄为惯了,虽然在我面前还不敢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来,可我白天很少在东宫待着,她会不会就是冲着我不在而去为难婧女的呢?

我能想象得到她们是因何彼此看不惯。自从那次敬茶起,康妃就不止一次地为难过婧女了。只是她多半是口头上的一些冷嘲热讽,我们都无需在意。就怕这次她会仗着没人敢怎么样她,在东宫对婧女动粗……

等我赶到东宫的时候,康妃已经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我冷瞥了她一眼,进宫,却见母后也在。

“母后?”母后为什么也在这里?她怎么没在景泰殿休息?

原来是母后派人给婧女送了些补品,结果送东西来的宫女见康妃气势汹汹地在东宫里正发着火,赶紧禀报了回去。母后顾不上疲劳,带着人到了东宫,狠狠地将康妃一通训斥,将婧女解救出来。

我自责:婧女有困难的时候我没有及时赶到,反而让她受了委屈。

这一年的秋天是我一生中最忙碌的秋天。顾荏苒早产,生下一个孩子之后就去世了,我费尽心思地要处理好顾荏苒的事情,婧女却不怎么领情。随后,皇父病危,没过多久就在我与母后的悲伤中驾崩。

在群臣的呼声中,我力求简单地登基称帝,控制了朝政。这听起来是多么的顺理成章,可其中的辛苦无人知晓。首先,能不能压住顾其志就是个问题,他的女儿刚因难产过世,他会怎么想?不过我不担心,因为他的女儿生了谁的孩子,他自己心里有数。

接着是皇父下葬的事宜。我与二弟商议,决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杀藩王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我下旨,令藩王们速速进京,不得有误。

在这多事之秋,我本不该封后。可是我知道后宫在传着些什么流言蜚语,我不能让婧女再受委屈。就算现在不是时候,我也要先让我爱的女子与我并肩而立。

我在暖阁住下,每天忙着国事,又焦头烂额地应对着来自大臣们的觐见。然而,一次在朝堂上的发火,终于使所有人都认可了我封后不封妃的主张——不说话的,我就权当是他们已经同意了,无需再问。

当我在封后诏书上落下玉玺的时候,我如释重负:我的皇后——婧女。

没想到,婧女居然没有诚意地随便递上了一个折子就算谢恩。我微恼,难道她就这么不把我的心意当一回事儿?

所以这天,我处理完了杂务就跑到了景泰殿,同时还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我身为皇帝,就该去皇后的宫殿,这绝对不是因为我想她了,而是我应该去……

我早就该知道,婧女永远都不会让我安宁。我刚到景泰殿还没坐稳,迎接我的就是她请求给顾荏苒封号的折子!

唉……我心里再叹一声。我感觉自从婧女入宫后,我叹气的次数比过去二十几年叹气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不过我不能总是受她的气,看吧,她自己逍遥得很,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气得不轻了。这点令我十分的不满意,等我有空了,一定要琢磨出能将她拿下的方法。

至于现在……就还是从小事上让她恼怒一下吧!

比如,我刚才对她说,我要在她这里就寝。她几乎在我说完这话的同时,就摆出了一副不情愿却又不敢反抗的样子。虽然她的不情愿依然让我的心有点儿刺痛,但看她有些生气的脸,也是蛮有趣的。那种生动自然的美丽,比起她平时端着的闺秀面孔强多了。

其实我的自制力很强。咳咳,不从别的地方说,单从我一直没对婧女怎么样就能看出来了。可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抵御的本事,低估了婧女对我的影响。

看着婧女在我触目可及的地方,看着她心不在焉地翻书,看着她两眼发直地盯着我……我就……失控了。

等我好不容易找回理智的时候,婧女已经被我放在了床上,衣衫半露,双目紧闭,像是在承受着什么不可承受的痛苦。

我猛然惊醒:我在做什么!

然而我宁愿自己没有清醒,因为清醒过后只余失望——原来她还是不能接受我的触碰。

我无奈地按捺下所有的冲动,努力地忽视掉如刀绞一般的心痛,放开了婧女。既然她不愿意,我想……我可以再等。所以我需要活络气氛,尽管我的心几乎麻得没了知觉。

可是我不甘心。我叹气,问她是不是因为还没忘记容可,才这么抵触我。婧女回答说没有,她对我说,她早就忘掉容可了,她说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容可。

我不信。

不是容可又能是什么呢?我无法想象。但我的不甘心促使我对她说出了长久以来一直想说的那句话:“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

说完了我才觉得有些轻松,但马上涌上的却是更大的失落——婧女并没有回应我。我想我确实是很早就喜欢她的,但爱上她……应该在我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时候。可能是从成亲之后才开始,可能是从二弟对我抱怨她的刁蛮的时候,也可能是……从容可描述那个我还不知是谁的“婧女”的时候。

现在,我该对她暂时放手,还有更大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需要暂时放开一切儿女情长,全身心地投入平稳朝政中。等顺利度过这个难关,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和婧女耗着。我不信我的毅力拼不过一个女子。

由于我的计划只对几个知情人说明了,所以当母后得知我要削藩的时候,她抛弃了身为太后的尊严,来对我哭诉,希望我能对保成网开一面。我对母后说,我身为皇帝,一言九鼎,如果自己的亲弟弟都不能做出表率,又怎么能服众呢?

母后气急败坏,可等她平静后,却又听出了我的话外之意。她叹息着说:“你们都长大了啊!母后也老了……以后,就没有母后能帮你们的地方了吧……”

再然后,就传出了太后娘娘绝食抗议的流言。

我知道,这是母后在帮我们造势。她在用她独特的方式,宣告了我削藩的决心。

接下来就该是二弟出奔的戏码。当然,他在“逃出”驿馆前,也会煽动一批有意谋反的藩王跟着他一起走。越刍那边……容可跟着二弟去了越刍,这事我是知道的。所以我猜二弟一定会进宫偷偷带走容太妃。

可我万万没想到,二弟居然为了容可做到了这一步——他把婧女也带走了!

我震怒!

立即修书一封质问二弟这么做的目的。孰料他在回信中竟然告诉我,他想让容可死心!我的心躁动着,不安着。什么让容可死心!万一他不死心,如果婧女她……如果她接受了容可怎么办?天啊,我为什么不早些将她变为自己的人!这样会不会更好一些?

“死灰复燃”是什么意思?我的脑中忽然蹦出的这四个字是什么东西?我不能再想了……

我不敢再想,忙命令在景泰殿的莫喜和尚忧等人时刻戒备,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平时一干大小事务照常即可,不能自乱阵脚。

如此将后宫消息封锁住,我再对外宣称皇后生病,不宜接见任何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一被有心人得知了婧女私自出宫,即便她不是自愿的,也会被他们那群口无遮拦的家伙传得难听至极——我不想让她背上任何不好的名声。

然后我拼命按下所有不该出现在这种关键时刻的情绪,每天坚持冷静地处理着来自各方的事务。直到……我从越刍来到的信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原来,那个一直负责与我通信的人,正是容可!

容可,这个名字像一把利刃,时刻插在我的心中。他曾经是婧女爱过的人,他曾经是那么的文武双全,他曾经……我不能否认他的才华横溢。可我每想到他的一个优点,就更难受一分。

最终,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气恼与……嫉妒。我写了一封指责容可的信,信中明确表达了我的不满。在这个时候,我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充满了嫉妒与怨恨的丈夫。

同时,我颁布了讨伐檄文,由我亲笔书写的讨伐檄文。

婧女,不管你会不会选择容可,我都会亲自将你抓回宫!

你等着。

翔成番外 续

我忘记了我是用怎样的焦虑和急躁熬到了腊月。这些日子以来,我白天处理来自各方源源不断的情报,力求冷静地下达旨意,一步步慢慢将叛军引入圈套。晚上……我彻夜难眠。

从二弟送来的信中,我得知了婧女居然不要命地跟着大军一处行动。这真是她的不服输的性格,可就是她这么的不服输,让我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她会出什么状况。

当我带着早已汇集在京城的各路人马在城外迎战的时候,我抱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马上就能亲自将婧女抓回皇宫了,而我,这一辈子都不愿让她再离开我的视线一次。

二弟收到我的指令,带着他的人就回头杀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平叛很快就结束了,我驾马奔至二弟的军营,顾不上去管什么雪势大小。马蹄踩在雪里,咯吱咯吱的响着,却远不及我期待的心跳来得更响亮。

可我刚在军营后面找到一排帐子,二弟就上前拦住了我的去路:“皇兄,我……”

我冷冷地看他:“你?你胆子不小,你以为把她带到越刍就当真能解决一切事情?保成,你心里打的什么谱朕知道,不就是为了你喜欢的人,甘愿付出一切么?你就不怕容可从来都没忘掉过她,这次反而给了他们旧情复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