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说话,而是看向窗外,他绷着脸,胸口起伏得厉害,似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陈念没精力再同他理论,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一百块摆到桌子上,起身离开。

这个弟弟确实将陈念搞糊涂了,他来是为了肾还是为了所谓寻亲,她听不明白。她不愿意再费神,二十多年来这个妈妈不曾需要过她,又何来病中思念。

她再耗费时间和joseph扯道理也没半点用处,他们隔阂不是一两场谈话可以消弭。何况,她无心修补。

回到江哲公寓,陈念就又到阳光房去躺着了。矮桌上还留着昨天扔下的半包烟。她抽出一根送进唇间,昨夜那一口的味道她清楚记得,麻木的气体顺着呼吸道进入肺里,久违的熟悉。擦开打火机,小火苗在她眼前燃烧,陈念盯着它足有一分钟,最终没将烟凑过去。合上打火机,取下香烟,她一并将这两个东西扔回桌上。

没什么好烦躁,没什么好逃避。成长赐予她的礼物或许就是学会少抱怨,少过度消极,很多暂时的情绪回头看来根本算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在当下咬着牙挺过去。

“外面的天可真好。”陈念喃喃自语。

手机铃声大作,陈念起身去接,是徐路宇上次推荐来的人,陈念调查过他,确实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他打电话来是想和陈念说一下这整件事操作的难度、需要动用的资金以及风险评估。陈念认真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打。对方说资金数据的时候她脑子里楞了一下,她对这个庞大的数字有概念,只是对于拥有这个数字依旧没有真实感。或许就是这种不真实感让景榕这样迷醉吧。

“计划挺好的,你的佣金不会少。合同先发我,我看一眼。”

没心思写代码,陈念突发奇想,觉得可以烧个饭。其实她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别人会喜欢烹饪,她很讨厌等待食物熟的那个过程,也很讨厌去切肉类的东西,尤其是鱼,还要开膛破肚处理里面的东西,实在是想起来就打冷颤的过程。

老陈煮的饭菜极难吃,年纪小的时候,家里还请不起阿姨。老陈总会早起去菜市场买菜,大多是素菜,肉也有,但鱼虾不常见。理由很简单,素菜最好烧,炒一炒放点盐,实在不行水里汆一下浇点酱油,总难吃不到哪里去。肉嘛,可以摆汤里煮,实在不行切一块猪排肉两面煎,撒点盐和胡椒,也能凑活。鱼虾这类东西可就复杂了,得去腥,得活杀。这虾呀、螺丝呀、蛤蜊之类的你买回来还活生生的,下锅就没了命,老陈受不了这个。一般吃鱼,都是外头买现成的,因为贵,所以难得吃上。后来隔壁邻居大概是看不下去他们俩这可怜模样,主动提出来帮他们烧个一两顿。这恩情老陈现在都记得,常拿出来同张阿姨讲。

张阿姨特别能干,老陈第一次瞅见她就像瞅见了救世主。她烧晚饭打扫完屋子,老陈送她走的时候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放开,谢谢谢谢不停地谢。张阿姨后来说还真遇不上这样热情的主人,热情得都有些猫腻了。要不是看老陈长相斯文又是大学老师,真不敢再上家门。

家里有了张阿姨,住外头那会儿黎女王又叫厨子把公寓里的三餐都包了,毕业创业那会儿景榕和徐路宇都会烧,她要么蹭饭要么就回家吃,后来自己搬出来也请了阿姨。总之搜索记忆好像迄今为止没正经做过一顿饭,顶多煮个泡面,或是帮老陈、张阿姨等各色人等打打下手。她觉得煮饭这个技能点完全可以省下来用在别的地方,比如赚钱,有钱了要吃什么都吃得到。不得不说,她这个人缺乏生活情趣。

现在这个没情趣不想懂柴米油盐的人想烧饭,实在是破天荒的一桩事。只是陈念想到江哲要回家看到自己煮了饭,那表情一定很有意思。这么想着,顿时就更加来了精神。立马拿了笔记本上网找菜谱,打开冰箱门研究起来。

根据现有食材,她很快确定了一荤一素的两菜一汤加饭。她本来以为煮饭是最容易的,所以打算从煮饭下手,淘米,把饭放进去,放多少水她就先犯了难。在网上搜了下,人家说是水过米一个手指指甲,陈念还找了把尺量了量指甲宽度,然后再把水倒进去。满意地盖上电饭煲盖子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会用电饭煲,这不科学!难道不是应该按一个煮字就完了吗?为什么上面有这么多选择按钮?陈念歪着头,把电饭煲拿起来,去查品牌型号,回头又去电脑上查这个型号的说明书。但是没人把说明书发在网上,她无奈只能又用了点非常手段搞到说明书的电子版,扫了一眼豁然开朗,愉快地设定好了电饭煲。

荤菜很简单,冰箱里有牛排,她就按照网上说的,往锅里倒上橄榄油,油开始冒烟了,就放牛排。鉴于网上没有说到会溅油星子这一点,陈念光洁的小臂和脸上都中了招,嗷嗷地往后退,慌乱中翻牛排的时间晚了,总之她能确定成品是熟的。至于几分,嗯…如果有超过十分的话…

有了之前的经验,炒青菜就难不倒她了,她一手把篮子里的青菜倒下去一手拿着锅盖,一开始噼噼啪啪她就盖上盖子。于是菜在一片祥和中炒完了。最后,番茄蛋汤。网上说要把番茄现在油里煸一下,陈念照做了,只是过程极短,因为怕再被油溅到,番茄刚放没多久她就把水哗啦啦倒了下去。

这一顿好煮之后,陈念总算是理解为什么菜谱看着那么简单,还有人能烧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味道来。因为真的要严格按照菜谱做,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把所有成果好好地摆了个盘,虽然并没有好看多少,但陈念觉得,还是非常让人垂涎欲滴的。

陈念从没这么盼过江哲回来,脖子伸得老长,一点点声响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于是乎,当江哲打开自家大门,便见陈念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而来,一脸眉飞色舞在他眼前刹住车,声音甜地能滴出蜜来:“哈尼,你回来啦。”

江哲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丧失言语功能。哈尼是什么?他穿越到了平行世界吗?这个一口一个哈尼拽着他往屋里走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陈!念!

第四十章

40

如果惊吓程度可以分等级,那么陈念喊哈尼的时候,江哲是受到高度惊吓,而在看到桌上明显是新手做的两菜一汤的时候,惊吓程度已经顶穿上线直接破表,简直魂不附体,内心状态可用一长串会被电台“哔”掉的形容词来表现。

陈念在一边欣赏江哲瞬息万变、无比复杂的面部表情,觉着那些黏得自己牙都要掉了的几声honey美白喊,油星子也没白溅。生活情趣这四个字,她在这一刻心领神会。

“这你烧的?”江哲不得不再次确认。

陈念点了点头,忍着笑:“人生头一遭。不管好吃难吃,你可都得清盘的。”

“必须,必须。”江哲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脸,“靠,还真不是做梦。”

“你这是打太轻了,用吃奶的力气给自己来一巴掌,说不准就醒了。”

“…不用了,你这口头攻击力已经证明一切。”

“行了,去洗手换衣服,再讲下去该凉了。”

餐桌两边,陈念和江哲面对面坐着。她始终挂着微笑,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这笑容江哲觉得实在是非常阴险。江哲就没吃过一顿如此让他百感交集的饭。

十指不摘阳春水不食人间烟火的陈念陈大股东愿意亲自为他下厨,且是人生首次,江哲内心必须是愉悦、感动、自豪的。然而,现实总是跟在这个然而后头。陈念这么聪明的脑瓜,在下厨这件事情上,似乎比他还没有天分。牛排朝上那一面浇着尝起来难以形容好似胡椒和咳嗽药水混合的酱汁,翻过来那一面已经焦得连酱汁都盖不住了。青菜看上去倒是碧绿,一副诱人的样子,塞到嘴里才知道那是一种赌博,要么没味道,要么咸死你。至于汤,那就更是清汤寡水。唯一在正常水平之内的,就只有米饭了。

陈念肯定也是知道这些的,所以才会在牛排上浇酱汁,把汤盛在漂亮的小碗里,把青菜摆地和艺术品似的。更关键是,她吃饭时候象征性地扒拉了两口,就只吃米饭,接着不停把菜往他碗里送。

他面上挂着笑,心里无比想要开口求她,还是做回那个面瘫冰山爱说冷面滑稽嘲讽人起来刀刀毙命且时不时蹦一些专业词汇的陈念吧!烧菜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阿姨来就好了,外卖就好了,实在不行,我来就好了啊!

陈念两手相交支着下巴,见江哲不怎么动筷子了,问:“是不好吃吧?”

江哲抬眼:“哈尼,那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你今天的这顿饭菜让我感动涕零,我永生难忘,会想起这一刻,但我…不想重复这一刻。”

“说人话。”

“人话是煮饭这种事情如果非得有人做的话还是我来吧。”

陈念人往后一靠,意味深长地“哈”了一声,道,“你不号称自己一条好汉,屈尊叫好汉你烧饭你没意见?”

“为了我们的身体健康,我自愿屈尊。”

“嗯,态度很好,值得表扬!等会儿洗碗,我先撤了。”陈念撇下话,就起身潇洒地走开了,留江哲和惨不忍睹的剩菜们。

江哲不禁仰头,如果要让兄弟们知道当年一敌百、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他现在沦落到此等煮夫,必要笑掉大牙。关键更在于,他还是心甘情愿的。哎,现在就只能遥想当年了。

收拾完桌子,洗碗结束,江哲擦了擦手。陈念此刻在露台上站着,外头的风应该很大,她的头发吹得很是凌乱。

陈念停到滑门移动的声响,随即就被江哲从背后抱住。他将下巴搁在她发顶,问:“今天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这么问。”

“你总不可能是因为太无聊了才去烧饭吧?我觉得你受的刺激不小。”

“你好像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嘛。”

“我说得不对?”

陈念将手摆到栏杆上,看着手背上热油留下的一点点痕迹,她说:“我今天见我弟弟了,他叫joseph。”

“嗯。”

“他说他来中国不是一定要我去捐肾,他说他太无助才想到要找我这个亲人。他说话前后矛盾,语无伦次,没有一点逻辑。他还质问我,说我们有血缘,我怎么能一点都不关心他。”

“小兔崽子,我要在就直接收拾他了,资本主义国家出来的什么逻辑?能不能说点人话。”

陈念打了下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这和主义没关系,你别扣高帽子。其实吧,我回来之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和他的对话,他真的像是无头苍蝇,慌得要命。回想起来,他眼神打飘,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有点抖,老抓头发,鼻子上老出汗。他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

“所以你就同情心泛滥了?”

“不能不说没有动恻隐之心。他除了和我说捐肾这个背后的逻辑和三观我无法沟通,说到底对于我,他并没有犯什么错。”

“别告诉我你要去美国捐肾。”江哲扣着陈念的肩膀把她转过来,死死盯着她,“这绝对不行。”

“你想哪儿去了。我不会的。”陈念看他紧张的样子,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他胡渣冒得可真快呀,早上还刮过呢,她想。

“不会就好。”

“不过我上次怎么记得你和我说,我的决定你都会支持的呢?”陈念的手指点在他下巴窝,眯起眼来。

“我那是不想给你太大压力,而且信息量一下这么大,我也没来得及处理。别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这几天也想了很多。陈念,虽然身体是你的,你说了算,但想到别人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你我受不了。我不接受道德绑架,更不希望你这样。”他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亲吻她的额头,“自私一些讲,我也不愿意你去冒这个险。路途那么远,你不怕,我都会怕。”

“怪不得有人说,感情会让人变软弱。”陈念停顿,“我们都变得软弱了。”

“这不是软弱。敢给予另一个人完全的信任,这是最大的勇气。你少听少看些有的没的。别太考虑因为所以,想着这个人情那个想法。你足够好,足够强大。”

“你确定不是只有在你眼里我才是这样?”

“不觉得你好的那就是不识货!和不识货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江哲抓住她覆在他胸口的手,揉着她的手背,不禁蹙起眉头。

“这些一点点的什么东西?”

“做牛排的时候油溅到的。”陈念平静地解释。

江哲低头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个清浅的吻:“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好。”

“嗯,我知道。你也好的,所以洗衣烧饭这些事情,以后都交给你了。”陈念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任重而道远呐。”

“…”

次日,joseph清早就给陈念发了一条短信。陈念起床后才看见,上面说,他决定回美国了,现在就在机场。这次来他自己并没有想清楚到底要的是什么,和陈念谈完后他想了很久。觉得来中国是一个错误。他是妈妈带大的,所以她病倒,对他是很大的打击。他忽略了陈念和妈妈之间很难弥补的问题,这样冒冒失失地来,还要陈念帮这么大一个忙,是很不合理。可是他依旧希望,陈念能够接受他这个弟弟,去看妈妈一眼。他真的需要人支持。

发短信的时间是早上七点,陈念看到时是十点,飞机很有可能已经起飞。陈念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他一条短信:你来得不受欢迎,但也不全是一个错误。

起码她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知道现实中自己的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破了多年来的幻想。事事都有两面性,再坏的经历也都有宝贵的地方。

陈念看完短信,拿座机和老陈打电话说了这个事情,并且约好周末和江哲一起回去看他。然后,陈念又给江妈妈打了电话,主动约她出来吃饭。

江妈妈正觉得无聊,陈念这通电话打进来简直让她如获至宝。

“小念啊,前几天朋友刚给我推荐了家餐厅,我可想去了。我们去我们去。”

“嗯。”

“还有个电影,迪士尼动画片你知道吗?他们都和我说特别好看,我们去吧。”

“嗯。”

“还有还有,前几个礼拜我去做了套旗袍,这几天我去拿嘞,不要太好看哦。我带你去也做一套。”

“…旗袍没什么场合可以穿…”

“你要去参加旗袍爬梯(party)不就用得上了嘛!再不行么自己在家里穿穿,很显身材的。”

陈念握着听筒,想象着自己在家里穿着旗袍到处晃的场景,说不出的违和感…不过她相反对也没用,江妈妈的热情无限完全不给她插话的余地。

她游神的时候给江哲发了条短信:伯母说要给我去做条旗袍…

江哲回:做好脱点,或者,结实点。

陈念:…

第四十一章

41

最近陈念很痛苦,江哲晚上折腾她不算,老清老早还要拖着她去运动。她赖床不肯起,他就把她直接扛去洗手间,挤好牙膏,牙刷直接塞她嘴里帮她刷,还做那种香得要人命的西式煎饼浇上枫糖,挤上奶油,满满一盘摆在她眼门前晃,真是要人命。

总而言之,为了让她运动起来,他是无所不用其极。她跑不动,他就牵着她跑,实在迈不动步子,也坚持要她走不能立马坐下来。跑完上楼,陈念每次都直接躺倒在地上,江哲就抱着她去浴室。

陈念坚信,这样不出一个月,她就要“精尽人亡”了。她当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斗勇不行,她可以斗志。

对策一,装肚子痛,在床上打滚,用虚弱的声音说话,缺点是这种借口用完一次很长时间都不能使用,不过总算逃过一个早上。

对策二,晚上各种找江哲聊人生理想诗词歌赋,聊到他没性|趣,聊到他想睡觉,但不让他睡,拉着他硬聊,到三四点才放他去睡觉,这样他第二天就起不来了。可惜这个对策失败了,第二天起不来的只有陈念,江哲的生物钟简直像个老年人,到店就醒,结果倒霉催的只有陈念。

对策三,在江哲睡着之后冲回山阴路的公寓睡觉,他进不了门,打扰不了她。她确实睡了个好觉,但因为突然消失让江哲找了很久,醒来之后打电话过去被骂了一通。自此以后他睡觉一定会把她牢牢箍在怀里,断了她逃跑之后路。当然鉴于睡相问题,陈念偶尔还是能够逃脱的。

对策四,早上他把她从被窝撩出来,她睁眼就先找他嘴在哪儿,直接啃。练就一身半梦不醒也能诱惑人的本事,把他一起拽上床。此方法经多次试验,成败率对半开。

综上所述,陈念为了逃脱跑步也是殚精竭虑。经过不懈的努力,陈念最终成功使跑步平率控制在一周三次。

在这个时间段内,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商城项目取得显著成绩,越来越多个体商家入驻平台,甚至在短时间成就了百万富翁的例子,路通借此作为典型案例在各渠道宣传,传播效应显现,平台流量急剧上升。另一边,陈念和收购顾问签订了合同,现在筹备和调查都进行得差不多了,就只差一个契机。不过对陈念来说最重要的是,苏桐要结婚了。

苏桐和黎效文这段破镜重圆的虐恋,陈念是陪着苏桐一路走过来的,看她修成正果,难免感慨。她虽然不爱出席婚礼,不轻易被誓词感动,还是答应了当苏桐的伴娘。担起这个担子才知道伴娘的活不好干,不仅要管流程,要照顾新娘,还要帮忙管礼金。婚庆公司和他们说流程和指责的时候,陈念就想甩手不干,只是还没说出口,苏桐就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我知道,但是不可以”的眼神。

江哲也不想陈念去当这个伴娘,因为他不是伴郎…当然也因为,陈念接了伴娘这个活之后,隔三差五就要去苏桐那里,帮着选婚纱啊,要挑花啊。陈念每次回来都一副头疼得要死的样子,但是苏桐一叫她,她照旧去。这叫什么?!重友轻色!一个礼拜后江哲受不了了,直接冲到苏桐家把陈念提了回来,苏桐这才有所收敛。

对于陈念来说,江哲不走这一遭倒还好,走了这一遭苏桐那儿才叫没完没了。陈念之前只和苏桐提过有江哲这么个人,她在和人谈恋爱。苏桐没少打探,每次和她打电话就问,陈念都是用还没定下来呢之类的话敷衍她。结果他不止自己主动暴露,还扔下话说:“陈念是你好朋友,但是我女朋友,你不能总让我孤枕难眠。”这一下简直就是给苏桐扔了个深水炸弹级别的八卦。怕陈念不方便接电话,陈念出门之后的五分钟连着接到苏桐十多条大段大段的短信,满满全是问句。

“你和他那个了?陈念你第一次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告诉我?是不是朋友?快说他身高体重三维多少?家境工作性格怎样?交往多久了住在一起多久了?要不要我帮你审核审核?”等等等等。

上了江哲的车,陈念盯着这满屏的问号,揉自己的额角。

“怎么了?”

“苏桐问你呢。”

“你没和她提过我?”江哲挑眉,语气里泄露出一丝不满。

“提过,就是没有很系统地介绍过。你突然出现,给她的刺激太大了。”

“怪我咯?”

陈念低头打字,没太理会江哲的话。直到她把消息发出去,才注意到男人的表情有点僵硬。

“不会因为我没系统地介绍你你就生气了吧?”

“没生气。”

陈念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下:“我只是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没必要公告天下。”

“我知道。”

“所以…没问题了?”

“她提起我,你怎么回的?说我坏话没?”

“说了。说你管我管得特别严。”

“我管得住你?你这样说显得我多小气?这回我真要生气了。”

“我觉得你上门把我领回家这件事情已经充分地表达了你的小气,这和我的文字没关系。”

“呵呵。陈小姐,我现在开车放你一马,到家找你算账。”

“别别,最近够累的了,咱俩就别算来算去的了。”陈念见碰上红灯,待江哲把车停稳了,她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摆到男人眼前:“这才是我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