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冤枉？”乔老爷逼视着她，面无表情冷冷道：“你在六安街乔记绸缎庄周围动了什么手脚？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让那些人今天干了什么，也别说不知道！”
宁氏面色一僵，心中一凛！
“老爷，妾身不知道老爷在说什么！”宁氏急忙说道。
“不知道吗？”乔老爷冷冷道：“你那点小聪明，别在我面前显摆，我乔某人做生意从来和和气气，并无冤家，就算有冤家，何以单单只冲着六安街的店铺来？何以偏偏就在玉儿接管之后发生！说是巧合，只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玉儿从来没有对你这个母亲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你为何就这么容不下她？我对你、对珠儿，有什么不好吗？你太贪心了！生了贪念，什么事都敢做！”
宁氏心里惊得翻着惊涛骇浪，口中自然是半个字也不肯承认的，只是哭道：“老爷不要冤枉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老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惹得老爷如此动怒！”
乔老爷连跟她多说的欲望都没有。
这件事他不想彻查，要查起来有什么难的？她派人去跟那些混混联系，那人就得出府，只要将内外门房拷打一番，什么话问不出来？
但他不想那么做。
因为就算彻查到了真相，除了让宁氏不得不承认，还有什么用？动静闹大了，乔家可就要在雍城出名了！
生意人家，最怕的就是坏了名声。
什么名声都经不得坏！
“从今天开始，好好管教锦珠，府中其他的事务，不用你操心了！”
“老爷你说什么！”宁氏大惊变色，又气又急道：“妾身是府中主母，老爷您好歹给妾身留点体面啊！”
竟然要剥夺她的管家权？若真如此，先别说失去许多好处，乔锦玉那小贱人和那两个下贱的姨娘都不知道会蹦跶出多少幺蛾子来！这以后，她母女俩还想有好日子过吗！
乔老爷冷笑：“我倒是想给你留体面，可你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吗？你如果放在心上，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老爷，我真的——”宁氏很想咬牙说那件事真的不是她干的，可是乔老爷一副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有我自己的判断的表情又让她生生的噎住了！
“是，是我雇了人故意去六安街铺子外头赶客人不许进去！”权衡利弊，宁氏咬咬牙，果断选择承认此事。
相比起失去管家权给乔锦玉和其他两个姨娘有机可趁，她宁愿因为这件事受到惩罚！
1002.第1002章 宁氏失势
“是我错了，老爷！”宁氏声泪俱下，哭道：“是我糊涂，是我太糊涂了！我只是心疼珠儿，看到珠儿那个样子，我是真的心疼啊！一急之下这才做了糊涂事！可是，我并没有伤害玉儿啊！我只让那些人驱赶客人，我想着，这次玉儿若做不出成绩来，等下次与珠儿一起竞争，对珠儿来说更加公平些！我只是为珠儿想得多了，真的没想害玉儿啊！老爷求求您饶了我这次吧！”
乔老爷见她翻来覆去的只有这几句，对于今日命人打砸店铺之事却只字不提，心中更添怒火。
不但怒，而且感到心里头发凉、发寒！
死不悔改！
“饶了你！”乔老爷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在我面前弄鬼，居然还有脸让我饶了你！宁氏，你可真是越来越有胆了！”
如果不是因为宁晋中了秀才，明年没准会中举人、将来没准会做官，乔老爷休了宁氏的心都有！
像她这种由妾室扶正的妻，休掉再容易不过！
宁氏傻眼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承认了，老爷却显得比之前更加愤怒了！
“老爷……”
宁氏傻眼的样子，落在乔老爷的眼中，那就是心虚，被戳破心中所隐瞒的心虚！
他失望极了，盯着宁氏道：“你还想隐瞒我到什么时候！想想你今天做的好事！你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打砸店铺，究竟有何居心！”
宁氏睁大眼睛，呆了：“老爷，我没有啊！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乔老爷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对这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女人已经不抱什么懂得坦白从宽的道理了，自顾自冷冷道：“那么做的同时，你有没有想过玉儿、有没有想过我们乔家的利益和声誉？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件事传开了我们乔家何以在雍城立足？你什么都没有想过！你想的只是你的一己之私！”
“老爷，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宁氏要抓狂！
乔老爷仍然继续道：“珠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多疼她些，偏心些我并不会因此怪你！可你看看你对玉儿都做了什么！你对她怀着多么狠毒的心思！你这样的蛇蝎妇人，我真是后悔！”
乔老爷冷冷的瞧了她一眼，没有说他后悔什么，便拂袖而去。
但宁氏却如坠冰窖，呆呆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没说，但她岂能听不出来？他要说的是，他后悔扶她为正室……
双脚一软，宁氏跌坐在椅子上，紧紧攥着手心，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竟然这么说！他竟然这么说！
温嬷嬷等进来，见状无不大惊。
“夫人——”
“出去！”
“夫人——”
“滚出去！”宁氏忍着心中的震惊受伤和愤怒厉声喝斥。
温嬷嬷等吓了一跳，慌忙又退了出去。
第二天，乔府中就传出了夫人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让两位姨娘和府中老成的管事嬷嬷接管中馈的消息。
这件事是宁氏主动向乔老爷提起的。
既然无法挽回，她总得自己为自己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倘若真的是被剥夺管家权，这让她情何以堪！
乔锦珠气得不行，可见宁氏阴沉着脸显然心情十分不好，也不敢造次，难得的居然老老实实。
乔锦玉闻言心中畅快，暗暗松了口气。
尽管那两个姨娘也不是什么好心眼的，可至少她们当家不会视她为眼中钉，不会来找她的麻烦，这就够了！
绸缎庄的生意正常了起来，这天早上高绍远赶车送乔锦玉去店铺里，乔锦玉与他说了好一会儿话，说起昨日险胜，乔锦玉对他自然是感激的。
高绍远听到宁氏被乔老爷狠狠的教训，甚至连管家权都被剥夺了，心中那叫一个畅快，就好像听到徐初盈被自己的父王狠狠教训一般。
“对了，这份东西，你顺便帮我给我爹送去吧！“乔锦玉将那份昨天自己整理好的销售计划书交给高绍远。
高绍远问明了乔老爷在哪儿，点头接了过来。
“今天没有什么事了，明天上午我们还在那天见面的那处茶楼见好不好？我还有好些事想要同你说，问问你的主意！顺便，如果有空的话，你带我去码头那处小仓库看看买回来的料子，如何？”
末了乔锦玉又笑吟吟的说道。
她的语气格外的温柔，神情也格外的柔和，那双明亮的眸子中波光轻泛，仿佛透着欲说还休的情意。
她整个人，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一个神色间，仿佛透着一种信号，一种搅乱人心的信号。
高绍远已经快十七岁，虽然尚未娶妻，连个正式纳的妾室或者过了明路的通房也没有，但并不表示他没有过女人。
尽管他在这上边也不上心，但并不表示不懂。
一时看着乔锦玉，他有点儿发怔。
她的态度，让他有点——捉摸不透。
乔锦玉是个美人儿，如果是从前，她这般半隐半露、似是而非的对高绍远，高绍远哪儿还会客气？定然笑吟吟的主动揽美人入怀了。
可是现在，想想自己一无所有身为奴才的身份，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暗暗失笑，堂堂的乔家大小姐，怎么可能看上自家的“奴才”呢？自己落到了这等地步，还发什么狗屁的春秋大梦！趁早醒醒吧！
“是，大小姐！”高绍远瞬间恢复了清明，冲乔锦玉略略弯腰行礼，恭敬的退下了。
乔锦玉咬了咬唇，气得暗暗跺脚：这个混蛋！是真傻还是装傻！
高绍远将东西送到乔老爷所在的乔家酒楼总号后堂，不想刚刚进屋，一名伙计从他身后进来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下，“啊！”的一声身不由己朝他身上扑了过来。
高绍远猝不及防来不及避开，向前一跌，扑在了一张长方桌子上。
如果他只是扑在了桌子上，那也没有什么。
可偏偏此时一位账房先生正坐在那里埋头算账，他这么一扑，算盘“啪”的一声被他扑飞了出去，账房先生辛辛苦苦差不多算好的账一下子全毁了！
1003.第1003章 赞赏
账房先生气急得要跳脚，逮着高绍远训斥起来。
这也不能怪他啊，这账目是老爷急着要的，他好不容易算好了一长串，结果又要重新算了，老爷平日里便最讨厌下边人办事拖拉，自己今天肯定又要挨骂了！
在东家眼里落了不好，留下坏印象，还有什么前途啊！
高绍远虽然也觉得自己冤枉得很，但自己是什么身份？而且毕竟是自己扑上去才把人家账目毁了的，一开始还连连赔不是。
却在听到那账房先生骂“哪里来有爹娘生没爹娘教的野崽子！”被深深的刺痛激怒了，他冷冰冰上前道：“我帮你算！”
账房先生见他态度突然之间变得强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你？小子，摸过算盘吗！你以为算盘是谁都能用的！还帮我算！好大的口气！”
高绍远冷笑，“口气大不大，总要算过才知道！”
说着，他捡起算盘，径直坐下，抬头问道：“算哪儿？”
账房先生彻底被他激怒了，冷笑道：“好！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有什么能耐！等会儿要是算不出来，你这饭碗也别想要了！”
说着怒气冲冲的指明了要算的账目。
高绍远没再说话，挺直腰杆端坐，双手轻轻搭在算盘上，缓缓吸了口气，一边看账册一边十指如飞，灵巧如燕，间或飞快的翻页，只闻得算盘珠子劈啪作响，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而他的动作，却那么干净利索，又如行云流水，令人瞧着，好不赏心悦目！
账房先生呆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开，一副见了鬼似的瞪着高绍远，满脸的不敢置信！
那位匆匆进来撞了高绍远的伙计，一时也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同样张大嘴巴、瞪着眼睛，呆呆的看着高绍远。
不到一刻钟，高绍远收了双手，执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起身道：“请吧！”
“好！好！真是太好了！”一人抚掌哈哈大笑，高绍远和账房先生、伙计回过神来，齐齐望去。
“老爷！苏大掌柜！”账房、高绍远等连忙行礼。
乔老爷笑吟吟的，示意他们起来，偏头向苏大掌柜笑道：“老苏，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见没见过年纪这么小算盘打得这么好的？”
苏大掌柜微笑道：“不瞒老爷，还真没见过！”
高绍远心中黯然，他的母妃，那一手算盘打得才真正叫好，他不过学了几分罢了！后来这玩意许久他都没有碰过，自汝州被押送回燕城郊区的庄子里软禁后，因为长日漫漫十分无聊，也因为思念母妃，这才又拿出来玩了玩，没想到今日凭着一股气却用上了……
乔老爷哈哈大笑，打量了高绍远一番，挑了挑眉，有些困惑道：“你不是我们店铺里的伙计，可我却觉得似乎见过你，你是？”
高绍远心中不由佩服几分，当即拱手弯腰道：“怪不得老爷不认识——奴才，奴才是刚刚进府没多久的下人，是大小姐奶娘虞嬷嬷的远房侄儿，如今在府中当车夫。今日送大小姐去绸缎铺里，大小姐有东西要交给老爷，便命奴才送过来！”
说毕高绍远将那装在信封里的一叠纸从怀中掏出来，双手高举奉给乔老爷。
跟在乔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连忙接了过来，再奉给乔老爷。
乔老爷接在手，没有急着打开，反而多瞧了高绍远几眼，诧异笑道：“原来你就是虞嬷嬷的远房侄儿！你这一手是谁教的？”
高绍远便陪笑道：“以前在家乡，也曾在店铺里做过学徒。”
乔老爷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如此说来做个车夫倒是有些委屈你了！”
高绍远心中虽说不上得意，却也有几分暗爽，心道算你还有点眼光，何止让我做个车夫委屈我了？就算你这整个乔府的产业都送给我，我也不觉有什么大不了！可惜，这都是从前了……
口中却陪笑道：“老爷谬赞，奴才当不起！”
“还很谦虚嘛！”乔老爷哈哈一笑，便笑道：“行了，大小姐吩咐的差使你已经做完了，回吧！”
乔老爷虽然欣赏他，但并不是急性子毛躁之人，自然不会当即便重用了他。他是府中的下人，还能跑得到哪里去？
“是，老爷！”高绍远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说没有失落是假的，但只是很淡很淡，很快就过去了，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在经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如果他的心灵还那么脆弱不抗打击，那真是不要活了！
乔老爷拿起他写下答案的那张纸，笑道：“老苏你看看，这字写得也很不错！”
说着又吩咐那账房先生，命令他将账目再算一遍。
账房先生心里正忐忑不安着，生怕老爷质问起刚才事情的来龙去脉，听见东家如此吩咐，并没有开骂，心中既松了口气又提心吊胆担心被算后账，应了声“是”连忙坐下算了起来。
等他花费了几乎是高绍远两倍多的时间把账目算出来，两下一对比，分毫不差！
账房先生不禁老脸一红，觉得在东家和大掌柜面前真是把十来年的老脸都丢尽了。
乔老爷倒没有怪他，一时间也没有心思去责怪他，越发有兴致与苏大掌柜讨论起高绍远来。
再说高绍远赶了马车回到府中，正准备冲个澡好好的睡一觉，谁知正好花房里要搬运一批培育好的盆景进内宅，顺便将内宅中那些摆放了好一段时日的盆景搬出来送回花房重新修建打理，人手不够，高绍远也被叫了去凑数。
高绍远只得打消洗澡睡觉的好算盘，老老实实的去了。
做人家奴才的，可不是主子随叫随到？他从前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如今身份掉了个个儿，品尝到个中滋味，才知道真不是个滋味！
高绍远跟其他十二三个小厮一起，大盆的两人抬着，小盆的一人抱着，鱼贯朝后宅走去。
1004.第1004章 乔锦珠给的羞辱
不着痕迹的四下打量一眼，乔府内宅房舍还算整齐，花木不少，不过没有什么名贵的，设计得也不怎么样。
大小姐平日里就是住在这里吗？心里不觉微微的柔软了一块，勾了勾唇角。
“二小姐！”
“见过二小姐！”
众人没走多远，便遇上了乔锦珠，慌忙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了下来，规规矩矩垂着双手弯着腰退一边行礼问好。
高绍远随着众人一起动作，可是因为乔锦玉的关系，他对这个“恶毒后母”所出的亲生女儿可没有什么好感，行礼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有些抵触，弯腰行礼的幅度没有众人大，且他下意识朝乔锦珠扫了一眼，不巧又正对上乔锦珠的目光，顿时引得乔锦珠十分不快。
乔锦珠这两天心里头正不顺，见区区一个奴才居然也敢如此对自己不敬，不由得疑心大起，认定他是听说了什么心里头在暗暗的笑话自己呢！
这还了得？
乔锦珠傲然走到高绍远面前，冷冷道：“你，给我抬起头来！”
高绍远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心里抵触反感得不行。
可人在屋檐下，就算他不想低头也不能不低头，便慢慢的抬起头来。
看清楚高绍远那俊朗过人的容貌、以及与普通仆从明显不太相同的气质，乔锦珠有一刹那的怔忪和意外。
府中的小厮男仆她从来都没有正眼儿瞧过，当然，也没人敢当面瞧她。她可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如此容貌出众的。
然而，当她看到高绍远以奴才之身站在自己面前居然不卑不亢、神色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漠然，对自己虽然恭恭敬敬，但这恭敬是规矩，而不是一个奴才对于主子的那种自卑的发自内心的恭敬与小心翼翼。
这让乔锦珠心里怒火蹭蹭蹭直往上窜！
原本只有三分不满不悦，此刻却上升为十分的恼怒！
“大胆奴才！”乔锦珠指着他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在本小姐面前胆敢无礼！”
高绍远十分无语，心里对她的厌恶不由得又添了几分，恭恭敬敬道：“二小姐身份高贵，奴才不过是个小小的下人，算起来不知道是那一辈子修下的福分，今日有幸还是头一回见到二小姐！这儿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不知二小姐说的奴才胆敢无礼究竟是指的什么？奴才就算有十个胆子，又怎么敢对二小姐您无礼呢！”
高绍远这一番不卑不亢的话一出口，众小厮无不暗暗心惊捏了一把冷汗，心道这吕绍远新来的什么都不懂，胆子也太大了些！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二小姐刁蛮任性是出了名的，他竟然敢出言顶撞！
一个做奴才下人的，主子说你做错了，你认了便是！即便争个输赢最后是你赢了，除了让主子心里更加恼怒将来折腾你，还有什么别的好处！
简直是——愚不可及！
这些小厮们所料不错，乔锦珠果然被高绍远这一番话给气得哆嗦，她怒气冲冲喝斥道：“狗奴才！你的意思是本小姐错了？你一个下贱的奴才，还比不得本小姐养的一条狗，竟敢当着面指责本小姐的不是，这便是你的错！大错特错！”
没有哪个做主子的能够容忍自己被府中的奴才问倒，尤其是在这么多下人的面前！
更何况，乔锦珠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更更何况，她这两天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
众小厮暗暗叫苦，无不在心里埋怨高绍远。一个当奴才的，争强好胜干什么！这下子自己活该也就算了，可要是连累了他们，事后他就走着瞧吧！
一人大着胆子陪笑道：“二小姐，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请二小姐——”
“闭嘴！”
那人吓得立刻没了声音，缩了缩脖子低头站着。
乔锦珠冷冷朝高绍远睨了一眼，见他依然是那副淡漠的神情怒火瞬间又添了几分，冷笑道：“跪下！”
高绍远身子微僵，没有动，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住了。
跪下？这个世上有资格如此命令他的，只有父王和祖母，从前还加上一个母妃！乔锦珠是什么东西，与生俱来的心高气傲不容许他乖乖的跪下。
“本小姐叫你跪下，你聋了吗！”乔锦珠冷笑道：“识时务的，就自己跪！否则的话，哼！”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大气儿不敢出垂首立在一旁的小厮们，威胁的意味十足。
如果他不跪，她就叫他们帮帮他！
高绍远心中恨极怒极，暗道：我高绍远今日发誓，将来总有一天，今日所受之辱必定百倍千倍还于这贱人！
“二小姐的命令，身为下人不敢不从！”高绍远声音淡漠，僵硬的跪了下去，腰杆子却依旧挺拔着，下巴平平，目视前方。就算是跪着，区别也不过是在高度上与旁人矮了一截，那气势，反而更甚。
众人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怪异之感，仿佛被给了难堪、受罚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似的。
乔锦珠见他如此越发气急败坏——这不是摆明了跟自己死磕作对到底吗？心中暗恼：今日本小姐不收拾得你服服帖帖，本小姐名字倒过来写！
乔锦珠冷冷道：“给本小姐磕二十个响头，说二十声‘奴才错了，请二小姐饶恕！’我便饶了你！否则，你就在这跪着吧！”
高绍远眸底划过一抹厉色，死丫头，他真想一把捏死她！
他抿了抿唇，神色冷了两分，没有说话。
乔锦珠气急败坏，怒道：“本小姐的话你没听见吗！磕头！”
高绍远还是没有动。
就算他已经不是燕王府高高在上的大公子，也不是这等愚蠢无知女人能轻易折辱的。
这个头，他绝对不会磕！
哪怕今天被她打死，他都不会磕！
乔锦珠顿时脸上涨红，有种下不来台的尴尬，肺都快气炸了！
“好！好！”乔锦珠冷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块硬骨头！既然如此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儿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说！不过，到那个时候磕头和道歉，可就要加倍了！”
1005.第1005章 绍远罚跪
乔锦珠说完，等着高绍远向自己服软，心里得意洋洋。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高绍远依然如雕塑般挺直着腰杆跪着，一动不动。
乔锦珠顿时拉长了脸，冷冷一笑，命红袖留下在这儿守着，怒气冲冲扬长而去。
众小厮们见没有被殃及池鱼，无不暗暗松了口气。
看到高绍远如此，暗暗叹气，都觉得他简直傻透了！同时又忍不住下意识的有点儿佩服他。
碍于红袖在场，也不好说什么，众人便继续将盆景搬走抬走的离开了。
红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低头看看硬邦邦的青砖地面，再看一眼高绍远那英俊的面容，忍不住道：“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二小姐是主子，何苦跟二小姐顶撞呢！你让二小姐下不来台，二小姐不惩罚你她颜面何在？不如我现在去把二小姐请来，你好好的向二小姐磕几个头赔罪，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见高绍远不说话，红袖又微笑道：“你放心，二小姐不是那么刁蛮不讲理的人，方才她那话也不过是气头上，当不得真的！你只要诚心诚意的向二小姐认错赔罪，二小姐未必定要你磕那么多头的！”
高绍远还是不说话，红袖便道：“你不反对，那我就去了啊！”
“不必！”高绍远终于开口，唤住了红袖，“不必去求她！不过，多谢你好心！”
红袖脸一红，心里微微起了涟漪，忍不住又劝道：“太阳这么大，地上又这么硬，你再这么跪着，能受得了吗？何苦呢！”
高绍远摇摇头，何苦？
在这小丫头的眼中，自己的确是在自找苦吃，可是有的东西，他不能放弃，也不可以放弃！就算不为自己，也为高家！他的身体里流着高家的血脉，他是高家的后人，高家的后人，没有孬种！这是小的时候祖母和父王都教导过的！
红袖见他油盐不进，也有点生气了，没好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呢！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脑子！”
说着赌气跑开，寻了一处荫凉之处坐下乘凉。
一开始，时不时的她还朝高绍远看过去，不是看他有没有投机取巧，而是看他有没有服软的迹象。
可是，一次次的，她失望了。
后来困意袭来，她靠着树就睡着了。
高绍远的骑射武功算不得多出色，但毕竟有名师教导，燕王闲暇得空时也曾指点。一直以来在这上边虽没下多大功夫，却也不敢间断过练习。
对他来说，头顶的太阳倒不算什么，可他自幼哪里吃过这种苦头？青砖地面硬邦邦的，跪的久了，膝盖生疼，双腿也麻住了。
高绍远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之前在燕王府的时候，自己以为是这天下最可怜的人，原来那根本就不是！眼下这般，比起那时候，要可怜得多了……
平心而论，徐初盈再不好，到底没对自己做过什么……
再说乔锦珠愤愤离开，回到玉堂轩骂了一路。
好半响，她的气才渐渐消了。
原本她和红袖想的差不多，觉得没多久那狗奴才肯定会受不了求饶。
可是没想到一个时辰过去了，红袖还没有回来找她。
乔锦珠心里没来由有些急躁起来。
很快便到午膳时分了，乔锦珠心不在焉的用了几口，心里更加浮躁起来了，不时的朝门口方向望去。
“绿袖！”乔锦珠猛的起身，“你去看看红袖有没有偷懒！那死丫头，别躲哪凉快去了！”
绿袖连忙去了。
红袖已经睡一觉醒来了，看见高绍远还那么仿佛一动也没有动过的跪着，心下无语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