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回魂梦作者:九鹭非香

两百年前,她万念俱灰纵身跃下寒玉山峰。两百年后,机缘巧合下,她再回九州,却只见满目疮痍。而他……

几回魂梦,不与君同。前尘已没,旧情成空。几回魂梦,难与君同。刀难断水,酒难浇愁。几回魂梦,能与君同。共赏明月,同来煮酒。几回魂梦,才与君同。结子之发,执子之手。

穿越?好吧。

仙侠?……是吧。

奇幻?……有吧。

人兽?……算吧。

重生?……大概吧。

这到底是一篇什么样的文呢?这样说吧……

女主是穿越的

男主是强大的

配角是美好的

情节是小虐的

结局的HAPPY的。

文案我是写不好的!!

1、醉一梦

“你让我救她?”

“对。”

“即便我死,也要救?”

“即便你死。”

“呵。”我怅然一笑,什么也不用说了。

“好!”我盯着他,赌咒一般,“好。”就像在说,你要我死我便死。

入秋,幽都山下的天气越来越寒,接近山顶的大幽宫已快像冬天般寒冷。这样的天气还要天天爬到山顶的寒玉洞放血,真不是人干的活!那妖狐简直比吸血鬼还残忍。

尽管这些天已经少放了很多血,但造血功能还是跟不上放血的速度。头晕已不足为怪,今早起床时竟直接昏了过去。但好在没耽误多长时间。

我抬了抬脸上“跳大神”的面具,抚胸喘息道:“这身遭罪的肉。”歇了一会儿,裹紧披风,继续向山顶爬去。

其实,最开始苍霄是要派人送我上去的。但我非常干脆的拒绝了,我不愿承认这样做仅是为了换取他的心痛。因为我明白,能让他心痛的,只有山顶上那个,在寒玉洞里睡了四百年的绝色女子——子檀。

他甚至要我用命去救她!

那冰冷的表情一闪而过,我不由浑身僵冷得冻住了脚步。

我叫颜若一。还在地球的中国时,因在外喝醉酒吐到了一黑心女巫身上,愤怒的女巫把我送到这个名叫“九州”的,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

这里有两个月亮,有妖怪,有仙人,有鲨鱼一样的鸟和老虎一样的跳蚤。一切都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强烈抗议并要求回去。女巫只道:“回去?好啊,去死吧。”

不过幸好这里还有人,有城镇,有良民和土匪——所以我才能遇到他。

苍霄,白色的九尾狐妖

初到九州的我因受太大刺激欲寻死而不能,最终像水浒里的一百单八将一样被逼上梁山。当然我上的不是梁山,而是当地最出名的一座“土匪山”。我也不是去当好汉的,而是去寻死的。

结果却阴差阳错的当了女匪头,遇到了被打成狐狸原形的某妖怪。

我想,所谓孽缘就是在当事人还很无知时结下的。

于是,依照所有正常小说剧情的发展,女孩傻傻的爱上了一个妖怪。

最开始,妖怪是有目的地逼着女孩跟着他。到后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了。她粘着他,他也不撵她走。直到,妖狐带女孩来到他的宫殿,这里有他的子民、朋友、家族以及——

那个女人。

见到子檀之前,我本觉得,虽谈不上爱但他至少是喜欢我的。他会与我玩笑,会纵容我干那些“不合常理”的事,会被我弄得火冒三丈。要知道,苍霄可是让天下人谈之色变的冷血魔头。

可是子檀让我知道,原来他这样的妖怪也有那么温柔的表情。为了让沉睡四百年的绝色女子醒来,他甚至不惜三次发动战争,十多次身陷险境。

就连我与他相遇时他的狼狈,也仅是为了从死敌的手里夺取为子檀驻颜的灵药。

多么讽刺。

后来,终于找到让子檀醒过来的办法——两个。

一颗拥有强大力量的极纯净之心,或是……

异界鲜血。

苍霄全天下的寻找。但他越是疯狂的找,越让我绝望。因为这两样东西我都有。

心是别人的,血是自己的。

空桑有灵。我曾去过空桑山。在那里,有一个人把自己的心给了我。无论如何我都得保护好那颗心。即使拿自己的命去换。

因为,那是我欠的债。

我乱了。直到苍霄动了雷霆之怒。

那天,他一脚踹烂了我的房门,冷冷地向我伸出手:“拿来。”

他终还是知道了。奇怪的是,我这时竟奇迹般的冷静下来。不觉得愤怒委屈,不觉得心痛难耐,只是有种酸涩的苦在胸腔蔓延开来。

我摇头:“我不能给你。”

苍霄强压着暴怒:“檀儿睡了四百年!你知道我怎么在找这东西吗?”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那酸涩,结果却发现,连空气也无助得令人窒息。

不知道?呵!怎么不知道。他那样掘地三尺的找,就是住在地底万丈,我也该知道了。

但是:“我不能给你。”

话音未落,肩上传来一阵剧痛,苍霄捏着我的肩一字一句道:“颜、若、一。她再睡下去就会死了!你想杀了她?”

我痛得睁开眼:“你要救子檀,就得杀另一个人。你就那么想杀了她?”

苍霄微怔,接着皱起眉:“他已经死了。我不过要颗心来救人。”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自己,而他说的拥有纯净之心的那个主人。但是他怎么知道这颗心是谁的?

苍霄说他死了,而现在他只不过是要颗心去救人。可是那个人怎么会死了?那样温润如风纯净如水的人怎么会死了?

我怔住,讷讷道:“他没死。”

苍霄瞪着我,铁青着脸,语气近乎狠戾:“他死了,为你!”

“胡说!”我猛地挣开了他的手,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他睡着了,就只许你的檀儿睡个四百年么?他也睡着了!睡着了!”盯着他诧异后越发冰冷的紫眸,我突然觉得很无奈,“不要指望我会……”

“睡?”苍霄一声冷笑,言辞之间莫不带着犀利的嘲笑讥讽,“用仅剩的一颗心脏?就算他的肉身已经尸骨无存,魂魄也灰飞烟灭,你还相信他说的只是在睡?”

沉默跟随时间在我们之间流淌。

半晌后。

我点头,说:“相信。”

苍霄渐渐收敛了唇边冰冷的弧度。紫眸里竟隐约有了杀气。

我接着道:“同样都是命,我在乎他,就像你在乎子檀一样。”顿了一下,我不由自嘲一笑,“你会用子檀的命来去救他么?”不等他回答,我坚定道,“不会!所以我也不会用他的命去救子檀。”

我直直盯着他:“没有谁该理所当然的为谁牺牲。”

苍霄额角青筋暴起,脸色很难看。怒气在他体内翻腾,四周的空气在他妖力的挤压下慢慢变化。

我感觉耳膜开始发疼,寒意渐生,不一会儿桌面竟结了一层霜。

不肯救他的檀儿,就如此生气?我想笑,却被他冰冷的表情冻结了所有情绪。僵直的杵着,我盯着他漩涡一样的紫眸,终是用力牵扯了一下嘴角。

我和苍霄就像两棵相望而不相亲的树,中间隔着的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寒意渐散。苍霄细声呢喃:“你还指望什么?”略带嘲讽的语气,也不知在问他自己还是问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似利剑般将我所有的防备、期望连同本已无力跳动的心全刺透了,然后在里面搅得翻天覆地,鲜血淋漓。

我还在指望什么?

不指望故人能醒过来;不指望他能放弃一统天下的野心;甚至不指望他能将子檀在他心里占据的位置挪开。

只望他不要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我去牺牲;望他能在为子檀拼命的时候能想想我的担心;望他能回头看一看,我在原地等得有多疲惫了……

我指望的都是他再也给不了的。

我指望什么?

抬头,我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眼神却冷下来。

我想过平淡的生活,而他想要天下。要平淡的时候我一直谋划着离开。要他的时候,我决定就算过得腥风血雨,也要为他停留。

但讽刺的是,他要这天下竟……

我想,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留在他为另一个女人坐拥的天下里了。

“苍霄。”头一次,我用这样复杂的心情严肃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你让我救她?”我问的是一句誓言。经不起半点玩笑,“即便我死,也得救?”

“即便你死。”

然后,我将用命去救另一个女人。他要我救,我便救。他要我死……

便死吧。

没有谁该理所当然的为谁牺牲。但,总有飞蛾心甘情愿地扑火。

苍霄或许永远也不知道,救了子檀我真的会“死”,就像他永远也不知道曾有个女子如此为他。

2

2、醉一梦2

一声“阿颜”将我飘远的神志唤回。我转过头,看见武罗抱着一件皮衣站在身后。她是苍霄的表妹。性子完全与冷傲内敛的表哥不同。放在现代就是俗称“太妹”的那类人。奇怪的是,武罗非常喜欢我。

“阿颜,怎么,不舒服吗?我见你站在这里老半天了。”武罗关切的向我走来,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僵直的腿却让我“咚”地摔在地上。

武罗赶快将我扶起,嘟嘴抱怨:“躲什么?我又不吃你。把这碍事的面具丢了吧。能避什么邪。”我这才想起自己有戴面具,接过衣服,我干笑两声:“你怎么来了。”

自从半月前答应救人起,我就有意识的与这里的人保持距离。一是妖怪本就比人敏感,我不想别人窥见我日渐虚弱的气息和苍白的脸色,不想露出脆弱的样子去博得同情,所以戴上了面具,美其名曰辟邪。二来,我不能更深入他们的生活。因为我就要回家。

我曾想,一定要在救活子檀的那一刻在苍霄面前脱下面具,看见他后悔又心痛的表情,最后凄美的死在他怀里,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自己。

如此狗血的剧情……可悲的是,这已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我给你送衣服来了。”

“我都来来回回这么多天了,你才想起给我送衣服啊?”

“呃……呵呵。”我挑眉。狐疑的打量她的神情。有问题!我动动唇,正要逼供。眼角突然晃到山路拐角的地方有一块白色的衣袂翻飞。面色一寒,我扫了眼武罗拉扯得很尴尬的笑脸,冷哼一声:“他叫你送来的?”虽用的是问句,可语气里面却全是肯定。

我与苍霄那场架吵得确实大了些。整个幽都山几乎没有妖不知道。但也没有谁敢来劝。我猜,大概是关系到子檀吧——那永远是他的死穴。

武罗强笑着说:“阿颜,这可是用千年火鼠皮缝的。表哥亲自去到地底岩洞捉火鼠就为给你做衣裳。这也是表哥的劝和书,你就将就着台阶下吧。总闹僵着也不是办法。而且,你知道我前些天看见什么了吗?”

武罗凑到我耳边轻声说:“我看见表哥在煮面!他居然亲自下厨做,还没把厨房给炸了。你知道这是件多么惊悚的事么?表哥对你真的已经很用心了。”

苍霄的清汤挂面我已经吃过不止一次。没盐没味,还粘糊糊的,难吃到一个境界去了。但他总是用一碗如此难吃的面就轻易的令我感动,让我退步。

以至于清汤挂面几乎成了我们矛盾的终结者。

这次……

盯着那片风中翻飞的白色我突然感觉它略带了些寂寞与无奈。

心软么?

怎么能不心软呢?那样孤傲的男子肯亲自下厨煮面。将一袭纤尘不染的衣衫弄得乱七八糟。在人间灶头,出尘如苍霄,强大如苍霄,却总是奈何不不了那寻常的锅碗瓢盆,每每都被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我曾见过他拿着筷子对着一堆焦炭状的物体眉头微皱,犀利的双眸依旧理性的分析此间过错,但紧抿的唇却显得他有些孩子气的无奈。

清汤挂面,他只知道这样做了吧。

苍霄的清汤挂面,是他那些不可抑制的骄傲固执和无可奈何的笨拙求和,在烦躁的催化作用下产生的固态化合物。

在这样一个带着些许坚硬的而又如水般柔软的可爱物体前,我很难硬下心肠。

武罗见我不说话,又继续劝道:“阿颜,我知道让你拿出那,呃,心,是很……那个,但是表哥也没办法。你那么善良,一定也很想救子檀姐姐吧。况且人都救了,东西也用了,你就不要再生表哥的气了,好不好?”

心里一沉,我的视线终于对准了武罗。为什么他们会把我想得那么善良。我不是圣母,巴不得子檀永远也醒不来。若不是苍霄,我哪会用命去换?哦,是了,他们不知道的,他们以为我是用那颗心在救人。

他们不知道……他更不会知道。

压下胸中那股苍凉,我狠狠将衣服扔在地上。对上武罗诧异的眼,我冷着脸吼道:“上面就是禁地了,我说了不要人送,不要任何生物在我治疗的时候接近寒□。如果谁对我的治疗过程感兴趣。就请死了再爬上来。”

我知道我有多莫名其妙,既不告诉他们原因,又苛刻的想让他们的理解……

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我继续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尽管脚僵硬得快抬不起来,尽管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尽管心痛得快无力跳动。我还是挺直了脊梁,骄傲的转身,绝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落下一点脆弱。

我的脆弱只展示给能依恋的人。

而他注定不是。

一走进寒玉洞,区别于外面凛冽寒风的温润气息扑面而来。寒玉洞里有四个门,从左往右分别是青,赤,皂,白。子檀就在皂门里。

推开门,摸着墙,沿着漆黑而蜿蜒的小路一直向下。走到尽头后在右手边的凹处轻磕三下。前方石门应声而开。室内的烛火也在我踏入室内的瞬间点亮了。

石室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石桌,两个石凳,还有一张寒冰床。子檀就在这床上睡了四百年。

我将披风脱下放到一旁的石桌上,熟悉的走到寒玉床边。正准备割破无名指放血。突然看到了一双澄澈的黑眸。我惊得连手中的小刀也没拿稳,愣生生的砸在脚上。头脑震得嗡嗡作响,只像个傻子般木讷地挤出一句:“你醒了?”

黑眸轻轻眨了眨。她醒了。睡了四百年的子檀醒了。

一时,我竟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你……还不能动吗……连说话也不行吗?那、那我还要继续为你治疗一次。”在手掌划了长长地一刀,顿时鲜血如注。

我似乎失去了痛觉,木讷的任疼痛在手掌肆虐。

子檀惊诧得瞪大了眼。更奇怪的是血并没有流到地上,而是顺畅的飘进了她的嘴里。

盯着那张绝美的容颜,我扯了扯嘴角:“很奇怪吧。我也没有办法理解。就好像这些东西天生就是你的一样。”

我隔着面具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了,说实话,我其实不想你那么早醒来的。”

你醒来得……太早……早到我还没来得及找到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呵,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应该恭喜你,终于……”能和苍霄终成眷属。

这样的祝福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还好现在有戴面具,不然我的相貌应该是让人憎恶的吧。我知道自己现在是多么的嫉妒和怨恨。

眩晕的感觉传来,我用衣袖捂住掌心的伤口,转身欲走却突然想起来:“对了,这个,”我看着她,用右手指着一片狼藉的左手,“不要和任何人说。”

不再看躺着的子檀一眼,我裹上披风,挺直了背脊,将皂门里温暖的烛光隔断在身后。

离开皂门,我并未走出寒玉洞,而是一转身推开了旁边的白门。

白门里,用散发微光的寒玉石铺的阶梯一路蜿蜒向上。尽头处,在一个不同寻常的凸处轻敲四下,前方石门骤然消失,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我一步跨出去,顿时置身于冰雪世界之中,向远处眺望,尽览整个幽都山的景色。

这个只有二十几平米的平台便是幽都山最高的地方,也是整座山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据说这里曽存放过一本无所不知的天书。

为保护天书,幽都山历代主人们在这天台外结有强大的结界,外面的风雪都无法飘到这天台上,就像在半空中加了一个玻璃罩子一样。

可四百年前天书还是被人盗走了,具体原因已无法知道。

自天书被盗后,这里便空了下来再无人问津。而结界却还是一直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