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无所谓了,怎样都无所谓了。

别人怎么看又与我何干呢?我只是在做我自己罢了。

“苍霄大人怎么会为了我这样无关紧要的人,把子檀交给你呢?”

“无关紧要?”黑大侠嗤笑一声,“浮云阁里会住无关紧要的人?”我这才发现原来绑匪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微微向后仰头,看到他精简的脸部线条,嗯,这人肯定长得很帅。

不过,可惜……

就像他不知道浮云阁早已更名为颜罗殿一样,他也不知道,在苍霄心中,子檀和我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那么,我就是那个例外吧。”话音未落,黑大侠身子却猛的一颤。似乎被什么震了一下。

我却无法思考其中缘由了。

目光留恋在寒玉洞口,紧紧抓住了女巫的手。然后,猛的向前一挣。我本以为黑大侠会怕杀了我失去了人质,在我的突然“袭击”下会下意识的把刀撤开一些。没想到的是,他像被吓了一跳,居然直接放开了我。

我无暇他顾,后脚勾起,直踢向男子的□。非常下流的招数,但非常有效。黑大侠不料我非但不跑,还这般“下流”,忙闪身躲开。我趁着他闪身让开的势头,拔开腿就向他撞去。

一众身经百战的长老全被这样打架的方式惊呆了。这么多人竟没人上前去拉一把,眼睁睁的看着这疯子般的女人硬生生地将一个八尺男儿撞下幽都山峰。

幽都山上寒玉峰,寒玉峰下鬼哭河。

鬼哭河中闻鬼哭,泣泪焚尽人尸骨。

初上幽都山的我曾听过这首儿歌,说得正是幽都山后山断崖下流淌的鬼哭河。河水里常年瘴气翻腾。寻常人掉下去是绝无活路的。

山下戾气阵阵扑面而来,刮得我脸颊生疼。

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他们只会认为我死了。坠在鬼哭河里,尸骨无存。

急速下坠,看着越来越远的幽都山峰,我终于湿了眼眶。最后一眼都见不到了吗?见不到了吗?

“抓紧了。”女巫大喝一声,猛烈的拉扯感袭来。我好像被卷进了一个漩涡,不停地旋转,摇晃。然后清晰地感觉到某些东西从自己身体里慢慢剥离。

刺目的白光,晃得人眼花缭乱,无数场景从我眼前划过,开心的,难过的,激情的,宁静的,凶险的,唯美的……所有的画面都变成了流光,越来越快地消失在我的视野。渐渐地我的意识模糊起来。

苍霄。

苍霄。

苍霄,苍霄,苍霄!

苍霄……

霄狐狸……霄狐狸……

你死哪儿去了?

“啊!”我嘶声力竭的尖叫出来,声音被越来越激烈的风撕裂,泪水被苍白的空气挤碎。

没有人听见。没有人看见。

苍霄,这次你是真的找不到我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仿佛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飞速向自己扑来。

曾经,我问过他“你怕死么?”

“苍霄一生何惧。”那样掷地有声。但如今,你为何蹙紧了眉,又为何苍白了脸色?苍霄,此生无畏的你,怎会有那样绝望惧怕的眼神,那样无助恳求的声音:

“抓住我!”

不对,苍霄会愤怒,会悲伤,会无奈,却不会无助的乞求。

他太强大,不懂无助。

“手!”

一直以来,我追逐你的脚步,最后却发现,你并不曾想过为我停留。而现在,我也终于失去了伸手的勇气。

他的手快触摸到我几乎半透明的指尖。牵动唇角,我挥手,“啪”地一声轻响,将他的手拍开。无力却无比决绝。

猝不及防的这一下,打得他表情怔愣,眼神有瞬间的呆滞。

还来不及等他做出反应,女巫牵住我的手一紧。我微微一笑,再见他惊恐的扑上前来,却只抓住了我已经变空的衣袖。

“颜若一!”如此声嘶力竭的呼唤,是我在那个世界听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挽留。

你会难过的吗?

其实,我是希望你难过的。

我甚至有点希望你痛不欲生,和我一样,疼痛……

阳光明媚的清晨。

一只苍白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摸到床头边的手机又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喂,120吗?我急需输血……”

不是梦,这样的疼痛,怎么会只是一个梦?这是我最伤痛也最华丽的回忆。

一个月后

“来来,若一跟我一起吼这首歌。”朋友们七手八脚的将我推到前面。一首《死了都要爱》吼下来。嗓子已经嘶哑得差不多了。唱累了。大家又疯了似的开始互相灌酒。

不一会儿,我的脑袋就像被人打了一棒般晕乎乎。

昏暗的灯光。我傻笑着瘫软在沙发上听着朋友继续吼歌,看着他们继续喝酒。烂醉如泥的都市,烂醉如泥的人。

一场宣泄。

但不论今天弄得多么狼狈,明天依旧要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生活还是依旧。

我想,就像那场梦一样——诚如巫女所说,那只是我的一场梦,在21世纪里,我只是醉酒后被朋友架回家里,睡了一个晚上。谁也不知道我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音乐突然安静下来。颓废的气息中,不知是谁,用不成调的声音唱着: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

记忆深埋那片心海

所谓纠缠只是伤害

没有人去灌溉一切成黑白

只是我还放不开,对你太依赖

只是我还不能够释怀

只是我还放不开,内心的阴霾

忘了你曾经把我出卖

一路走来几许尘埃

爱是谁来还谁的债

决定醒来躲开伤害

而命运的安排已无法更改

只是我还放不开,给我个痛快

只怪我已不能够表白

只是我还放不开,对你的期待

无法忽视真爱的存在

莫名其妙的,我的泪就这样扑簌簌地落下来。甚至让我连察觉的时间都没有。

只是我还放不开,对你太依赖

只是我还不能够释怀

只是我还放不开,内心的阴霾

忘了你早已把我出卖

只是我还放不开,给我个痛快

只怪我已不能够表白

只是我还放不开,对你的期待

无法忽视真爱的存在

——《放开》爱乐团

再也忍不住了。我像个走失了的孩子,把无措和恐惧化作眼泪与咆哮。愤怒地将桌上的水果、酒杯都扫到地上。

我抓着头发竭力尖叫,然后趴在一片狼藉的地上嚎啕大哭。

在清醒一个月后,我终于爆发了。

朋友们被吓得不轻,只有一个喝得差不多的女子跑过来拉起我,说:“不要哭,姐姐带你去夜店滋润滋润。”

我抹了把鼻涕眼泪。豪情万丈地振臂高呼:“老娘要三个,虐死一个,捅死一个。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呜,带回家给我下清汤挂面。”说完抱着那女子又哭起来。

众人回过神,哄笑着将我俩拉开。我挣开众人,一个劲的喝酒。我只是想醉。然后再做一场梦而已。

因为那场梦已经彻底的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口口

5

5、第一章

世界一片混沌。

凄厉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一如当初跳下悬崖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带着悲伤,然后落在一团尘埃里。

灰色尘雾渐渐散去,熟悉的山路间立着三个人。武罗,她,还有转角处藏着的苍霄。

她看见自己将一件皮衣扔在地上,愤然离去。

“你到底做了什么?”武罗看着苍霄拾起衣裳,动作轻柔地拍掉尘土,忍不住问,“她怎么那么生气?”

苍霄抿着唇,不发一语。待将灰尘都拍掉后,他沉默着转身离开。

“你不上去看看?若一那么遮遮掩掩的……哎哟!打我做什么?”

“不许去。”手下一转,略施小法,路边的小石子像长眼睛似的,颗颗打到武罗的身上。

“哎……别,停!别打了!”武罗接住一块小石子,肃容道,“刚才我在阿颜身上感到一股戾气。女人的嫉妒最可怕。表哥你就不怕她对子檀姐姐动什么手脚吗?”

“她不会。”

“哦?这么相信她?这可不是表哥的作风。”

苍霄回头望了眼绵延而上的山路,唇角微扬,淡漠的语气里夹着丝温柔:“她不会。”

目送苍霄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武罗嘟着嘴摸了摸脸:“就算是妖怪,也不能长成这样啊。真是罪孽!”

黑暗袭来,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心中空落一片。数不尽的风一直往血液里面灌着,刺骨的冰凉。

“苍霄!祝你他妈的生日快乐!”

清晰的声音传来,她眼前蓦地出现苍霄的背影。

挺得笔直的背脊此时有些许的僵硬,似怔愣了好一会儿,苍霄微侧过头来。黑暗总隐约能看见他水晶一样的紫眸。

他眼中的神色复杂变换,眉头轻蹙,唇角却勾起了浅浅的弧度,好像在尽力压抑,最后还是忍不住显露了欣喜。

这神情狠狠地撞击她的胸口。一股暖意蔓延开来。

苍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转身,却在听到“我不要你了”这句大吼时,愣生生顿住了脚步。

紫眸眯起,微抿起的唇角带着些许孩子模样的赌气,他继续往里边更深的黑暗走去。若一想去拉住他,但猛的一阵寒风吹散了那翩然离去的背影。

她失神地立在原地。

一阵疲惫。

为什么你不愿意再多回一点头呢,再多回一点,哪怕一点……

我也不会等得绝望死心。

“啊!”她听见自己极尽凄厉的嘶吼。

愕然回首。

只见那个恍若谪仙的人慌乱地推开众人,紧随着那抹决绝的背影跳下悬崖。

黑衣人化做一团光球与他擦身而过,他却连眼角也没动一下。直直地追寻着那背影,用尽全力。

但最后他伸出的手却被无力而狠绝地挥开。怔愕之间,若一的苍白微笑的表情越来越淡。他回过神,再次扑上前去,却只抓住她遗落在空中飘零的衣物。

苍霄空洞的目光和惨白的脸色在她眼前定格,然后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瞬时,一阵难以言喻的钝痛袭上心头,像一只毒虫钻入骨髓,一动则伤筋动骨。

也许,他是在乎的。

其实他也有在乎的……

“……一,起来,起来了!”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她一裹被子又准备睡去“哐!”的一声,门被猛地推开,“颜若一!给我起来。你还有时间睡懒觉!”

“嗯……”被窝里的人不甘心地咕哝了几声,慢吞吞地撑起了身子,盱了眼卧房门口身着黑斗篷的女子,抱怨:“知道,知道。你就不能温柔点叫我么。”

“哼。”女子扭头走开。颜若一下床将睡衣换掉,然后去洗漱。

距离那场绝美的梦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

现在,她可以很正常的生活,不会再像刚醒过来的那些天一样常出现幻觉。

停下刷牙的手,她含着一嘴的泡沫呆呆的看着镜中眼眶微红的自己。

但是,不管是过了两年还是二十年,甚至就连这辈子都过完。只要想起他,她依旧会落泪——这已经不是时间的问题了。

24岁的颜若一开了一个小小的手工服装店,帮特立独行的人量身定做奇装异服。在这城市也算小有名气,每月收入马马虎虎够过活。因父母住在外地,她和别人同租一间公寓。

有意思的是,这个合租人就是当初送她到那个世界的女巫——莫默。

据莫默说她是被父母踢出门来找若一赎罪的。虽然女巫的嘴里常吼着烦,但若一知道女巫是心怀愧疚的。

否则,像她这样的女人根本不会因为父母之命而乖乖待在她身边。

若一并不怨恨莫默,反而有些感激。

因为那个世界让她懂得的不仅仅是爱情而已。

“听着,今天你必须给我带个男人回来,都联谊这么多次了。居然还保持着贞洁之身,你是想把处女这个名头一直顶到老死的那天吗?你现在还在保质期,马马虎虎的还能拯救一下社会。等你过期了,哪位男同胞还会受你的迫害?”莫默一边念叨一边用魔法棒把衣柜里的衣服提出来在若一身上比划,“你这是扭着纯洁的尾巴不放手,看得我都不好意思把男人带回家来了。显得我多俗气似的。”

“反正你都是把他们拿来做实验……”若一小声地辩解。

“闭嘴,作为没有男人的女人,你在我面前没有狡辩的权利。现在,你把嘴里的东西给我吞下去,穿好这身衣服,出门。行动!”

若一深深叹气:“是,巫女小姐。”

不管是安排联谊,制造“邂逅”,还是做出一些狗血至极的“偶遇”。若一都竭尽全力地冷静应对那些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好意”。

她清楚莫默的目的——让她忘掉苍霄。

但,忘掉苍霄?这早已注定是个不可能的事。

若一很清楚,苍霄在她心中种的不是玫瑰或百合,而是一棵极其顽强的沙漠仙人掌。

但,显然莫默还没有这个意识。

“我走咯。”

“嗯,晚上没有男人跟来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去吧。”

“哎,我的钥匙!你怎么可以……”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