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皖却误会了,她站在台阶下方,比他矮了好多,需要仰起脸才能看着他,可她却神情傲然,那眼神在夜色中闪闪发光:“男人幼稚起来真是可笑,你妈妈知道你这样吗?”

可能是夜色太深,那点光亮莫名吸引了着飞蛾扑火;也可能是秋寒太浓,他本能地想找发光体取暖,不知怎的,他的脑子有点发热,脱口而出:“我妈死了,我爸替我找了后妈。”

纪皖愣住了,忽然一溜儿小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刹那之间,整个操场鸦雀无声,只有遥远的草丛中隐隐传来秋虫的呢喃。

“别难过,”她小声安慰,那声音仿佛清泉流过沙漠,“我也没有爸爸。”

直到现在,他还仿佛能感受到她靠近过来时若隐若现的清香,那发丝轻抚在他肌肤时的触感,那怦怦乱跳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贺予涵接通了电话。

“搞定了没?我的大情圣。”

“没有。”

“不可能,你开我玩笑吧?五百万她都要绞尽脑汁,你这贺家的小少爷身份一曝光,她怎么可能不黏上来?”

贺予涵看着纪皖消失的方向,脑中迅速地梳理了一下见面后的纪皖的言行:“她一点儿都不吃惊,我怀疑她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欲擒故纵你懂不懂?行了,你这水平太差,看我的。”

“别胡闹。”贺予涵的声音沉了下来。

听筒里传来口哨声:“我知道,你的心肝宝贝嘛,我有分寸。”

第8章

自助晚餐边吃边聊,还连带着玩了几个游戏和抽奖,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大家看起来还没尽兴,嚷着要回房间继续打牌搓麻将。

贺予涵途中消失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酒店经理,把大家的房间都一个个安排好了,别墅有三房和两房的,分到最后,纪皖和田蓁蓁却多了出来,经理连连道歉,说是当时两种房型没调节好,现在没有多余的别墅和客房了,能否请两位体谅一下。

“住我那套别墅吧,反正空着,楼上楼下也互不干扰。”贺予涵淡淡地说。

还没等纪皖拒绝,田蓁蓁高兴地接了上去:“好啊好啊,谢谢你啊。”

贺予涵的别墅在度假村的另一头,酒店的电瓶车穿过小桥,沿着一条幽僻的小径把她们一路送到了门口。这是一座木结构的小楼,带着浓浓的东南亚风情,就连木门的把手都是雕刻出来的图腾,精巧细腻,院子里是一个宽敞的游泳池,在月色下泛着幽蓝的光,四周不知名的阔叶树簌簌作响,树丛中隐隐传来若有似无的笛声,令人恍然如梦。

田蓁蓁的少女心顿时泛滥,四处拍照留念,末了兴致大发说要下去玩水,纪皖虽然也有些心痒痒的,可一想到贺予涵有可能马上会回来,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她们收拾停当,楼下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纪皖下意识地探头一看,泳池中有人在游泳,水花四溅,矫健的身姿劈波斩浪,仿佛游龙一般,充满了力和美。

贺予涵的体育很好,和曾经游走在及格边缘的纪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田蓁蓁探出头来,眼冒红心看了一会儿,实在按捺不住了,拍了一张,闪光灯一亮,贺予涵敏感地停了下来,半仰在水池中朝她们看了过来。

偷窥被抓了个现行,纪皖的脸热了一下,田蓁蓁却一点也不害羞,冲着贺予涵挥了挥手:“帅哥,要被你迷倒了怎么办?”

“下来,一起玩一会儿?”贺予涵随口问道。

田蓁蓁蠢蠢欲动,纪皖却转身离开了窗口。

“不啦,天气还不够热,可不想麻烦你明天送我们去医院。”田蓁蓁终于从男色的诱惑中清醒了过来,恋恋不舍地和贺予涵道了别。

kingsize的大床,一趴在上面整个人都陷了进去,雪白的羽绒被和羽绒枕柔软,田蓁蓁有点兴奋,在床上翻来滚去还不肯睡:“皖皖,我们结婚的时候把新房也装修成这样。”

“我以后不结婚了。”纪皖双手垫在后脑勺,也毫无睡意。

“别这样啊,我还想把新娘捧花丢给你呢,”田蓁蓁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要不然我们一起结婚,穿着白色的婚纱,一起走进开满薰衣草的教堂…”

纪皖抿着嘴笑了,田蓁蓁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者,和她这个务实冷静的性格南辕北辙,也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会成为闺蜜。“新郎是安佑吗?”

田蓁蓁的脸红了:“那可不一定,还要好好考验他一下。”

“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田蓁蓁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悄声说:“才拉拉手抱一抱,你说会不会进展太慢了?”

“他介意吗?”

田蓁蓁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甜蜜地笑了:“那天看电影的时候他就想亲我,不过我没让,他说尊重我的选择,等我考验结束。”

安佑是个医生,长得阳光帅气,两个人认识半年,谈了三个月恋爱,对田蓁蓁体贴入微,一天煲一个电话粥,记得每个节日和纪念日,各种鲜花和礼物不断,可以算是一个完美的男友。

“你打算考验多久?”

“半年亲亲,一年订婚,一年半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考验结束以后呢?结了婚要是他表里不一怎么办?”

田蓁蓁有点傻眼:“我…没想过…”

“所以,不是考验的问题,考验能管上一辈子吗?你计划得再好,都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纪皖冷静地说,“蓁蓁,你不是我,不用这么步步提防,你就听从你的本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有一点,如果万一错了不要后悔。”

“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田蓁蓁嘟起了嘴,“可有一点我不同意,什么叫我不是你?你别老记着你爸的事情,那不千年才碰上这么一个人渣嘛,别老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看我爸妈不是和和美美地过了一辈子?”

“我没爸,”纪皖冷冷地说,“而且,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觉得我没必要结婚,我可以养活自己,病了有医院,老了有养老金,其他的生理问题更是容易解决得很,何必刻意为了一个男人赔进自己的金钱、精力甚至赌上自己的一生。”

“说得好有道理!”田蓁蓁忽然一下振奋了起来,“不如这样吧,我也不结婚了,我们俩凑一对得了。”

田蓁蓁拱进了她的怀里,纪皖被她痒得不行,两个人在床上闹了起来,欢声笑语透过木窗在夜色中飞扬。

贺予涵穿着睡衣,手里拿着红酒杯,坐在阳台的木椅上,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看着二楼晕黄的灯光。

六年半的时间,真正想起纪皖的日子并不多,他的潜意识中仿佛有种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恐惧,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那么短短几个月,会不会想着想着,就把可以怀念的东西都消耗光了?就好像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在阳光下摩挲久了,也会褪去了曾经的艳丽成了黑白。

最贪心的是有一年圣诞,他当初独排众议注资的一个项目在m国上市,即将为他带来巨额利润和无上的荣耀,为了犒劳自己,他破例和国内的一个手下联络,想要看看纪皖的近况。

果然是贪心没有好下场,手下传过来的视频里,漫天的飞雪中,纪皖和一个男生拥抱在一起,那场景仿佛烙铁一般烫伤了他的眼睛。

那个男生的资料他找来看过,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他,当晚他没睡,一遍遍地回忆着纪皖提出分手时几近残忍的眼神。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暗恋的人,我不该把你当做替代品。”

“我想了很久,还是不应该骗你,这些日子谢谢你,我过得很快乐。”

“我没法忘记他,所以,我们分手吧。”

“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少年的他头一次这样低声下气。

纪皖看了他很久,久到他以为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分手危机已经消除。

“对不起,我介意。”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为狼狈的时刻,他放下自尊的妥协被弃若敝屣,他甚至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被判定了出局,连扳回的机会都被剥夺。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唯一的一次挫败,所以他才把纪皖放在心头这么多年?如果有朝一日他有机会如法炮制相同的一场分手,会不会那缕白月光就成了嘴角的白米饭,可以信手抹掉了呢?

二楼的灯灭了,四周骤然暗了下来,度假村里一片静寂,只有树叶的簌簌声隐约响起。月色很美,洒在树梢上,重新和纪皖呼吸同一片天空,这个感觉很不错。

贺予涵饮了一口红酒,嘴角勾了一勾。这次他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就好像寒冬中猎食的猛兽,绝地求生,一击必中。

第二天一早,贺予涵就有事先走了,不过他留下了助理,帮助处理这半天的行程安排。纪皖和田蓁蓁一直睡到了九点多,这才懒洋洋地起来,电瓶车已经提前到了门口,载着她们到了一个临湖的早餐厅。

田蓁蓁一边吃早饭一边和安佑秀恩爱,甜甜蜜蜜地互发着微信,还一路“咔嚓咔擦”地拍着照,把这里的豪华向男友炫耀了一番。

早上的时间不多,同学们都是三五成群的小范围活动了,纪皖当年虽然傲气,可朝夕相处了三年,同学们都知道她面冷心热的属性,加上田蓁蓁的好人缘,二人组合很受欢迎,一直来来去去忙到了中午。

一连几天,纪皖的同学群、微信都很热闹,这次同学会让人意犹未尽,得空就有人发照片、讲笑话,当然谈论得更多的就是贺予涵,只有简略大家都猜测着当初他为什么回来际安高中,又为什么突然离开。

贺予涵同学会当天发了一条微博,放了一张并不十分清晰的大合影,微博正文就两个字——“我的”。

他站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一八五的身高非常明显,表情一如既往的冷肃,就算在合照中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而身旁的人也没敢紧靠他,而是稍稍保持了一点距离,这让他越发显得鹤立鸡群。

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摄像机,而是落在了前面两排女同学的某一处,为了这个眼神,评论下面欢乐地吵成一团。

热门第一点赞两千个——欧巴这是想出轨吗?想出就出吧,我替你望风,抽空给我睡一晚就好。

热门第二点赞一千八——点多少赞,我就帮多少老婆p图,给你一个深情的欧巴。(附送评论图片验证)

热门第三点赞一千六——欧巴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这样看我一眼。

田蓁蓁给纪皖看微博的时候乐不可支,纪皖也很纳闷,贺予涵这样一个人,应该是出现在财经杂志上,再不济也应该是那种时尚杂志,放上几张精美的写真,然后谈一谈金融财政那种高大上的观点,而不是在微博这种大众化的自媒体上被别人消费。

“现在评论已经好多了,”田蓁蓁指着底下一溜儿的欧巴说,“以前他刚开微博的时候下面一溜儿喊他老公的,他发了一条微博说喊老公一律拉黑,粉丝都以为他开玩笑照喊,没想到他真的每个人都拉黑了,后来就没人叫老公了,折衷成了欧巴,国民欧巴哦。”

“粉丝这样自娱自乐有意思吗?”纪皖有些纳闷,她几乎不玩微博,只是用来刷新闻,号还是田蓁蓁帮她建的,关注只有两个,一个田蓁蓁,一个卫瑾彦。

“没事干逗个乐子呗,”田蓁蓁顺手给纪皖添了个关注,“其实你们俩倒是挺像的,看起来都冷冰冰的,负负得正,应该多亲近亲近。”

纪皖吃了一惊,接过手机想要取消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手下员工打来的,说是“上菜吧”app上线了,微信平台也已经准备完毕,从今天开始试运营。

整一月,纪皖都忙得昏天黑地,公司里虽然招了两个新人,可要联络各种基地、中途中转、客户服务,各种事情接踵而来,有时候客户点的菜基地没有,还需要联络各类菜贩,一开始的推广期几乎就在烧钱,第二个平台项目也在筹备中,纪皖眼睁睁地看着账户里的资金一点点地少下去,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这天纪皖接到了两个投诉,又因为蔬菜的质量问题和某个基地负责人扯了一上午的皮,等到都处理完都已经下午一点多了,过了饭点肚子饿得咕咕叫,一直对着电脑头也晕乎乎的,她决定出去逛一圈顺便买点点心吃。

大厦过去不远是一条老街,卖很多小吃,什么烤串、油赞子、老婆饼什么的,纪皖打算去路口那家奶茶店坐一会儿,吃一块他家老板做的手工蛋糕。

身后一阵呼啸声响起,她吓了一跳,飞快地跳上了人行道,往后一看,一辆法拉利堪堪停在了路沿,席衍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笑得一脸灿烂:“美女,一起喝个下午茶吧。”

第9章

自从席衍那晚送纪皖去了医院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想必是这点资金不够入他的法眼,合同和后续都是手下人在跟进。

虽然讨厌应酬交际,纪皖还是不得不对投资方露出了得体的笑容:“席总,今天这么巧,注资的事情还没谢谢你,下午茶我请。”

席衍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车。

纪皖委婉地说:“不如就在这里吧,我知道有家西点屋,他家的手工蒸蛋糕很好吃。”

“那怎么行,”席衍打了个响指,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仿佛会说话似的,一派含情脉脉,“和美女约会,我向来只用最好的,上车。”

法拉利很酷炫,流线型的车身仿佛猎豹奔驰时的身姿,纪皖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下拉开了车门,还没等她坐稳,席衍一踩油门,轰鸣声呼啸而起,席衍的方向盘左右盘旋,车速飞快,眨眼就拐入了主马路。

纪皖的脸色有点发白,几乎在同一秒飞快地系好了安全带,紧握住了把手,幸好这车敞着蓬,空气并不闷,倒没有晕车。

“纪小姐,要学会享受一下加速度的乐趣。”席衍笑得很开怀。

“我还是喜欢匀速运动。”纪皖随口应道。

“太呆板了,一潭死水有什么意思,有刺激的人生才够味。”

“席总你天之骄子,和我们普通人的追求不一样。”

“没想到纪小姐不仅人美,口才也美。”

“席总过奖了,席总你才是标准的财貌双全。”

你一言我一语的,席衍的兴致看起来挺高,车不一会儿就开进了市中心的一家六星级酒店,一下车,纪皖才看清了,这位公子哥儿打扮得十分时尚,一件米色格子衬衫外搭一件修身暗黑纹的小西装,一条一条小西裤配了一双哑光的设计师款牛皮鞋,往那敞篷车旁一站,简直就是一移动的公孔雀。

“走,这家酒店顶层的下午茶是际安市顶尖的。”席衍把车钥匙丢给了侍应生,兴致勃勃地往里走去。

这家爱莎大酒店纪皖当然知道,际安市唯一一家六星级标准的酒店,全市三大高楼之一,s形的高层流线设计和贝壳状的楼裙被评为当年国内最具特色的建筑。

纪皖看了一下手表,为难地说:“席总,公司里实在很忙,不如…”

席衍充耳未闻,走到旋转门前才转过身来,潇洒地冲着她打了个响指,一派俊逸风流:“纪小姐,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可要伤心的噢。”

坐在六十六层的落地玻璃窗旁,正值蓝天白云,放眼望去,鳞次栉比的高楼,蜿蜒而过的黄罗江,整个际安市一览无遗。

到底是六星级的大酒店,点心精美得让人不忍下口,脆心球、蓝莓酸奶、提拉米苏,还有搭配得让人心动的布丁和水果架,纪皖原本饿过头的胃一下子蠢蠢欲动了起来。

席衍替她点了一杯蓝色恋人,也不知道是用什么调成的,整杯饮料从底部的透明色渐变成湖蓝色,纪皖没舍得大口喝,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入口酸甜中带着一股清香。

“放松一下,活着不要太累。”席衍很满意她的表情。

纪皖微笑着说:“席总,我很享受这种工作上的劳累,这让我很有成就感。”

席衍靠在沙发上,双臂朝后搭在沙发背上,带着一股张扬的闲适:“你这就错了,工作的最高境界,就是无所事事地看着别人为你劳累,比如我。”

“我当然不能和席总相提并论,”纪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举起杯来示意,“谢谢席总的下午茶。”

她实在有些饿了,拿起小银勺舀了一口提拉米苏放进嘴里,浓浓的奶香中夹着巧克力的苦味,还有蛋糕滑嫩甜糯的香味席卷了她的味蕾,空落落的胃里终于有了可以消磨的食物,她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席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那天满脸红疹的纪皖,褪下了冷静自持的面具,眼中氤氲着酒意,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意味。他不由得一阵心痒难耐,女人嘛,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就应该长成一朵温室中的娇花,让男人细心呵护着,成天这样瞎折腾,把自己长成一根戈壁滩上的野草真是太暴殄天珍了。

他冲着侍应生招了招手,耳语了两句,侍应生会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纪小姐平常都喜欢些什么?”

“看书听音乐。”纪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一块提拉米苏刚刚把胃垫了个底,她夹了一颗黄金酥放进嘴里,酥脆甜香,一颗芝麻不小心黏在了嘴角,她飞快地用舌尖舔了一下。

等她舔完才想起来对面还坐着席衍,立刻拿起餐巾掖了掖嘴角,得体地问:“席总呢?”

席衍的目光越发兴味了:“空闲了打打高尔夫,纪小姐这周末有空吗?不如一起去玩玩。”

“不瞒席总说,我天生运动白痴,”纪皖委婉地说,“就不扫兴了。”

席衍凑了过去,单手托着下巴,那双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纪皖:“怎么还一口一个席总,太见外了,叫我阿衍就好。”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纪皖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不动声色地说:“不敢当,席总还有事吗?我下午还约了客户,要先走一步了。”

“推了,现在我可是你最大的客户。”席衍嘴角的笑容淡了淡。

纪皖愣了一下,这句话掐住了她的软肋,一时之间她有点进退两难。

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侍应生将一大束粉绣球递了过来:“纪小姐,这是席总送给你的。”

小朵小朵的绣球花簇在一起,透着新鲜的粉色,和纪皖的气质十分吻合,席衍满意地打量了两眼:“很漂亮,皖皖。”

饶是纪皖再冷静也被震惊了,他怎么叫得出口?这世界上能叫她“皖皖”的也就那么四五个人而已!她喝了一口饮料,琢磨着是该直接痛斥他的不要脸还是委婉地提醒他别太过分。

席衍欣赏着她的表情,忽然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开了口:“我那晚对你一见钟情,觉得我们俩真是天生一对,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会宠你疼你,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噗”的一声,饮料直接喷了出来,席衍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衬衫湿了一片,抬手一摸,额角上也溅到了饮料,还略带着黏度。“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气乐了。

侍应生慌忙过来,他伸手一挡,不耐烦地说:“离远点。”

纪皖站了起来,拿起餐巾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水珠,她的领口因为弯腰的幅度而微微敞开,从席衍的角度可以看到那细长的脖颈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一直延伸到了锁骨,再往里就是那诱人的深陷,被衣领阻挡着若隐若现,配着她那疏远淡漠的表情,有一种禁欲般的诱惑。

席衍也算得上情场老手了,居然有了一瞬间的恍神。

“对不起席总。”纪皖不紧不慢地道歉。

席衍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而是轻吐了一口气,那温热的气息在纪皖耳畔流淌,空气中仿佛流转着些许暧昧的氛围,好一会儿,他才声音低哑魅惑地开了口:“叫我一声阿衍就原谅你了。”

纪皖的手一顿,迅速地把餐巾往他脖子上一塞,直起了身来:“席总,男人自以为是的风流在女人眼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下流。”

席衍这下真的愣住了,凭他的皮相、手段和身份,在情场中他几乎无往而不利,活了这么久还没被人骂过下流。

“你在心里骂我不识好歹对吗?你只是注资了我的公司而已,我可没有卖身给你,”纪皖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大钞用力地拍在了桌上,傲然地抬起了下巴,“很抱歉,合同都已经签好了,钱我也用了,你要是想抽资,麻烦你走法律程序。还有,喷了你一身,就当是你那天喷我红酒的回礼吧。”

喝个下午茶喝出一身气来,纪皖觉得最近有点不太顺,快到公司了看到一家花店正在卖当景的桃花,一根根的桃枝修剪地很整齐,上面是一朵朵的花苞,她来了兴致,买了几枝准备放在办公室里辟邪。

刚回到公司,前台小陈就冲她挤眼睛,暧昧地说有人在办公室等她好一会儿了。

还没等她说话呢,办公室的门就开了,盛海生站在那里冲她笑:“皖皖,我一听就知道你来了。”

纪皖很是头痛,径自越过他走进了办公室,盛海生跟了进来:“养桃花吗?我来。”

他接过桃花枝,进进出出找了个矿泉水瓶把花插了进去,放在了窗台上,还细心地往花苞上洒了水。

“我知道一个地方桃花全开了,很漂亮,周末我们一起去玩?”他小心翼翼地问。

纪皖摇了摇头:“海生,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真的,那天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

盛海生急切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觉得我的家庭没有给你安全感,皖皖你放心,我妈是不会干涉我的事情的,这点我敢拍胸脯保证,只要我喜欢的,她肯定喜欢,结婚以后我和爸妈分开住也没问题,就是要委屈你先住小房子,等以后我们有了钱…”

“是aa制的,”纪皖冷静地指出了他的语误,“海生,放弃吧,我不适合你。”

盛海生焦躁了起来,他抓了抓头发愤懑地说:“皖皖你到底怎么了?是谁灌输给你这种思想?哪有结婚了还aa?”

门被一脚踢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站在门口,一边推开小陈一边气势汹汹地指着纪皖:“盛海生,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你就是被她耍了!她从头到脚就是在玩弄你,找不到男人的时候吊着你,现在找到下家就把你一脚蹬了,要不然你以为她一个才毕业大半年的女人能开什么公司?”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