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知道纪皖不是一个贪慕虚荣和金钱的人,却为什么会被魔鬼诱惑,在纪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说出了那么一番几近诛心的话来?

他真的配说爱纪皖吗?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贺予涵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递给了谢宁,他不想接,深怕一接电话就恨不得冲到听筒里把里面那个女人揪出来,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谢宁一边打开别墅的门一边接通了电话,语声和煦如春风:“姑姑你好,贺少在睡觉,对,他发烧了,资金…我正在审查那个项目的资质…我知道,但这是公司正常的流程,姑姑你不知道,这阵子贺先生那里盯得很紧,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不能给他留下把柄,所以就耽误了一些时间,姑姑你放心,贺少向来最尊敬你,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处理你的事情…”

挂了电话,谢宁一看窝在沙发上的贺予涵顿时急了眼了,贺予涵脸上的潮红又泛了上来,额头滚烫,整个人看起来都昏昏沉沉的。

“阿卓,”谢宁叫了一声,“走,赶紧送贺少去医院。”

“不用…”贺予涵喃喃地说,“我…活该…”

“你胡说什么啊,你要是有个万一,纪小姐还不是随你的二叔和姑姑搓圆搓扁吗?”谢宁急得下了一剂强心剂。

“对啊…皖皖…”贺予涵猛然惊醒,挣扎着想要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去查一下我姑父…姑姑要这笔钱这么急…我怀疑有问题…”

这两天一晚的旅行虽然意外频出,不过最后还是很尽兴,晚上大家一起在际安市搓了一顿才各自告别,纪皖和田蓁蓁一起回到了公寓。

田蓁蓁累坏了,一到家就把自己抛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瘫着,纪皖有强迫症,取出了旅行袋里的东西整理清洗。

“哗哗”的水声传来,田蓁蓁的脑子咕噜噜一转,叫了起来:“皖皖,卫瑾彦那个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纪皖就心烦意乱,她不想再和路青檬他们这帮人再扯上关系,也就没去了解卫瑾彦的感情近况,可这件事情到底是因她而起,没解决掉,心里总好像被搁了一块异物,难受得很。“不知道,今天也没见他女朋友过来,难道是黄了?”

“黄了也正常,其实吧,我觉得卫瑾彦对他那个女朋友挺冷淡的,还不如和你在一起时温柔体贴,”田蓁蓁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俩又是青梅竹马,难道就没擦出过什么爱的火花?”

纪皖愣了一下,不由得汗颜:“你别胡说了,瑾彦这个人比较内敛而已,和我熟了相处就轻松一点。”

“哎哪天我帮你试探一下?”田蓁蓁来了兴致,“如果你们俩现在都没对象,那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如果有感觉可以省掉谈恋爱的步骤,直接结婚。”

“你别乱来啊,”纪皖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甩了田蓁蓁一脸水珠,“朋友之间最忌讳这个,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我和瑾彦这样挺好,一辈子都是彼此最亲的伙伴。”

“好吧,”田蓁蓁泄了气,过了片刻又不死心地打起了精神,“皖皖,我妈有个朋友的儿子,名牌大学毕业的,在一个学院当老师,谈吐、长相都算上乘,你要不要见一见?”

“不见。”

田蓁蓁没了声音,纪皖有些纳闷,正想解释两句,她的腰被人从后面环住了,后背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脸庞。

“皖皖,”田蓁蓁闷声说,“你别灰心,让贺予涵这个人渣去死,你一定能找到你的第二春的,幸福给他看,气死他。”

“好,气死他,你也一样,幸福给贺卫澜看,气死他,”纪皖笑着侧过脸来蹭了蹭她的发梢,“对了,上次那封信,你帮我转交了没有?”

“我给贺卫澜让他转交了,”田蓁蓁的声音滞了滞,“有什么要紧事吗?有的话我再去问问信有没有送到。”

纪皖咬了咬唇,失去孩子极度的痛苦过去后,她回想那天的场景,心里总是会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为什么那时候脚下会打滑?为什么贺卫芳那天言行匆促可疑?

可她没法去查,贺家的大门已经不再向她敞开,对贺予涵她也放下了狠话,说孩子是被她故意滚下来弄掉的,再让贺予涵去查那天的真相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她思前想后,写了一封信给贺宁,信里把自己的怀疑委婉地提了提,告诉他虽然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但也不愿意宝宝是以这样的方式被人陷害告别人世,希望他能核查一下真相,更希望他们能够警惕,贺卫芳如果能这样害她,一定也会为了利益做出更多可怕的事情来。

可是,这封信好像没什么效果,贺家只有贺卫庭和贺予涵争权夺利的戏码在上演,贺卫芳却没有半点动静。

可能在亲生女儿和前孙媳妇之间,贺宁选择了息事宁人的沉默吧。

纪皖轻叹了一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现实,可能只有等她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资格站在贺卫芳面前质问她一句真相,再让她付出代价吧。

“不,不用了,你和贺卫澜都这样了,别再去问了,”纪皖低声说,“没什么意义了。”

田蓁蓁轻轻地“嗯”了一声,两个人陡然都沉默了下来。

脚下“喵呜”一声,花菜窜进了卫生间,围着两个人绕了一圈,忽然跳上纪皖的脚面用爪子趴住了她的腿,一双泛着蓝光的猫眼却直勾勾地看着田蓁蓁。

田蓁蓁笑了,拿脚尖轻轻地捅着花菜的小肚皮:“滚蛋,就你这小样还敢和我抢女人。”

花菜照着她的脚就是一爪子。

“你这个没良心的!”田蓁蓁气乐了,一把拎起花菜挠着它的肚皮,花菜一个激灵,挣脱了田蓁蓁的手忽地窜到了浴室的杆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喵呜喵屋”地叫了起来好像向纪皖求援。

“它怎么了?”田蓁蓁纳闷了,要知道,纪皖的性子清冷,和花菜向来都不亲。

“吃了这么多次亏还不知道,赶紧去看看它做了什么坏事吧。”纪皖抿着嘴淡淡地说。

田蓁蓁跑到客厅,不一会儿就听见了她“啊啊啊”的叫声,果不其然,花菜磨牙把她的电脑线咬断了。房间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热闹得很。

纪皖的嘴角逸出了一丝浅笑,就算没有第二春,这样的日子也挺好挺幸福。

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晚上一沾上枕头纪皖就睡过去了,半夜里她口渴,稀里糊涂地从睡梦中醒过来,喝了半杯水正要继续睡,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闪动着幽蓝的光。

手机睡前忘记关机了,半夜有人发垃圾短信过来。

纪皖迷糊着摸了过来,刚想把短信删掉,手机震动了起来,一个熟悉的号码跳动在屏幕上。

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一动不动地看着,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酥麻,一直等到手机重新恢复平静。

赶紧关机吧。

一个声音在半空中不容置疑地提醒。

纪皖的手指却好像失去了控制,一动不动。

你还在期待什么?难道你想要重蹈覆辙吗?软弱是女人最大的缺点。

我没有。

纪皖听见自己分辨的声音。

那就关机,把那个人彻底抹去。

纪皖闭上眼睛,机械地把指尖按在了关机键上。

然而手机骤然又疯狂地震动了起来,带着不接通不罢休的气势,她的手指一乱,关机没关成反而接通了电话。

“皖皖,我知道你在,”听筒里传来贺予涵的声音,和昨晚的相比,那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一样,“别挂电话,好吗?”

纪皖迟疑了片刻,忽然想起谢宁早上说的,贺予涵病得很严重。

手指无来由地就酸软无力了起来,她默默地看着屏幕,想象着贺予涵此时的模样。

“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我以为半夜里电话是打不通的…我忍不住想听听你的声音…”贺予涵的高烧还在反复,整个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皖皖,对不起,我错了…”

纪皖不明白他这又是为了什么在道歉,对不起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了,现在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皖皖,你在吗?”贺予涵没听到声音,不由得惶恐了起来。

纪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听筒里发出轻微的回声。

贺予涵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屏息听着这久违的甜美的吐息,一时之间,静谧的夜色中充斥着两人的呼吸声,仿佛隔着电波交缠在一起。

“贺予涵,我要睡了,”纪皖终于狠下心来,打破了这甜蜜的假象,“以后也不要再打来了。”

“不…”贺予涵喃喃地拒绝,“我每天十二点都会给你打电话…你别不理我…”

“我们已经离婚了,”纪皖残忍地提醒,“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忘了我吧,彼此都开始新的生活。”

“新生活?”贺予涵重复了一句,喉咙中逸出一丝古怪的笑声,“你这样迫不及待吗?”

纪皖握着手机的指尖一紧,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怎么,难道不行吗?难道你还想掌控我的生活吗?”

听筒里一阵沉默,良久,贺予涵才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不是,我…只是今天病了在胡言乱语而已,你不用理我,明天…等到明天就好了。”

可能是说的话太多了,那破锣的一样的嗓音骤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听得纪皖的心脏都揪了起来。

她瞬间警惕,不行,不能再听下去了。

“贺予涵,时间会带走一起,”她的声音低柔却肯定,不知道是在劝慰贺予涵,还是在劝慰自己,“一年以后你再回头看看,说不定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遥远的回忆。”

“如果一年不行呢?”

“那就两年。”

“如果两年也不行呢?”贺予涵像个孩子似的固执地追问着。

纪皖语塞,良久才冷冷地说:“那是你的事情,我已经都忘得差不多了,无论爱也好,恨也好,都已经过去了,病了就好好休息,别再来打扰我。”

她飞快地挂了手机,仰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想想贺予涵的手段,想想贺予涵的恶语,更想想贺予涵带来的伤害。

赶紧开始新生活吧,让他死心,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纪皖头一次认真思考起第二春的可能性来。

第68章

四月、五月是际安市最美的季节,虽然市区里依然高楼林立,但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花的甜香,天气晴好时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春雨绵绵时空气清新,那淅淅沥沥的语声仿佛情人的絮语,透着一股江南的多情。

那天找第二春的念头在纪皖脑中一闪而过,然而要落到实处却有些困难。

公司发展日益加速,客户群日益庞大,橙子科技不得不搬了一次家,租下了一座大厦其中半层几百平方的办公室,看上去开始有了点唬人的派头。

公司第二个重点APP和微信平台项目“动手吧”已经开始上马,技术人员加班加点开发新系统,她也越发忙碌了,有时候连双休日都要出差,根本没有力气去发展什么第二春。

作为区商务局重点挂名的新兴创业成功典范,纪皖又几次应邀到了高校进行小范围的创业经验推广会,更有两家商业杂志和新媒体应邀她参加了两次访谈,她务实严谨的作风和出挑的身材外貌,为她带来了一批志同道合的拥趸者,有好几个明里暗里都来约她,纪皖有两次硬着头皮抽空应约了,只是约会的时候总是状况频出。

一次男方匆匆来迟,说是路上遇到了一起小刮擦,明明是对方没理却不依不饶要赔钱,耽误了时间,迟到是纪皖的大忌,她AA吃了一顿饭,就不再联络;另一次在吃饭的时候,侍应生不小心把饮料打翻,两个人的衣服全脏了,兴致大减。

这样几次以后,纪皖冒出来的心思也就消减了不少,再也没了继续的兴趣。

她的手机设定了早上八点自动开机,晚上十一点自动关机,再也没有半夜响起的意外,然而过了几天后,她发现每天开机都能发现贺予涵在半夜十二点给她发送过一条语音信息。

信息看上去很凌乱,有时候只有四五秒,有时候却有四五十秒,她从开没有打开听过,任凭这些语音静静地躺在微信里,成为一堆无人问津的垃圾。

她没有把贺予涵拉进黑名单,而是固执地用这个考验着自己的毅力,仿佛只要不去听不去看,那就意味着她已经把贺予涵尘封在了自己的心底,再也不会有半点波动。

这天纪皖从外面回来,大厦门口有个不速之客在等着她。

和几个月前的意气风发相比,贺予灵显然憔悴了许多,原本如灵蛇般狡黠狠辣的眼神明显变得非常消沉。

纪皖很是意外,在贺家的时候,贺予灵除了冷言冷语嘲讽她几句,基本没有交集,她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居然会想出这么恶毒的主意,和贺卫庭一起设下了局陷害她。

“方便出去喝杯咖啡说几句话吗?”贺予灵直勾勾地看着她,神情带着几丝混乱。

纪皖警惕地看着她:“不用了,就在这里吧,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话可以长聊。”

“贺予涵把我陷害你的事情添油加醋告诉了盛海生,他要和我分手,”贺予灵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他说他不会爱一个这么狠毒的女人,他说我的品性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头。”

纪皖愕然,好半天才说:“那你来找我又有什么意义?我和盛海生已经分手,和贺予涵也已经离婚。”

“他有什么资格可以说这样的话?”贺予灵的手指抓住了自己的胸口,眼神中流露出痛苦之色,“我为什么要陷害你?那是因为我想让我爸承认他,我帮我爸扳倒大哥,让我爸看到我的能力,那样我爸才答应了让海生做我的男朋友,他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我?”

纪皖觉得匪夷所思,“你为了你自己的利益,就可以去陷害别人吗?你和海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还不了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吗?他怎么能接受你这样的逻辑?”

“为什么不能?这样他可以得到我爸的认可,成为贺家的女婿,他可以一飞冲天少奋斗十年,有什么不好?他妈妈他大姐都是这个意思,他不是向来最孝顺吗?为什么不能?不就是因为我害的人是你这个前女友吗?”贺予灵咄咄逼人地反问着,最后冷笑了一声,“他对你旧情难忘。”

“和你害的人是谁没关系,任何一个正直的男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枕边人是个恶毒的女人,”纪皖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露出几分怜悯,“你也不必把你作恶的责任推到海生头上,是你无法放弃贺家优渥的生活,却又想要自由的爱情,归根结底,是你心底的欲望在作祟罢了。”

“我为什么要放弃…”贺予灵喃喃地问,“大家都是姓贺的,我也很优秀,为什么爷爷就看不到我的存在,在他眼里,我和大哥就是云泥之别,公司里有任何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哥,为什么不让我也试试?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的,以后要嫁出去的?我是女的又怎么了,难道天生就比他们男的要差吗?”

一声声的质问,那几近偏执的口吻,让贺予灵的眼神陡然狂热了起来。

纪皖忽然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曾经有无数个夜晚,她也这样一遍遍地问自己。

姥姥和母亲的疼爱却抵不过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景,她曾经做梦都希望自己生活在一个父母双全的健康家庭。

然而,她却只能在深夜梦回时反复追问:为什么一定要男孩?为什么女孩就要被歧视?难道天生就要比男孩矮上一头,连获得生命的权利都没有吗?

长大成人后,她悲哀地发现,这个社会上女性的确要矮上一头。求学、就业,世俗的偏见、法律的松懈,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道道沉重的枷锁,让很多女性在社会上举步维艰。

然而,这绝不是女性自愿服从堕落的理由,就因为这样的艰难,她才要咬紧牙关一路披荆斩棘,观念的扭转,需要每一位女性付出自己的努力,而不是自怨自艾随波逐流,或者像贺予灵一样用尽那种卑劣的手段,把别人的利益成为自己成功的垫脚石。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困囿在嫉恨和偏执中,让贺予灵原本姣好的容貌都几乎变了形:“你错了,你所不甘心的不仅仅是男女之别,而是在争抢那些不属于你的财富。和宇财团是爷爷创建的,是他的心血,他想给谁就给谁,分给你多少,那是他的权利,而不是责任和义务。”

“不对,”贺予灵本能地反驳,“那…那是我们家的…”

“从小到大,爷爷给了你优渥的生活,让你享受到了普通孩子不能享受的事情,你不感激,却一定要说爷爷给你的不够,你不觉得这逻辑很可笑吗?”纪皖问,“有本事你打下自己的一片天空,你看爷爷会不会把属于你的东西硬抢走送给贺予涵,那才是罪不可恕的。和宇财团原本就不是你的,你却潜意识中把它当成了你的,如果你这样来和贺予涵比较的话,那很抱歉,你的确比贺予涵差,差得不只是一步两步,而是百倍千倍。”

贺予灵茫然看着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

她一直觉得贺宁偏心,她享受着贺家的荣华富贵,从来都以为是理所当然的,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了贺宁,她可能也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的女孩,需要在这俗世挣扎着生存。

“你…你胡说…不是这样的…”她自言自语着,朝着纪皖走了几步,仿佛想要抓住她争辩个明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个身影旋风一样地闪到了她们俩中间朝着贺予灵用力地一推,贺予灵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盛海生弯着腰,双手撑在腿上,气喘吁吁地看着贺予灵,脸上的神情几近愤怒:“贺予灵,我还以为你最少有点悔改之心,没想到你居然变本加厉了,你要对皖皖做什么!”

事出突然,纪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拉住了盛海生的手臂:“海生,她没对我做什么,你别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她居然对你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还能有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的?你千万小心点,能离她多远就多远,”盛海生的眼中满是厌弃和痛苦,“我还以为她和你一样,是一个自尊自强却又不失温柔可爱的女人,却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的心肠居然这么歹毒。”

“海生…”纪皖本能地想阻止,“你别说了。”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对着贺予灵窃窃私语,贺予灵的脸色惨白,手腕撑在地上想要起来,却因为力气不支而再次倒地。

盛海生僵在原地,他生性宽厚,从来没对女孩子出过手,刚才一时激愤,现在看到贺予灵这狼狈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扶她。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贺予灵的神情恍惚着,忽然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泼她硫酸?给她一刀?揍她一顿?”

盛海生语塞,他现在才看清,贺予灵穿了一条收腰的连衣裙,两手空空,没什么行凶的器具。

贺予灵半跪着,扶着旁边的柱子终于站了起来,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一样,然而她却还强撑着低低地笑出声来:“很好,盛海生,我明白了,你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这个女人,分手就分手,没什么了不起。”

盛海生的嘴唇嗫嚅了片刻,却没能说出话来。

“还有,谁告诉你我来找她的?”贺予灵用手指了指纪皖,她的神情渐渐冷静,下巴高傲地扬起,仿佛又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天之骄女,“是不是我那个大哥?他装得对这个女人无所谓的样子,可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他在她身边安了多少眼线?我傻了还是疯了来找她的麻烦?也就是你这种笨蛋,被我大哥当枪使还替他数钱。”

盛海生哑口无言,愠怒着道:“不关你的事情。”

“你再喜欢她,她也不会是你的,我大哥不会让她跟别人好的,不信你走着瞧。再见!”贺予灵挺直了后背,仿佛这样就能维系她最后的尊严,她后退了两步,踉踉跄跄地走了。

盛海生不自禁地走了两步,猝然回头看了一眼纪皖。

“皖皖,我去看看她,别出事了。”他呐呐地说。

纪皖点了点头,看着盛海生的背影,她心里有些怅然,又有些喜悦。

和盛海生相处了两年多,虽然最后没能修成正果,但纪皖还是了解他的。

盛海生为人正直,秉性宽厚,对女朋友体贴温柔,唯一的缺点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人左右,家里又是强势的母亲和大姐,更让这个缺点被无限放大。

他刚才那副样子,说他是对她余情未了,倒不如说他是对贺予灵爱之深,责之切。

他应该已经走出了自己带给他的情伤,真正喜欢上了贺予灵,只可惜造化弄人,不知道这两人最后会是什么结局。

想到这里,纪皖忍不住脸色一凛,迅速地朝着四周看去,然而四周人来人往,她没发现有任何熟悉的面孔。

应该是贺予灵在危言耸听吧,贺予涵不可能再派人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了吧?

第69章

纪皖细心观察了几天,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她从媒体上得知,贺予涵已经正式取代了贺卫庭入主和宇财团,一定忙着收归权力、稳定人心,怎么会有空再来关注她的一言一行?如果是,那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她暂时也没空理这件事情了,因为李博南来际安市了。

因为业务的原因,李博南来往际安市比以往频繁,两个人的关系日渐融洽,从单纯的商业合作关系渐渐地成为了朋友。

这次李博南除了处理公务,还有一些私事,他的儿子和母亲也一起过来了,他准备考察一下际安市的国际学校,让儿子在这里求学。

际安市的教育特别发达,据说最好的一家贵族国际学校请来了国际一流的私立教育集团,里面都是富豪、名流、大牌明星的下一代,接受着国际精英教育。

纪皖替他收集了几个名校,也招待他的家人吃了一顿晚饭,见到了他六岁的儿子球球。

球球的确很调皮,在饭店里上蹿下跳,钻到饭桌底下差点掀了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