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沙用的方法很简单,他神识外放,看有没有体内有灵气的人,如果有。就证明很有可能跟郑重安有联系。堕落星海是一片星域,混乱之都里并没有任何发现,华锦沙也不气馁,继续寻找,终于让他发现了一点儿线索。

在华锦沙外出寻找线索的时候,云长渊在修养身体。她现在需要大量的能源矿,身体就跟一个矿石粉碎机似的。消耗的能源矿比金瞳号战舰还多。这样的需求,自然给金瞳号增加了极大的负担。

云长渊心头有些不舒服。

她觉得她跟华锦沙的观念有些差异,而这种差异就是让她不高兴的源头。如果说从前。谁让她不高兴了,她就会让对方永远都高兴不起来,但是现在她变了,对象是华锦沙。所以云长渊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说华锦沙受伤了需要疗伤,她肯定会倾尽全力去为他寻找资源。她会这么想也一定会这样去做。而现在,她受伤了神魂还虚弱,需要大量的矿石,最好的是高级虫族的灵晶。结果华锦沙不但没有去猎杀虫族,反而去寻找什么线索,想要救回那两个小孩子…

他就是留在她身边陪她双修。也能让她恢复得稍微快一些。

她可以为身边的人不顾一切。

001生死未卜,云长渊不顾身上的伤和神魂虚弱。用鲜血和神魂威压勉强驱赶虫族形成虫潮,为的是引开郑重安,使得她可以靠近中央电脑所在,从而找到001的下落,为此她甚至昏迷过去,醒来之后更是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那个废弃基地,将001接了出来。

其实她很累,她真的太累了。

苍穹界的那一场劫难里,她受到的冲击不管是心灵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都极大,她的师父被金蝉控制杀死,她的宗门灭绝,整个苍穹界都遭受了劫难,她险险逃出,拼尽全力护住了石苔,自己差一点儿就陨落了尸骨无存。

她只想护住自己身边在意的人,而他则心系天下。

当年的云长渊其实对虫族参军没有任何兴趣,那是华锦沙的抱负,她理解他想要守护家园的决心,所以她也去了。如果不是他们双双靠近了两界裂隙附近,或许她也不会重新回到苍穹界。

或许这个最终是无法躲避的,但她只是希望能够跟他和孩子在一起,好好的活着罢了。

而想要好好活着,她就必须拼命修炼,不单单是恢复实力,还要不断变强。因为,她的对手不仅仅是什么联邦军神郑重安,更不是那些虫子,而是裂隙那一边,苍穹界里的金蝉。

她其实每天都心神不宁。

因为那就是悬在她头顶的剑,如果哪一天,他过来了呢?或者说,他找到了其他的方式让什么凶险的东西过来了呢?

整个苍穹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里有灵气有资源,还有他收集了那么多年的灵矿,他的伤势恢复比她要快得多,所以,她真的不想再关心别人了,那两个孩子,甚至联邦的那些注射了虫族基因融合剂的军人,还有其他的陌生人,她真的不想再去耗费心神了。

她现在很虚弱,基本没办法去猎杀高阶虫族获取灵晶,她能做的事情不多,能够依靠的其实也只有华锦沙,识海枯竭到几近干涸,在这里跟石苔用传讯符神魂联系她目前都已经做不到了。

但华锦沙…

云长渊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表现出需要依靠任何人,然而在她需要依靠的时候,也没有人在她身边。她心头叹息一声,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絮絮梭梭的一阵声音。

她睁开眼,就看到一只金光闪闪的小虫子飞了过来。

它兴奋地扑向了云长渊,在空中还打了个滚,显得高兴极了。一道神念也小心翼翼地在接触她的识海,对方的神念很温和还很雀跃,像一根柔软的细线一样,轻轻地触碰着她。

“主人主人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它是金蝉。

它也是金蝉。

这是云长渊在水蓝星上收服的第一只灵兽,是从华锦沙的体内取出来的虫卵,她把它慢慢养大,跟它一起成长。按理说,它在云长渊心里的位置甚至要超过001,超过喳喳,但此时此刻,看到金蝉,云长渊打了个寒噤,她浑身冰凉,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金蝉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而现在的她,神魂完全干涸,面对专门吞噬神魂的金蝉,可就真是没有什么反抗之力了。它们是血脉传承,面前的金蝉有没有觉醒,有没有想起从前的仇恨,如果有…

它现在完全可以杀了她,再替代她。

想到这里,云长渊不寒而栗。

202:计划

“小金,你现在觉醒了什么能力没有?”云长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金蝉了。苍穹界驭兽宗那一战,天下修士死伤无数,那只金蝉的复仇怒火,将大量苍穹界修士焚为灰烬,而驭兽宗,除了她怕是再无活口。

但是就因为这个原因,她就必须与面前这只甲虫大小的金蝉为敌吗?

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小金蝉是很强大的存在,哪怕它现在修为还没有到金丹期,但它可以寄生在石苔身上,可以寄生在这个世界所有人身上,就连郑重安都有很大的可能没办法发现它的存在,然而它没有,它一直都呆在华家,石苔不在家的时候,就是它和喳喳保护华家老爷子。

它听石苔的话,然而都没有要做石苔主人的意思。

它说它从前是她的灵兽,以后就再也没别的主人。

小金一直在等她。

云长渊想了想,她伸出手,任由金蝉落到了她掌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华锦沙他们担心杀了军神会引起联邦动荡不安,如果金蝉伪装成郑重安呢?

一切秩序都不会被破坏,而联邦还多了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军神。

“觉醒什么?”小金仰面躺在云长渊掌心,一幅懒洋洋的样子。它还道:“能够跟主人没障碍的沟通了,还有别的…”它翻身在她手掌上爬了两下,“主人你自己看啊。”

云长渊自己看,那她就需要让金蝉进入她的识海。

她想了一下道:“我现在识海枯竭,你呆在里面也不舒服,等我养养再说。”

金蝉现在也就比华锦沙大不了多少,修为也还没达到金丹期。它现在能够跟云长渊很流畅的沟通了,但性格还是小孩,听到云长渊的话也连连点头,“对哦,主人识海都枯了,神魂太虚弱了。”说完之后。金蝉忽地变大,因为它动作太突然,云长渊一时没反应过来,结果就被它的翅膀给牢牢地压住了。

它像是老母鸡那样张着翅膀,小心翼翼地给云长渊留出了一点儿空间。房间里的其他物品可就遭殃了,被突然冒出来的庞然大物给挤得东倒西歪四分五裂。

“喳喳没办法过来,它让我变成它的样子跟你说,它也可想你了。”

喳喳的身体比这还大,金蝉还是稍稍控制了一下的。不然它得把这房间给撑塌了。

云长渊:“…”

“我也想它。”她说完之后,金蝉才恢复原状,不过它显得很高兴,一会儿变猫一会儿变狗,时不时又变成石苔,甚至连华老爷子都变了出来。它变的是华老爷子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苍老,须发斑白。当年的精气神已经不复存在。

云长渊打算下次过去的时候给他也带点儿丹药,她现在储物法宝里丹药不多了。也不知道能够在这边找到些什么药材,尽量把苍穹界的一些丹药给炼制出来。

在云长渊跟小金蝉两个交流感情的时候,华锦沙他们已经找到了可疑的人。

那是在距离混乱之都城市千里之外的荒漠之中的一个小据点内,华锦沙发现了十来具尸骨,有人的也有高阶虫族的,看起来就像是人类战士跟虫族战斗后留下的痕迹。但实际上,虫子和人都是同一股力量杀死的。

他们死得时间不长,华锦沙跟踪过去,找到了两个身上带有些许灵气和浓郁血腥气的男人。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跟独眼一起悄悄尾随这两个人。最终发现了他们在附近星域的一个据点,据点建在地下,外围竟然有阵法,若非跟着这两个人过来,很难发现这里面有玄机。

“郑重安的这些隐秘据点从来没被人发现过。”独眼手指上没夹烟,却做了个吸烟的动作,“实际上他的据点应该很多,这一个规模很小,如果出现问题他也有可能不会亲自过来查看。”说到这里,独眼语气重了一些,“但是,因为他从未暴露过,在他站到了巅峰之后,没有遭遇过任何能撼动他的对手,所以这次这个据点如果出现问题,很有可能会把他引过来。”

独眼笑了一下,嘴咧得挺大,他虽是在笑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一只手则是按在了华锦沙青筋迸起的手背上,“你觉得我们现在能够跟郑重安正面对抗吗?”

在当初潜心设计了许久的刺杀失败之后,独眼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战胜郑重安的机会了。

郑重安不断强大的速度超乎他的想象,而因为他的实力,他斩杀s级虫族,在民众中的威望也与日俱增,他征服了所有人。

“我知道。”华锦沙神魂比独眼强,他现在能够看到那个据点里面的景象,他在这里找到了维尼和爱丽丝的两个孩子,他们还活着,目前看起来虽然身上有伤,但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他是来救他们的,但这个时候,他知道独眼的话是对的。

华锦沙深吸口气,“我们得想个办法,让这里被发现变得合理,不让他怀疑一些。”

独眼做了个弹烟头的动作,“我倒有个主意。”

他跟华锦沙目光对视,口中同时道:“段修竹。”

段修竹现在已经是郑重安左膀右臂一样的存在了,他很受郑重安重用。然而段修竹的为人其实一直没怎么变,他很热血很冲动,是一柄很利的刀,真心实意的为消灭虫族而奉献了全部的力量。他几乎没有回过联邦中央星圈,就连休假期都带着他的舰队击杀虫族。

他的队伍仍旧叫尖峰,当年尖峰的那几个幸存者也在里面。他们不停战斗,一刻也没停歇过。

“段修竹当年被抢夺军功为了报仇成了罪犯,所以他一直不能理解宁景为什么会判出联邦做了反抗军的头头。”独眼仰头看天,“他一直想找到宁景问个明白。我可以联系到宁景,你们什么时候也见一下。”

“恩。”华锦沙没有拒绝,“不过我们得快一些制计划,我怕他们等不了多久。”

看着那几个孩子,华锦沙双眉紧锁,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在这个位置留下神魂标记之后,跟独眼一起离开了。

203:从前的战友

“心画,就是要用心去画,用心去感受,然后手随心动。每个人心里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所以你们没必要去模仿别人,懂了吗?”讲台上,一个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女人笑着道。

她的大波浪卷发长及腰间,身上穿的是一套职业装,裙摆包裹着挺翘的臀部,整个人显得成熟又有魅力。她本来就很高了,足下又踩着一双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站在讲台上就更高了,教室里所有孩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眼中,她看到大家的表现,满意地笑了一下。

这里是湖畔星,名字虽然挺好听的,但是只是一个三级星球,距离中央星圈很远,算是一颗很落后的偏远星。这颗星球上没有能源没有矿石,土地贫瘠,农作物都长得不好,总而言之就一个字穷。

湖畔星上大大小小的湖泊不少,有很多的鱼类,但这里距离联邦中央星圈太远,把鱼运出去卖的话根本不会有收益,所以这些鱼也就是他们自己吃了。凌思以前很喜欢吃鱼,但是现在她闻到鱼腥味都有些想吐了。

她原来是红叶学院的高材生,退伍之后想要回到红叶学院任教也可以,结果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跑到这么一个偏远星球来教书了,教的还不是她的专业机甲,而是心画。

当然,湖畔星的这所学校也没什么好机甲,几百个学生统共就三台中级机甲,一人摸一下都要排好久的队,实在是条件有限。

凌思现在也没钱,没办法给她的学生们提供物资金钱上的帮助。

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她脱离了凌家,准确的来说。是被逐出了家门,她的父亲,跟她断绝了关系。

凌家在联邦也算有身份地位的家族了,他们跟秋家不断靠拢交好,当初还安排凌思跟秋家老爷子的一个侄孙结婚,她没有答应逃婚了。逃到了湖畔星,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当年那一场战斗,凌思受伤很重,她现在每个月的工资都来购买修复液了,身上没有一点儿闲钱,原来的她是锦衣玉食惯了的,现在么,上课的套装就只有两套换着穿,她自己洗自己熨。现在也得心应手了。

她站在台上看着那一张张十二三岁的脸,很自然地就想起了从前在学校的时候,相比起来,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可比当年的她要省心多了。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下课铃响过后,凌思跟学生们告别,她抱着一叠交上来的画作走出教室。刚刚跨出教室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衬衫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个男人叫佩罗塔。是她班上一个学生的父亲,妻子已经离世了,现在在追求她。凌思拒绝得很干脆,不过对方似乎一点儿也没被打击到,到现在还没死心。

说起来,佩罗塔是湖畔星的一个渔场主。家里条件在湖畔星上已经算是中上水平了。

他们都知道凌思的法定配偶已经病逝了好几年了。所以心里上会觉得,他们条件挺相配的,佩罗塔有钱,凌思有才有貌,就连学校的校长都有意撮合他们在一起呢。

没有人知道这个凌老师曾经是机甲战士。是联邦凌家的女儿,是十年前那场战斗中活下来的英雄。他们只知道她是个有才华,但丧偶的漂亮女人。

“凌老师,今天我家庄园为庆祝双月节举行了一个舞会,不知您能不能赏脸?”佩罗塔在踩着高跟鞋足有一米八几的凌老师面前显得有些示弱,说话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用了敬语。

“不好意思,我没空呢。”凌思朝着佩罗塔笑了一下,抱着画作施施然离开了。

佩罗塔再次被拒绝心情十分沮丧,等到人走远,他才拍了一下脑门,自己刚刚怎么就忘记帮凌老师抱一下她手里的那一摞东西了,真是失策…

凌思的追求者不少,让佩罗塔这样有礼貌的有,她能有个笑脸,也有一些很讨厌的人,比如说现在这个手里捧着一束花站在她家巷子外头的平头男人。

这个人是附近这一片的混混头子,据说很能打能拼命,就靠一身力气和不要脸不要命的气势混成了老大,天天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凌老师,今晚上我要跟兄弟们飙车,赏个脸做我的搭档吧。”小平头把手里的花直接往凌思怀里塞,另外一只手更是想去抬她的下巴,结果凌思往后退了一步,身形一闪就把他给绕过了,紧接着理都没理他继续朝前走。

平头心头不爽,将手里的玫瑰花往地下一扔,恶狠狠地威胁道:“凌老师,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他就不信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寡妇,他还弄不到手了!平头直接伸手要去抓凌思的肩膀,“今儿你就得跟我走,别他妈磨叽。”他都跟兄弟们说了,晚上飙车的时候会带上这女人,自然不可能食言,否则的话叫他的脸往哪搁。

凌思忍无可忍了。

她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感觉到身后平头的攻击,直接身子一扭,将他的那只手抓住一个过肩摔,在对方飞到空中的时候大长腿抬起重重往上一踢,直接踢在他额头上把他踢得头破血流,随后单手用力一甩,把人抛物线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路边的一个垃圾倾倒车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跟在平头身后不远的小混混都没反应过来,就只见一眨眼的功夫,自家老大已经被扔麻袋一样的丢了出去。那凌老师左手还抱着一沓纸,就单手把人给抛出去了?

她的身体素质到底是多少?精神力也很高吧,难不成还是机甲战士?

两个人去扶老大,另外几个追过去想要报复,结果就见对方手指在空中轻飘飘的指了几下,像是在画什么一样,然后他们就仿佛撞上了一堵墙,怎么都翻不过去了。

“她是心画师,肯定画了什么影响我们心神,别怕这墙是假的!”一个狗头军师一样的混混道,“只要我们相信是假的,就不会被迷惑,瞬间就过去了。”他说完之后还很有信心的往前一撞,结果就撞得头破血流,整个人往后一倒,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其余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脸后怕地回去找老大了。

凌思画的不是心画,而是符。

当年她在云长渊那里学了几道符,而她的确很有天赋,一直在刻苦专研,到现在她还绘出了几道新的简单符法,就比如刚刚那个。凌思的房子在巷尾,她推门进去之后把灯打开,低级的家用机器人便晃悠悠地转了过来,把准备的简易晚餐端到了她面前。

她直接把外套脱了,然后把心画也顺手搁在了桌上。她桌上有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和一个戴眼镜一脸书卷气的男人合影。那个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也算是她的恩人。

事实上,凌思跟他是假结婚。

他有基因遗传病,很难医治,注定活不长。凌思当年逃婚对家里宣称是跟这个人私奔的,正因为此,她父亲才觉得是天大的丑闻,所以把她逐出了家门。而他短命,倒也不担心被报复。

她不想呆在凌家,一点儿也不想。她不想与联邦那个大家族还有一点牵绊…

凌思永远记得自己从战场上被救回,得知她精神力退化,身体极度衰弱几乎没办法复原的时候,他们看她就像看废物一样的眼神。吃着粗制滥造的食物,凌思从窗户外看着外面渐渐交汇的双月,眼睛有一些湿润了。

读书的时候,尖峰部队的时候,那些恣意张扬的日子,才是她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吧。

虽然现在日子过得也很淡然,但这种波澜不惊的平静之中,总归是欠缺了什么。

凌思静静地坐在窗台边,她拿了一支笔在窗棱上画花,她心画是后来才学的,却画得出奇的好,天赋极高,于是那一朵一朵的玫瑰花就像是真的一样,火红的花朵,点缀了整个窗棱,在皎皎月光下显得极为的耀眼。

她仿佛置身于一片玫瑰园,有一些花瓣被风吹走,从窗台上落下,朝着那昏暗的街道撒了下去,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而这个时候,有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她家楼下,那些花瓣就那么簌簌的落在了他头上,落在了他肩上。

“凌思。”

楼底下的青年男子英俊斯文,他抬起头,看着窗台上坐着的女人。

凌思愣了一下,她所在的位置是二楼窗台,其实并不高,于是她伸出手,冲着下面的人喊,“上来。”

宁景轻轻一跃,他跳起来抓到了那只手,然后轻松地翻进了窗户,他站在她面前,整理了一下衣服才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凌思伸手撩了一下她的金色大卷发,“无事不登三宝殿,宁大忙人来找我干什么?”凌思笑了一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她的手缓缓抬高放在了宁景的肩上,本是软绵绵的搭在他肩头的,然而她突然用力,长长的手指甲抠在他肉里,同时冷声道:“我把你抓去交给政府军,应该能换到不少钱,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凌思长腿往后伸出,脚一蹬,直接把窗户给关上了,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姿势很优雅,就像是在跳舞一样。

“为什么会判出联邦?”

为什么会跑去做反抗军头子,为什么不告诉她原因?

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找过她…

204 榆木疙瘩

宁景倒也光棍,他两手一摊,直接道:“来不了。”

结果一句话说完就挨了一记手刀,凌思力气不小,刚刚这一下也没手下留情,宁景闷哼了一声,脸色都变了。他咬着牙,才没发出痛苦的呻丨吟。宁景读书的时候是个天才,资质好又肯学,但天才也有蠢的时候。

比如说在他心目之中,凌思一直是战友,是最好的搭档,他并没有过其他想法,或许曾经的相处过程中有过一些情愫暗生,但凌思是谁,读书的时候是女王一样的存在,军队的时候风采依旧,单单尖峰部队他知道的就有好几个汉子明恋或者暗恋他,更别提其他部队的那些人了。

凌思还是联邦凌家的女儿,而他是靠政府资助读书的,单亲家庭,父亲也只是个底层的修理工。

所以那一丁点的念头,早就被两人身份的巨大差距给淹没了。宁景只能把她当做战友当做搭档,或者也当做心里的女神,但丝毫没有一点儿非分之想。那时候没有,现在就更没有了。

现在他是反抗军的首领,根本没时间去想儿女私情。

这次来找凌思,其实也是想找她帮忙,说服她加入反抗军。当然,他不会强迫她,如果凌思喜欢现在的平静生活,他立刻转身从窗户跳下去,绝对不会让她为难。

凌思哪里都好,就是这动不动就往死里揍人的脾气有点儿吓人,宁景后脖子疼。却不敢伸手去揉一下,免得惹怒了凌女王,还得再挨上几下。

“来不了?”凌思喃喃重复了一遍,她神情有片刻迷茫,下一刻像是想通了,脸上露出了微笑。不是面对佩罗塔时候的客套微笑,也不是那种张扬恣意的笑容,她笑得很温柔很腼腆,她收回了手用右手手指绞了一缕金发。动作一点儿也不忸怩矫情,反而异样的迷人。

只可惜杀手锏都出了,宁景依旧是个榆木疙瘩。

他点点头,“恩。当初战场下来就分开了,一直没办法联系上。”

尖峰号幸存者不超过十人,可以说是十分惨烈。凌思跟他们不同。凌思被救回去之后就送回了凌家,她昏迷了很久,醒来之后就发现周遭亲人的眼神就已经变了。

当时她的通讯器都已经坏了,还需要到指定部门去更换,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宁景没有联系到她?要知道。她在凌家苏醒过后,家里人就打算把她养好了送去给那很平庸的秋家侄孙联姻。自然是不愿意她跟从前的朋友接触的。

想到这里,凌思又开心了一些,她微扬的下巴轻轻一点,示意宁景坐。

宁景这才松了口气,他笑着坐下,静静地看着凌思,酝酿了很久的情绪之后才开口道:“我想要你…”

话没说完。就见凌思脸色一变,她直接伸手拍了桌子。“你说什么!”

宁景:“…”

宁景觉得压力好大,他如今也是久经风霜的人了,在昔日的搭档面前,仍旧潜意识的有些服从心理。

“…的帮助。”在凌思凌厉如刀的眼神中,宁景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

凌思整个人都不好了。说实话刚刚那一瞬间她是很激动的,她心里有宁景,但宁景怎么说呢,他虽然对她很好,两个人相处配合都十分默契,但他并没有任何逾越的动作,甚至都没跟她开过什么玩笑。

他这个人是个榆木脑袋,她旁敲侧击的点过几次,他都死活不开窍,本以为这次他终于想通了,凌思还挺兴奋的,哪晓得,对方话说完就直接浇了他一盆凉水。

他赶在十年后的双月节来找她,是来请她帮忙。

凌思脸冷了下来,她微微眯起狭长的风目,似笑非笑地道:“虽然我跟凌家没有了关系,但那是我故意那么做的,我没有反联邦反社会的心,怎么会跑去参加反抗军。”

她翘着腿,用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桌脚,“我看着昔日战友的情谊没有举报你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居然要我帮你?”

宁景对凌思很熟悉,他们曾经是配合最默契的搭档,他能够从对方的一言一行中了解到凌思的情绪和想法,哪怕隔了十年也一样。宁景知道凌思很生气,她估摸着恨不得把他骨头给拆了。

不管她是怎样的想法,宁景都必须把真相告诉她。

“十年前的战场上,我昏迷之前,看到老大并没有死。”宁景看着凌思一字一顿地道,“他当时虽然受伤很重,但绝对不会死。那时候救援的人都已经赶来了,他的性命也应该无忧了才对。”

他们的老大是华锦沙,在学校里他们就跟着华锦沙,之后进入军队三个人更是铁三角。

听到宁景的话,凌思眼睛瞪大,十分震惊。

“你知道的,当初大嫂给了我一颗药,吃了之后,我精神力激增,也就是他们说的元神变强了不少。所以我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宁景说完之后用手捏着桌子一角,他那力度几乎都要把桌子角给硬掰下来。

“可是我醒来之后,在阵亡的名单上看到了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