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放下,身边的两人也对苍瑾躬了躬身,转身便要退去。

趁两个人退下,小絮毫不含糊转身就要撒腿开跑,刚跑出两步,就感到头上一阵阴影飘过,苍瑾竟然凌空而过,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的落在她的面前——白衣当风,黑色的腾纹在衣摆和袖口翻滚,黑白分明而刺目,衬着一张如纸般白的脸,诡异的是上面竟然没有丝毫表情……小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退一步,苍瑾的面容宛如玉雕,连颜色也如白玉,平日里无论摆一张臭脸给她看还是幸灾乐祸的整人,总还觉得那长脸确实是肉长的。然而这般的面无表情,让那张脸看起来也如一张雕刻的面具,平板的铺在脸上,阴森诡异。

小絮抖抖索索的退,看了一眼高照的艳阳,再看一眼已经丝毫也不“虚弱”的苍瑾——她到底是瞎勤快个什么啊,这人身上的阴气是冲缓了,这回连太阳也不怕了,她连逃都没地方逃去——脚下微微一绊,已经退到了苍瑾房间的门槛,小絮扒住门框,直觉今天死也不能进去,却被苍瑾一把拎住衣领,看来劲瘦的身子拎她一个大活人一点也不含糊,抬手便丢进了屋。

“砰!”

“啊!”

物体互相撞击的声音,然后是小絮的痛呼。她揉着撞疼的额头,抬头去看苍瑾又把什么东西到处乱摆,竟然摆在房间中间,一看,却傻了眼。

——浴、浴桶?对,就是那个洗澡用的浴桶,还冒着腾腾热气,活像水烧开的锅子。

一道气息冷冷的压过来,小絮感觉自己又被人拎起,只是这一次没有被丢开,而是被揪到苍瑾面前,那张面具似的脸上终于摆出一道冷笑,真的,又硬,又冷,假惺惺的,还不如不笑……

“听说,你很喜欢伺候人洗澡?”

——呃?靠的太近,苍瑾的鼻息直接喷在脸上,小絮缩了一下脖子。

“似乎,对陪浴也很有兴趣?”

——哎!?

“谁说的?这绝对是造谣!”小絮摆出一张认真而愤慨的脸,一脸“我是纯洁无暇的好青年”!然而她心里却虚得发毛,暗道苍瑾不是足不出户吗?怎么昨天的事情这么快就知道了?

“哼,是不是造谣不要紧,今天,就要你来陪浴!”

——完了!完了!!变态抓狂了!怎么办!?她的贞洁啊!那是龙珏大人的东西!怎么能葬送在这个变态宅男的手上!?

(= = |||| 人家龙珏稀罕要哦……)

房门是什么时候关上的?苍瑾的衣服是什么时候脱下来的??

如果她还有一分理智和体力,就应该趁现在苍瑾脱裤子的时候赶紧夺门而出——但是,她从以前就很想说,苍瑾不穿衣服的时候,真的好好看。

全身玉雕似的皮肤光滑细腻,只是看着,也能够想象得出凉润的手感,在这稍嫌暖热的天气里,要控制住自己不伸出手去摸上两把实在需要很大的意志力。美人如斯,偏偏是个变态,真是暴殄天物。

把唯一逃生的机会拿来做无谓的叹息,待小絮回过神,苍瑾全身上下已经只剩一条亵裤,带着强烈的冷气压站在她面前——小絮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原来还剩一条亵裤啊……还以为会直接看见一个光溜溜的……醒悟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小絮狠狠的鄙视自己——真没出息,不就是个没穿衣服的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见识,没立场了——不过这丫的腿长得也好好看,白玉似的修长着,好歹长成个罗圈腿什么的,让她心理平衡一下啊。

“看得很过瘾?”头顶上的冷气压又沉了几分,小絮默,咽了咽口水,一边鄙视自己一边欲哭无泪,她居然在这个变态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

“我在问你,听不到吗?”

冷气压依旧存在,只是苍瑾的声音似乎没方才那般不爽——他果然还是喜欢看小絮这种想哭的表情,越看越身心愉悦,骨头缝里往外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爽快。

于是他越发的热爱洗澡这项有益身心健康的清洁活动——虽然他的目的不在清洁之上。再次拎起小絮,丢,小絮一声惨叫,活像被滚水秃噜了皮的猪。

——水好烫!!

这家伙不是一向用冷水洗澡的吗!?难怪他不先进来却把她丢进来!

看小絮手脚并用的往桶外爬,苍瑾嘴角的弧度带了一丝满足,伸手把她又推回去,再爬,再推,在她的咒骂声里玩得不亦乐乎。

折腾得差不多了,水也已经不烫了。小絮停止往外爬的举动,郁闷的看着自己已经泡皱的皮肤——这个禽兽!

苍瑾此刻的心情倒是很不错,见小絮已经不再折腾,便知道水温差不多,伸手进去试了试,待小絮发现他的意图尖叫着阻止,人已经跳进桶里——这浴桶自然是够大,但是挤上两个人,也着实让人躲无可躲,无论缩在哪里都能被一把捞回去,向往外爬,却会被扯腿跌落,水花四溅中便落进凉润肌肤的包围中。

小絮顿时全身僵硬,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隔着被水湿透的薄薄衣衫,后背似乎变得尤其敏感,对方胸膛肌肤的触感不断传送向大脑。立场要坚定啊,她不能动摇啊——可素,可素,美色当前,她不素个素食主义者啊55……

穿着衣服的确招人厌,可是脱光了很诱人的说……

在小絮还在考虑苍瑾穿与脱之间的差异时,他很默契的,与她考虑着一个不同但是类似的问题——扯了扯小絮早已进浸透绞成一团的衣服,似笑非笑的靠近她道:“穿这么多在浴桶里,黏在身上不难受么?”

“不不不不不难受!我我喜欢穿着衣服洗澡!!”小絮越发僵硬,身子用力的往前倾,几乎趴在了木桶边上。

不要考验她的意志啊……她心仪的对象是龙珏大人,不是这种在穿衣和脱衣之间让她的心情跌宕起伏的家伙啊……

苍瑾的手环过小絮,若有若无的在她手臂上轻划,脸上带着淡而满足的笑容,感受着小絮的僵硬。可惜小絮背对着他,不会看到他这几乎可以称为“正常”的笑容。虽然,如此微笑的原因不见得正常。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水温,习惯了凉水,连这温热的水也让他嫌温度太高。可是,在这温水里抱着小絮,她僵硬的身子因为之前热水的刺激,或者还有些“其他”的“什么”原因,体温似乎尤其的高,抱在怀里暖暖的,却让他觉得挺舒服。

这个丫头,真的让人百欺不厌,明明那么抵抗“陪浴”,自己却看得连口水都快流下来,一张脸上写满了纠结,挣扎,几乎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如果把她剥了,这丫头会不会哭出来?

他一点都不急于求证,与其那么快就得到答案,不管符不符合他的期待,似乎都没有这般一边看着她紧张一边猜测来得有趣。

看着小絮全身戒备的坚持着自己的说法,穿着衣服撩水在身上搓搓搓,苍瑾嘴角的弧度提了提,敛起了笑容里那一点点暖暖的满足,故意阴阳怪气的冷着声音道:“你是不是弄错应该洗的对象了?”

小絮愣了愣,这才想起,她似乎只是来“陪浴”的,说白了就是伺候他这位大爷洗澡的。她赶忙抓起放在浴桶外面的澡巾,转过身来准备伺候他大爷,入眼却都是光溜溜白晃晃的肌肤,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瞄。

好白啊,他大爷的,真TNND白!

既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索性从哪里下手都一样。小絮鼓足勇气,不去看那双漆黑无底的重瞳,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手拿着澡巾就往他胸口上去搓搓搓——使了吃奶的力气,搓得那一片肌肤微微泛红,她像是来了精神,换一个地方,继续搓!

每次看到小絮一边嘟嘟喃喃不情不愿的去干活,可是一上手便卯足了劲全力以赴干得昏天暗地什么都不顾得,他就怀疑这丫头其实是某种天生的或者后天的劳碌命,现在,他再次确认这一点。

当他的半面上半身已经泛着微红,皮肤上一阵阵微微的热剌剌的痛,小絮才伸直了腰,抹把汗,长长的舒了口气。——多红,多诱人。挖哈哈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并且直接忽略掉那过于白皙的皮肤上因为她的使力不均而偶尔产生的小规模淤血。

她两眼亮晶晶的看向苍瑾,“大爷,还要继续吗?”

这么问的意思,大概是要他转过身去搓后背吧?苍瑾如此理解着,于是点了下头,然而下一刻,毫无准备的,小絮突然从水里捞起他的腿,直接搬上来,高高的架到木桶边,让苍瑾一个重心不稳向后仰去,后脑勺磕在木桶上。

听着那声响亮的“砰”,小絮敷衍的露了个愧疚的笑容——他不也扔她往木桶上撞了一回么,这就算扯平吧。转头,对着那条白玉一般修长的腿,撸了撸湿漉漉的袖子,继续搓!

难得今天这个澡洗得宾主皆欢,苍瑾沐浴完毕,满意的擦干身体穿好干净衣服,回头看了眼还在为自己满身滴水的湿衣服发愁的小絮,淡淡的笑容又浮了浮,随即隐去,吩咐道:“记得把这里打扫干净,地上的水也擦干——既然伺候过爷,也别想着再去给别人陪浴,以后我的沐浴你全程负责。”

“欸!?”小絮好像终于被提点醒,这才注意到,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真的就这么伺候了一个大男人洗澡?以后还要继续!??

“我不要!”

“不要?怎么你觉得,那迦王对于抢别人的‘陪澡丫头’会很有兴趣吗?”

轰隆隆一声惊雷,一向思路简单的小絮,不知怎么竟然听懂了他的话外音!他在威胁她!——陪澡丫头??他要毁了她的名声吗!?

似乎犹嫌不够一般,苍瑾顺便补充了一句:“还有你那个相好,还是趁他知道之前,赶紧散了好,免得回头人家扔了你,面子上不好看。”

屋里响起咯咯的磨牙声,小絮攥紧了拳头,这个变态!宅男!自恋狂!色情狂!!他以为这样她就会屈服吗!??

哼,哼哼哼哼——他太小看她小絮了!!

原来天堂在身边

小絮遁了,尿遁。虽然这个遁法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但是对于这个显然已经忘记她只是被借来的丫头,俨然当做了自己的专属的老乌龟,尿遁都算给他面子。

一想到变态乌龟如此阴险的以“既成事实”败坏她的名声为要挟,小絮便愤慨又悲哀。但是她的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破坏,她相信她家龙珏大人的人品,这种流言蜚语他怎么可能会听信!他会相信,她是有苦衷的!

逃出极乐天,小絮在总坛院外找了个矮树丛猫着蹲点,边等边在地上涂鸦姻缘伞,下面美美的写上龙珏和她的名字,还附加龙珏的Q版头像,这段恋情是多么的快乐,快乐得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不过才见过龙珏一面,而对方连她的名字都不晓得。

YY的极致,就是分不清现实和YY。

她还在嘿嘿傻笑着,就听到有脚步声近,抬头见瞥见一抹正从她蹲点的矮树丛钱略过,堪堪来得及瞄一眼漆黑的衣角,便二话不说横冲出去,故技重施抱住那人的大腿死不撒手——“龙珏大人~今天你一定要收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做骡子,陪吃陪喝陪睡什么都行,大人你就跟了我,不是,就让我跟了你吧——”

她的话说完,迎接她的却只有一阵寂静——小絮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大对头,例如这腿,抱起来的手感跟昨天似乎就有一点点不同。

她稍稍抬头,视线所及之处,竟然还有另外一道翩翩黑衣身影,再看,又一个,继续看,还有一个……她的大脑短暂空白,一鼓作气抬起头,一眼便看到龙珏正站在她所抱之人身后,脸色微青不可置信(不能相信有人竟然傻到如此地步)的看着她,而他身后,还站着五六个身穿黑色教服的男子。

小絮的脑袋“轰”一声,就华丽死机。

——黑黑黑黑的!好多黑的!一二三四五六……啊啊!她的心脏犹如战鼓雷击一般砰砰咚咚,终于不堪负荷,昏厥过去。

某人看了看已经昏厥过去还死抱着自己的腿不撒手的小丫头,试着抬了抬腿,抽不出来。于是转头对龙珏戏谑道:“你的崇拜者还真是热情呢,瞧这小模样也不差,不如你就遂了人家一片心意,反正你也连个暖床的都没有。我派人给你送屋里,顺便放你半下午假。”

龙珏脸色愈青,看看那个头发半湿衣衫半干,挂在某男腿上流口水的丫头,再看看地上画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人和他的名字,脸上的青里便透了黑,毫不犹豫的道:“谢掌事好意,心领,不必。”说完连幽冥天掌事的面子也不给,大步越过,走入总坛。

幽冥天掌事摇头叹息,真是不解风情的臭脾气。

等小絮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房内无人,她走到门口左右瞅瞅,也没见到什么人。只是看门外的风景布局,似乎她正在总坛之内。她出门四处晃了晃,并未找到离开总坛的路,反而有些搞不清方向,连原来的房间也没找到。忽见前方有一片细竹林,想着既然找不到门,那便翻院墙出去好了。这种观赏竹林通常不会种在园子中央,自然是靠着院墙的,这样想着,她便向竹林中走去。

竹林并不密,其间还有碎石铺成的小路,环境清幽,却让小絮心底莫名的翻着一种熟悉的情绪。她越走越慢,几乎想要停住脚转身退出,只因在这片竹林中,越是深入,心里便渐渐涌上一股愧疚,后悔,无奈,悲伤……五味陈杂,让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好像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无法再向前一步。

可是,只要再往前一点,再走一点点……她似乎知道,就在这里,就在前面,有着什么人……或者过去曾经在这里见到过什么人,这种宛如近乡情怯的感觉让她醒悟,这感觉,也许是这个身体前任的主人所残留下的。

她有种想法,这竹林,跟教主很配。跟另一个现在的她所不知道的人,也很配……

可是她停在原地,无法迈出一步。渐渐风起,四周竹林沙沙的响成一片,她迟疑了很久,可是自己既然已经打算弄清楚这个身体过去的身份,这么躲着,能知道什么?

正要再向里走,突然身后一声惊呼,“哎呀,你在这里,快出来,这竹林不可以进去的!”

小絮转头,看见一个丫头站在竹林外,略显慌张却不敢进来,只朝她拼命招手。被人发现,她只能转身出来,对那丫头道:“我迷路了。”

那丫头了然的笑笑,“看你的衣裳,是厨房的丫头?”

“不,我是洗衣房的。”

“你不常到总坛来吧?这里很大,园子又多,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的。听说你是昏倒在总坛院外的,刚好天王大人路过,也不知道你是哪里的丫头没法送回去,就先带你进来了。”事实上还有另一个理由,就是小絮挂在幽冥天掌事——天王大人的腿上不肯下来,他也只好把她带进来,找个房间慢慢掰开,这才重获自由去见教主。

至于天王是怎么腿上挂着一个大活人还若无其事的从总坛大门口一路走进来,暂且不提。

小絮询问过那丫头,才知道在她昏厥的时候龙珏早已经回去了。特地打听了龙珏大人的住处,那丫头将小絮送出总坛,她才回了洗衣房。

翻出木鸢给她的那张陷阱平面图,这丫其实早已经把找剩下两颗人头的事情忘记了,反正最近苍瑾身上阴气冲缓,也没见他再添乱闹妖,教里已经平静许多。再看平面图,发现自己果然属于路痴型的,所以之前往各个陷阱查看时,也都尽量先选近处的地方,很多她没去过的院子根本就没来得及查看。

按这地图,幽冥教分为总坛、幽冥天、极乐天三大地域,极乐天不过只是幽冥教里很小的一片地方。而龙珏大人所居住的,却是她从未去过的幽冥天。正在发愁找不到人带路,平儿三人已经干完活儿回来了。

“小絮!今天是怎么回事!?到处都在传你挂在天王大人的大腿上被带进总坛!?”

一进门她们便惊奇的围上来,小絮茫然不觉惭愧,嘿嘿笑了笑,“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现在丫头里还有谁不知道啊?你可真是出名出在个歪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总不能说自己追龙珏大人,结果抱错人吧?丢人的是居然会因为激动过度而昏厥,只能嘿嘿呵呵的含糊着,“这个,嗯,啊……哎,为什么龙珏大人和其他几个人穿的是黑色的衣服?难道教服不是统一的白色吗?”

虽然这个话题转移得很不高明,平儿和卉儿还是被她愚蠢的问题问得翻白眼,卉儿拎过她的耳朵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来幽冥教到底多久了?就算你真不记得以前的事,在洗衣房里也待了两个月吧??怎么会连这种问题都能问得出口??”

小絮忙抢救下自己的耳朵,闷闷道:“我整天洗的都是白色的教服,也没见过别样的,又没人跟我说,我怎么知道……”

卉儿再次鄙视她的孤陋,才说明道:“咱们这里是专门负责分坛极乐天的洗衣房,自然洗的都是白色的衣服了。幽冥教里也只有极乐天的人穿白色,而幽冥天的教服都是黑色的,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小絮怔住了,一股开水一样滚热的情绪在心头翻涌,滚得都冒泡——这么说,她的理想其实并不遥远了?她的梦也不是个遥远的梦了??她根本用不着抱教主大腿让他下令换教服,只要能够离开极乐天到幽冥天去,她的人生从此就可以告别白色投向黑色的怀抱了!!

小絮已经飘飘然走了神儿,平儿眼见着小絮转移可话题,是不打算老实交代了,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光彩的原因,总算放了她一码,也没有在原来的问题上追问下去,只道“小絮,你好歹也去见见大黄——这阵子你们都没怎么见面吧?人家大黄为人憨实,不会说什么,可是难保人家就不觉得奇怪,再闹这么些流言,叫人家怎么安心啊?”

大黄啊……叹气,这个,说得也是。

自从见了龙珏大人,她一门心思都在龙珏大人身上了,反倒把这个相好丢在一边,典型的见异思迁。

她总该去见见大黄,就算要分手,也该跟人家说个清楚。

这么想着,她就饭也顾不得吃,拿腿往门外跑——突然脚下一绊,噗通一声面朝下拍在地上。

“小絮!”

“小絮你没事吧?”

爬起来,小絮嘴角抽搐的看着缠在自己脚上的一条麻绳——麻绳的另一头捆着什么她素再清楚不过。

短暂的惊呼之后,屋里另外三个人也不再多说多问,都是眼睁睁看着那条麻绳有生命似的自己去缠小絮的脚的,她们一直都在努力忽略小絮带回来的“东西”,所以在反应过来麻绳会动的原因之后,极力的忽视掉方才见到的事情。

小絮脑门上磕了红红的一块,鼻子也差点拍扁,捂着鼻子对绳子另一端的人头吼道:“你丫死不耐烦了想去投胎啊?!”

显然她的愤怒对那人头丝毫没有作用,绕着她左飘右飘,嚷着:“散步~散步~”

又想去当电灯泡?虽然她有心想跟大黄分手,但是可没有拿自己的隐私给小鬼欣赏的爱好。

“边儿去!别烦我!”一脚踹飞,大头在空中转了几转,回旋飘来。小絮正要再踹,听到卉儿微微发颤的声音,“小,小絮啊……你,你还是带它出去吧,搁这么东西在屋里……”

小絮看看笑得奸佞的大头,虽然不情愿,可是同屋的三人都已经忍受她带着这种东西在屋里这么些天,算是足够体谅她了,只不过是要求她出门的时候带这玩意儿一块儿,怎么也该答应的吧。

一把抓过大头,对卉儿扬了扬,夹在腋下出了门。

“待会儿乖乖的不许捣乱!不许逃跑!!知道不?”

大头径自挤眉弄眼,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小絮抬手给了他一个脑袋刮子,这才乖乖点头。

“哎?你怎么不像以前那样聒噪了?”自从把大头找回来似乎就很少有说话的时候,记得以前大头二头三头整天叽叽喳喳跟在她身后吵得像苍蝇,可是把它找回来那么多天,也就今天嚷嚷着要“散步”才肯开开尊口。虽然觉得安静点好,不过小絮不免奇怪。

哪知大头仍旧顾自挤眉弄眼皱鼻子,根本没理她,小絮伸手拧上他的耳朵,“看来你这耳朵留着也是没用了哦?”

“嘎嘎嘎嘎——”大头叫得跟乌鸦一样,总算有了反应,抗议道:“跟你有什么好说,衰女~衰女~”

“……”直接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完全没有感觉到危机,大头皱鼻子皱了半天,似乎觉得没什么“效果”,忽然仰了仰头,对小絮道:“衰女,给挠挠鼻子,鼻孔里痒——”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小絮作死的抡着绳子,恨不得直接把它抡出去。

待小絮甩着两眼漩涡状的大头来到大黄屋外,大黄果然没有表露出一丝多日没能相聚的不满,反而一脸开心,让人能够感觉到那么诚恳,表露无疑的情绪,似乎只要能见到小絮,他就已经很开心,很开心。

小絮心里小小的愧疚,看着大黄迎上来,“小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吃过饭没?”

对哦,现在似乎应该是洗衣房丫头的吃饭时间,不待她回答,肚子里一阵咕噜,根本就用不着她多说什么。

大黄忙道:“你先去小树林等着,我去趟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就来找你。”边说人已经风风火火的走了,见他这么急着张罗,小絮觉得自己想说的话更难开口了。

她该怎么办呢?大黄是个好人,老实,又知道疼人,她知道平儿说得没错,要过日子还是应该跟着大黄——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脚臭。(她果然没办法忘记脚臭……)可是她的龙珏大人啊……她怎么能够放得下?

等等——思路一个紧急刹车,脑海里再次冒出那句话——英雄脚臭,好汉屁多。

她的确为龙珏大人所着迷,但是,她居然忽略了这个问题——还没有确认过龙珏大人有没有脚臭!!

一朝被蛇咬,她至今对那浓醇纯粹的脚臭味道记忆犹新,一个大黄已经很恐怖了,千万不要再来一个!她还是先想办法确定这一点,再来决定要不要跟大黄分手好了。

天堂如此□

一顿烤红薯好吃得小絮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可她吃的这哪里是红薯,分明是自己的良心,吃得她满肚子都是愧疚。

大黄一直笑呵呵的看着她,一边看她吃,一边给她烤。

如果跟大黄分手,她就没有烤红薯吃了吧?也没有烤芋头,烤小鸟……也没人再帮她提水了……想着想着,她的脸就垮了下来。

“小絮,你不开心啊?”

“哎?没……嗯,也许有一点……”

大黄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我,我听说了一些事——小絮,你去给那些大人当丫头很辛苦吧?听说那些大人很难伺候的,他们刁难你了吧?”

小絮愕了一愕,她是不知道那些传言传成什么样啦,不过在大黄的理解,似乎就是她被刁难了。

泪一把,大黄你真是好人,不管听到什么都站在她这一边的。

啃得正欢,大黄拨弄着火堆,略略紧张,两眼直盯着火不敢去看小絮,低低开口道:“小,小絮——要不,要不,你,你嫁给我吧,我最近工钱长了,养你,总还是养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