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钰不知道在日华宫灯之前还有那么多的事,听得一愣一愣。

白流双同样聚精会神,因为既灵刚刚只是三言两语讲明白了仙缘图、上古妖兽、六尘金笼和谭云山成仙之间的关系,但既无来历,也无经过,相比之下,谭云山讲的这些简直精彩出了好几座白鬼山!

时间缓缓流逝,待谭云山讲完,南钰嘴巴张得都已经酸了。

无暇其他,他直接伸手扒开谭云山衣襟,果然,三颗痣;再转头看既灵,人家姑娘已提好六尘金笼给他确认;末了,他瞅冯不羁,后者立刻举手自证清白:“我就是碰巧遇见给他俩讲了两句上古妖兽,作为一个一百二十岁的老人家,知道这些不稀奇吧?”

冯不羁的“身世”,是在谭云山的讲述间隙,他自己补充的,就是为了证明伙伴所言非虚,的确是从他这里得知的上古妖兽,而不是和九天仙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南钰点点头,修行这么多年,有机缘得知上古妖兽不稀奇,稀奇的是——

“你为何不成仙?”

冯不羁翻个白眼:“你们就不能提些有新意的问题吗?”

南钰完全理解礼凡上仙的感受:“太奇怪了,这世上还有不想成仙的人?”

冯不羁看既灵,两位伙伴相顾无言。

“所以你们后面还要去找剩下的三个妖兽?”放弃探寻奇人异事,南钰拿起那张刚刚画成的完整仙缘图,越看越心惊。

那图绝对是来自仙界,图上将人间属于尘水的水系悉数标出,有些地方细到连他这个尘华上仙都容易忽略,然而尘水好画,妖兽难寻,至少他就不知道五妖兽的隐匿处,而且他敢保证,九天仙界里知道这事的上仙也不会有太多。三千年前的事啊,谁会吃饱了撑的去管已经销声匿迹这么久的上古妖兽?

这样一想,他再看谭云山的眼神就复杂起来,总觉得这人背后还藏着秘密。

“上仙看我也没用,我知道的就这些,所以只能继续去找剩下三个妖兽,”谭云山一脸真诚,甚至带着些许困扰,“或者上仙有心,帮着在九天仙界打听打听,我感激不尽。”

南钰终于相信这人真的再无隐瞒,相反,他可能比自己更想知道缘由。

本以为只是一伙不那么安分的修行者,这下倒好,越牵扯越牵扯不清,那上古妖兽也是,躲哪里不好,干嘛偏偏沿着尘水躲,一个幽村就得罪了珞宓和绮碧上仙,后面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呢,要是真惊动了仙界,他这个尘华上仙首当其冲……

既灵一眼识破南钰心思,这个成仙多时却仍带着少年气的上仙根本不善隐藏:“你不希望我们捉妖兽吗?”

她没谭云山那么假客气,还一口一个上仙,但又觉得叫名字别扭,毕竟才是第三次见面,索性就略去称呼了。

南钰倒觉得这样直来直去很舒坦,便也真心道:“捉恶妖、荡邪魔,本该是仙人之责,我们放任不管已然惭愧,哪有还阻拦你们的道理。不过……”

既灵刚放下的心骤然一紧,以为还有转折,可接下来听见的却是对方犯愁的咕哝——

“凡人修仙,必须顺其自然,哪怕有仙缘,中间出了偏差成不了仙的人也比比皆是,这就是天道,只有极特殊的情况才会由礼凡上仙下凡或者托梦提示,但听你们讲,那人又不是礼凡上仙……”

“对啊,”冯不羁出言插话,“我这个礼凡上仙已经上任二十年,梨亭仙梦是十四年前的事,正好应该由他来嘛。”

南钰听得别扭,什么叫“我这个”,合着堂堂礼凡上仙成你专属的了?

但现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们算是把我难住了,我得回九天仙界,请教高人。”

语毕,南钰起身告辞,正可谓乘风而来,踏愁归去。

及至南钰御剑身影彻底成了天边一个光点,白流双才反应过来,嫌弃地吐吐舌头:“还神仙呢,问这么点事都不知道,无能。”

既灵知道白流双心直口快,庆幸她刚才没回神,连忙提醒:“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

“为什么?”白流双不懂,怎么想怎么说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除非她有心骗人,就像之前隐瞒赤黑狡是仙兽的事,但那是为了让既灵帮忙,对着南钰,她干嘛费这个心?

既灵笑着捏了下她的脸:“那位尘华上仙脸皮薄。”

连个座都不好意思讨,看似监视他们两个多月,结果一打照面,险些让他们拿话堵得无从招架,这样的上仙,实在不好往深里欺负。

白流双困惑地眨巴下眼睛:“脸皮薄是什么意思?”

既灵猝不及防,一时语塞。

冯不羁自告奋勇招手:“过来小白狼,冯大哥给你讲讲积累了一百二十年的人间道……”

白流双其实不太想学,人的那些规矩礼仪什么的之于她就像白鬼山上那些乱树枝,既没用又碍眼,但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理解既灵说的话,她还是乖乖跟冯不羁去到一边,潜心听讲。

既灵把喝见了底的茶碗放到一边,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仙缘图,若有所思。

谭云山不语,只静静看着。原来她的睫毛那样长,细密而柔软,一如被她用倔强和强势包裹起来的那颗心。

惩恶扬善从不可能来自暴戾,而是来自善念与慈悲,那是这世上最大的温柔。

是夜,既灵陪白流双在屋顶吸月华。说是陪,其实也算是她自己的修行。于是一人打坐,一狼静卧——原形更有利于汲取精气。

可修不到半个时辰,白流双就被一阵香气勾引了,顷刻蹿回屋内。别说拦,既灵都没看清它是怎么动的,就觉得蹿出去在空中一翻,便进了下方窗口。

很快,窗内传来动静,先是桌椅乱撞,而后是冯不羁气喘吁吁的声音:“这是我辛辛苦苦烤的羊腿!再说你一个……吃什么东西啊,赶紧照月亮去!”

“嗷呜——”

唰——

既灵眼睁睁看着一道白影又自窗口飞出,于很远处稳稳落地,似叼着什么,头也不回往前奔去。

然后才是冯不羁跳出来,以轻功狂追:“你给我回来——”

远处很快传来骚动:“有狼啊——”

隐约还有冯不羁火急火燎的解释:“不是,不是,那是狗——”

既灵没忍住,乐出了声,于静谧夜里,听着格外清澈。

“我以为有冯不羁已经够热闹了,”身后传来清朗声音,同样带着笑意,“结果和白流双一比,他简直可以说是内敛文静。”

既灵回头,看见谭云山不算敏捷的爬房身姿,笑意更深,但转瞬,又淡了去:“你也来吸月光精华?”

谭云山总算来到既灵身旁,稳稳当当坐下,好整以暇道:“我收了妖兽就能成仙,不用辛苦修炼。”

既灵咬咬牙,没动。

谭云山倒意外挑眉:“净妖铃呢?”

既灵吐血:“哪有人求着挨打的!”

谭云山笑出声,难得的爽朗,连带着气氛也像这一望无垠的黄土地,开阔起来。

“是不是觉得白天我给南钰讲得太多了?”没有铺垫,他直截了当地问。

既灵也不矫情,点头:“按理说你的事情你做主,我不该多话,但我还是觉得谨慎一点好,毕竟可能关系到九天仙界,关系到你的……前世。”

不知为何,“前世”两个字出口的瞬间,既灵心里掠过几丝憋闷。那是一个她不知道的谭云山,但一定有人知道、认识,甚至相识相交。待谭云山成仙那日,他也应该会悉数忆起,于是旧友重逢,共叙过往。

而那时,眼前这个她熟悉的谭云山,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其实我也很矛盾,”谭云山一心想要和既灵解释,却没注意到她最后两个字里藏着的万般心思,“一方面,我希望借助南钰查清这件事,究竟为什么我会有仙缘,是不是我前世真的与九天仙界有什么关系,所以我才事无巨细皆讲给他;但另一方面,我又不确定所谓的‘真相大白’,是不是一件好事。”

“珞宓认识你。”既灵不绕弯子,直接说出自己的感觉,“不光认识,还很在意你。上次赤黑狡的事情明明与她无关,她却下来了;在九天宝殿前面劝住绮碧上仙也一样,临走的时候她就说过,会替你说情的。”

谭云山不想和既灵装傻,但莫名地更不愿意和她聊那位羽瑶上仙,便轻描淡写道:“若我前世真是仙,她当然就是仙友了。”

既灵定定看他,总觉得心头涌着某种冲动,却又不知如何表达,出来的话愈发带刺:“南钰和她也是仙友,你见她关心南钰一句了?”

既灵讨厌咄咄逼人的自己,却控制不住。

然而她没注意到她已经把情绪压得很低了,于是她所谓的咄咄逼人,在谭云山听来,反而有种耍赖的可爱。

“可能我们有什么过节,或者……”谭云山故意拉长声音,拖了许久,及至既灵要急,才忍俊不禁补完后一半,“她芳心暗许,我浪子无情。”

明明就是自己翻来覆去想了却不敢说的事,从谭云山嘴里出来却让人顾不上旁的,只想踹他:“别自我感觉良好,没准是你单相思,人家神女无意!”

“那不能,”谭云山想也不想就否认,“如果这样,她应该巴不得离我远远的,哪能三番两次下来。”

“……”既灵觉得和谭云山讨论这个问题就是个错误,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没有任何有益结果!

二话不说,既灵准备起身走人,哪知道刚动一下,就被谭云山拉住了手腕。

那人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拉住她之后,就冲她笑,笑得特憨厚,特无害,特……让人没法拒绝。

他说:“我有点后悔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微凉夜风。

既灵有一瞬间的恍惚,怔怔地问:“后悔什么?”

“后悔和南钰讲那么多了,后悔让他帮忙去查。”谭云山静静说着,手却未松。他知道自己应该松手了,但他不想,好像一松手,这个好不容易才相遇相识的伙伴就会消失。

“知道自己前世是仙,不好吗?”既灵傻傻看着他,忘了手腕还被捉着,忘了他们正在屋顶,忘了一切一切,满心满眼,只有面前这个人。

“不好。”谭云山自嘲地笑了下,罕见露出一丝不自信,“万一我前世欠了许多人情债,结下许多血海仇,那还是不要想起来得好。”

“更何况,”他又道,目光看向夜空,终是松了力气,不着痕迹放开既灵手腕,“人生二十载,我自问活得坦然踏实,如今还认识了你们。这一世这么好,找那些前尘往事干嘛,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咚!

“这位姑娘,我都反省了为什么还要挨敲……”

“谁会在反省的时候还捎带夸自己半句!”

第35章 第 35 章

南钰回九天仙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高人”。

对于一个只有二十年“司职龄”的上仙来说, 他在九天宝殿附近积累下的“仙脉”实在有限, 称得上朋友的只有一个褚枝鸣,剩下关系较好的都是做尘华上仙之前,在瀛洲、蓬莱那边结交下的散仙。那帮家伙才不会乐意听什么尘水什么上古妖兽呢, 不问世事、纵情逍遥才是他们的极乐。

“上古妖兽?”没比南钰多当几年上仙的褚枝鸣比友人还茫然, “不是都在忘渊里了?”

三千年前那场大战, 所有被剿灭的上古妖兽不论死活,皆入忘渊。死的,精魄入渊,活的,直接打入。为的就是防止上古妖兽卷土重来,哪怕是精魄散开回归天地也不行, 因为每一缕上古妖气都可能成就新的机缘。

入忘渊者,再无轮回, 永远保持着入渊时的形态, 或人,或仙,或物, 或精魄等等, 在忘渊这片虚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这也是后世再难有上古妖兽那样厉害的妖的原因。

“有五个漏网之鱼,”南钰只得反过来给友人讲解,“因为受了重伤再难回元气, 又藏匿蛰伏没继续惹事, 所以逃过一劫。”

褚枝鸣听得新鲜, 也听得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南钰语塞。总不能说他一个神仙还要从人间的修行者那里“请教”吧。

“算了,”南钰摆摆手,原本也没指望褚枝鸣,“我去找师父。”

褚枝鸣连忙眼疾手快拉住他,叹了口气,习以为常的无奈:“那你得等。”

南钰立刻领悟,干净俊朗的五官瞬间皱得像胡乱了的棋盘:“我才离开几个时辰,他就又‘面壁思过’了?!”

自家师父“随心任性”多年,当然这是好听的**,就那浑身挂满破铜烂铁的招摇样,堪称“放浪形骸”了,天帝睁一只眼闭只一眼,众仙友可不干,于是隔三差五就参一本。这里面有真心为了端正仙道的,也有因其他琐碎小事记恨报复的,天帝不想罚,又得做做样子,于是“面壁思过”就成了自家师父最常收到的“天旨”。

不料褚枝鸣此番却是摇头:“不止。完整来说,是面壁思过外加禁足十天,隔花草仙气,断日月精华,任何人不得探望。”

南钰心里一沉,这可不是面壁思过那样的小打小闹了。仙人虽还保留着人的习惯,仙界也有各色翻着花样的美食,但本质上还是要靠日月草木的精气来维持仙体,断绝这些的禁足,绝对算得上严厉警告了。

“到底怎么回事?”南钰有些急切地问。

褚枝鸣道:“帝后新得了一件宝贝,设宴邀众仙子共赏……”

南钰:“那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帝后喜欢珍宝,时不时就办个赏珍会,天帝不喜这风气,所以众上仙也是能推则推,渐渐帝后就低调了,赏珍会还是要办,但主要邀仙子们去,都是女仙,莺声燕语,和和气气。这也能跟他那个不修边幅的师父扯到一起?

褚枝鸣知道郑驳老在南钰心里的分量,师父师父,如师如父,故而没怪他打断,而是在他低嚷过之后,才继续道:“帝后得的是件九天罕见的星辰石,便想请庚辰上仙过去看看,石内星布究竟是何夕年月,何方星运,结果派去庚辰宫的仙婢吃了个闭门羹。”

“就因为这个?”

“帝后不甘心,亲自来请,众与会仙子随行,于是所有人一起在庚辰宫门前吃了第二个闭门羹。”

“……”

“帝后仍不愿意放弃,索性由请变令,下了后旨。你师父这才开门相迎,然后当面下跪,以‘星辰石乃过去星运落石,识了何夕年月亦无甚用处,还望帝后勿贪迷旧往,多思来日明朝’为由,拒绝了第三回。帝后什么脾气全九天仙界都清楚,她一状告到天帝那儿……”

南钰握住褚枝鸣的手,示意不用继续,他都懂——这种得罪法,依帝后的性子罢了你上仙司职都是轻的,如今只是禁足十天,绝对是天帝拉了偏架。

清清楚楚知道了原委,南钰对师父别说心疼,连半点同情都没有了。十天还是太短,就应该来个一年半载,让他师父明白轻重,知道收敛!

他那个端庄有礼严肃认真的师父啊,已彻底消失在了九天仙界的缭绕云雾里。

耐心等了十天后,南钰终于在禁足解除的第一时间去了庚辰宫。腹诽归腹诽,乍见到明显消瘦了的师父,还是心疼的。

相反,郑驳老消瘦归消瘦,面上倒无任何颓丧之气,甚至比平时更神采奕奕,一见南钰便嬉皮笑脸道:“思念为师了吧?”

南钰简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将带来的食盒在郑驳老面前的桌案上放下,一层层打开,摆好,全是自家师父爱吃的。虽补不了仙气,但能满足口欲,欢喜心情。不过嘴里却是截然相反的唠叨:“你说你得罪帝后干嘛,让你去看就看一眼呗,能少一块肉?”

郑驳老拿起一块糕点就咬了一大口,落了满胡子点心渣:“我是真心劝谏。那妇人肚量小,听不得逆耳忠言,难道还是为师的错?”

南钰心脏差点漏跳一下,连忙压低声音,一字一句提醒:“那、是、帝、后。”

什么就“那妇人”,还能不能愉快交谈了!

“行行行,我一个糟老头无所谓,我徒儿还要前程呢。”郑驳老稍一抬手,一壶香茶自窗口飘入,落于桌案。也不知偷了谁的——庚辰宫断了食水精气,这会儿刚解除禁足,自不可能烧水烹茶——但郑驳老优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得坦然惬意。

南钰哭笑不得,对着自家师父,他向来没辙,便也不去更正“前程”的说法,相比“担心师父”,“担心自己前程”若能让自家师父更警醒,那这个会错意也值了。

“师父,徒儿最近遇见了一桩怪事。”和郑驳老,南钰从不拐弯抹角。

郑驳老见他眼中郑重之色,便也放下糕点,难得有了几丝认真:“说来听听。”

谭云山怎么给南钰讲的,南钰就怎么给自家师父讲的,一事不少,一字不漏。

郑驳老听完,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南钰没敢打扰,耐心等待。

庚辰宫今日燃的柑宁香,但凡禁足解除的第一天都要燃这个香,清新,淡然,驱走郁结之气。

一炷香之后,郑驳老终于开口,再不复玩笑,正色严肃:“这个谭云山前世一定和九天仙界有瓜葛,否则不可能为了让他成仙又是赤霞星落又是送仙缘图的。”

南钰的第一感觉就是谭云山前世是仙,况且还有“人证”:“那个下凡梨亭的神仙说他是赤霞星转世。”

不料郑驳老缓缓摇头:“为师自成仙以来,就没听过有什么赤霞星,所谓转世,多半是敷衍之辞。”

南钰千想万算也没料到这里还藏着一个“谎言”,自家师父可是庚辰上仙,司职就是星辰星运,连他都说不知道,那这个“星”的存在几乎可以否了:“可是编造这样的谎话意义何在呢?”

“隐藏谭云山的真实身份,或者说不愿意对凡人透露太多,与其费劲解释,不如找个更易于被接受的理由搪塞。”郑驳老因思索而目光炯炯,一瞬间,仿佛又成了那个睿智沉稳的庚辰上仙,“谭云山前世可能是仙,也可能是和九天仙界有过瓜葛的凡人,仙界有人希望他这一世成仙,甚至不惜为其谋划铺路……”

“这个藏在仙界的人是谁?”南钰心跳快得厉害,仿佛马上就要窥见某个惊天阴谋。

哪成想被郑驳老吹着胡子瞥一眼:“我怎么知道。”

南钰嬉皮笑脸地凑近他,恭维得那叫一个走心:“师父你能掐会算啊。”

“行了,别捡好听的说了,”郑驳老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脸上的严肃,以示正经,“为师就你这么一个徒儿,你司职尘水,此事又处处与尘水牵连,为师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但占星一事又不是破案,至多能占出此事的走向运程,占不出幕后之人的。”

“占出走向吉凶也成啊!”南钰来了精神,但又立刻黯然下来,“师父,你这样是不是算私自占星,违了九天律法吧?”

郑驳老无奈地看着一脸正直的南钰,不明白自己这么一个精明人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傻徒弟:“倘若为师被罚,那只能是你告的密。”

南钰无言以对。

半晌之后,郭驳老已闭关占星,南钰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杞人忧天了。私自占星这种事在自家师父的“劣迹斑斑”里,简直不值一提。

这一占,就占了一夜。南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被郑驳老叫醒时,席地而眠的他还抱着一条桌案腿不愿撒手。

“如何?”只两个字,南钰却问得忐忑。

郑驳老长舒口气,又恢复了平日的吊儿郎当:“没大事。谭云山这一世注定成仙,五妖兽被收服也是天命所定。”

“就这样?”南钰总觉得自己提了一晚上的心都喂了狗,“没有惊世阴谋?没有九天浩劫?”

郑驳老没好气地给了徒弟脑袋一巴掌:“臭小子,你就那么希望天摇地动,世间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