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中, 细密而低闷的轰隆声愈来愈近, 间或传来些许仙人焦灼的呼喊, 但被雷声和那种神秘的轰隆声盖着,听不真切。

终于有不属于星辰雷电的光映入眼帘, 有那么一瞬, 让人产生了白昼归来的错觉。

然而很快,少昊便看清那是一盏又一盏宫灯,它们齐聚在九霄之上,或以宝珠之华, 或以燃烛之火, 映出一片极明之天。

这是从未有过的阵仗。

初见气势非凡, 再望, 却是悲壮。

九天宝殿,这个昔日九天仙界里最威严恢弘之地, 就像黑暗中一座孤岛, 挣扎着最后的光亮。

笼内五人也看见了。

他们不约而同凑近冰栏, 透过空隙, 看着九天宝殿越来越近,宫灯之明愈来愈夺目。

仙兽忽地发力,骤然而上,冰笼被猛地一提, 五人里三个没站稳, 狼狈跌坐, 还有两个及时抓住冰栏, 身形是稳住了,手却被冻得生疼。

然而无人腹诽。

因为他们立刻懂了少昊用意。

仙兽一路斜着向上,冲到了齐聚的宫灯之旁,于此高处俯瞰,一切尽收眼底。

恢弘伟岸的宫殿,庄严肃穆的九天门,微波轻泛的尘水,静谧深沉的忘渊,这是南钰日日守护、少昊从前常来的那个九天宝殿,甚至同谭云山前世记忆中的一砖一瓦都别无二致。

可宫殿以西的竹林已塌陷成一个黑洞洞的巨大深坑,忘渊一侧沿着河水走向隆起连绵山脉,所有上仙齐聚在另一侧对岸,攒动的人头并非议论纷纷,而是一刻不停歇地吟念仙术!

轰隆隆——

闷响又起,少昊和笼内五人都看得真真,竟是忘渊一侧那隆起的山在动!

不,根本不是山,那是厉莽!

它就像一条巨大的褐色肉虫,沿着忘渊走势蜿蜒蠕动,每动一下,便好似巨石滚过地面!

此时再看宫殿以西的深坑,少昊只觉骇然,脑中已不自觉浮现厉莽出世之景——天色忽暗,星辰坠落,雷电交加,竹林骤然塌陷,肉虫般的妖兽自坑洞中缓缓爬出。

被寒意浸透心神的不止少昊。

“它的头呢……”冰笼之内,白流双颤巍巍地问。

那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诡异、不适杂糅的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无人能回答她。

厉莽并没开始喝忘渊之水,不知是被上仙们的咒术困住了,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它只是贴着忘渊一侧极缓慢地蠕动。

如果以蠕动方向作为判断,厉莽的头该在九天门下,尾该在忘渊之末,可实际上,九天门下的那端同忘渊之末的那端完全一样,一样粗圆,一样灰褐,没有眼耳口鼻,亦无尖尖细尾,只有起伏的褶皱和极短极密的绒毛,仿佛一条虫子被切掉了头尾,只剩一截身子在土里蠕动挣扎!

于冲击中缓过神,少昊终于在九天宝殿正门的台阶之上,寻到天帝、帝后身影,不再迟疑,驾着仙兽直奔而去!

离远的时候,他看着爹娘身边没什么人,就先前的鸾凤驾停在台阶之下的空旷处,上面睡着自己小妹。可当近了,他才发现并非全部上仙都到忘渊之畔对付厉莽了,至少还有一位庚辰上仙留在这里,且正与天帝交谈,倒显得一旁的亲娘多余了。

少昊没敢惊扰,及时驾驭仙兽放慢速度,于鸾凤驾旁边缓缓落下,抬头望台阶之上,以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等待开口时机,或是被直接发现。

全神贯注交谈的那二位压根没往下面看,亲娘倒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立即皱眉摇头。

少昊没看懂这是让自己先不要出声还是别耽误时间赶紧去忘渊帮忙,却不经意听见了庚辰上仙同天帝的对话——

“若早几年,兴许可算出躲劫之法,现下厉莽已出世,天帝再告诉我这上古星批,给我这《九天星宫》有何用?”

“既已避无可避,那便寻应对之法。”

少昊愕然。不是因为那十六字乃“上古星批”,而是没想到爹娘竟连庚辰上仙都瞒着。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竟被藏得如此之深,如此之久!

“我未必占得出,就算占出,也未必还来得及。”郑驳老叹口气,忧心忡忡地望一眼忘渊,没看清厉莽,却在余光里扫着了少昊……以及他身后的冰笼。

护徒心切的庚辰上仙哪还顾得上天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台阶之下,怒视少昊,大有如果天帝不在场我就跟你臭小子动手了的气势:“苍渤上仙这是做什么?我徒儿……咳,尘华上仙犯了何罪,要被囚于冰笼?”

少昊皱眉,对这位上仙可没亲爹那般好脾气,当即冷下声音:“庚辰上仙,笼内其余四个就是此次九天之乱的罪魁祸首,其中一个还拿仙雷劈了帝后,您的爱徒却为护他们与我动手,你说他该当何罪?”

“罪魁祸首?”郑驳老回头,声音微妙上扬,“帝后,是不是应该将羽瑶上仙唤醒,一并对质才好?”

帝后面沉不语,心里却已经把这个向来与她不对付的庚辰上仙拍得灰飞烟灭。

迷晕珞宓,一半是因为不想在“长乐仙人”的处置问题上同她纠缠,一半也是想护她。显然“长乐仙人”捉五妖兽这事珞宓是知情的,那么先由她这个当娘的问问清楚,才知道该怎样将珞宓从此事中保出来。

郑驳老对此事知道多少,帝后不清楚,但眼下看,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如果他那个宝贝徒弟有了什么差池,他绝对会咬住珞宓不放。

台阶上下,两番心思,都在沉默,也都在较劲。

笼内五人从落地后就没出声,因为路上谭云山就说了,他们现在的身份是“罪魁祸首”,怎么说都是“狡辩”,不如静观其变,先看看九天宝殿什么情况。

现在他们彻底看明白了——

冯不羁:“天帝……”

白流双:“太不好当了。”

在场十人,如果珞宓不是幕后黑手的话,那么她和他们五个还有郑驳老几乎清楚一切明面上的来龙去脉,少昊也知东海、瀛天、五妖兽,帝后则亲见珞宓对谭云山的“情”,联系先前瀛洲的所见,也该有个大致轮廓,于是唯一不知情的无辜者,只剩天帝。

但现在,这个人被夹在帝后和重臣之间,两边都等着他做主。

天帝不知笼内关着五颗同情他的心,确切地说,他现在无暇顾及“厉莽”外的任何事:“庚辰上仙——”他的声音比先前沉了又沉,罕见的有了一种极具压迫的威严,“即刻占星,务必赶在厉莽喝忘渊水之前卜出阻止它的方法,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下旨。”

郑驳老闻言瞪目,一口粗气把胡子吹得飞起,可天帝比他更快继续:“同样,论功行赏和论罪行罚也都在平息厉莽之后。在此期间我保证不会有人动尘华上仙一下。”

“那他们呢?”郑驳老得寸进尺。

众伙伴听得惊讶,南钰却习以为常。

天帝则比尘华上仙还习惯:“他们也一样,一切都等九天渡过此劫再说。”

“谢天帝——”郑驳老终于心甘情愿施礼,“然《九天星宫》不同于其他星运之书,庚辰一人恐难参透,还请天帝特许蠢徒一并去庚辰宫帮忙——”

天帝怀疑自己听错了:“哪个蠢徒?”

郑驳老维持着难得的恭敬施礼:“冰笼之中那个。”

天帝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咬牙道:“我刚刚许了不动他一下!你现在又要我放他出来?”

郑驳老:“庚辰不敢,只是九天仙界再无合适的帮手人选,还望天帝许他戴罪立功——”

郑驳老低着白头,施着大礼,然声音洪亮,理直气壮。

天帝深吸口气,又慢慢呼出,良久,才缓平心绪:“庚辰上仙请起。”

郑驳老从善如流。

天帝伸出手掌正对着这位重臣:“五下。”

郑驳老立即点头。

除了他,在场所有人皆茫然,包括帝后和少昊。

天帝已经开始数了——

“一。”

“二。”

“三……”

只见郑驳老如闪电般过来,眨眼功夫已将南钰带出冰笼!

冰笼一丝未破,笼内其余四人也安然无恙,只南钰出去了,却根本没人看清郑驳老如何动作的。

他们也没机会问了,因为带上徒弟的庚辰上仙一刻未停,咻地踏云而去!

“五。”

天帝数完最后一个数,长长舒口气,仿佛终于获得了从里到外的彻底安宁。

忘渊之畔的“轰隆”声不知何时又大了些,他不再耽搁,闭目冥思。

很快,一上仙气喘吁吁抵达台阶之下,跪拜施礼:“天帝。”

“将冰笼带到内殿严加看守,没有我的旨意,切不可动他们分毫。”

“是!”

上仙得令,立刻唤来仙兵将冰笼自仙兽身上解下,一阵风般押走。

少昊站得挺直,望向天帝,知道别人带走冰笼,意味着他将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儿子眼里的刚毅与果决,终于让天帝在这个焦头烂额的日子里,有了一丝欣慰:“随我去忘渊。”

片刻后,九天门下的忘渊之畔多了两个身影,当他们的仙术一齐打在厉莽身上时,后者的蠕动重新弱下来。

众上仙备受鼓舞,又燃起必胜之心。

或许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天帝也是第一次见厉莽,也和他们一样不知这妖兽有何招数、弱点,但至少当下,还可以满怀信心坚持一阵。

若这时有人能在整个九天仙界上面俯瞰,就会发现五仙岛的散仙们都在往九天宝殿这边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忽然天昏地暗地动山摇了,然后天旨传来,要所有散仙奔赴九天宝殿助上仙们“降妖”。

……

九天宝殿,内殿。

冰笼已被送到此处一个多时辰。那位上仙尽职尽责地同仙兵一起守着殿口,时不时往里看一眼,确认笼内一二三四都还在。

内殿很大,冰笼被放置在中央,离殿口有些距离,以至听不太清守卫上仙和仙兵们偶尔的交谈,于是那殿外尘水畔的喧嚣,更远了。

电闪雷鸣已停歇,厉莽的轰隆蠕动也几不可闻,偌大殿内,只几盏宫灯,一笼焚香,幽静得让人偶尔会产生错觉,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未发生。

但只是一瞬。

四伙伴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彻底缓过来,他们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清楚外面正遭遇着什么,他们彼此沉默,只因各有所思。

冯不羁算“负担”比较轻的,没有谭云山前世今生的纠葛,也没既灵被师父骗的心碎,当下心里就是单纯的“做了棋子的郁闷”和“引厉莽出世的愧疚”,并且郁闷可以自行消解,愧疚可以亡羊补牢:“我说,降厉莽咱们虽然没办法出力,但五妖兽这件事咱们可是知情最多的,反正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要不我们从头到尾捋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不用从头到尾,”既灵抬起头,良久的沉静已让她眼里没了水汽,熟悉的坚定回来了:“我师父,青道子,他给的我六尘金笼。”

谭云山喜欢她这个模样,比梨花带雨美多了。情不自禁摸了一下她的头,就像她摸白流双那样,并眼疾手快赶在被拍开之前收手,对着冯不羁道:“还有梨亭仙梦那个神仙,他给的我爹尘水仙缘图。”

既灵没拍着某人,倒拍上了自己脑袋瓜,这叫一个郁闷,可神奇的,这郁闷以毒攻毒,驱散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沮丧。大错已成,疼也疼了,哭也哭了,现在该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去补救!

“好,”冯不羁想到的也是这俩人,“假如既灵妹子的师父和下凡谭府的神仙是一个人……”

“不用‘假如’。”谭云山打断伙伴。

冯不羁讶异挑眉:“你已经确定他们是一个人了?”

谭云山摇头:“我的意思是不用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这个局看似很大,实则关键点只有一处……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厉莽出世,忘渊水干。”他将那十六个字又重复一遍,“只有知道这四句话的人,才能布下此局。”

既灵仔细回忆自瀛洲到九天宝殿的一幕幕:“连少昊和庚辰上仙都不知情的话,意味着天帝有心藏住星批,如果真是这样……”她眼底一沉,“整个九天仙界里知道这件事的绝对少之又少。”

谭云山点头:“至于知情者都有谁,或者说谁有可能知情,只有天帝和帝后清楚,”他停顿片刻,目光炯炯,“布局之人就在其中。”

第62章 第 62 章

“没等人家现形, 你们就先被扔忘渊了。”南钰如一阵风般进了内殿, 然而声音远没有身形那样潇洒, 及至冰笼跟前,又自嘲地补了一句, “如果忘渊没干的话。”

“你怎么过来了?”既灵看着他风尘仆仆的脸上没半点喜色, 心里咯噔一下,“又出事了?”

“那倒没有,”南钰自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将其内粉末均匀抹到两根相邻冰栏上, “师父用厉莽出世的时辰占出一方仙阵, 我已送达忘渊之畔, 现在天帝率领众仙按位布阵, 将厉莽暂时压制住了,不过……”他面色凝重地抬起眼, 不自觉将空了的纸包攥出褶皱, “真正的伏妖之法, 依然毫无头绪。”

“天帝私藏星批几千年, 你以为他会坐以待毙吗,一定也用自己的方式寻了不知多少破解之法,”谭云山安慰地拍拍南钰肩膀,“没那么容易的, 这注定是场旷日持久的苦战。”

没等尘华上仙回应, 冰栏倒先回应了。谭云山尚未收回的胳膊两侧, 被涂完粉末的两根冰栏以极快的速度融化, 转瞬,一个可容人轻易侧身进出的宽敞空隙呈于眼前。

众人呆愣,这可是被苍渤上仙层层禁锢的冰笼!

“算你们运气好,还真让我找到一鼎星辰炉,只有它的炉壁上能刮出这种赤炎粉,”南钰解释完,又心情复杂地叹息,“仙志阁偷书,星辰炉偷粉,我这辈子所有的偷鸡摸狗都贡献给你们了。”

伙伴们总算看明白南钰来干嘛了。

就是不知道千辛万苦才保住徒弟的庚辰上仙发现孽徒送个仙阵还能“罪加一等”的时候,会吐多少血。

“别愣着了,还得我请你们出来啊。”南钰闪到一旁,腾出笼前地方,“快点吧,再耽搁门口那帮人该醒了。”

谭云山不客气,侧身一步跨了出来,逃不逃暂且不论,这浸满寒意的冰笼绝对不想再待了。

回过身,冯不羁也跟着出来了,既灵和白流双落在最后,一个正在侧身往外出,却明显心里想着事,一个等在原地,隔着冰笼朝南钰皱眉:“我们跑了你怎么办?”

南钰怔了下,也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欣慰:“你担心我?”

白流双不自然地看了眼别处,才硬着声道:“我是怕你顶不住,回头那帮臭神仙下来又把我们捉回去,到时候罪上加罪。”

既灵已出笼,南钰索性伸手把磨磨蹭蹭的小白狼抓出来:“怕就怕没等九天仙兵抓,你们已经冤死在这里了。”

冯不羁刚重新把腰带系紧,闻言警惕抬头:“这话什么意思?”

白流双把胳膊从南钰手里扯回来,眼露杀机:“天帝说话不算话?”

既灵亦没懂南钰的话,但她总觉得天帝并不像出尔反尔之人,不过转念一想,她还觉得师父是好人呢,不也被骗得团团转。

自出笼后一直安静的谭云山终于开口,却不是伙伴们那样的警惕:“九天在劫难逃了,是吗?”明明心中已有数,却仍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去问。

南钰一咬牙:“算了,我和你们说实话吧。师父已经快把那本《九天星宫》翻烂了,可除了一个不知能支撑多久的仙阵,其他毫无进展。师父没和我明说,但我看得出来,占出伏妖之法的希望渺茫。或许,这就是九天的定数。”他的眼里有对劫难的悲观无力,亦有对伙伴的浓浓关切,“届时忘渊水干,妖孽尽出,九天自顾不暇,谁还会记得你们。倒是那些恶妖省心了,不费吹灰之力,一笼吸干。”

白流双不喜欢这个场景,展望一下都不行。

难怪南钰说“冤”,要真就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地被虐杀,简直死不瞑目!

认定伙伴已彻底清楚现状,南钰直接说自己的打算:“现在所有人都在忘渊,我领你们去别处尘水,回到凡间之后你们就赶紧躲起来,以后的事情,唉,等真有‘以后’再说吧。”他又看向谭云山,“你也一起下凡,不然他们都跑了,剩你一个在九天,那真就是所有罪你一人背了。”

“你呢?”这是白流双第二次问南钰了,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可就是必须问,不问出来不踏实。

哪成想尘华上仙一脸无辜:“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直辛辛苦苦在庚辰宫为我师父打下手呢。”

白流双:“……”

那个简单的傻头傻脑的臭神仙没了,嗷呜!

一行五人自九天宝殿的侧门而出,猫着腰朝与忘渊截然相反的方向逃,没一会儿就到了厉莽现世的地方——竹林坍塌后的深坑。

站在坑边,才真正看清其巨大,未免绕路费时间,南钰索性唤来巨剑,就近依次将白流双和冯不羁拉上来,轮到既灵了,后者却迟迟未动。

南钰这才意识到既灵这一路都莫名安静,正觉纳闷儿,就见她抬起头,定定望过来:“我要留下。”

那张脸上不是心血来潮或突发奇想,而是久思之后的平静与坚持。

南钰发现自己竟毫不意外,她现在的眼神就和杀赤黑狡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厉莽毕竟不是赤黑狡:“天帝都束手无策的妖兽,你留下也……”

“我知道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既灵目光坦然,“但有一分我就使一分,有十分我就使十分。倘若忘渊水干,我与妖邪拼死一战,倘若平息厉莽,我愿在九天领罪受罚。”

南钰没话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谭云山。

谭二少摊手,带着笑意挑眉:“我以为一离开九天宝殿她就会说呢,已经比我预想得晚了。”

……你俩成亲吧。

巨剑忽然晃了两下——白流双和冯不羁都跳回坑边了。

“姐姐在哪儿我在哪儿,我还没报完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