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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乎乎的鼻息再次靠近。

区小洋已闭上眼睛,撅起小嘴凑了过来。

此刻的感觉,像她大学时第一次逃课般刺激,不,比她第一次抓贼时还刺激,她像踩钢丝,又像走在雪山顶一般浩然…

近了。

“区小洋…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李乐逸吃力地道。

区小洋吓得后退几步,撒腿就往外跑,跑到门口时,不安地扭头睨一眼病床,却见李乐逸依旧安然躺着,双目微闭。

区小洋再次缓缓靠近,见他呼吸平稳均匀,似是已被气晕过去。

李乐逸又一次醒来时,是被微微的打鼾声唤醒的。夕阳已近落山,他睁开双眼时,只见区小洋躺在沙发上,敲着二郎腿睡得正香,额前的一撮刘海被她粗重的鼻息吹得飘来飘去,嘴角边还有口水滴滴答答流下。

李乐逸微微一笑,童心大作。

“咦,冰和K粉!”李乐逸说。

区小洋忽地从沙发上“噌”地跳起来,拔出枪指着四周:“在哪里!”

说完之后,见是四周皆白色的病房,圆圆的大眼睛满是茫然,再见李乐逸乐滋滋地躺在病床上勾起唇角浅笑,方才大悟。

“你要不要脸啊,大叔,就这样耍你的救命恩人?”区小洋没好气地收起枪,但见夕阳的余晖洒在他温润的脸上,不觉站在原地,怔了一下。

李乐逸挣扎着坐起来,“只是想看看,你的强迫症现在好了多少,别生气,还有,谢谢你救我。”

“所以,是不是要免费赠一节心理辅导课呢?而且外加八盒蓝胖子糖,以及一盒六寸的冰淇淋蛋糕,一份蓝胖子拉花咖啡?”区小洋笑说。

“咦,有人打劫了。”李乐逸笑说,说着,慢慢地下床,顺手还取下了点滴袋。

“你干什么?想逃狱?”区小洋问。

“洗手间而已。”李乐逸回答。

“要我帮你拿点滴袋吗?”区小洋忙跳起来去扶他,他摆手拒绝。

李乐逸不答,缓缓前行:“吃那么多豆腐,有没有肠胃不舒服?”

区小洋补充道:“舒服!反正今天已经帮你擦过身体了。”

不知是不是今天的夕阳太盛,余晖飞得他满脸绯色。

“你别怕,我可以对你负责的!”区小洋补充道。

“你再胡闹,当心蓝胖子糖都没得送了。”李乐逸说。

洗手间的门关上时,区小洋忙摸出手机,盯着屏幕上旖旎无限的春光,心道,这个姿势照得不错。嗯,这张的人鱼线更好,这张照片的锁骨相当诱人…

正忘乎所以时,却听到洗手间的门开了,忙以闪电般的速度藏起来,李乐逸却早已一眼瞥见。

“手机给我。”李乐逸伸出闲着的那只手。

“为什么要给你?”区小洋一脸无辜地将手机揣入胸前的口袋:“这是我的手机。”

“给我,不然朋友…都没得做了。”李乐逸正说着,忽觉头部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脚下软软得,像踩着棉花糖化了一般,脚下一滑,就要栽倒,区小洋本想去搀扶他,另一只手因要护着自己的手机,力气一松,李乐逸整个人都倾轧了过来。

两人扑倒在地,区小洋就这样被他压在了身下。

略带药香的嘴唇轻轻碰触她的唇时,区小洋有些如在云端的茫然。这类场景在电视剧中重复出现过无数次,她从未想过真正在她身上实现,她得心狂跳着,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面对近在咫尺的英俊男子,她又心生恐惧,一种触电的感觉,几乎要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电醒。

她狂跳的心脏又似乎停止了运行,浑身烤熟了一般,没想到,他那么瘦的身子骨,却如此的沉重,压得她无法呼吸。

“帮我个忙,区小洋。”李乐逸轻声道。

区小洋吓得脸色瞬间发了白:“你要做什么?我还是处子之身啊…”

李乐逸无奈道:“帮忙…扶我起来。”

区小洋松一口气,将他扶起来搀到床上时,只见地上的手机刚好显示着她偷拍的照片。

很明显的…人鱼线特写。

“手机给我。”

李乐逸郑重地望着她,重复了一遍。

区小洋乖乖地拾起手机,塞到李乐逸的手中。

李乐逸一张张删着春光乍泄的照片,本是温暖如春的眼神逐渐降温。

删完之后,递给区小洋时,区小洋咬着蓝胖子糖,喃喃嘀咕着:“真小气。”

李乐逸虚弱地笑着:“不然,你大方,我帮你拍一组?”

区小洋开始愤愤然咬蓝胖子糖,吧唧着小嘴道:“芒果味的。蓝莓味的。草莓味的。荔枝味,真好吃啊…”

李乐逸闭目不语。

区小洋说:“你不是最喜欢吃甜食么,当真不馋吗?”

李乐逸微闭双目,道:“你回家好好休息吧,我没事了。”

区小洋紧张道:“不行!医生说你的血糖指数高得离谱,让你住院治疗。而且,我们刚破获了大案,小喽啰们也在昨天收拾干净了,已经放了大假,所以,我可以陪你几天。”

李乐逸黯黯地笑道:“不需要,我明天一早就可以出院了。你该出去旅游散心了。”

正说着,多啦A梦主题曲的手机铃声响起。

区小洋将手机递给他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疲惫的双眸焕发着灼人的光。

“喂,是我。”他坐直了身子。

“没关系。”他的双眸漾着如梦似幻的华光。

区小洋撅起嘴,将一颗蓝胖子糖咬成两半,蓝莓夹心玲珑剔透的色泽,十分诱人,他却恍若无睹。

“今晚吗?”他一脸的凝重。

“…好的,有空。一小时后见。”他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之后,迅速扯下点滴下床。

第四章多啦A梦的1001个愿望

区小洋死死按着他的肩膀不放:“你的身体受得了吗?如果约会时候晕倒,可能会减分的!”

李乐逸苦笑道:“问诊而已,警花小妹妹,我是病人,不是废人。”

区小洋端详着他黯黯的眸子,忽觉心下一软,松手,喃喃地撅着嘴道:“你想让我放人,再送我一盒蓝胖子糖,不对,三盒!”

“四盒,外加一份樱桃乳酪杯,可以吗?”李乐逸轻拍区小洋按在他肩膀上的铁手。

“成交!”区小洋委屈地冲他皱了皱鼻子。

一小时后,辛小妤姑娘抱着一个大箱子出现在乐风医生的心理绿房子外。

姑娘双臂轻松地抱着一个大箱子,步子轻盈,浅蓝色的棉布长裙摇曳着,上身的麻布白衬衣干净得像雪,黑色的帆布鞋却是脏的,并不影响整体效果。

姑娘面不改色地轻地将箱子放在门口,落地时砰的一声,证明箱子比目测的还要沉。

“大爷的,好沉。”辛小妤口中虽抱怨,然却一脸久经此道的洒脱。

乐风医生懒懒地倚着一个沙发靠垫,还开了一个绿莹莹的幽光灯,四周幽幽的,像是萤火虫在飞。

“怎么提那么重的东西?”李乐逸直起身问道,起身时,又是一阵强烈的眩晕,只得重新倚回沙发靠垫上。

“那是在网店买的牛奶,1升的牛奶买五送一,蜂蜜和红酒也在打特价,很实惠!”辛小妤一脸满足地笑着,露出一口小兔牙。

“为什么不送到你家呢?”李乐逸问。

“因为没有人收货呀,而且也不沉,所以干脆让他们送到公司啦。”辛小妤轻描淡写着将长发挽到背后,露出洁白的长脖颈。

李乐逸端详着她散发着健康色泽的白皮肤,沉沉地道:“这些年来,都是你自己搬那么沉的东西吗?”

辛小妤一脸安然:“当然啦。我又不是做苦力,你干嘛很同情地看着我?”

李乐逸细细地端详着她乌黑的长发和清秀的眉眼,将早已备好的多啦A梦图案托盘端到她面前:“你吃晚饭了么?有新口味的娘惹面包,和三杯鸡口味的,现做的酸奶没有放糖。”

“娘惹?就是马来西亚人和中国人通婚的人做的菜吗?听上去很好吃呀!”

辛小妤端起酸奶,一口气喝掉一大半,然后笑说:“谢谢你的酸奶,新鲜好喝!可是,我刚吃了一大碗桂林米粉加两个卤蛋,面包就不要啦。”

因为面包是特意嘱咐师傅为她做的,李乐逸微笑着,心里则是黯黯的。

辛小妤忙说:“呀,那我可以带走当早餐吗?还有,乐风医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李乐逸说:“当然可以。我们开始,接着上次的话题讲,你所谓的被遗弃恐惧症,我认为,并不仅仅是一次失恋导致的,不然,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不会如此担心受伤,建议你还是把原因告诉我。”

辛小妤眨巴眨巴大眼睛,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不好好学习,长大之后只能去卖冰棍!”

“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学习成绩让我在朋友同学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你是低能儿吗!”

辛小妤的脑海里尽是父亲严厉的眼神和呵斥的声音。父亲是个很英俊的男人,笑容风流潇洒,见到她的时候,却总是横眉冷对。

“可能是因为我家教太严,小时候没谈过恋爱,导致一致没有恋爱经验吗?”辛小妤问。

李乐逸往沙发上靠了靠:“症结找到了,你所谓的家教太严,是什么?”

辛小妤依旧是轻描淡写地说:“就是严格管教我学习,学习不好罚站,不允许打扮,不允许谈恋爱。”

李乐逸继续问:“用什么样子的方式呢?”

辛小妤说:“所有家长的方式。”

李乐逸郑重地说:“我差不多了解了,小时候父母给予你的爱没有正确表达,导致你严重缺爱,这更导致你心中的小孩还没长大,但你刻意选择性忘记了你的痛苦,这使得你心中的痛苦小孩无法成长。”

辛小妤咬着酸奶吸管,问:“那怎么办?”

李乐逸说:“来,选一个最放松的方式坐着,倚着沙发垫也好,盘腿也好,叉开腿坐着也好,总之让自己舒服下来。”

辛小妤盘腿坐好。

“回想你小时候的事。你小时候最快乐的事是什么?你小时候总为了什么事而不开心?你最难忘的事,是哪些?”

辛小妤开始努力回忆。

最快乐的事是和乐逸哥哥在医院的草坪上看星星。

不开心的事,总是为了学习成绩不够好而被爸妈骂而不开心。

“我怎么生出你这样没用的东西!”

“看,中午又给你买的排骨,再不好好学习,你对得起我吗!”

“找什么乐逸哥哥,你乐逸哥哥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学习还是名列前茅,你呢!”

训斥声震耳欲聋。

最难忘的事,因为自己数学不好而被爸打骂;爸爸所有的话总是围绕学习还总罚站,甚至因为骂自己要把桌子都戳破;妈妈每次给她买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让她好好学习;乐逸哥哥那次病得很重,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吸着氧气,吓死人了…后来,乐逸哥哥搬家到省城只寄过一封信给她,她想去省城探望,被爸爸骂了之后推出家门…后来,听妈说,她的乐逸哥哥…

辛小妤痛苦地睁开眼睛,双瞳中尽是恐惧,双眉已拧成一团。

李乐逸端望着她,微笑:“你似乎想到了很多事情,现在,你知道自己在意什么了么?”

辛小妤痛苦地点头,大滴大滴的泪珠跌入浅绿色的地毯。

“哭出来心情会好些。”李乐逸不忍再看,缓缓起身,也不顾四肢酸痛麻木,吃力地维持着平时的姿态,用蓝胖子图案的杯子端过一杯热水,递到辛小妤的手里。

“没事了。”李乐逸说:“重新闭上眼睛,幻想着,一个长大成人的自己,努力去安慰那个还是痛苦小孩的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你将不会再受到之前的伤害,用心安慰那个小孩。”

辛小妤开始安慰自己:已经不需要考试了,自己已经成年,父母再也不会罚站,我们已经是平等的,因为父母的严厉,自己从来没有学坏,乐逸哥哥也去世很多年了,以后再也没有那个每天帮自己检查作业、替自己写作业、教她学习的大哥哥,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拿所有的零花钱给她买裙子,和弹着钢琴和她开两人晚会…

越想,越痛,辛小妤捂住嘴,眼泪像一幕雨帘,纷纷扬扬,遮住了她的脸,她淡淡的眼线和睫毛膏也被迅速冲刷掉,乌黑的长发也被濯湿漉。

李乐逸再也无法淡然,缓缓靠近她,递上一块纸帕,手帕却被迅速打湿。

“我可以借你肩膀靠。”李乐逸用丝一般的语气柔声道。

辛小妤却连忙摆手,后退着避开。

“不用,不用,谢谢!”

辛小妤抬起脸来,双目已赤红,她却依旧挤出一个笑,故作轻松道:“对不起啊,大爷的,我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你别笑话啊。”

李乐逸拿起手帕,想要拭去她的泪珠,她却本能地躲开:“我没事。”

“你有事,而且已经找到你的最大症结了。为什么害怕被抛弃?相信你已经找到了最深刻的答案,不是吗。”李乐逸说。

辛小妤使劲点头:“是的,可是,这件事却又无法解决。”

“什么事那么难呢?事情大致总是有办法解决的。“李乐逸说。

辛小妤的眼泪依旧纷纷扬扬:“如果,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呢?”

李乐逸再也无法澹然:“你是说,你的初恋男朋友已经…”

辛小妤摇头:“不是男朋友,是小时候很喜欢的大哥。”

李乐逸失声一笑,:“如果,他没死,而且活生生地站在你眼前呢?”

辛小妤一听,慌乱地整理好头发,却又忧伤地笑着:“不可能了。“

李乐逸无奈地道:“如果,可能呢?“

辛小妤苦笑:“不可能。而且,如果真的可能,我也敢想见他,你看我现在像个男人婆一样,满口脏话,力大无穷,喜欢喝酒,还喜欢做各种不优雅的事。我爱吃麻辣烫和路边摊和十块钱一份的米粉,周末死宅在家里不出去交际,没有女人缘,一个人笨拙的生活,我已经是彻底的女□丝,小时候伶牙俐齿的漂亮丫头早已经不存在了。”

李乐逸认真的道:“你现在也很漂亮,没有女人缘有时候并不能认为都是你自己的错。“

辛小妤无谓地笑笑:“切!真会安慰人,我自己好歹还照过镜子吧?”

李乐逸问:“如果,那个让你不停流眼泪的人真的活着,他告诉你,你现在很好,五万块的礼服和五十块的七浦路都能驾驭,才是最可爱的女孩子,你信吗?”

辛小妤摇头:“不信,我那么胖,最近皮肤也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