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算着时间,琢磨着麻薯应该快蒸熟了,就抬手去揭蒸笼盖子。

一旁的春芽怕烫到她的手,立刻上前拦了拦:“太太,让我来。”

说完生怕明珠不同意,就扶着盖子掀了起来。

雾气袅袅,香甜的味道也随之散发了出来,明珠嗅了一口:“闻着还不错,就不知道做的怎么样。”

面前都是雾气,春芽艰难地伸头往蒸笼里面望:“看着圆嘟嘟的,倒是挺好看。”

春夏拉了她一把:“你也不怕把脸给烫坏了。”

春芽吐了吐舌头:“越近闻着越香,我就忍不住里面凑了凑。”

挥散了雾气,一笼子奶青色圆滚滚的麻薯就露了。明珠让婆子捡了几个出来,让厨房里的人都尝了尝,春芽吹了吹就塞进了嘴里。

“吃着有点像糯米糍,但是比糯米糍好吃,看着也比糯米糍好看。”

明珠试了一口,相比现代吃的麻薯口感差了一些,但还不错。

“太太真聪明,把糯米换成了糯米粉做糕点,做出来的东西就好吃那么多。”

“你觉得好吃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做这糕点的糯米是上好的糯米,里面的芯也是用上好的红豆制得。这成本可不低,就希望摆在茶铺里,有人愿意买了。”

“一定会有人买的。”春芽吃完手上的那个,摸了摸肚子,“我恨不得一口把一笼吃了。”

“也不怕撑死。”春夏笑道。

“这些分成几份送给老爷姐儿哥儿,春芽你可别吃,等会厨娘们照着我的方式在做几次,做的不好的就可以放进你的肚子里了。”

这些厨娘都是擅长做点心的,手比明珠这个外门汉强多了,估计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只会比她更好,不会差。

“在这种糕点上再试试花样,比如做的更圆润一点,或者像前些日子那些花糕一样,做个玉兔或者莲花之类的。”明珠吩咐了几句,就出了小厨房。

“点心和小吃都教的差不多了,茶铺也装的差不多了,春夏你觉得周掌柜的侄子怎么样?”

春夏:“”前面都一本正经,后面一句话是为什么出现的。

春芽没察觉到春夏的不想回答,主动卖姐妹道:“春夏姐说周掌柜的侄子人还不错。”

春夏瞪了春芽一眼:“太太不是让你在厨房等着吃做坏的糕点,你怎么出来了?”

春芽抓了抓头发:“厨娘做东西还要一阵,我送了太太回屋,再出来不也是一样?”

“对对对,你说的都是对的!”

明珠在一边躲着看笑话,笑笑闹闹的路过花园,看到苏重跟三姑娘在说话,梅姨娘在一旁立着,两个丫头立即消停了下来。

春夏担心地看了一眼小姐,虽然说小姐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但旧东西被人染指了,估计心头也不会那么舒爽。

那里明珠说了那番话后,梅姨娘瞅到了空子就去苏重的身边哭诉了一遭,而后苏重就去看了三姑娘,虽然这一个月来没在梅姨娘的院子里留过宿,但却经常去看三姑娘,这院子里的下人都说梅姨娘要得宠了。

说起来明珠还真好奇苏重在想什么,他的妾他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但他只是大部分时间歇在了书房,还有一部分时间就是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感觉到她的冷淡后,没像以前那样再撩她,两人就像是纯粹的床伴。

个自盖一床被子不做任何亲密动作,睡在同一张床的伴。

梅姨娘看到了明珠,屈膝福了福身。

明珠见她的姿态娇怯,看到她还害怕的抖了抖,比起以前看着多了几分做作,估计是打算走这种路线,让苏重怜惜她。

三姑娘也跳下凳子给明珠请了安,声音不情不愿,低着脑袋不去看她。

“去了小厨房?”苏重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淡笑。

明珠点点头,一般小厨房都是设在自己的院子里,但明珠觉得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而且她又不是另开灶,只是找个地方研究小吃,就把小厨房设在了府里一个僻静地方。

这也导致了她每次去厨房和回厨房,都能将整个府里的人遇上一次,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都那么喜欢逛园子。

“沾了一身的油烟味,我先回院子换衣裳,不扰老爷你们说话了。”

说完明珠就想走了,却见苏重站了起来:“我也跟你一起回去,有些事我要跟你说。”

见苏重要走,梅姨娘一脸不舍由不敢说,三姑娘则拉住了他的衣摆:“爹爹什么时候再来看子画。”

苏重弯腰哄孩子,明珠在一旁无所事事的赏花。

生一窝孩子又有一个不管事的主母,苏重算起来还挺倒霉的,隔几日就要去王家看看两个嫡,家里还有隽哥儿和三小姐眼巴巴的等宠爱,他这个岁数又是拼事业的时候,也怪不得他没空睡姨娘了。

父女俩说好了话,梅姨娘领走了三姑娘,苏重走到明珠身边就笑了一下:“还以为你会等的不耐烦先走。”

明珠眨了眨眼:“爷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苏重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明珠刚刚看过的那株牡丹:“刚刚那朵花还开的好,现在萎了不少,我还以为是被夫人瞪的。”

明珠:“”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不过这人不是在跟她冷战吗?突然开玩笑是想示好?

不过一直走到屋里,苏重都没有再说什么,明珠没想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了屋子,因为有苏重在明珠也不好让人送水洗澡,就主动提起了话头:“爷说有事跟我说,是什么事?”

苏重把围棋摆了出来:“夫人不是说要换衣服,先去换了衣裳我们边下棋边说。”

说到下棋明珠就想起某次他们下着下着就下到了床上的事情,明珠打量了他一眼,不晓得他是想重温,还是纯粹的棋瘾犯了。

在小厨房她是像做了炸蟹圈才做的点心,身上的味闻着又香又油,比起换衣服她更想洗澡。

明珠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委屈自己:“我想洗了澡再换衣服,如果要下棋的话就要劳烦爷等会了。”

苏重不介意道:“我今天一天都没什么事,我等你。”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明珠就不客气的让下人把水抬进了隔壁屋子。

明珠走后,就留着春溪在屋里伺候,看要不要随时给苏重添个茶之类的。过一会双云进门跟她嘀咕了几声就替了她的位置。

“爷,奴婢觉得这棋子可以下到这里。”

苏重执着两种棋子自攻自守的打发时间,听到声音思路一下被打断,微微蹙起了眉。

双云没看出苏重的不适,见他抬头脸上的笑意更甚,声音甜丝丝的像是裹了糖:“奴婢学过棋,要是爷不嫌弃奴婢技艺拙劣的话,奴婢可以陪爷打发会时间。”

在苏重的目光下双云的俏脸上红了一片,没来苏府之前她就听说爷长得比一般男子要俊朗许多,她本以为是以讹传讹,后面见了爷才知道那些人把话说轻了,爷的样子就像是天上的仙君,若是能伺候在他的身边说不定还能沾上几分仙气。

今日主动搭话,她已经盘算了几天,当初选陪嫁丫鬟的时候是太太主动选了她和双月,千里迢迢跟到了京城,她还以为以后就能过好日子了,可太太就像是忘了她一样,院里的管事轮不到她,伺候老爷的事太太也霸着。

后面见爷亲近了梅姨娘,本以为太太就是不稀罕爷了,为了地位也会让她和双月去分宠,没想到太太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既然太太不为她打算,那她只有为自己打算了。

想着双月脸上的笑容更加可人,俏生生盯着苏重看,暗示意味十足。

苏重对她有些印象,每次来如意院,她每次都会用这种眼神盯着他看,就像是眼睛犯病了一样,看着心烦。

“你跟梅姨娘关系不错?”苏重突然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问题。

双云愣了愣,不知道苏重的意思:“奴婢只是下人,怎么敢谈得上跟梅姨娘关系好。”

第二十二章

苏重把玩着一颗黑子,圆润的黑色玉石在他的指尖穿梭,只听他漫不经心地道:“关系不好,你还将太太房里的事告诉她。”

双云的脸色突地一白,脸上的表情变得让苏重顺眼许多。

“砰”的一声双膝着地,双云含泪仰着脸:“老爷冤枉啊!奴婢是太太的陪嫁丫鬟,怎么可能把太太的事告诉梅姨娘。”

一边求饶,双云一边在心中诅咒梅姨娘,爷会知道这件事,除了是她告的密也不可能会是别人了,她帮她重新获得了爷的宠爱,她不回报就算了,竟然还趁机踩她一脚。

“所以你是说梅姨娘编瞎话冤枉你?”

双云拼命点头:“一定是梅姨娘不喜欢奴婢,所以说谎话来害奴婢。”

见她边说话还要抱他的腿,苏重蹙眉闪了闪,他听了梅姨娘跟他说的那些话后,就想着明珠身边的丫鬟不老实,查了查就查到这个丫头跟梅姨娘接触过,今日不过是诈了诈她,看反应那话还真是这个丫头嘴里传出去。

见苏重躲闪,双云咬了咬牙,依然不放弃的想去抱他的腿,顺便把胸贴上去。

不过这次苏重的反应就不是闪开,而是在她胸上踹了一脚。

“别碰我。”

苏重用的力气不大,可因为惯性双云还是倒在了地上,羞悔的情绪涌上来,双云也不梨花带雨的哭了,而是眼泪鼻涕一起落下,凄凄惨惨的捂着胸,叫着爷。

明珠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幕,苏重皱着眉站着,双云趴在地上像在叫魂一样叫他。

她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看到她苏重的表情好了不少:“怎么那么快就好了?”

“不是怕爷等急了吗?”想到隔壁有个人在等着跟她说话,她怎么可能慢悠悠的洗澡,随便把身上沾的味道冲了冲,头发擦个半干就进了门。

明珠见双云看到她没觉得高兴,脸上反而添了两分害怕,摸不清头脑的望了苏重一眼。

难不成是爬床没爬成功还被主母看了笑话。

不过这个双云也太蠢了吧!她不过去洗个澡,又不是去山里泡温泉,那么短的时间都不放过拿来爬床,苏重只要没疯都不会在她的屋子里跟她爽起来。

明珠走到榻上坐下:“双云得罪了爷?”

苏重扫了地上老老实实跪着的双云:“做了什么事,你等会问她,我们先下一局。”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明珠叫春景把双云带了下去,坐正了身子,打算跟苏重好好杀一盘。

“爷要黑棋还是白棋?”

苏重拿了白子:“夫人似乎好奇心极少。”

“嗯?”明珠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爷是指我没有追问双云犯了爷什么忌讳?”

苏重笑了一声,看她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事纠结着没有意思,另起了个话头:“圣上派我去江南办案,大约这两天就要出门。”

明珠手上顿了顿:“从京城到江南,来回都要一个多月,辛苦爷了。”

“出门办案可比每日上朝轻松多了,我这一趟大概要去三个多月,府里的事就劳烦夫人照料了。”

明珠瞅了一眼被杀的七零八落的黑子,这才开局,对面这人到底懂不懂下棋的乐趣。

“这是自然。”

苏重把棋子收回棋笼,起身拿了一张帕子覆在了明珠的头上:“看着一缕缕的,真丑。”

明珠:“”苏重夸过她的脸,夸过她的手,夸过她的头发,她以为接下来的节奏她会夸夸她的身材之类的,没想到那么快就到说她丑的地步了。

苏重隔着帕子握着她的头发帮她揉干:“我不在,许多事吴管家都会来直接请示夫人,夫人可别嫌麻烦。”

“自然不嫌麻烦,”明珠伸手去摸帕子,“不劳烦爷了,我自个擦吧。”

苏重打开了她的手:“我手痒。”

今天他是中了邪?

苏重替她擦干了头发,就去了书房,明珠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已经干透的头发,把春景叫进门给她盘发。

春景一边替她梳头,一边道:“春夏姐在审问双云,听守门的小丫头说在屋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爷提起了梅姨娘,春夏姐一直围绕这梅姨娘问双云话,她果真表情慌乱,像是替梅姨娘做了什么事。”

“梅姨娘?”明珠没想到有把梅姨娘扯进了这件事里,“春溪是怎么说的?我记得不是她留在屋里吗,怎么换成了双云?”

“春溪说双云说双月找她有要紧事,然后就让双云替了她的值,去找了双月。然后找到了双月,双月就是有些头疼在床上躺着,现在看来那头疼也是装的。”

越说春景就越觉得生气:“那两个双还真是不要脸,太太待她们那么好,让她们领一等丫鬟的份例,平日里也不让她们做什么,她们竟然还合伙害太太。”

明珠满意的看着头上的发髻,挑了一套花形点翠头面戴上,夸奖道:“你每次生气做事情,都做的格外的不错。”

“太太!”春景跺脚。

“我们去春夏那看看,看她审出来了没有。”

双云被压进了院角的空房里,明珠刚走近就听到了一声双云变调的惨叫声,脚步顿时停了停。

“春夏用刑了?”

听着双云的惨叫,春景脸色发白:“我走的时候,春夏姐还只是好好的问。不过对于背主又不说实话的下人,春夏姐用刑也是正常的。”

因为春夏要去外面忙店子的事,最近就一直在教她如何管小丫头的事,不过听她说要用打板子的方式让丫头长记性,跟看见熟悉的丫头被打板子是两回事。

见春景进门,春夏让婆子停了手:“你怎么来了?”

春景余光瞄了一眼双云,见到她躺在长凳上,被脱了裤子打板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太来看审问的怎么样了?”

“太太!”双云听到明珠来了,眼睛一亮,嗓音尖利朝大门叫了起来,“太太救命!救命!”

听到双云的声音,明珠主动推门进了屋里:“叫我是要把做的错事交代了?”

双云见明珠面无表情,看到她的惨状也没什么反应,想起她处置府里人的雷霆手段,眼中的希望一下就灭了。

“太太,是梅姨娘冤枉了我!我没有把太太的事情告诉她啊!”

“她没事冤枉你做什么?你长得不如她,过得不如她,再说她想要教训你何必用冤枉的方式。”

明珠的插刀技术日益娴熟。

双云咬牙,明明她比梅姨娘好看漂亮许多。

“那是因为因为奴婢知道梅姨娘一个秘密,她怕这个秘密被泄露出去,才想用这种方法让太太厌弃奴婢,把奴婢赶出苏府。”

“你越说漏洞越大了,还不如说梅姨娘看不惯我就找我的丫鬟出气,你运气不好就被她惦记上了。现在你倒是说说你知道梅姨娘什么秘密?”

双云扫了周围一眼:“奴婢怕这些话传出去”

明珠挥手让婆子退了出去,就留了春夏和春景两人,“说吧。”

“梅姨娘让她娘家人给她求了一枚送子符。”双云瞪眼说道。

明珠等了等,见她说了这句就没有接下来,有些傻眼:“梅姨娘是老爷的姨娘,为了老爷开枝散叶是理所当然,这难道就是你知道的大秘密,梅姨娘就是为了这件是冤枉你?”

她选了双云双月当陪嫁丫鬟之后,怪不得她娘点头说她选的好,她还以为是夸她选的两个人选的漂亮,看来是因为一个胆小,一个蠢。

双云缩了缩脖子,她也是没有法子,梅姨娘行事周全,她跟她打了几次交道底都没她套的差不多,她却不知道她的事情,唯独这件是她无意间发现的。

在她想来妾侍想生儿子,主母应该很生气才对,没想到明珠却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就算她不喜欢爷,但妾侍有了孩子怎么说也是威胁,她竟然不在意。

“太太,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她的嘴里就没一句实话,还不如让奴婢再打她一顿,说不定就什么都招了。”春夏说完,双云的鼻涕眼泪又齐齐落了下来,把她脸上的妆晕的更糊。

“太太饶命啊!我真的什么都没跟梅姨娘说”

明珠不看她:“那就再打一顿吧。”

第二十三章

第二轮的棒子还没打下去,双云就恨不得晕过去,在加上明珠诈了她一句苏重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她,审问她只不过是考虑是把她扔到乱葬岗,还是打骂一顿给她一个机会。

听了明珠半真半假的话,双云心知她可能是在诈她,但实在不想再挨板子了,便哭啼啼的招了。

而招出来的内容,让屋里的人惊了惊。

春景捂住了嘴巴,庆幸春夏已经把婆子赶出了屋子,不然这件事传出去太太的名声就要更差了。

明珠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她是把她那日跟春夏说的话传给了梅姨娘,所以说这一个月来苏重的态度改变也说的通了,她对他的嫌弃都可以让身边的丫头知道了,他这些天估计气的胸闷。

想象梅姨娘含着泪跟苏重说“太太说她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嫁给爷后就就对爷失了兴趣”,明知道是一件挺严重的事,但她却忍不住的想笑。

怪不得苏重不让双云当着他的面把犯了的事说出来,这事的内容还真不适合当着当事人的面说。

“太太,都是奴婢的错,话也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不然我去跟爷解释!”春夏在屋子里一直强撑着,回了如意院才脸色苍白的跪了下来。

“如果爷要追究早就追究了,既然都风平浪静了一个月,你又何必去给他添堵。”明珠把春夏扶了起来,“何况我们说的又不是那个意思,我自个跟他解释两句就成了。”

见明珠一脸无谓,春夏心中的大石却没有放下,在沈家松懈惯了,她竟然都忘了“隔墙有耳”这个词,她那日的意思不过是调侃,由双云传出去一定就变成了太太嫌弃老爷。

她原先想着太太能跟老爷好好处自然好,若是太太不喜欢老爷,想跟他相敬如宾,她自然是站在太太这边,但是因为她的原因让太太和老爷的关系疏远可就跟她想的差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