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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群小丫头的簇拥下,乔太太开始颇为无奈的分配信件:

“薛老爷给真真的——”薛真真便欢天喜地的取了信到一旁去读。

“林老爷给二丫头三丫头一起的——”林允焉动作极快的将信抢了过去,林楚望慢半拍的手在空中挥了挥,随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郑少爷给二丫头的——”楚望给林允焉使了个眼色,脸上带着笑;林允焉则全没了刚才的积极性,不情不愿的接了信过来扔在一旁。

“还有一封……是德国寄过来的,斯少爷给三丫头的。”

楚望一愣,允焉已先于楚望将信抢了过来。楚望横了她一眼,示意她将信还给自己。允焉则将信背到背后去,冲她做了个鬼脸,索性将信藏起来了,嘴上说:“你猜在哪只手上,猜到我就给你!”

乔玛玲则有些疑惑的笑问道,“斯少爷,是那个北平的斯家么?”

乔太太则点点头,笑道,“是,是那个如今闻名大江南北,炙手可热的斯家。三丫头一早就许给了斯家,这位斯少爷是她的未婚夫。”

乔玛玲便一个小栗子敲了敲楚望的鼻子,“这么好的婚事,这小丫头倒是个命好的。知不知多少人一等一大户人家的姑娘得羡慕死你?”

楚望心系着她的信,只冲乔玛玲嘿嘿一笑,便转头要从允焉手里抢她的信。

允焉抄起信便往楼上跑,楚望咚咚咚的追在她背后,无奈短手短脚的根本追不上林允焉。林大太太和乔玛玲在后面笑作一团,一家子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的模样。

这时候赵妈妈突然推门大步的走了进来,脸色不大好看。她心里有事,没有看路;林允焉一路疾跑的躲林楚望,也没看路。忽然两个丫头就扑到赵妈妈身上,扑得赵妈妈一个趔趄。

赵妈妈哎唷一声,嘴上说着“我的姑娘们喂,没规没矩的,也不怕旁的人看到了笑话咱们家”。

乔太太听出话里有话,便忙问道:“旁的人?谁来了?”

赵妈妈脸色一沉,道,“还能有谁,隔壁那位——现在就在门口,躲也躲不掉。”

乔玛玲听完,似乎知道了是什么事,脸上一惊。

乔太太面露愠色,“她来作甚么!找我晦气么!”

赵妈妈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她说是——是为谢爵士的事。”

乔太太听完脸色大变,转头似乎不可置信的看了乔玛玲一眼。乔玛玲绝望的摇摇头,瘫坐沙发里甚是惊慌失措。

乔太太即刻便压下怒火,把丫头们遣到另一间屋子里,又让赵妈妈把三个丫头带回自己各自房间,将门关起来。

屋子里气压很低,三个丫头虽小,但也觉出事态严重,便也都乖乖随了赵妈妈上楼。林楚望本以为这时林允焉便会乖乖将信还给自己,哪想她伸手够了两次,林允焉依旧将信藏得远远的,带回她自己房间了。

——

没一会儿葛太太便被引进公馆里来了。

林楚望的房间正下方就是厅堂,虽然隔了一层楼板和些许空气,声音还是不重不轻的能飘进她耳朵里。

乔太太:“你……你说罢!我听着。”

葛太太:“我不过为你女儿的事,给你来提个醒……你这样倒像是我找上门来欺负你似的。”

乔太太(忍辱负重的叹气):“甚……甚么事!”

葛太太:“你女儿,不只一次求着我为她制造一点机会——为她和那谢择益打掩护,作幌子,倒也罢了。这事不知怎的传进了谢老爷子耳朵里,要拿我是问。谢老爷子是谁?我可开罪不起……”

沉默良久。乔玛玲啜泣。林大太太忍了良久,便开始数落乔玛玲。

葛太太:“我找上门来,不是听你教导乖女儿的。你们倒是说句话给我听听,这事说起来也不是我家的事,我可拿不了主意。”

乔太太:“这事已经出了,我家老爷怎么说也是获勋爵士,在这香港也算的数一数二的家庭。谢家……谢家不愿意娶她?”

葛太太失笑:“谢老爷子巴结英国人那么多年,劳心劳力送他儿子去英国,好容易混了个头衔,摆明了就写了几个大字‘非英国贵族老婆不娶’。娶中国老婆?除非这打起仗来,将这香港岛夷为平地!娶?想都别想!不然你怎么以为,他肯纡尊降贵一通电话过来我府上,让我商量着怎么将这件事压下来,好让你家也不至于面上太过不去!”

楚望听到这里,不禁吐槽道:若是晚个十六七年,日军打过来了,那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到那时,表姐也三十多了,怕是等不起的。不过倒是可以先嫁个人离个婚,做个白流苏二代,也未尝不可。倾城之恋不就这么讲的吗?

第10章 〇一〇 纨绔与闺秀之三

正这么想着,突然楚望的房门很轻的响了一声。她将门开了一条缝,只见薛真真半蹲在地上,透过门缝小声说:“楚望妹妹,放我进来 。”

楚望进退两难,只得将门缝开大了一点,将她放进来,随后将门合拢。

她想,真真倒是个机灵的,知道她房间地理位置好,便寻了过来。

随后,两个丫头趴在地板上,继续听着。

乔玛玲:“妈妈,姨妈,我给你们丢脸了——我不要活了。”

葛太太:“好好的,怎么就要死要活的?一早你来找我时,姨妈便将道理给你讲明白了:那脱了缰的谢择益,恐怕没人拴得住他,你还太嫩,远不是他的对手。你驾驭得住他?别说他爹不准他娶中国女人,就是他自己——心性单纯一点的姑娘,便被他吃的牢牢的,玩几天就腻了,你指望他娶你?”

乔玛玲:“他对我……”

葛太太:“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恐怕连十分之一都没了解到。想嫁他,不如嫁给他爹给他做个第十房的小姨娘简单省事!”

乔太太:“什么小姨娘不小姨娘的,也不是人人都似你似的,肯嫁给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作小,只盼着他死了继承他的家业!你说话也不要这么难听。”

葛太太:“今天若不是我念着你家姑娘平日里叫我一声姨妈,谢家那事我便不管了,随他去了。明天一早起来,你只管等着,你家姑娘恐怕连嫁人做小,别人还嫌弃是他Zoe Tse玩剩下的——让不让我管,就一句话。你若是不愿意我管你家私事,那我便走了,全当今天出来散个步。”

乔玛玲不则声,乔太太则声音颤抖着说:“我让她不招惹姓那谢的就是了,您……您也请救救您外甥女。”

真真瞪大了眼睛,一脸惶恐的望着林楚望,压低声音道:“那谢公子是谁?”

楚望艰难的辨认她的口型,道:“不知道——大约是个知名纨绔子弟。”

真真道:“寇准那样的吗?”

楚望不理她,趴在地上接着听。

乔太太恨铁不成钢:“你啊你……现在还念着姓谢那小子?”

乔玛玲啜泣。

葛太太叹气:“整个香港,这个年龄的姑娘里,就属你最出挑了,嫁什么样的不成问题?比他谢家有钱的,比他谢家家世清白的,比那谢家小子肯上进的,人才济济,哪一个不是嫁?也不知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楼下又沉默良久,只有乔玛玲的泣不成声和林大太太的叹息声。

真真道:“玛玲姐这么美,家世又好,为什么不肯娶她?”

楚望不禁摇摇头,能给个男人吃的这么死,恐怕对那人来说也失去了挑战性和乐趣。

她想了想,说:“你下棋吗?”

真真道:“偶尔下。”

楚望道:“假如说,你跟我,还有我姐姐博弈。和我姐姐下,你有输有赢,棋逢对手,每场都酣畅淋漓风生水起;而跟我下,每场不到五分钟后,我就被你打的满地找牙,毫无悬念可言。对你来说,你愿意跟我下,还是跟我姐姐下?”

真真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跟你下比较开心。”

楚望白眼翻到天上:“薛小姐果真不是一般人。”

真真得了赞赏,早将自己的困惑遗忘到一边去了,扬了扬下巴道,“那当然。”

这时楼下似乎已经商量出了对策,林四太太正在说:“行了,我这便去同谢爵士商量,将这事暂且压下来。你家这边也请把一干丫鬟仆妇,还有闲杂人等的嘴管严实些,别让我外面废了老大劲,你倒是家宅起火。”

乔太太应允道,“你放心,我公馆里规矩还是有的。”

葛太太哂笑一声,道,“一早便告诉你,你看得上眼的上等场所,也放她出去交际交际,如今也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十六岁,也不小了。你看得过眼的,她也称心的,早些嫁了也不错。若是挑久了,挑花眼了,倒不如一开始的好。”

乔太太应了一声。

葛太太交代完了便来去如风的抬脚走人。乔太太让赵妈去送,她婉拒了,高跟鞋踩得木地板踢踏踢踏的气势汹汹。

薛真真道:“这葛太太好凶啊,丝毫不给人留情面。”

过了半晌,乔太太便吩咐一个丫头:“扶小姐上楼去休息罢——另外,把那三个丫头叫下来。”

那丫鬟答应了一声。

林楚望赶紧推了推薛真真。薛真真如梦方醒,慌忙蹑手蹑脚从她房间出去,回了自己房间。

——

三个丫头下楼来之后,端正的在乔太太面前一字排开。

乔太太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快,只单单略有些倦容。这表情管理可以说相当了得,林楚望深感佩服。

乔太太让赵妈拿来三支钢笔,一人一支。她说:“今天开始便不用毛笔写字了。趁着今天你们父亲都来信了,便给你们出个任务:用钢笔给父亲回信。回信下周交给我,我去替你们寄了。字难看些也别怕,好歹让长辈知道自己学了些新知识。”

三人纷纷点头。楚望看向姐姐,小声说,“父亲的信在二姐姐那里,我还没看。”

允焉这边将两页信纸扔给林楚望,“在这里呢,我早看完了,这不给你了么。”

楚望拾起信纸:“还有一封也在……”

允焉这才抬头去瞅林大太太的颜色,只见她揉着太阳穴,似乎并不想管这些琐事,便理直气壮道:“你向来丢三落四惯了,我不过替你保管着,你自己不来拿的。”

楚望说:“那我现在便同姐姐去取?”

允焉:“我……我锁在柜子里了,锁……锁坏了!”

楚望:“里面都是些要紧东西吧?那便找人撬开。”

这时连乔太太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脸上颇有些愠色,“允焉!”

允焉这才低下头,“我逗三妹妹呢,妹妹也太认真计较了……我去替三妹妹取信,三妹妹你跟我上楼来吧。”

乔太太摆摆手,便放她们三姐妹上楼去了。

跟在林允焉身后上楼梯时,林楚望摊开父亲的信纸看了看,不禁直呼头大:满满两页纸,一字一句全是艰深晦涩的文言文。

林楚望边看信纸,边大汗淋漓的跟着林允焉走到她房间门口。林允焉开了门,取钥匙开了抽屉锁,取出一沓信纸,脸上带着些微歉疚的递过来给林楚望:“三妹妹不好意思,刚才一路慌忙上楼,拆父亲信笺时错拆成了你的信……”

楚望接过信纸,心中不免有些火大。但是她又想起自己此刻有求于允焉,便连忙赔笑道,“二姐姐哪里的话?爹爹和大哥不在跟前,妹妹许多事情都要多劳烦姐姐多照拂了。”

允焉见她这么好说话,脸上也讪讪笑道,“那是自然。”

楚望便趁热打铁道:“姐姐看过父亲的信,不如同我讲讲,都写了什么?大晚上的,我也懒得看了,有些费眼睛。”

允焉友善的点点头,侧身一让,将她让进屋子里,“三妹妹请。”

楚望只说让允焉大致讲讲父亲都说了什么,哪曾想允焉如此好为人师,将信纸摊开来,一字一句的为她讲解起意思来。楚望听得晕头转向,莫名其妙得了个机会学了一篇文言文。

好容易她讲完了,楚望再三谢谢姐姐,起身要走。哪想林允焉拉住她不肯松手,眼巴巴的问:“另一封信,不如我一同给你讲解了吧?”

楚望扫了一眼,正待要拒绝,允焉已经将信笺抢了过去,在桌上摊开来了。

她看了几行,旋即抬头冲林楚望莞尔一笑,脸上泛红:“这是一首新体诗。”

楚望不禁心头大骂:你倒是脸红个什么劲啊!!这是写给老娘的诗!!老娘都没脸红!!你红得倒是很起劲啊!!

允焉又看了几行,道:“有排比句,又比拟。‘有时只想做无忧宫花园里一只白鸽,或是勃兰登堡门前的积雨云,或是斯普雷河游船上情侣手中融化的冰激凌……或者该早一些种在绍兴林园中作一片湘妃竹叶,刚好可以透过春光里罅隙落入梦里。’”

楚望点点头,几乎哀求般:“我能看懂!”

允焉问:“可这些都是什么地方?”

楚望道:“都是勃兰登堡州和柏林地标……”都是些没有被二战炮火破坏的,斯言桑也是很会挑!

“哦……”林允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楚望又颇有些遗憾道:“他也不说寄些照片回来……”

允焉神情一顿,脸色渐红。

楚望:“……照片在你那里。”

允焉旋即死死护住她的抽屉:“没、没有什么照片。”

“照片是寄给我的,”楚望泠泠然盯着她,“不告而取,是为偷。还给我!”

允焉干脆趴在书桌上:“我没有偷,我没有偷!偷的是你……”

楚望知道自己力气没她大,没法将她从书桌边推开,便用言语激她:“他给我寄东西,我姐姐却要横插一脚,将他给我的东西抢了去,这是为什么?想要嫁他,你大可以到父亲面前说去。照片还给我。”

允焉索性站起来,狠狠将楚望往门口一掼。楚望身量瘦小,被她一推就摔到地上去了。

允焉一脸厌恶的望着楚望,恨恨的说:“怎么不是我的!料是父亲,也绝没想到你竟然会生出来!你怎么就出现在这世上了?全家谁都不希望你出世!若不是有你,将来要许给言桑哥哥的便是我!”

楚望怔怔的坐在地上,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恶毒的话,竟然会从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嘴里讲出来,不免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第11章 〇一一 纨绔与闺秀之四

蝶儿、赵妈、乔太太闻声都匆匆上到三楼来。此时允焉一通发作后,趴在书案前嚎啕大哭。反倒被她推到地上的楚望,一脸惶惑的心想:大小姐,我这个被你掀翻在地的十岁幼女都没哭,你哭个啥?

蝶儿忙不迭将楚望扶起来。乔太太问明缘由后,愤愤的让林允焉将照片还给楚望。

允焉听完哭的更厉害了,猛的拉开抽屉门,从一只精致的匣子里掏出几张黑白照片,恨恨的撕成两截,便照着林楚望脸上扔了过来。

楚望:“……”

蝶儿慌忙将照片碎一张一张的拾起来。

乔太太一晚上猛的受了这么多刺激,简直有些受不住了。她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们当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这里是绍兴的集市?你们是乞儿?”

允焉低着头啜泣:“姑妈……”

乔太太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这时才想起还有个林楚望,“你们呀你们……赵妈!二丫头和三丫头,现在开始,禁足三天,不准踏出各自房门半步!什么舞蹈英文,也暂缓一缓!各自在房间里好好反省反省!”

刚刚闻着声响,准备上来看个热闹,穿着拖鞋脚步踢踏踢踏的薛真真也被林大太太捉了个现形。

“你也是!现在不好好在房间呆着,凑什么热闹?又有你什么事!”林大太太扶了扶额头,赵妈赶紧将她扶住,“薛丫头也跟她们一样,禁足三日!”

薛真真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哭都哭不出来。

——

仅仅一晚上的时间,伯爵路就从欢歌笑语的艳阳天变成阴云密布死气沉沉。

蝶儿替林楚望将房门合拢,轻声安慰道,“姑娘别担心,我去向大小姐讨些胶水,替你将相片黏起来。黏好些,也还是一样的,你别伤心。”

林楚望感激的冲她一笑。

没一会儿,敲门声又响起来了。林楚望以为是蝶儿,便说“进来吧”。

那人进屋,柔声说了句,“三妹妹,我听蝶儿说了,怪心疼的。”

楚望见来人竟然是乔玛玲,不禁一惊,连忙站起来,“玛玲姐姐!”

玛玲虚弱一笑,“从前在学校帮她们粘过旧圣经,想着我能替你粘得好些,便自己过来了。”

楚望受宠若惊,连忙让出位子,让她坐在书桌前。

乔玛玲一边细细帮她粘相片,一边随意问了些家常问题,一边眼睛时不时就往她阳台外面飘去……

楚望心中不由得微笑了:怪不得表姐突然善心大发,原来是心心念念着情郎,想来她这里碰碰运气。

想到这层,林楚望便很小声的问:“姐姐很喜欢那个哥哥吗?”

乔玛玲不答,但是听完她的问题,神思却好似不由得飘远了,脸上也浮现起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