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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辨认出楚望的声音,远远说:“谢谢。”

楚望冲他笑着摇摇头。

莱昂想了想,又说:“我和文钧入学后时常被人排挤,故与谢先生讲了这件事。他是好人,请你别再责怪他。”

楚望点点头。想了想,说:“脏话可以是武器,但别用它指向自己的亲人,这会使他们伤心。”

徐文钧想必也听见了。但是高傲惯了,只装作没听见似得将脑袋别在一边,理也不理楚望。

不过她知道他是听进去了的。

——

楚望对于谢择益心存愧疚,一直想要找到机会同他道歉,却没在葛公馆再见到他。

有一天她问起葛太太,葛太太说:“哦,他正式毕业回英国授衔了。谢爵士二十几年前在英国认了个便宜亲戚,他和他儿子都因此沾光得了国籍。他运气倒也好,这位便宜亲戚唯一的儿子死了,英国法律层层盘查,终于发现,谢择益得袭个爵。你说可不可笑?黄人男爵——虽然他生的是挺白。这爵位论理来说绝不能给他,但他在美国念书念出了名,临毕业非得授个中尉不可。故而这层关系落下来,议案层层审,审查结果是:袭肯定袭不了,但勉强能享受一点男爵的特权。虽然沾不到几分薄田,但好歹也算是个便宜贵族。”

楚望哦了一声,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回香港?”葛太太想了想,“他自请许多次要去上海租界作巡官。授衔之后大约也在三四个月以后了。那之后,约莫直接去上海了罢,兴许在香港是见不到了。”说罢,葛太太看看楚望的神情,笑着说:“他这个人好玩得紧,没了他,这公馆里头倒也不那么热闹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谢:委屈。伤心到质壁分离。

第61章 〇六一 病人之五

徐少谦对于楚望来说, 是一位善意温和的友人, 对于徐文钧来说,却是一位治家十分严谨的长辈。正因此, 他无法从友人角度去理解自己的侄子。

另一方面, 原子核物理实验室的计算部分已经火烧眉毛的地步,因而不得不聘请三位计算员辅助计算。也因此, 这几月里, 他没有无暇分心去顾及徐文钧。以至于文钧在学校收了许久欺负,徐少谦完全都没意识到。

楚望与梁璋也是类似的人:一旦醉心于一件事,便会变的心无旁骛。时常别人同你说了什么, 因脑子偶然间加速了计算与思考,自然将旁人自动忽略了。通常别人长篇大论说完, 她突然回过神来, 只有一个十分欠揍的回答:“啊?”

但是徐太太对于徐少谦是个例外。工作日加班再晚,一到周五晚上,他会准时走人——“抱歉, 周五晚我得陪我太太,这是结婚多年来的规矩。”

梁璋是十分熟悉他这个习惯的。

楚望相当理解他,也因此觉得他分外值得钦佩。

加之最近两人都听说徐太太旧疾复发,吸烟吸到免疫系统都不大好, 前些日子又送去了一次急诊室。这一点大约是徐少谦的心病,他不提,两人便也装作不知道,却更为体谅他周五晚的缺席。

一整个冬天, 楚望去徐宅只见到过徐太太两次。第一次时,徐太太比从前更为清减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躺椅上,更显老态了。徐少谦喂她喝完莲子粥后,徐太太只勉强对楚望笑笑,话都说不出。

徐少谦摇摇头,叹口气说:“烟是真的该戒了。”

徐太太别过脸,不理他。

第二次徐少谦大约是在实验室做着计算。拜访徐宅时,徐太太精神比上一次好一些,能说话了。她拉着楚望的手说:“他有他的事业,这样也挺好的。第一次见到他这个人时,我就相信他未来前程似锦,必定一鸣惊人。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拖累了他。他这样好一个人,他应当娶一个更好的。能理解他那些字母符号算式,能与他心灵相通,能使他不那么寂寞,能为他事业大有助益的新式摩登女性……而不是我这个半身不遂的累赘。我只求文钧将来也能像他一样的出色,才不算辜负他徐家如此好的天赋。”

楚望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徐太太。只是从未如此希望中子存在的论文能够快一些,更快一些写成发表。第一作者必定署名徐少谦,论文扉页也会写上:“此文献给徐太太,一位传统的中国女性,在背后给予丈夫与家庭许多默默的奉献”;也希望徐太太早一点戒掉大烟,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等到能笑看徐少谦未来发表诺奖获奖时,能够亲耳听到他的致辞:“我想要感谢我的太太。”

楚望说:“一定会的。”

——

按照惯例,圣诞之后便是各学科考试。这一整学期,楚望全身心投入到原子核实验室去,压根没好好听过一堂课。其他课程还好,只一门英文翻译课急的她抓耳挠腮。故而圣诞节前三周,梁璋与徐少谦都禁止她踏入实验室门半步,勒令她——“科学要进步,林致女士也要先完成学业,成为一位‘分数上的优等学生’才行。”

中子实验已临近收尾部分,后续只剩下数据处理与论文写稿部分。而后者,才是楚望最擅长的。

但是受年龄学业所限,她之好叹口气,默默背上小书包认真作好学生去了。

从法国寄来的合同,也在这个初冬抵达了葛公馆。合同上,都彭先生对楚望的要求相当的低——一月出两份图纸,给予她百分之九的股权与以法郎为单位的相当高的月薪。

葛太太试图为她讨要更高的股权,正执笔回信,忙被楚望截了下来。再三哀求后,葛太太终于作罢,气呼呼的替她签了字。

向同班内地来的优等生讨要了一份翻译课的翻译,她反复看了几遍,仍旧觉得没比自己翻译的好上多少。死记硬背以免挂科之余,她腾出时间来画了两份图纸:一份外置怀表,内置火机的铝制火机,另一份则是为女士设计的简洁小巧玫瑰金与浅粉火机,右下角找真真描摹了一支桃花——灵感来源于后世某款深受广大女性与基佬喜爱的手机色号。

阮太太看到这份图纸后,笑道:“这行不通的。哪里会有许多女士特意买火机吸香烟?”

索米尔先生也说:“女士们的烟,不都是由绅士代为点燃的?”

楚望沉思良久,在往巴黎的去信后面加上一句:成品出来以后,能否也给我寄一支,从薪水中扣处?

索米尔先生看到之后,又提笔在信尾加上一句:以及巴黎当季最新款香奈儿女式从头到脚服饰一套,附带饰品。尺码:(楚望的尺码)。

楚望腹诽:这根本就是员工仗着与老板的基友关系好,狼狈为奸压榨老板啊!

腹诽归腹诽,她还是欣然接受了。

往法国的信写好之后,她想了想,另起一页,提笔写下:

言桑先生,

一直以来,都没同你讲:谢谢你的礼物与相片。

请你恕我这许久都没给你写信。我许多次查看两位姑母家门外,及常收寄你来信的油麻地,终于确认:你也并没有给我写信。

于是我这么安慰自己:兴许是旅途太过遥远,信要跑上好久,跑着跑着,就跑丢了罢?

外滩江边一别,回到香港后,着实忙了许久,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忽然之间就是冬天了。圣诞过后有一门考试,好好的英文课,偏要翻译《出师表》《陈情表》与《项脊轩志》。美名曰“向白人宣扬国粹”。费了许多功夫译出来,却是使会使中学生也笑掉大牙的内容,更别提为国学正名了。向内地名门大户的同学讨要一份,回来研究再三,仍觉得不够好。甚至有几处原文精粹之处,译作却平铺直白,不仅失了本味,更使人发笑不已。国学便是国学,自然要先精通白话,再三品读,才能明白其中玄妙精彩之处。

附页摘录几句堪称幽默之经典,且博一哂。

匆匆敬祝

平安

民国十六年十二月六日

楚望

——

二七年末的圣诞节过得平淡无奇,只因节假日葛公馆免不了有许多交际派对,故而楚望只得和真真一同被拘在乔公馆里。而真真这个假期意外的没有回上海去,却是为了生命中除了父亲之外第一个别的重要的男人。

圣诞节假期的前一天,叶文屿带着网球队的队员们,浩浩荡荡的去香港女塾外的大马路上进行了狂热的追求仪式。七八个男孩,人高马大的,一人报了一大捧玫瑰立在马路上,叶文屿和另一个主队员不知上哪里弄来一堆炮仗。因为炮仗搁了许多天,天气略潮,恐怕等真真出来时点许久点不燃,光从气势上便小了许多。便有人提议:“提前放几个试试?”

炮仗虽然受潮了,功能却是一等一的,也是一等一的响亮。没等到女塾下课,一行抱着玫瑰花的男孩子先引来无数路人围观。炮仗点燃后,又惹来一群英国警察以为一群南洋人在这里打枪战,先将他们一齐拘了起来扣押到警局。其中一个男孩因为态度强硬,还吃了警察一记拳头。再三盘问搜查,没找着枪支炸弹,既然说是集体来向女孩子求爱的,便又派了几人去香港女塾,将正在上法文课的真真请去了警局。

真真压根没见着自己的求爱现场,一脸懵逼的,却先被一群警察带去警局赎人。一踏进警局大门,便看到七七八八或小麦色或深棕色皮肤的男孩子,齐齐展展的被镣铐铐在凳子上,其中还有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孩子们高高大大的,一见真真进来,便有如见到女神降临,齐声的欢呼起来。

当时的场面可以说是相当好看了。又经由真真绘声绘色的演绎,成功承包了弥雅与楚望整个圣诞节的笑点。

虽然对于没有享受到一场盛大的追求,真真对此颇为不满。但是求爱求到警局去,滑稽是滑稽,好歹也算是轰轰烈烈一场。

真真自然而然和叶文屿相恋了。

叶文屿先生除了有些蠢萌,以及人生中某段时期有过爱慕林允焉这么一点点污点之外,总的来说是相当的好。毕竟人活一辈子,谁没点黑历史呢?

不过薛真真口中的叶文屿先生,连犯起蠢来那都是相当帅气倜傥,盖世无双。

恋爱中的女人,希望全世界都是充满粉色泡泡的。故而她不止一次私底下同楚望说起:“我多么希望弥雅也能谈一场健康正常的恋爱。”

对于她这一番感慨,楚望替弥雅心领神会了,倒也没有告诉她。

不过同时她也在猜测真真是否也同弥雅说了一些类似的话,诸如:我多么希望她没有那该死的婚约,这样就能好好享受自由恋爱的美好。或是:她为什么不能去欧洲,名正言顺的谈恋爱呢?携手英格兰,漫步法兰西,走遍万水千山,将来写成传记为后世讴歌,多么的浪漫!

第62章 〇六二 病人之六

收到回信是在英文翻译课的考试之后了。

这门课的考试, 是当堂口译。老师念一句文言文原文, 当场译出这一句以及上下文。楚望作了很多非常滑稽的回答,引得同学们大笑不止。不过她也是这堂考试制造笑点的许多人之一, 故而倒也不是太过引人注目。

结束这么一门啼笑皆非考试后, 再读到言桑的来信,两相对比过分鲜明, 再次巩固了当之无愧的民国文人在楚望心中高大的形象。

言桑的回信非常简洁:黑色钢笔字一挥而就, 两篇洋洋洒洒,华章异彩的英文翻译——The First Memorial to the Throne on his Expedition(出师表);A Letter to the Majesty(陈情表)。

楚望将两篇翻译粗读一遍时,只觉得字字珠玉;第二次读, 深切感慨这实在是一篇综合了满分雅思大作文与高考作文诸多优点的的全优之作。加之字迹整洁漂亮,楚望只恨不得将它裱起来永世的珍藏起来。

而除了这两篇译文以外, 却再只言片语。没有回信, 也没有诗。

确认之后,楚望却不知该如何回信好了。告诉他这堂考试上的笑料么?

兴许等考试通过了再告知他比较好。

所有考试一并结束后,楚望第一时间直奔实验室去。诸多计算员早已结束她们的工作, 领足薪资离开。大考过后,大多数学生都选择去香港附近旅行,连带实验室也回到了往日的冷清。

徐少谦将论文初稿这个任务全权交授给梁璋来完成。楚望拎着书包跑进走廊尽头的实验室时,梁璋正兴致勃勃的向徐少谦展示他苦战一个圣诞外加一个新年的第一整个月的成果。

整整三十页英文正文, 不算目录与引用文献页。

楚望挠挠脑袋。

从前查德威克那篇《中子的存在》似乎不足一页?

那么另外二十九页里面,梁璋都写了些什么?

徐少谦快速翻看论文,皱了皱眉。随后掏出钢笔,遇到不满意的句子, 果断决绝的划掉。

徐少谦划一笔,梁璋整个人便抖一抖,而徐少谦却丝毫不为所动。有时候不满意的多了,某几页里干脆只留下一句半的话能用。

梁璋整个人端坐在徐少谦身边,拿出如临大敌国之将破的悲壮神情质问徐少谦:“你认真的吗,少谦?我椎心泣血,字字珠玑,这里面每一个单词都是我都视如己出!你我这么多年感情,你竟然下狠手扼杀的孩子!还一次扼杀了这么多!这、么、多!不足三页!我的天!”

徐少谦食指揉揉太阳穴,头也不抬,“剩下的,还要删。”

“!!”

徐少谦皱皱眉:“废话太多。这一点你怎么不用在讨老婆上?”

“废话哪里多了?一点都不多!”

徐少谦将三十页手稿递给楚望,说,“你来看看,觉得废话多么?”

楚望飞快的一页一页哗啦啦翻过,三分钟结束战斗,总结道:“多。”

徐少谦手掌拍手背,笑道,“你看,我非常认真的。”

楚望接过徐少谦身旁的钢笔,又删了几个冗余副词,递还给徐少谦。徐少谦看过后点头道,“顺眼多了。”

梁璋抓狂不已,十指将一头乱发揉得更行为艺术:“你们这是在犯罪!犯罪!”

楚望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你还不成家,家里人不替你着急么?”

徐少谦笑道:“他家里人早就对这个儿子绝望了,一致的认为——他大约对女性没兴趣。”

作为一个资深腐,楚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是这样。

再往深处想,她细细探索起梁璋的属性来。新吧唧——总受。她总结道。

后来她才发现,她误会了徐少谦的意思。梁璋醉心学术,女朋友叫做物理,所以没有什么闲工夫回福建成家。家里人逼婚多年,历经老娘数次上吊、跳河的威逼利诱,最终妥协放弃。

“兴许未来会有,在科学界将大门敞开给女物理学家的那一天,他一定会有一位愿意和她一起成日泡在实验室里的爱人,”徐少谦后来半戏谑半认真的说道,“我期待那天的到来。”

——

撇清了梁璋,楚望却从另一个人身上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在提及索米尔先生这个人时,葛太太曾十分好奇的问过楚望:“为什么叫索米尔先生?索米尔不是个名么?他姓甚么?”

楚望从前并没有意识去区分英文名姓,故而也从未对这一点保持过怀疑态度。只是葛太太问起这一点后,她心里才隐隐存了个疑。

直到某一天,索米尔先生有一周去了内地,一封加急信件寄来了油麻地。信封因为沾水有些破损,递给阮太太时,一张照片就这么滑落了出来。

信封上法文写着:加急!务必加急抵达!务必提醒收件人加急回信!

阮太太心里着急,却又无法替索米尔先生做主,只好来寻楚望,让她替自己出个主意。

楚望看了一眼那张照片。

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主人看起来不足二十岁,是个金发碧眼,眼神深邃的帅小伙。帅小伙非常自然的微笑着——是葛太太标准意义上的,高贵的微笑。

照片背面,碳素笔用法文写着两个名字:致弗兰克·卢卡的相片——1901年于约克,来自索米尔·佩里。

楚望醒悟过来。原来索米尔先生不姓卢卡,是因为,姓氏卢卡的,是这个叫做弗兰克的人。

这就是索米尔先生一直以来往法国寄信的收件人?

阮太太又十分抱歉的说道:“信来时……我不小心看到那一角露出的内容,只有一句话,说的是,‘墓地重建,许多遗骸与骨灰需要重新安置……’”

楚望心中一颤,拿起那封信。寄信地址——来自法国,洛斯昂戈埃。

楚望再次看了一眼那张相片——阳光而灿烂的微笑,却因黑白照片的缘故,那笑容分外孤寂,仿佛独自一人伫立在那里,孤寂的笑了许多年。

她见过许多这一类的相片——墓地里,墓碑上,墓主人的相片。

洛斯昂戈埃,洛斯昂戈埃。

这是安置一战中战死法国的英军战士遗骸的小镇啊。

阮太太有些不安的说,“我是无意间看到的。”

楚望安抚了阮太太,定了定神,立刻将照片塞回信封中,信放到索米尔先生书桌上。随后翻看最近常来油麻地的客人里,是否有一位福建,或是祖籍福建的客人。刚翻开通信地址,最近那一页的最后便有一位——即将从福建嫁到香港的新娘。

后面有索米尔先生随笔记下的四位电话号码。

楚望忙用街边的公用电话亭致电过去,平静的告知索米尔先生:有一封法国来信,加急送来,兴许需要您在这周之内回来。

索米尔先生听闻,非常平静的说:“我很快返回香港。以及,谢谢你。”

第63章 〇六三 病人之七

在原子核物理实验室里, 梁璋不下三十次以项上人头为要挟, 逼着徐少谦与楚望将那删节后的三页论文成稿投到《英国皇家学会通报》上。

请试想一位个头不算高、身形黑瘦的典型中国东南部男子梁璋,手里拿着一份三页的文件, 站在一只木头椅子上, 两眼神采奕奕的宣布:“这可以说是一篇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论文!不论这篇论文有多少字,多少页, 多少修辞, 多少废话……别说北京、清华与那群南开的那群人,即便是卡文迪许实验室的那些所谓‘牛人’,十八年时间, 不也什么都没做出来么?试问世界哪一本期刊,敢拒绝这样的一篇!”他拍拍那叠纸, 更为慷慨激昂, “谁舍得拒绝这样一篇文章!”

徐少谦靠坐在扶手椅上,语气平淡的出奇,态度冷酷苛刻:“在已知有上千万人将阅读这篇论文的前提下, 你更应当明白:你的姥姥都没兴趣听你唠叨,更不要说那群吹毛求疵的审稿人。如果你不想使我们被更多人耻笑,那么这篇文章应当更逻辑清晰、言简意赅。梁璋,你得明白, 现在你手中这篇论文,就是垃圾。除了垃圾,我找不到别的更贴切的词。”

梁璋:“……这是垃圾?凭什么!”

徐少谦加了一句:“对,垃圾。你给我的初稿, 是bullshit。现在好一点,是垃圾。”

楚望完全没想到,一旦涉及本门领域,徐少谦便加持了毒舌属性。她仿佛回忆起自己如噩梦一般的硕士时代,那个导师无数次戴上眼镜,面无表情的探索完她的论文,一遍一遍打回重写,并无数次的告诉她:“读不懂!不要拿你是非英文母语出身为借口!你的遣词造句,根本是逻辑不通,不是语言问题!”

这种感受她太明白了。

一盆冷水将热情从头浇灭,楚望向梁璋致以同情的微笑。

“所有长句子全部肢解——不要重句套重句。作学术论文不是学杜甫写诗,要学苦吟诗人……”

楚望摸摸脑袋,正想着杜甫与苦吟诗人是个什么梗,梁璋立马几乎泪流满面的接过话头:“两句三年得,一吟泪双流?”

徐少谦颇觉孺子可教,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楚望几乎要给两人跪下了。

——

只因每删一个词都仿佛要了梁璋命似的,故而往后的论文修改任务却全都落到徐少谦身上。虽只需修改三页内容,却花去他近一月时间——重新斟酌细节,反复调试实验偏差,再进行微分计算;梳理论文框架,删改长句子与逻辑混乱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