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有个想法

到了学堂,刚坐下,晏衡就拖着椅子挪过来了。

“姚霑果然有秘密。”

听到姚霑,李南风立刻想到了昨日路遇的何瑜,她问:“你查到什么了?”

袁缜去了给她联络货商,还没来得及顾上这茬儿。

晏衡把邹蔚打听来的事情跟她说了:“据清云观的道士说,姚霑每个月都会去那儿烧香,祭的是个女人。”

李南风愣了下,“还有呢?”

“没了。”

“没了?”李南风挑高尾音。

“是没了。光是烧个香能看出什么来?能知道他祭的是个女人就不错了。”

李南风看他半晌,收回目光坐直,——姚霑躲着烧香,每月如是去祭个女人,让人很容易会想到红颜知己一类。

但即便是红颜知己,他姚霑也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难道他还会怕有人传到裴氏耳里吗?裴氏还能为这个跟他起高腔?

若不是红颜,又能令何瑜一路跟踪,并且还为之失神的,怕是也不多了……

“前番徐涛死前骂了姚霑什么,姚霑究竟为什么而拔刀,似乎还没有答案。”晏衡指间摆弄着折扇说道,“我有一个说不上靠谱的想法,我觉得姚霑这把柄搞不好跟何瑜有什么相干。”

实不相瞒,李南风跟晏衡有同样的想法,但想法终究是想法,就他们俩这种混了两世的老油条,猜错了的事情也不在少数,所以凡事终究还是要力求证据。

李南风只有个袁缜可供差遣,就不管了,让晏衡去查。

况且眼下她也无暇分心,这日约好了的这两家也是不一般的,两人照旧到了酒楼。

轮流商谈下来,三家绸缎质量都不相上下,现如今就对比价钱和运送等各方面。

李南风先刨去了价钱浮动过频的那家,因为价钱浮动太频繁,说明各方面不可掌控的因素太多,再剩下一家价钱略低,但是运送上他们没有自家的船,这样的话可能就有延期收货的可能。

他们赚的是快钱,而且很可能捞完这一笔就走,时间上可不容含糊。

日前姓洛的那位则价钱一直压不下来,晏衡建议选价格便宜的。

当然就凭他前世以高出几百两银子的价钱跟她抢南郊的庄子的行为,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李南风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跟洛老板再见个面谈谈。

便又约在了酒楼。

洛老板全名洛咏,三十来岁年纪,细皮嫩肉的,保养的极好的一双手上各套着一只翠玉斑指。

那日因为抱着开拓新主顾的热情而来,没想到来的却是对半大孩子,他便是见惯了场面也忍不住拉了脸。

当然商人重利,看在那丫头说的头头是道的份上他也还是把样品价钱都摆了出来,也算有问必答,就当是出来遛了会儿圈吧。

不想还没两日,他们又约上他了!

这怎么着?这还真想跟他做生意不成?

包厢里坐下后他就拿戴着翠玉斑指的手指叩起了桌面:“绸缎我有,要生丝我也有,不管你是跟我拿一百匹还是五百匹,我也都一个价。

“但洛某人丑话说在前头,生意可谈,文书可签,这银货两讫可是规矩。”

李南风笑道:“银货两讫没问题,但我也有几个问题问问洛老板,还请你如实相告。”

“你说。”

“敢问贵行在京畿一共供货多少家铺面?目前各家订货的数目有没有浮动?”

“一共供货四十三家铺面,订货的具体数目要回去查账,但最近半年,各家提货数目上下浮动都不会超过一百匹。”

“我听说江南今年生丝产量不如去年,不知后续若我要加量,洛老板这边能不能供得上?”

洛咏听到这里把正喝着的茶放下来,望着她道:“今年生丝是比去年要少,但为了应对饥荒,我们每年都会留些库存,加上前几年战乱,丝绸需求量少,如今库存充足。

“加量的话,姑娘大可放心,只要不出现一年半载续不了新丝的情况,你要多少有多少。”

话说完,他却也暗暗吃惊,这小姑娘问的个个是要紧处,俨然一副老江湖的样子。

况且她居然还知道今年生丝收成不好,这个消息目前可还不准确呢,桑蚕有丰年有寡年,今年收成是差些,但目前才有个苗头啊,这么敏锐,到底是真不懂,还是个行家?

倒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反正只有她肯付钱,白纸黑字写明白了,管她年岁多大呢!

李南风防的就是未来一年半载绸市饥荒的情况,说道:“那要是交货的时间推迟了,那晚一日我可得扣你一日的罚金。”

“那是自然。”洛咏道,“我们做买卖很多年了,契书都立得很明白,正好我今儿带了一份,姑娘你过目。”

他从随从处接了个布包,从中取出来几页纸。

李南风仔细看过,说道:“我拿回去好好看看,若无问题,便跟掌柜的签字。”

洛咏道:“那李姑娘可得尽快,我明儿晚间的船,回杭州了。”

“要不了多久,成不成,明日这个时候我会有回复。”

洛咏道了声“痛快”,举杯吃茶。

李南风想了想,又问他:“江南这两年民情如何?”

当年宁王是从江南一路往北打过去的,当时江南就由宁王指派的亲信接手衙门理政了,如此也保证了后来北征的供给。到建国时,江南已经平稳了十来年,百姓应该说比较富裕了。

“民情不错。”洛咏当她是担心供货的事,“如今好的蚕场,一年产茧十次是没有问题的。”

李南风点点头,没多问了。前世明明这一波病虫害持续了好几个月,还是大面积的,在丝绸市场引起了极大动荡,好在是老百姓穿不起,这才只影响到江南一带的桑农。

看洛咏这口气似并未把这个当回事,未来只怕连这些大货商都要撒不少血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再碰上行情不好也还是有钱花的。

也不多说了。

回府后连夜把契文章程看过,没有问题,翌日晌午就把他约出来把契书签了,预付了银子,下一船丝绸是一个月后到,包押送到京。

第202章 要靠娘家

李南风算了算时间,约摸端午节前货能到手,而绸缎进入“饥荒”是从七月左右开始,因为七月面临入秋,又到了各家各户赶制秋衫的时候。

再者天气转凉,婚嫁什么的也从这个月份开始了。

便耐心且等这一个月。

问起晏衡那边查姚霑的事,又说姚霑除去每月烧香之外没什么异常,但是仍然又发现一次何瑜跟踪他。李南风有点忧虑:“何瑜老跟踪他,会不会被发现?她这可有点危险。”

晏衡道:“那姑娘也是个心深的,在姚家也没露出马脚,日后就不知道了。”

李南风更觉得不稳当了,如果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姚霑祭拜的人跟何瑜相关,他能对徐涛拔刀,难道就不会对何瑜做什么?

其实事情到眼下,连她和晏衡都猜到这儿了,何瑜心里也该有个底,她还跟踪他做什么呢?

该撕就撕,该闹就闹不成么?

可这事纯粹他们自家事儿,在没有扩散出来的情况下她可以暗中关注,却不归她插手,连提醒都不方便提醒呢。

但姚霑到底干了什么,为何被徐涛拿来辱骂,她还是想知道啊!

“再去查查吧。”她说道。

“不去!”晏衡耷拉着脑袋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行事!”

李南风简直不敢相信:“你就一点余钱都没了?”

“你当我多有本事呢?”晏衡道,“我又没成亲,每月二百多两银子,拿到手也就五十两,其余的钱还有米粮锦帛什么全被我母亲扣下来了。

“这五十两银子我还得管我自己在外吃喝,打赏,听个曲儿看个戏什么的,还有应酬。

“你以为男人在外不花钱啊?关键是我领薪俸才多久?左右不过一年多!

“就这我还存了四百两拿出来给你,已经过得很克制了!”

李南风拿他没辙,凉凉看了他会儿,把荷包倒过来翻出两颗碎银子,拍到桌上:“拿去!”

晏衡拿起来:“就这么点儿?”

“钱还没赚到手呢,能给这么点就不错了!回头我还给你记账上!”

晏衡无奈何,把银子揣进兜里。

回府后跟阿蛮把银子换成铜板,然后再唤来侍卫着手去查姚霑,数铜板的时候感觉自己真是太艰难了。

李南风除去读书心思就放在了关注丝绸市场的变化上,江南偶有消息传来,说是三处织造坊都在鼓励农桑,甚至还有提议改薄田为桑田的声音,但都是很平常的消息,暂时还没有大动作出现。

这日进宫去看太皇太后出来,到了府外,见东角门下停着有马车,车下有仆从,车帘是撩开的,里头竟坐着有人。

也没有太在意,太师府外头每日都能有这样的人候着,就等着求见李存睿一面,或者李挚他们一面,区别在于数量多少罢了。

她绕到平日进出的东南角门进了府,随后跟进来的梧桐才说道:“姑娘猜猜是谁在外头?”

“不猜。”

梧桐泄气,说道:“就是永王府来的那个姓胡的。”

永王府?

胡宗元?

李南风回头看了眼,又走回前院,趴在墙上透过镂花窗往外看,只见那马车还在那儿,车厢里依旧看不着人影,但马车下站着的仆从,细瞧着倒果然像是那日在兰郡王府院子里看到的胡家下人。

这都过去七八日了,这胡宗元是还没见着李夫人?

连李夫人都见不着,他就更不用想见李存睿了。李存睿每日事忙不说,就是得闲在府,要求见他,那还得层层往上报。

而且能报到安先生那关就不错了,往往不是李存睿直接吩咐,来访的人都是直接由安先生接待的。

“他这巴巴地非得求见一面作甚?”

李南风狐疑。她虽然不了解高家旧事,但就冲胡家如今还敢图谋织造局的差事,就知道胡太妃没少拉扯娘家。

拉扯也就拉扯吧,你也不能捎东西给当了权臣夫人的继女的时候,还不嘱咐人客气点儿。

再退一步说,不客气也就不客气了,你又怎么好意思还守在这儿求见呢?

“奴婢不知道,不过,多半是想巴结老爷吧?”

在梧桐眼里,这永王府来的人也跟平素来求老爷办事的人没区别。

李南风却不这么想,永王府只怕压根也没把李家放在眼里呢。毕竟那只不过是他们家大姑太太的夫家而已。

她盯着那马车深深看了两眼,转身走了。

李夫人不让他们打听高家的事儿,她也懒得理会。

……

胡宗元在李家连守了三日,都没能得其门而入,回到兰郡王府,闷坐了半晌越想越丧气。

便起身又跟永王派着同来的长史刘潇说:“这宜乡郡主也未免太张狂了!

“咱们王爷是她的亲弟弟,太妃是她的母亲,从十岁起就开始抚养教育她了,于她那是有恩的!

“她嫁了人便与娘家淡了,罔顾了太妃的养育之恩不说,如今竟是一年到头连书信都没一件,我奉王爷之命进京来了,她居然还不见我!

“她这可曾把太妃放在眼里?把王爷放在眼里?!”

刘潇道:“宜乡郡主如今是大权在握的李太师的夫人,哪里还会记得永王府是她的娘家?又哪里会记得昔日太妃于她的恩情?

“我看这回,她是铁了心的不见了。咱们呈给门房求见太师的帖子,多半也是她下令给拦截了下来。”

“见不着,那织造局的事怎么办?”胡宗元冲他摊手,“历朝盐业丝织业都是肥差美差,要是能拿到手,这可不光是胡家好,于王爷也有大好处。

“她一个爹死娘不在的孤女,娘家家族声势都壮大了,对她在李家不是也有好处吗?哪个女人地位不是靠娘家撑着?

“再说我一个前朝正经的举子,当今永王太妃的内侄,一个皇亲国戚,总不能在永王府当一辈子典史吧?”

刘潇沉吟:“只能再想想办法了。”

“先生!”

刚说到这儿,门外仆人匆匆进来:“信阳来人了!说是衙门在催交胡家铺子庄子的赋税!”

胡宗元脸一沉:“谁给他们的胆子?我胡家的税他们也敢催交?!”

“不清楚!来人只说官府这回态度强硬得很,说胡家几年从未交税,不能再拖了,让先生赶紧回去呢!”

第203章 这是决心

胡宗元见话说得严重,也无法坚持,只好即刻着人收拾行李。

李南风翌日就留意着门口,发现胡宗元没来了,后来几日都没有再来,只当他死了心,心里暗道着看来还是知难而退了,冷哼两声了事。

天气渐热,大家伙的院子门如今都是敞开的居多,加上李舒这个月及笄,冯氏她们给她操办起来。

正常来讲,她及笄之后就该议婚了,很快梅氏和李济善会为她挑选好夫婿,然后李家将迎来第一桩婚庆喜事。

当然成亲这是后话,眼下大家关心的是及笄。

既然很重要,那当然就免不了要送礼,及笄礼还不同平常的生日礼,得有些份量的,但李南风没钱。

考虑到及笄礼是正当支出,于是她找到了李挚,打听他送什么。李挚财大气粗,花一百两银子打了对赤金镶宝的金镯子,外加一柄精巧的玉如意。

李南风问他:“你在哪儿打的镯子?”

“将作监啊。”

“我也想送她头面,那你干脆一道替我打了呗。钱我回头给你。”

李挚闻言,上上下下打量她:“我怎么嗅到了点坑蒙拐骗的味道?”

“不至于吧?”李南风托腮,“作为妹妹,跟哥哥撒个娇,偶尔占点小便宜多正常。”

好在李挚是有钱人,不跟她在钱字上计较,照她给的样子帮她打了一套赤金头面。

李南风为什么要送这么贵而俗的东西呢?还是因为前世李舒嫁人后不久,因为李家的式微而随丈夫外任,直到李南风把李家声势扭转回来他们才回来。

这样情况的话,那还不如给她多添置些关键时刻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来得靠谱。

头面拿到手的时候晏衡瞧着那明晃晃的金钗金项圈可真是羡慕,看了一眼又一眼:“我被钱饿着了。”

“我也是!”李南风没好气。

又想起来上回他还从她这儿支了钱去查姚霑,便问:“姚霑那儿怎么样了?”

晏衡眉头蹙了一蹙,说道:“我去过一趟清云观,道士说的跟邹蔚打听来的差不多,但他们还透露了一点,姚霑每次烧香的时候,是跪着的。按理若非长辈,他并不必跪,除非他对此人内疚有愧。所以,我越发相信何瑜母亲的死,有姚霑的原因在内。”

李南风沉吟:“姚家进京获封之后,对何瑜母亲有过什么说法没有?”

“何瑜的父亲过世较早,宋国公带兵路过她们家,就把她们母女带上了。

“可是刚聚首没多久,周军先锋将就带兵突袭宁军大营,宋国公率兵抵抗,姚霑带领家小后撤,我所听到的消息是,姚霑他们寡不敌众,被包围了,而当时只有何瑜的母亲熟悉地形,知道怎么突围。

“她母亲就选择了在危机关头涉险,本是抱着能全部人平安的愿望去的,结果她却被周军捉住,当场杀了。

“后来宋国公夫人就一直把何瑜带在身边,等情势稳下来,就去了芜湖老家安居,一直到咱们这次进京。”

“难道是姚霑失手害死了何瑜母亲?”李南风听完后这么说道。

如果是这样,何瑜跟踪姚霑就有理由了,毕竟那是她唯一的至亲了。

“爷,爷,邹蔚来了!”

阿蛮边说边走进来,身后跟着邹蔚。

邹蔚进来道:“刚才发现,姚世子连去了好几家铺子,那几家铺子却还不是姚家的。”

李南风纳闷:“他去铺子做什么?什么铺子?”

“就是一间绸缎铺,一间粮油铺子,再还有一间杂货铺。属下查了查,发现这三间铺子的东家是何姑娘。”

李南风愣了一下:“何瑜还有自己的铺子?”

邹蔚点头:“何姑娘在京不但有自己的铺子,还有自己的田庄,如今都是姚世子代她打理。

“以往铺子田庄的经营都是由掌柜的每月交账到姚世子那儿。据说姚世子从来没有亲临过这些地方,这次不知为何突然过去了。

“哦,对了,他身边还有个丫鬟,目前不知是什么身份。”

李南风难免好奇:“何家战乱里走来,按说并不很富裕,就算有家产,也应在京外祖籍,如何她会在京师有这么大笔财富?”

“是宋国公受封之后划了份家产给女儿,由何姑娘继承的。”

邹蔚顺道把打听来的消息给他们说了说。

李南风恍然想起当日在何瑜房里看到的那几本账本,看模样应该就是她自己的私产了。

说起来何母因姚家全家老小而死,宋国公夫妇补偿她也是应该的,再加上是自己的亲女儿,那么多给些也不过份。

只是他堂堂一个国公世子,为何竟亲自去给外甥女巡起了铺子?

……

早饭后天就转阴了,莺儿跟随姚霑巡铺回来,头上身上也落些许雨粉。

“好好的天,回来的时候偏就下雨了,还好没有耽误事儿。”

她走到正在抄佛经的何瑜身边,把账本拿出来放在案上:“全部都对过了,没有不明的账目。看起来这方面倒是没有问题。世子也没有多问,看起来不像起疑的样子。”

“他堂堂宋国公世子,怎么可能会在我这点家产上动手脚?”何瑜停笔把账本打开,边翻边说道:“只是即便没有问题,我也得给拿回来。

“这是我母亲的命换来的,我就是死也要带着这些地契房契和账本去死。”

“姑娘!”莺儿敛色,“您别这么沮丧,往后日子还长着,咱们还得往后看。”

“这是什么丧气话?这是决心。”

何瑜说完起身,打开柜子把她自己做的两本账拿在手里,出了门。

姚霑自铺子里回来,回房只见裴氏不在,折出来时见到姚凌,问他:“你上哪儿去?”

“挚大哥约我,我去李家。”姚凌说着,又道:“父亲怎么神不守舍的?”

姚霑微顿,沉脸道:“怎么说话的?”

姚凌赶紧走了。

姚霑站了会儿,去了书房,把门掩上,一个人在书案后坐下来。

书案上空荡荡的,黯淡天色照着哪儿都显得有些沉重。

他信手拿起笔,想写点什么,片刻后却又把笔搁了,把干净的白纸揉成一团。

“笃笃。”

房门忽然被人叩响,他蓦然一顿,半刻后才沉声应道:“谁?”

第206章 安下心吧

“属下有事禀报。”

是护卫贾植。姚霑松懈下来,道了声“进来”,将纸团扔进痰盂。

贾植道:“世子,表姑娘方才拿到账本,就拿出自己做的两本账本去往上房,先是跟太太说到世子您多么关照她,后来就跟太太说到了如今买卖场上的各种事。

“太太觉得她很聪明能干,完全可以自己掌家了,就放话让她自己打理铺子呢。”

姚霑静默片刻:“还说什么不曾?”

“没了。”

“可我听说,她最近出门的次数有点多。”

贾植微顿。

姚霑继续道:“还有人在清云观外头看到过她。”

贾植直起腰,立刻道:“小的这就去门房那儿查查。”

“再把大掌柜请辞的事情也查查。”

贾植离去。

……

俩人都没钱,最近便连找个茶馆什么的聚首议事都很难办了,李南风只好又打着给晏衡指导功课的幌子去了靖王府。

刚吃完一盘葡萄,邹蔚回来了。

“打听到了,姚世子亲自去巡铺,是因为何姑娘手下几间铺子的大掌柜突然请辞,姚世子需要前去对账,同行的丫鬟是姚姑娘从身边的丫鬟。

“但是,”邹蔚喘了口气,“属下又去查了下那请辞的大掌柜,他已经离京了,而在他离京之前,曾经去过一趟钱庄。”

“他贪墨了账上银子?”

“原本属下也觉得是,可是铺子这边并没有查出错漏。”

这就有意思了,账没出错,大掌柜突然辞了,而且离京之前还去过钱庄?

“十有八九是何瑜动手了。”李南风看向晏衡,“何瑜的家产让姚霑打理着,姚霑又已经被何瑜怀疑上,明目张胆地去要回来自己管肯定不好开口。

“然而她有钱,所以她出钱收买了大掌柜,让铺子里来上这么一出,只怕是要把家产拿回来自己掌着。”

晏衡觉得何瑜“有钱”这几个字特别刺耳,他伸指掏了掏耳朵:“拿回来又能怎样?姚霑若是真杀了亲妹子,还会怜惜一个外甥女?更别说她如今还住在姚家呢!”

李南风点头。

晏衡说的有道理,她如今势单力薄,虽说如果姚霑真害死了她母亲,道理是完全站在她这边,她是否有了证据?

就算有证据,她又能拿姚霑如何?宋国公夫妇再疼她,也不会任凭她搅和整个家而不管的。

“搞不好她选择出家,原因就是这个。”她自语地说。

自己的亲舅舅不知什么原因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而她还受了姚家几年庇护之恩,这种事情,换成她自己,也是不好怎么抉择呢。

晏衡坐起来,叹气道:“先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姚霑若真杀了亲妹妹,这个爵位是保不住了。

“姚家在朝中举足轻重,如今营中也有许多当年跟着姚霑出来的将领,他要是不能继承宋国公的爵位,这些将领也会受到影响。”

李南风就道:“他不是每个月都得去道观吗?算算离上回也挺长时间了,你先去打点,回头我们也进观里看看!”

……

晏衡这边着了侍卫去办事,按下不提。

过了两日,贾植也把打听来的消息传送给了姚霑。

“小的已核实,那大掌柜请辞之前,表姑娘到过铺子里。还有,近来姑娘出门次数的确多了,关键是每次世子前往道观烧香,姑娘也都出门了!”

姚霑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何瑜刚刚写完字,拈了一枝香在点。

丫鬟便来说世子来了,她神色如常地把香插在香炉里才转身。

“舅舅来了。”

姚霑停在门下,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环视这小厅,走进来:“铺子那边我都亲自去看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账本莺儿给你了?”

“多谢舅舅帮我跑这一趟。”何瑜把沏来的茶递给他,又道:“账目我还没看,但我相信舅舅挑账房的眼光,不会有差错的。”

姚霑望着她,点点头:“你也成年了,铺子田庄什么的,你还是自己掌着。回头我让他们直接跟你交账。”

何瑜笑了下:“先前外祖母也这么说来着,我还犹豫呢,怕自己掌不好,又想着我迟早也该接手,既然舅舅这么说,那我就试试看好了。”

姚霑仍旧是点点头,又说道:“婚事上你外祖母给你物色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需要舅舅帮忙的地方?”

何瑜垂首:“这些事情也不该我过问。不过还是多谢舅舅关心。”

姚霑道:“舅舅关心你,是应该的。不管你将来嫁给谁家,只要舅舅在,都绝不会让人给你委屈受。”

何瑜指甲攥进手心。

姚霑望着她,嘱:“安心过日子吧,在舅舅心里,你跟馨姐儿她们是一样的。”

说完他把茶放下,出门走了。

何瑜望着门口,好半日才收回目光。

……

洛咏回杭州已二十日,李南风下晌收到了他的来信,说货船约摸会在七日后靠岸,靠岸翌日会送货到她手上。

两百匹丝绸也占不少地方,这么说来就还得找个地方存放,可这两日她想了几处地方都不合适。

袁缜看出来了,说道:“我们那院子倒是空的地儿蛮多,姑娘要是放心,就放我们那儿,我姑姑还可帮忙照看照看。”

李南风再乐意不过!这日就亲自到袁家跟袁婧说了。

哪知袁婧听到袁缜提及,都已经提前把空了的一间耳房收拾好了。不过她也好奇:“姑娘怎么想到要做买卖?”

李南风叹气:“不瞒娘子,我花销大,家里给的例银不够花的。再说这也是门学问,学了总有好处。”

袁婧笑道:“那倒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不老实的,喜欢满山满田野地跑,家父常说我太野了。”

李南风想了下:“娘子秀外慧中,从前在家乡必然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

袁婧笑着坐下来翻皇历,说道:“人见人爱又如何?我总归只要一个。”

李南风想到她守寡,止住了话头。但再看她面色平静,并未因她的话受影响,又想象不出来她眼下是怎样一番心境。

她这样出色,想必她“只要的”那一个,定然也是出类拔萃的了。

第205章 要杀我吗?

出了袁家,袁缜跟在李南风身后。

李南风说道:“袁缜,你姑父是什么样的人?”

袁缜沉默了会儿,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

“没见过?”

“嗯,”他点头,“我很小的时候姑父就不在了,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平日我们也不会提起他。”

不提起是正常的,谁年纪轻轻守寡不难过?

可袁缜有十六岁了,这就是说袁婧至少守寡十六年,十六年里在战乱之中都没有再嫁,果然是只取一瓢饮了。

李南风点点头,走向马车。

却差点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好在对方反应迅速,袁缜身手也够快,把她拉开了。

“南风姑娘?!”

唐素一站定,立刻回神说道:“我们爷让小的来接您,姚世子又往清云观去了!”

李南风顿了下,立刻上马车:“那还等什么!”

……

姚霑出门的时候莺儿也来告诉何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