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眉头皱得生紧:“那我爹要是给我说个泼妇呢?”

“泼妇就泼妇,就你这样不着调的,能摊着什么好的?可别祸害人家好闺女了。”

晏衡无语了:“有您这么说亲儿子的吗?我怎么就不着调了?”

“你要是着调,怎么不见你自己去摆平你爹呢?”

晏衡噎住。

定坐片刻,到底是起身出去了。

王妃探头看了眼他背影,端起杯子来。

檀香走进来,到了身边压声说了句什么,她啜了口茶,沉吟片刻,然后把杯子放下了。

晏衡出了曦日堂,一路沉着脸色回房。

跟在后面的阿蛮一颗心又提起来了,这才多会儿,就又变了副脸,爷最近喜怒无常,看来情绪变化相当大呀!

跟到房门下,看他停在窗前一动也不动,便也停在帘栊这边,不敢上前。

晏衡原本想的跟李南风一样,猜想王妃作为他的亲娘,一定不会跟靖王一样犯糊涂,所以先前才并没太把这当回事,却没想到她竟跟靖王一个鼻孔出气……

这就有点棘手了。

“爷……”身负使命的阿蛮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您要是实在不想去二爷那儿,那,那小的先送药过去,回头您想去的时候再去也成。”

办不好这事儿,王妃十成十要骂他的呀!

晏衡扭头看他,又站了会儿后转过身来,伸手道:“药呢?”

第391章 送温暖的

李南风回到房里脸还是热的。

梧桐连忙关门闭窗吩咐小丫鬟去厨下给她熬姜汤,又张罗让她褪了衣裳到床上歇着。

李南风明知自己不是着凉发热,却又没脸解释是为什么,索性就坡下驴坐到了榻上。

直到听说疏夏提议着去请大夫,这才觉得装过头了,又一骨碌站起来,把她们先打发了出去。

晏衡那老贼……她前后活了四十多年,没人敢这么对她无礼,他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今日居然对她说那么些浑话——不,说起来他对她无礼也不是头一次了,打从雷劈前暴雨里被他劫住车开始,他哪一回对她是客气的?

他扯她裙子,被李夫人打了之后他还直接撩她的帘子,就更别说后来那数不清的拉拉扯扯了,她倒也不是那些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有时候难免的接触也没那么计较,骂骂他就算了,但今儿这也太过份了,他居然……

李南风想到先前他说的那些胡话,只觉得自己一张老脸又开始发热。

什么锦上添花?什么雪中送炭?什么才子什么良配?

——这个登徒子!这个不要脸的!

她气息不平,自行斟了杯冷茶,递到嘴边喝了半口,又停住了——对了,他还说什么他“那一扑”?他哪一扑?

她凝起心神思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扑过她呢?真扑过她了,他还有命在?

难道是她有什么遗漏之处?

不可能……她虽然不敢说心智过人,却也没道理被这般冒犯也不曾记得。

那他是在胡说八道?

他胡说这个有什么好处?

他不怕她跟家里告状,回头被靖王打死?

“姑娘,您好点了吗?”

梧桐在外头叩门,声音透着几分焦急。

她抬头看了眼门口,定下心神来:“我无妨!好多了!”

真是奇了怪了,她这样的过来人,竟被那老匹夫弄得失了方寸!

……

晏驰是夜自王妃处回来后就闭门就歇息了,沈侧妃与晏弘没再来骂他,他早上上学也避开了他们。

但下晌他还是没逃过去,晏弘回来便直接到了他院里,问他家常,也问他功课。

晏驰知道是因为昨日他指责他们那些话起了效果,但却同样没理会他。身为这个家的一员,他得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得到正视,这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在他不冷不热的应对下,晏弘坐了会儿也就走了。走之前又停在门下回看了他一眼,这才离去。

晏驰心里堵,索性功课也放下了,和衣躺在了床上。

晏衡到来时恰好看见他个背影,也不让人通报,他直接就走了进去。

晏驰听到脚步声即道:“滚出去!”

说完半天也没听到动静,他扭头翻身,看到竟是阴着脸的晏衡,他顿一下,又坐了起来。两眼紧盯他,双手搁在膝上,一副凝神戒备的样子。

“你又来干什么?”他问道。

晏衡直接把药怼到他脸上。

晏驰后仰着身子接住,认得是靖王妃那儿的药瓶,接在手里又往晏衡看过来,神色缓了些许。

晏衡冷眼睨他:“我娘让我来给你送温暖。说你是我哥,咱俩一个爹,让我别跟你犯浑。”

晏驰抿唇,横眼道:“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王妃这边他没什么好说的,他不是白眼狼,谁对他怎么样他都知道。但他不排斥王妃,不代表他不排斥这家伙,这是完全不讲道理的蛮子莽夫!而且他过来想说什么难道自己还不知道么?

“那怎么行?”晏衡道,“我娘吩咐我,要好好跟你说说话,增进增进兄弟感情。我特意过来的,不但要跟你说话,还要留下来用晚膳,然后今儿夜里我还不走了。我看你这屋子也挺宽敞的,我就在这儿住了吧。”

晏驰提气:“我可没什么跟你说的!”

“你没有,我有啊。”晏衡气定神闲地望着他,“在园子里,你说的那番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你这么有远见,而且这么通透,居然那么敏锐地看破了我的心思,还知道太师知情后会怎么收拾我,可见是个聪明人。

“那正好,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你来给我出个主意,看看要怎么样太师才不会收拾我,而且我还不用跟李南风隔绝?

“毕竟咱们一个爹,这靖王府的名声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总不能看着我败坏靖王府声誉吧?”

晏驰道:“你少胡说八道,你娶不成人家关我屁事!”

“那别怪我没告诉你,父亲因为咱们打架的事,正准备按着咱俩的头给咱们议婚。我娶不成自然不关你的事,但你觉得这么一来,你能落着什么好结果?”

“给我议婚?”晏驰满脸上写着不信,“他怎么可能给我议婚!”

“怎么不可能?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想阻止咱们关系恶化,光分散我一个人精力可能吗?他就不想想万一你精力过剩暗地里主动挑事?

“要下手,当然是两个人同时下手,我倒是不妨,你就惨了,明明就是个病秧子,还要摊上个媳妇,就你这身子骨吃得消吗?可别搞得新婚成了头七。”

晏驰被这消息轰炸得都忘了在意他的毒嘴,他怔片刻,说道:“他无缘无故怎会出这主意?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说我‘危言耸听’,那就说明你也是怕了?”晏衡走到他身后,探出脑袋凑到他耳边,“你若不信,那我再告诉你件事,你猜猜这是谁给咱爹出的主意?”

晏驰凝眉瞅了眼他。

“是太师!”晏衡道,“现在你信了吗?”

晏驰抖了抖眉头。

“太师因为惦记着我,所以给咱爹出了这主意,既然是太师的主意,那你以为他会傻会到只冲着我一个人来吗?父亲又不是傻子,只冲我来,他难道不会起疑?

“咱俩都逃不掉。这么一来,你排行还在我前头呢,这八成就是你先成亲了。至少,肯定也不会慢过我!”

晏驰侧首望着他,情不自禁地转了身。

他倒是不怕死,但他怕靖王胡乱给他塞个女人啊,本来他这个次子就是充数的了,既然是为了压下他们俩的矛盾,那难道还会给他精挑细选?

纵然精挑细选那也只会选给晏衡,绝对不可能会给他!

他可不要胡乱塞过来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沉声道:“他几时说的?”

第392章 相亲相爱

晏驰当然不会相信他有这么好心,但这个事如果是真的,他肯定得想办法阻止。

他这爹不疼娘不爱的也就算了,他总不能连婚姻大事还得由人控制着吧?他不成亲,打一辈子光棍的自由没有吗?

他看了眼晏衡:“你出去。”

晏衡扬眉,拍一拍桌沿道:“你打算怎么干?”

“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告诉我,咱俩合计合计,这样胜算大。不然的话你觉得你去跟父亲说理,他会听么?你找你母亲,你母亲能说服得了父亲么?倒不如咱们兄弟齐心,把这个难题给解决了。”

晏驰听着兄弟两个字只觉十分刺耳,但又架不住这话说的在理。

儿女婚姻皆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靖王非要这样搞,他有什么办法?去寻靖王理论?人家的确是不可能听他的。沈侧妃因为对靖王妃的歉意,指不定还会拥护这个决策。

这小子至少比他有手段有势力,再说了,法不则众啊,就算他要耍什么手段让靖王放弃,有晏衡在内掺和,肯定也比他单干要强。

想到这里他便轻瞪了他一眼:“你想怎么着?”

“父亲能想到给咱们议婚,是因为我跟你打架的事——”

“不是打架,是你打我!”晏驰瞪眼,不提这事儿勉强还能好好说话。

“不要抠字眼,”晏衡道,“反正就是因为咱们俩不和这件事。

“这样,你我都知道咱们矛盾怎么来的,关键起因还是在于你,要不你去父亲面前服个软,说日后再也不跟我打架了,先把他心情捋顺了,我再去请他收回议婚的成命,如何?”

晏驰鼻子都气歪了:“合着你这是推着我打头阵?既如此,我跟你合伙作甚?我不会自己去寻他吗?!”

“当然不啊,你也知道父亲偏心我,有我从旁收尾,等于也是咱俩都表了态,那这事儿必须成啊。不然你觉得你去能有用?”

晏驰简直不想跟他说话了,怎么要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正常人说到爹娘偏心都会否认,他倒好,白眉赤眼地认了,这不是跟他炫耀么?还有啊,他居然明目张胆把他推到前面当枪使,他这是把他当什么了?肆无忌惮地对他?!

“你——”

“别你你我我的,这是咱俩的事,我要逃不脱,你也逃不掉,你就说你去不去吧?”晏衡悠然抚了抚手腕。

晏驰咬牙切齿,一把将他推出了门去,啪地关上了门。

院门外下人们听见动静又紧张看过来了,晏衡又大声拍起了门:“二哥,我明明只是给你来送药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你倒是说句话呀!”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晏驰血都要冲顶了。

“不是啊二哥,父亲母亲都让咱们好好相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二哥?”

“世子,二爷这是怎么您了?”

下人们见状已经过来。

晏驰听着,实在不想再掀波澜,忍不住又把门开了,瞪了下人一眼,一把抓住晏衡手腕又把他拖了进来,然后砰地把门关上。

骂他:“你吵什么?谁是你哥!你要不要脸!”

晏衡拂拂袖子,说道:“咱们一个爹,你生是我哥,死是我兄弟,你就是上天入地都改变不了这事实,我说错了吗?”

晏驰在这泼皮面前已无风度可言,他咬牙道:“你看看你自己,有点当弟弟的样子吗?!”

“怎么没有?我现在又不打你又不骂你,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你自己不接受我。”

晏驰有点眩晕了,他咬牙一跺脚,气闷地坐了下来。

……

国丧接近末期,四月中旬就得移灵去皇陵,靖王上晌进宫跟皇帝议了会儿筹备事宜,晌午又与几位宗亲在宗正院一道简单用了午饭,下晌再往天罡营去转了转,就回府来了。

晏衡晏驰闹矛盾这事,让他连日心情也不太好。刚更衣进书房,长随就来报二爷来了。

靖王抬头看了眼:“进来。”

晏驰当了靖王府两两三年的二爷,还是头一回走进这院里,顺眼看了看四下,走到他面前行了个礼。

靖王也几乎是头一次跟这个次子单独见面,顿了下,颔颔首让他坐了。想开口问他来意,看到他这苍白肤色,话到嘴边终是又换了:“胳膊好了么?夜里出门呆了半宿,没哪里不适吧?”

晏驰看着地下:“没有不适。”

靖王缓缓点头,接而才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晏驰嗯了一声,说道:“日前的事,儿子知错了。儿子往后,再也不敢与三弟起冲突。”

靖王倒没料着他来说这桩,端起的茶又放下了,凝眉看了会儿他道:“发生什么事了?”

晏驰仍望着地下,凝神道:“没出什么事,只是儿子自己想通了。早前,早前是儿子错了。是王妃的善意令我知道,父亲和王妃,还有母亲,大哥,你们都没有不管我,是我又痴又蠢,以致家宅不宁。从今往后,我定与三弟相亲相爱,和睦共处。”

靖王简直吃了一惊,看看外面太阳还没下山呢,这真不是做梦?

他直身道:“那你,你弟弟他知道吗?”

晏驰微顿,垂首道:“不管三弟知不知道,我只管真心以待便罢了。”

靖王惊叹:“那你这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王妃不计前嫌,真心待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也不是天生的反骨,又还有什么理由跟三弟不和?”

靖王纠结了几日的眉头可算是放松下来了,他起身走到他面前,把他拉了起来,缓气道:“你若能真这么想,便是个明白孩子。

“很好,我和你母亲,大哥,还有衡哥儿母亲,都盼着家里和气。

“我们晏家不出孬种,也个个都是磊落英雄,你纵然不习武,不能上战场,也可以像你大哥一样读书报国。父亲相信你迷途知返,你也会是个好孩子。”

晏驰抿唇,点了点头。

靖王攥着他的手,说道:“晚膳就留下来陪父亲吃,我们爷俩好好说会儿话。”

第393章 帕子的香

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年多的父子,突然之间要同桌吃饭,那得有多尴尬?但晏驰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推拒,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院子外头盯着这边的晏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也抬腿进院子了。

靖王这里刚吩咐人传膳过来,见他进来了,便说道:“你来的正好,我留了你二哥在这吃晚饭,你也一起。”

晏衡看了眼晏驰,踱过去道:“稀奇了,二哥不是从不上父亲这儿来的么?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晏驰撩眼瞅了一下他。

“瞎说什么?你二哥是来做检讨的,哪像你呀?一天到晚给我惹祸!”靖王说完又道:“你们俩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二哥既然认错了,那你呢?

“动手总是不对的吧?一天到晚就知道仗着这身功夫横行霸道,你要不是靖王世子,要不是晏家子弟,早不知被人揍多少回了!”

晏衡道:“我要不是靖王世子,要不是晏家子弟,我就去挣个能让我横行霸道的身份,怎么至于被人揍?”

靖王自己也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听着这话莫名气顺,说道:“赶紧给你哥赔个不是!这事儿就过去了。”

晏衡便就给晏驰端正作了个揖。

靖王看他俩互相行了礼,神色也松了些,示意他们坐。

晏衡道:“既然这事过去了,那我就不用这么早议婚了吧?

“您看我好歹是个世子,这么大家业得继承,急匆匆地给我议了婚,回头不合适想退可不容易。娶妻不贤遗祸子孙,父亲既不想家宅不宁,不是更应该仔细斟酌么?”

靖王凝眉:“我这昨日才开了个口,你怎么天天惦记着这事呢?你这到底是想成亲还是不想成亲?”

晏衡微顿,道:“也没有天天惦记,就是觉得这事太仓促了,成亲又不能解决世间所有矛盾。

“您看,二哥知错了,我跟他也不存在矛盾了,何必再节外生枝,徒增不愉快呢?您这么急急忙忙给我议婚,我母亲看着心里也不能高兴啊!

“她要是不高兴,就影响养胎,影响了养胎,那孩子就可能……”

“行了行了行了!”靖王摆手,“就数你最会掰扯!”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还是缓下来了。本来考虑给他们议婚就是想通过让他们各自成家立业的方式分离远点儿,既然晏驰能主动认错求和——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违心吧,总之自己的孩子也只能当真的来听啊,等拿到他违心的证据再说吧。

但他也不能太让晏衡如愿,这兔崽子就属于松一点口子他就能往里使劲灌大风的,他的悠着点。

他说道:“婚还是要议的,但可以慢慢看看。”

“行嘞!”晏衡直身,“有您这话我就安心了。那我二哥……”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晏驰。

晏驰冲靖王俯身:“儿子也不愿意匆忙成亲。父亲与王妃情深意重,想必能理解儿子的心情。”

晏衡也就罢了,左右是要好好收拾的,晏驰这里,靖王其实倒没有想过逼他成亲。既然允了晏衡,自然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便也点了头:“从长计议。”

“王爷,饭来了。”

丫鬟跨门进来。

靖王点头,引着他们兄弟到了饭桌旁。

……

李南风接连两日没出门,不过程家消息还是传到她耳里来了。程孟尝去了靖王府赔礼,随后程淑就被禁了足——当然得到这消息也是花了点钱的,外人哪里会知道这个?也就导致了程淑在园子里的行为并没有传到外面来。

李南风倒也不赞成将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只是程淑有个还算讲道理的父亲,究竟怎么会做出后来那些不要脸的事?为了一探究竟,她便又着侍卫去打听了一番程三太太的为人。侍卫查回来的消息说程三太太近来往沈家去的多,而沈家少夫人黄氏,正在为薛岎和诸家小姐说媒……

这薛岎是谁?是英国公的侄儿,也是朝中的年轻将领,而诸家小姐呢?诸是个小姓,满京城姓诸的官员不会超过三户,而跟程孟尝家能扯上关系的,就只有南城大户诸申家了。诸家是京畿望族,家里做官的不多,但家底不薄,关键是,诸申的夫人就是程淑的姨母!

沈家给这两家做媒,她倒记得是做成了的,只是程三太太常往沈家去,这又是什么意思?

想到李挚跟薛岎交往挺多,她又一骨碌起身去到李挚房里。

李挚躺在窗前躺椅上闭目养神,脸上敷着张帕子,李南风上前把帕子揭开,刚要说话,闻到帕子上的香气她又收了回来,这香气更明显了,像是女子用的胭脂香,仔细看了下,上面绣着枝松枝,又确是李挚自己的帕子,那这香气哪来的?

“干什么?”

被打扰的李挚一把扯回帕子,并且斜睨了她一眼。

李南风道:“你这帕子怎么是香的?”

“废话,我这么精致的男子,哪处不是香的?”

李南风无语:“可这是女子用的香。你还把它敷在脸上?赶紧拿过来,我让丫鬟给你洗洗。”

李挚把帕子塞回袖子,又躺了回去,道:“你怎么来了?没跟袁缜去玩?”

“我怎么不能来?又为什么要跟袁缜去玩?”

“他找你两回了,你跟晏衡出城那天来找过你,昨儿你上学的时候又来过一回。”

“有事么?”

“不知道。”李挚摇头,又望向她:“你有事么?”

李南风便把来意说了:“薛三哥跟诸家小姐的婚事,诸家这边请了沈家的大少奶奶在说媒。那这事跟程家三太太有没有什么牵连?”

李挚展开折扇,轻摇道:“薛岎心仪诸家小姐久矣,苦无机会相识,两家门第悬殊,也没有轻易结亲的可能,这回是借着程家小姐的光,薛岎才见得了诸家小姐一面,探听到了她的心意,这才一心一意要求娶。”

“程家小姐?”李南风凝眉,“程孟尝的女儿程淑?”

“好像是这个名字,”李挚看向她,“你认识?”

李南风眸光微闪:“怎么不认识?那日还一起在王府园子里游玩呢。”

第394章 她的扈从

说到这儿她又不由想起来元宵灯市上,她遇到了程淑,而与李挚他们同游的薛岎那天也提前离席的事了,这么看来当时情境下,倒很有可能薛岎是去了见诸家小姐。

那程三太太往沈家走动,却不知是受谁所托,受诸家所托倒不可能,诸家比起沈家还是差点,请不动沈家少奶奶。

李挚也不甚在意这程家小姐,哦了一声便拿起旁边罐子来掏瓜脯吃。

李南风看见这罐子有些眼熟,又道:“这哪来的?”

李挚顺手塞进了身旁抽屉:“买的。”

买的为什么要塞进抽屉?再说了,这家常玩意儿外头哪有的买?李南风直觉他有夭蛾子。

再想起他收帕子那股闷骚劲儿,顿时伸手去拽他的袖子:“那帕子给谁用过?这瓜脯哪来的?你是不是在外头勾搭上小狐狸了?”

“去!”李挚拍她爪子,“什么小狐狸,我是你哥!我没妻没室的,还不能在外有人了?给我放尊重点!”

“哟哟哟,”李南风斜睨他,“这是承认了?哪家姑娘啊?”

“你问了做甚,玩你的去。”

李挚摇着扇子,不打算理她了。

李南风横眼看他,走出房门,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罐子明明瞧着有点熟悉,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这家伙神神秘秘地,还遮着掩着,该不会吃了哪棵窝边草吧?

她站定想了下,忽然心念一动,快步回房,翻出何瑜早前给她装过密饯果脯的几只罐子,一看,只觉得跟先前李挚藏起来的那只怎么那么像,难道说……

“梧桐!”她抱着罐子出来,“何姑娘近来在做什么?”

梧桐愣了下:“姑娘有些日子没过来了,想必还是管着铺子吧。”

李南风凝眉,然后道:“你再往世子那儿去一趟。”

“姑娘有何吩咐?”

李南风附耳暗语了几句,随后就打发她进了门。

李挚刚把瓜脯罐子拿出来,小厮便说梧桐来了。

梧桐进来道:“禀世子,我们姑娘说午间请何姑娘一起吃饭,差奴婢来问世子要不要一起?”

李挚枕着的头立时就昂了起来,定眼看她片刻,说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吃?还有谁?”

梧桐道:“就是先来问世子要不要同去,才好定地方。”

李挚顿了一息,起身道:“今儿我休沐,没什么事,去也成。”

梧桐笑道:“奴婢知道了。”

回到扶风院,把这番话给回了,李南风听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就凭李挚这反应,他“勾搭”上的“小狐狸”十有八九就是何瑜!

他们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这当初她费心费力地撮合他们,一个爱理不理,一个则能撇多远撇多远,如今她撂手没管了,倒自己有情况了?

关键她在这之前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梧桐道:“那咱们要去传话给何姑娘么?”

“传什么,不传。”李南风恼着李挚,才不给他们当红娘了呢。

“怎么样了?想好去哪家没有?”

正说到这儿,李挚声音就在外头响起来,李南风一抬眼,他进来了:“上哪儿吃?”

李南风看他,就这么半会儿的工夫,先前散着衣裳躺着的他就衣冠齐整,立时变回了风流倜傥的延平侯世子,心下更恼了,道:“不吃了!”

李挚顿住:“这怎么又不吃了?”

“我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李挚呵了一声,坐下来道:“任性!”

李南风咧嘴:“你看不惯我任性,又能把我怎么着?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敢在他面前耍花招呢,她就不让他如愿!

李挚寒脸半日,手指头又指了他半晌,末了他道:“我来请,不用你出钱!行了吧?”

李南风歪头笑了:“西湖楼的六道招牌菜,可一道都不能少哦!”

李挚拧了一下她的耳朵。

……

梧桐往姚家来的时候,何瑜正与姚韵之一道在宋国公夫人跟前算这个月上房的收支,听到说李家的丫鬟来传话,她手一抖,笔下一撇立刻被拉出了格。

姚韵之瞅了眼她,她搁笔起身走出门外,听梧桐说明来意便迟疑起来,梧桐又特别说明是李南风想见她,她这才点头,答应前往。

李南风得了准话,便让杨琦去西湖楼订个席位。

楼上坐着的袁缜看到杨琦,目光就定着不动了。

同席的秦王世子高贻顺着他视线看到,也咦了一声:“这不是南风的侍卫么?”

袁缜嗯道:“八成是她又要来吃喝了。”

高贻扬唇:“你又知道?”

袁缜看他一眼说:“从前我常帮她干这活儿。”

少年陡然从平民一跃为贵族,服饰变了,排场变了,但人还是那个人,哪怕与他对坐吃茶的人从街头小卒变成了亲王世子,他也还是对自己曾做过李南风的扈从毫不讳言。

高贻看了会儿他,扬眉道:“那可巧,索性咱们就不走了,今儿这顿就等她来了一道吃。”

袁缜略为迟疑:“今儿下晌王爷会来巡视,我还得去告假。”

高贻笑道:“那你赶紧打发人回去。”

……

由于天罡营是朝廷储备将领的营所,靖王隔三差五就要过来巡视一番,晏衡对此没什么紧张感,但也不能大意,毕竟这位王爷若是抓到了哪里做的不好,是不管你是他儿子还是谁儿子的。

午前把份内事都检举了一遍,责令下属改进了几处地方,袁缜的护卫就前来告假了。

纵然是靖王巡视,其实告个假也不算什么,晏衡自己也正打算回头就找李南风去呢。但因为袁缜是皇帝托付过的,他也难免问上一句:“他干什么去了?”

护卫先是有些犯难,后来看他凝了眉,才如实道:“老太后大祭已过,秦王日前先回陕西了,留下世子在朝。今儿秦王世子在宫里与我们爷碰见遇见了,就一道出宫吃茶,方才索性在西湖楼约着一道午饭。”

晏衡作为京师子弟里一等一的风云人物,怎么可能跟高贻不熟?

分封各地的宗室这段时间陆续派出人员抵京,秦王作为皇帝的亲弟弟,主持了一段时间的事务,终因腿脚有疾,先告退出京了,高贻代表秦王府,则要停留到除服之后才能走。

第395章 真是凑巧

晏衡打发了护卫出去,让人传饭来。忽然却又有衙役来说:“姚将军回来了,王爷进了宫,不来了。”

“姚将军?”晏衡抬头。

“对,就是……宋国公府的姚将军。去年奉旨出京查案的姚世子。”

晏衡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姚霑出去好几个月了,早前说过几次要回京,都未曾付诸事实,没想到这次没声没响地倒是真回来了。真回来了,那不知所查之事进展如何?

想到这儿他就起身道:“不吃饭了,给我备马。”

衙门里的饭显然没什么好吃的,他还不如去找李南风,把这事告诉了。

李南风可不知道还记得小时候被她抱过大腿的这位表哥也在酒楼里,杨琦回了话,她这就预备着出门来。

李挚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骑着他的汗血大马在角门外等着了。

晏衡驾着马到了角门下,看到他们这阵仗,就道:“你们这是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