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自己给她写信。”顾轻衍似乎想通了,拿过安易宁放下的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不多时,便写了满满的一张纸。

安易宁低头一看,更无语了。

只见满满的一纸,写的都是“我想你了。”

安易宁:“……”

他一个小孩子都快抵不住了,他小姑姑不知道见了这封信后,能不能抵得住。

他看着顾轻衍,见他写完了满满的一张信纸后,似乎还意犹未尽,又拿过一张信纸,写了起来,依旧还是那几个字,“我想你了。”

安易宁:“……”

他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语重心长地说,“小姑父,你这样子是不行的。”

“嗯?怎么不行?”顾轻衍头也不抬,似乎势必要让安华锦知道他有多想她。

“你这样,会吓坏我小姑姑的。”安易宁觉得十分有必要点醒他这个小姑父了,“我小姑姑一定不喜欢太黏人的心上人。”

“嗯?”顾轻衍手一顿。

安易宁一本正经地说,“你每日一封信,自己写完自己的那个量,又逼着我写,我小姑姑每日看那么厚厚的两封信,估计是比看南阳王府的一应公务本子都累,长此以往下去,小姑姑能不烦你吗?”

尤其是,你自己招烦也就罢了,还带上我。

顾轻衍:“……”

他默了片刻,“不会吧!”

“会。”安易宁实在不想受顾轻衍折磨了,再接再厉,“你想想啊,我小姑姑多忙啊,每日所思所想所做都是事关南阳王府和南阳军的大事情,咱们总是拿折磨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打扰她,她高兴才怪?怕是咱们发出去的一封封信,她看腻了后,都搁在桌案上没拆封落灰了呢。”

顾轻衍:“……”

他挣扎着,“不能吧?”

安易宁立即说,“怎么就不能呢?您想想,我们有几日没接到小姑姑的来信了?有七八日了吧?可不是烦我们了吗?”

顾轻衍:“……”

第五十一章 顾王安(一更)

顾轻衍慢慢地搁下笔,坐直了身子,静了一会儿,忽然看着安易宁,后知后觉地问,“你刚刚说什么?她有七八日没给我们来信了?”

“是啊!”

顾轻衍神色一收,理智回笼,“不太对。”

安易宁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对哦,小姑父,小姑姑有七八日没给我们来信了呢。”

“是啊,她的信虽然不太准时,但是三四日必有一封,如今都过了七八日了,怎么还没有她的来信?”顾轻衍抿唇,“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就是南阳出了什么事情。”

安易宁顿时急了,“小姑父,那怎么办?”

他虽然劝说顾轻衍小姑姑会烦他如何如何,但心里知道,那不是真的,他小姑姑那个性子,纵容小姑父的很,一定不会烦的,如今还没来信,一定是有事什么事儿耽搁了。

顾轻衍眉头拧紧,思索了一会儿,叹气,“没办法。”

京城距离南阳毕竟是太远了,只能靠书信来往,他就算派人去探查,短时间内也得不到消息,只能等着她来信再问了。

安易宁垮下脸,“小姑姑会有什么事儿呢!一定是大事儿。”

顾轻衍颔首。

能让安华锦七八日没有一封信,自然是有很大的事儿牵引了她的心神,无暇看他们的信或者无暇想着给他们来信。

二人正寻思着,暗卫来到顾轻衍身后,压低声音说,“公子,王六公子去七皇子府了。”

顾轻衍皱眉,“去做什么?”

“据说是去拜访老王爷了。”

顾轻衍推开信笺,站起身,“备车,去……”他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摆手,改了主意,“罢了。”

安易宁小声问,“小姑父,我们不去表叔府邸救曾祖父吗?”

顾轻衍失笑,“他不能拿安爷爷如何,我们不必去。”

安易宁点点头。

王岸知这个人,给安易宁的印象十分的深,他至今仍记着那一日小姑父带着他去七皇子府做客回来,在顾家老宅的后门口,王岸知要看看他,然后看了他之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那一张脸,长的也真是很好看啊。

因皇帝派七皇子前往五峰山平叛,等于解了七皇子的禁令,所以,七皇子府外的禁卫军也都撤走了。

王岸知来到七皇子府,守门人一看是他,立即前往内院去禀告老南阳王。

老南阳王一听,立即说,“请!”

七皇子府的管家匆匆迎了出去请人。

老南阳王的确挺想见见王家那位六公子的,与顾轻衍一样,少年扬名,却外出游历销声匿迹四年,回京后短短时间取得了皇帝的信任,三个月时间,官拜兵部尚书,这应该是大楚史上最快的步步高升了。

管家将王岸知请进了七皇子府,并没有请去会客厅,而是请到老南阳王的住处,管家虽然不喜欢这位王六公子王大人,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依旧谦卑有礼,秉承上门是客的待客之道,边走边说,“王大人,深秋了,老王爷腿脚不好,说您也不是外人,是顾七公子的亲表兄,他就不跑到会客厅见您了,请您到住处去见。”

王岸知听到顾轻衍的名字,眼底沉了沉,点点头,“老王爷身体很不好吗?”

管家叹气,“老王爷一生戎马,落下的病根,如今年岁毕竟大了,自从来了府中,殿下怕如今深秋已至,天气渐渐凉寒,老王爷的老寒腿每日辛苦,早早地便命府中奴才给老王爷的院子里烧上了地龙。”

王岸知道,“南阳比京中更冷。”

“那自然是的,老王爷说无大碍,用不着仔细,他一辈子糙惯了,哪里过得这种精细的日子?但是我家殿下不同意,说正是因为糙惯了,如今才要仔细起来,这里毕竟是京中,不是南阳,殿下让老王爷听他的安排,老王爷也就依了。”

王岸知笑了一下,“你家七殿下倒是个精细人。”

管家听着这个话,没听出别的什么意思,也就笑着接了下来,“我家殿下寻常自己过的也不十分精细,还需要老奴长期在耳边叨叨,叨叨的殿下都烦了老奴,如今只不过老王爷来了,殿下的细心也跟着提上来了。我家陛下早早出宫立府,这么多年,府中一直他一个人,如今来了个长辈,自然细致尽心些。”

王岸知偏头瞅了管家一眼,“若是你这话拿到陛下面前说,陛下大体是不会高兴的。”

管家一噎,闭了嘴。

陛下自然是不会高兴的,他也不会去陛下面前这么说。陛下一直不喜欢七殿下,觉得殿下性子冷漠性情寡淡不会哄人不会卖乖讨巧不讨喜,关心谁对谁细致那更是没有的事儿,如今殿下对老王爷如此细致,陛下没享受到的,老王爷享受到了,陛下能高兴才怪?

来到老南阳王住的院子,直至门前,管家才再度开口,“老王爷,王大人到了。”

“请!”老南阳王的声音传出来,底气十足。

管家推开门,王岸知进了画堂,一眼便瞧见坐在椅子上等候他的老南阳王。老南阳王不愧是戎马一生执掌南阳百万兵马的战将,端坐在堂上,看着很随意,但周身自带战场上的杀伐气势。

这种气势,不是那种虚张声势的气势,而是实打实的浸淫战场磨炼出来的气势。这气势和肃杀已融入了骨子血液,就连眉峰都是不怒自威。

王岸知看着老南阳王,老南阳王也看着王岸知。

安家人,喜欢看脸大约是遗传,总比别的人家要加个更字,老南阳王虽然没有安华锦和安易宁那般盯着人瞅了又瞅,觉得真好看啊的赞叹,但一双眼睛,也是出卖了他,看着王岸知不住地点头,觉得这王家六公子,嗯,是个少年俊才。

老一辈看小一辈,似乎总比同辈中人多了三窍。

王岸知上前见礼,微微倾身,王家的礼数无懈可击,“久仰老王爷大名,今日前来拜会,可否打扰到老王爷了?”

“没有!”老南阳王很干脆,对他招手,“来,王家六郎是不是?果然是人中龙凤,过来坐。老夫也早就想见见你了,果然名不虚传,少年可畏。”

王岸知落座,“老王爷想见我,是因为我屡次想杀安小郡主?”

老南阳王哈哈大笑,“是也,非也。”

“哦?”王岸知感兴趣了,“老王爷,何为是?何为非?”

“我家那个混账东西,想杀她的人多了,不多你一个。想杀她的人,都有理由。我想瞧瞧你,倒也是因为她,她吃了你好几回亏,这么多年,能让她吃亏的人,还是极少的,你是一个,这是一份能耐,另外,我是想瞧瞧,入朝三个月,官拜兵部尚书的王六公子什么模样?要想取得陛下的信任器重重任,可不容易呐。”

王岸知失笑,“原来我迫害安小郡主,老南阳王不记我的仇?”

“小一辈的事儿,我一个老头子掺和什么。你若是能有本事杀了她,那是她自己废物。你没杀了她,倒也不是她厉害,她不是有怀安护着嘛。”

王岸知沉了脸,“陛下取消了安顾联姻,取消了他们二人的婚约,听老王爷这话,还是想缔结连理了?”

老南阳王看着王岸知,仔细打量了一眼,不解,“王家小子,他们这桩婚约,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看起来十分不愿他们两个能缔结连理啊?”

王岸知沉着脸色道,“我自然不愿,您的好孙女,改变了我那七表弟的性情,如今他百般护着她,就是拦了我的路。”

“哦?拦了你的路?你是什么路?”老南阳王好奇了。

王岸知抿唇,一字一句地道,“天下世家皆不复,包括顾家、王家和安家。”

老南阳王一愣。

第五十二章 志向(二更)

天下世家皆不复,包括顾家、王家和安家?

老南阳王看着王岸知,半晌回不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凑近了些,对王岸知问,“小子,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岸知沉声道,“天下世家割据是不是?顾家、王家、崔家几乎三分了天下士林命脉是不是?安家把持大楚百万兵权是不是?顾家在天下士林学子中,是不是一呼百应?安家镇守南阳,百万南阳军跺跺脚,整个大楚震三震是不是?王崔两家虽次于顾家,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网死了多少寒门学子是不是?寒门学子一书千金难求,而世家堆书成山,无异于堆书成金,大楚一百五十年,老王爷一生戎马,可曾走出南阳看看,这天下,到底是什么模样?您守护的大楚百姓,是个什么样?衣不蔽体是常态,每年冬天每走五里,路必有冻死骨,老王爷可曾见过?若是您没见过,我说的就是这个,若是您见过,那么,您说,安华锦岂不是阻了我的路了吗?”

老南阳王面色凝重了几分,“小子,你说的天下世家割据,安家拥兵自重,却是有,但也是形势所迫。若非南齐和南梁一直虎视眈眈,每隔几年,必要兴兵来犯,否则,安家也不至于倾囊中空无一物而养百万兵马。小安儿如何阻了你的路了?她一个女儿家,为何别人不阻你的路,偏偏是她?”

“因为我那好七表弟,他天性凉薄,少时,我见乞儿怜悯,他无动于衷,我立志改变大楚现状,他无动无衷,我这些年,走了无数路,去了无数地方,他循规蹈矩守在京城守着顾家,哪怕无趣,依旧寸步不离。可是,仅仅半年,您的好孙女,就让他变了。他凡事不再无动于衷,而是处处出手,他出手,皆因为她,将我辛苦布局全盘打散,您说,我岂能容她?”

“布局?”老南阳王抓住重点。

“对,布局。我十几岁就做的布局,我那七表弟,他清楚知道的从不插手的布局。”王岸知眼底阴郁,“他若是早出手,我们二人联手,这天下,早已改了一番样貌,可是偏偏,他秉性使然,这样天赐的秉性,若他一辈子都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因为安华锦,他改了。我全盘布局因他而毁,如今更是遥遥无期。”

老南阳王听着,隐隐有些明白了,他沉重地道,“小子,你的意思是,安家子孙的存在,才是阻了你的路了?或者说,安家在一日,南阳军在一日,这天下,就不是你想要的样子?可以这样说吗?”

王岸知忽然沉默了一下,还是慢慢地点头,对上老南阳王的眼睛,“是,安家牵引着整个大楚的安稳线。有安家在,大楚安稳是不错,但是天下局势,也是一成不变,牢固得很。”

这回老南阳王沉默了。

的确,大楚建朝一百五十年,安家存在一百五十年,这一百五十年,安家子孙固守大楚边境,虽然南齐和南梁无法侵略,但同时,大楚内的格局,也牢不可摧。

尤其是天下各大世家,盘根错节,坚固的很。

世家们默守陈规,不曾试图改变过,争权夺利者,比比皆是。

老南阳王不能评判王岸知这个志向到底对与不对,若是他来京这一趟,没沿途看到百姓们其实生活的并不好,他会理所当然地喷王岸知一顿,骂他一顿,把他赶出门去,会说他乳臭未干,哪里来的张狂否定安家祖祖辈辈为大楚江山立的功勋,为守护天下百姓折的骨,流的血,埋葬的尸首?可是如今,他亲眼看到了百姓们过的并不好,他无可言说。

“当然,我不能否定安家的功勋,但是,老王爷如今依旧觉得,大楚再这样由安家护下去,是好事儿吗?”王岸知话音一改,“若不重新洗牌,大楚不从边境亡,怕是也会从内腐烂。况且,如今早已腐烂了。”

老南阳王本就苍老了容颜,如今长叹一声,“小子啊,你志向远大,老夫老了啊。老夫被你这般一说,倒是有点儿赞同你的话,老夫并不顽固,否则老夫一直一意孤行的话,这么多年,不听下面将领军师们的意见,早就没命了,南阳军也早就散了。老夫是听得进去话的人。但是你有一句话,我不能苟同啊。”

“老王爷明示。”

老南阳王看着他道,“我的孙女,自小由我教导,她不是糊涂孩子,相反,她聪明的很,你说她阻挡了你的路,她因为怀安相助,阻挡了你的路,这我不能认同。若你真杀了她,那么,不等你实现你的志向,这天下也许就被南齐和南梁瓜分了。南齐和南梁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大楚,盯着我南阳的风吹草动,小安儿如今就是南阳军的主心骨,她一旦出事儿,等同于我大楚的边线出事儿,老夫老了,上不了战场了,抗不了敌了,南齐和南梁长驱直入,马踏天阙,大楚就忘了。还何谈什么路无冻死骨?”

“老南阳王错了,天下人都以为,镇守边境,只有安家人能做到,没有人能代替。我却觉得不尽然,没了安家,也有别人能做到。”

“哦?”老南阳王看着他,“小子,你这话说的大了,一百五十年,安家哪里是想背这个包袱?若是能有人代替,安家也不至于一直咬牙撑着。”

“那是以前,我没出生。”王岸知道,“如今,自然不同了。我从十几岁,便布局,南齐和南梁就算兴兵,也奈何不了大楚。安家只重外敌,却不视内民。老南阳王难道觉得这样一直下去,大楚还能撑多少年,百姓们不揭竿而起?届时,试问老王爷,难道要派南阳军镇压南阳王府一直护着的起义的百姓们吗?”

老南阳王一噎,一时无话。

王岸知展平衣角的褶皱,“七皇子登基,安家至少再坚固几十年的地位,这几十年,够不够把内政拖垮?老王爷自己思量思量。而世家们,继续日渐腐化下去,歌舞升平下去,大楚天下,也就最多几十年可延续。百姓们水深火热,不远矣。”

“楚砚是个不错的孩子,他坐大位,至少比当今陛下强,是个做实事的孩子。”老南阳王道。

“那又如何?凭他一只手,可撼动天下世家让利?凭他一只手,可改天下万民水深火热?症结不除,天下何安?”

老南阳王忽然猛地抬头盯紧他,“小子,你最深的心思,不是世家割据,不是安家,而是要一统天下?你好大的志向。”

王岸知忽然哈哈大笑,“老王爷,您总算明白了。若是,南齐不在,南梁不在,那么,谁还会再虎视眈眈兴兵侵犯大楚?镇守永远不及主攻。大楚就从没想过,反攻南齐和南梁吗?”

老南阳王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有人想过,不是没有人,安家的人,每一代子孙,都有想过,但……”

“但君不忧,臣何忧是不是?”

老南阳王叹了口气。

是啊,君不忧,臣何忧?陛下安于现状不说,外敌年年紧盯,他不惧,偏偏,怀疑臣子有反心,一年又一年,他这一生,从壮年拖到老年,早已忘了当初的热血反攻,只想着,能护得住边境防线,护得住大楚百姓就是了。

“所以,老王爷,那您告诉我,安小郡主,如今她改变了我那好七表弟,在他的帮助下,全盘地打散我的布局,以后,她执掌南阳君,能让大楚子民,过的多好呢?”

老南阳王摇头,感慨,“小子啊,我说你少年可畏,半丝没说错啊。与你说这一番话,我愈发觉得自己老了。如今这天下,已经是你们小辈说了算的,小丫头如何做,我不知道,但是,同是为大楚子民,你们所做未必不能殊途同归。”

王岸知扬眉,“老王爷既然这样说,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如何殊途同归了。”

第五十三章 失望(一更)

王岸知离开后,老南阳王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房间里,坐了许久许久。

王岸知虽然年少张狂,言语狷狂,但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话,说的确实是对的。大楚的内政日渐衰弊,百姓们的日子日渐难捱,一年又一年下去,如果不除弊革新,那么,大楚即便不被南齐和南梁灭亡,也会被内政拖垮。

但安家,不是这个罪魁祸首。

安家世世代代,镇守边疆,护大楚千万净土千万子民,怎么就错了?

错只在,君臣不一心罢了。

管家送走了王岸知,折了回来,见老南阳王坐在原处,一脸沧桑,他小声劝,“老王爷,不管王大人说什么,您都别往心里去,依奴才看,他这个人,性子邪的很,他与顾大人自小不对付,屡次害小郡主,对咱家殿下也不好,今日来找您,就是没安好心。”

老南阳王身子动了动,拍拍管家肩膀,感叹,“后生可畏。”

无论如何,王家六郎王岸知,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说这一番话的人,年岁轻轻,名不虚传。

“他年少时,与顾大人齐名,若非他离京四年,销声匿迹四年,天下怕是三岁小儿也都会知道他,他自然是极厉害的。”管家道,“不过,据宫里传出消息,他对陛下谏言,敬王可取,看来是支持敬王殿下的。”

“敬王那小子?”老南阳王摇摇头,“不见得。”

就今日他所见的王岸知,恃才傲物,可不是敬王那等黄口小儿能驾驭得了的,他怕是瞧不上敬王那小儿。

“那老王爷,您说,他不支持敬王,为何对陛下说敬王殿下可取?”管家疑惑。

“陛下喜欢敬王吧?他啊,年纪轻轻,洞彻人心,利用人心。如今不是短短三个月,官拜兵部尚书了?提拔他的人,是陛下。”老南阳王道,“王岸知这个小子,百闻不如一见,可不得了。”

管家点了点头。

王岸知出入七皇子府,楚澜自然得到了消息。

本来因为四皇子、五皇子再次派人前往五峰山,楚澜心情好转,但因为转眼听到王岸知出入七皇子府,气的摔了贴身小太监刚递给他的热茶。

楚澜怒道,“王岸知什么意思?”

对他拒之门外不见,转眼便跑去了七皇子府,他去七皇子府干什么?见谁?楚砚没在京城,他见的人自然是老南阳王。

他见老南阳王做什么?

幕僚也脸色难看,“是啊,王大人是什么意思?”

楚澜这回坐不住了,“备车,我进宫见父皇。”

幕僚点点头,是该去见陛下,让陛下知道知道这回事儿。

楚澜出了敬王府,匆匆进了宫,王岸知听闻后,连理会也不曾理会,只说了两个字“随他。”

楚澜来到皇宫,正值晌午。

张公公守在帝寝殿门口,见敬王来了,上前见礼,“敬王爷!”

敬王见张公公没在里面伺候着,便明白了青天白日里皇帝关着帝寝殿的门在做什么,他压低声音问,“谁在里面?”

张公公也压低声音说,“婉美人。”

敬王挑眉,“这位婉美人,很得父皇喜爱?”

张公公保守地说,“婉美人善解人意温柔小意,在陛下面前,也很放得开,近来很得陛下的心。”

敬王点点头,“快晌午了!”

张公公小声说,“陛下说在床上用。老奴刚刚让人将饭菜送去里面了。”

敬王:“……”

也就是说,他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敬王憋气,但他又不能冲进去,只能耐心地等着。

一个时辰后,皇帝喊张公公进去伺候,张公公走了进去,不多时,皇帝喊敬王进去。

敬王进去后,只见帷幔落着,床榻上隐隐约约躺着个女子,娇娆风情撩人。

他垂下眼,拱手见礼,“父皇!”

皇帝“嗯”了一声,懒懒地抬起眼皮,“朕听闻你今日没早朝?让大臣们等了一上午?”

敬王立即说,“父皇恕罪,儿臣有事情耽搁了。”

皇帝也不问什么事儿,“你派出去的人,可回来了?”

敬王低下头,“儿臣正是来向父皇回禀这件事儿,儿臣派去五峰山的人,一个人也没回来。”

皇帝眼神一厉,“嗯?一个都没回来?”

“是,一个都没回来。”楚澜调整好表情,抬起头,一脸的委屈,“父皇,加上您给儿臣的百名大内侍卫,一共一千一百多人啊,一个都没回来。您说,这不是……荒谬吗?”

荒谬?

皇帝冷笑了一声,“楚澜,朕看来也帮不了你了。”

楚澜面色霎时一白,“父皇,您别放弃儿臣啊,母妃已去漠北了,也许会有好消息传来呢。”

对,他还有漠北镇北王府这张牌,手里还有苏含这个人。

皇帝斜睨着眼睛瞅他,“你以为,你母妃去漠北,一定能让镇北王答应支持你吗?”

敬王放狠话,“苏含在儿臣手中,镇北王敢不答应,若是他不答应……”

“不答应如何?你杀了苏含?”皇帝不赞同地看着他,“一个南阳已让朕如鲠在喉,再多一个漠北镇北王府,你觉得朕这个皇帝,还用不用坐了?”

“父皇,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楚澜“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四哥和五哥已经又派了人去五峰山了,这一回,他们再无保留,据说是倾巢出动,兴许……”

皇帝闻言倒是意外了下,“哦?小四和小五这一回倒是不畏畏缩缩了。”

楚澜连忙转移话题,“父皇,儿臣还有一事奏秉,王大人今日去了七哥府,七哥不在,您说他是去见谁?”

“嗯?”皇帝猛地坐直身子,“他去见谁?”

楚澜道,“老南阳王一直住在七哥府里。王大人除了去见老南阳王,还能去见谁?父皇,您说,他是不是投靠了南阳王府了?”

“不可能!”皇帝断然否定,“王岸知与安华锦结的梁子大,他不可能投靠老南阳王。”

“那他去七皇子府做什么?儿臣今日找他,他对儿臣拒而不见,转眼就去七哥府了。”

皇帝冷哼一声,“他脾气邪,不见你也没什么奇怪的,待朕喊他进宫来问问。”

楚澜点点头,自然要问问。

“你去吧,等小四小五有消息,再来告诉朕。”皇帝摆摆手。

“是,儿臣告退。”

楚澜出了帝寝殿,冷风一吹,后背出了一身的汗,他如今手里没什么势力了,若是四皇子、五皇子杀不了楚砚,他还真不知道他如今的风光还能有几日。父皇能给他的支持,都给了,可是,他连翻损失惨重,这大位,他还能要得起吗?

他忽然有点儿不太确信了。

他一步一步地往宫外走着,一边走,一边想着。

帝寝殿内,皇帝悠悠地叹了口气,他叹气,自然是因为楚澜,他对楚澜上心支持,楚澜自己也尽心尽力,可是,到底是楚澜没有强硬的后台,镇北王府不是他真正的外祖家,扶也扶不起来。

楚砚是他的儿子,自小长在他身边,他多年来防备疑心南阳王府,对皇后和楚砚自然盯的比别的皇子紧些,所以,楚砚府中的人手,身边的人手,有多少,他心里大概有数。

所以,楚澜这一千一百人派去,哪怕杀不了楚砚,自然也是能是重创楚砚的。

可是,如今,一个都没回来?

那么,是南阳王出手了?还是顾轻衍暗中出手了?有安华锦这层关系在,顾轻衍向着楚砚?

顾轻衍至今没露面。

“皇上,嫔妾可不可以反悔啊?”婉美人手臂缠绕上皇帝脖颈。

“嗯?反悔什么?”

“陛下忘了?嫔妾说要给敬王相看自己妹妹的。”婉美人娇媚地道,“嫔妾看您对敬王殿下失望的很,嫔妾就想反悔了。”

“你也真敢说!”皇帝伸手捏捏她的鼻子,“行,你说什么,朕都答应你。”

婉美人高兴地笑了,“陛下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