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时候是没有选择的。比方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种。

兰望的事出现得太突然,严格来说算是飞来横祸。她现代的灵魂可能眼界广博,但她毕竟长年生活在和平、且相对平等的社会中,加上家庭环境优渥,从小一帆风顺,这样的是事情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所以,从事发到慕容长天离开,她一直很慌乱。但她并不是愚昧又愚蠢的人,刚才在二门等孙福珩,冷静下来时,事情也就想明白了。

兰望,是代她受过。

有人要修理她,找不到她的把柄,自然要先毁掉她身边的护身符。只要兰望一死,就方便鸡蛋里挑骨头,最后一巴掌拍死她了。所以,愤恨之余,她很内疚。如果没有她,兰望顶多受人排挤,不会连命都差点丢了。也所以,她必须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因为兰望就算能保住性命,只怕差事也得丢了。兰望家的要侍候一家老小,又怎么能继续留在府里?况且在这种情况下,某些人不落井下石就怪了。

父亲常告诫她,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在那个现代社会,这原则已经成了一则笑话,就连小说都流行的冷心寡情,谁也不顾,只要自己爽了就行的主角。否则,就是你圣母。

但她想坚守,算是对身在那个时空的父亲有个交待。兰望一家给了她最初的温暖,现在她要把那个家扛起来!先前她一直担心会无法挣扎求生下去,现在有了夏世雄的保护,算不上太好的结果,至少她有了能抗争的基础。

她只是恨,她不过是想低调的活着,为什么有些人就是看她不顺眼,非除掉不可?

“什么恩不恩的,快起来。刚好水局院缺人,我又看你顺眼点。”夏世雄定了定心道,“再者,水局院这回提了四个家丁来,除你之外,还有三个呢。”

石中玉才想问还有谁,屈忽昀等人带着铺盖卷儿就到了,牛蛮把石中玉的也给扛了来。在路上,他们已经听孙福珩说起调到水局院的事,都大为兴奋,见了面难免又是吵闹,又是谢恩。

水局院的家丁算中级家丁,一个月有一两银子的月钱,待遇好,工作轻松又有前途。他们这些没有根基的下人,才当差不到一年时间就升职加薪,实在是太幸运了!

能和屈忽昀等人仍然在一起,石中玉也很高兴。她知道夏世雄是在照顾她,就更承夏世雄的情。但为着兰望的事,她心情始终好不起来,又看夏世雄面有倦色,就招呼屈忽昀等人先出了正屋,随便先打扫出来一间耳房,四个人先将就一夜。

第二天天没亮,她就把屈忽昀等三人叫起来,打扫院子和几间空房,把小茶房的水也烧起来。同时,她把水局院仔细观察了一遍。

水局院只两进,一进的院子倒像是一个演练场,两边的屋子摆了些救火的东西。其中,就有那个她看到的那个,相对先进的压水设备。此外,还有一间小茶房。

其实应该是小厨房,府内各院都有自己的小厨房,若不愿意吃大厨房的饭,可以自己开伙单做。但水局院这个似乎长年不用,连家伙什也不齐全,别说食材了。

二进是住人的地方,正屋是夏世雄住着,两侧的小耳房西侧是个小书房,昨天晚上他们几个人就睡在这儿。东侧,却像是个佛堂,或者是灵堂。

门没锁,石中玉打开门略站了站,发现这房间纤尘不染,不像其他房间,因为家丁们被撵而没人收拾,落满灰尘。所以,她觉得这一定是对夏世雄来说很重要的地方,他受了伤也没断了打扫,不好随意闯进去,就又退了出来,并嘱咐其他人不要擅闯。

就是……奇怪的是……这佛堂里没什么神像,或者牌位,供桌上、香炉前,只放了一个黑漆漆的木匣子。除此之外,就是地下摆了两个蒲团,材质特别的藤草编,大约因为常坐,显得很陈旧。

石中玉认为,是人就有秘密,何况皇家之人?于是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把这里的古怪很快扔到脖子后面去了,转而盯上东西厢一共四间厢房。

终于能自己住单间了!这是她唯一的想法。她现在的身体十四岁了,正在发育,最近胸前的小白兔在加快生长,每天都涨痛得无比辛苦。有了自己的房间,白天虽然还得让一对兔子受点委屈,晚上就可以放养了。

而且,说不定她哪天就初潮,那时能自己独处,换洗也方便。啧,老天待她不薄。

“康康,你手脚麻利,又轻柔,馒头嘛,力气大,搬动夏老比较方便,就由你们两个贴身侍候夏老。”当院落和房间都打扫完,天色大亮,并自作主张的分配好房间后,石中玉摆出办公室主任的派头,吩咐,“我亲自去取早饭,蛐蛐看守院子。”

昨晚她还为给夏世雄换药擦洗犯愁来着。虽然是老人,而且那个……但毕竟也是男人,她做这些事不方便。而且她的灵魂和精神仍然是未开垦的处女地,如果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残缺部位,可能影响她以后的夫妻生活呢。

“就不能和你一起住吗?”屈忽昀仍然试图挽回,撅着嘴,“虽说一间屋只有一张床,但我可以把床搬到你屋里去啊。”

他一说,牛蛮和康涵柏也眼睛发亮。真不理解这帮小子,自己住多自在,非要弄成男生宿舍那样乱轰轰,臭哄哄。

石中玉不客气的给他一脚,“好不容易才摆脱那种大通铺,我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些无理要求的。牛蛮,别忘记把浴桶也搬到我屋里一只。”屋子够大,她可以隔出一间浴间来。

第三十五章 必须发财

牛蛮不情不愿的点头,却又道,“住一块儿多好,可以晚上聊天啊。”

“来了水局院,要好好当差,听说还要练兵,很忙的,聊什么呀。再说,我们不能晚饭后坐在院子里聊吗?聊够了再回屋就是了。”石中玉瞪眼。

“算了,你们都别劝了。”到底康涵柏是秀才家庭出身,明事理,“小玉从来不和我们挨着睡,也不和我们一起洗澡,肯定……有隐疾……大家好朋友,不要强人所难,何必放了他男人的面子。”

修正,康康这家伙不是明理!看他那一脸暧昧,石中玉真想给他一记天马流星拳。怪不得人家说,流氓不可怕,怕的是流氓有文化。他到底想到哪里去了?什么叫男人的面子?!可是她又没办法辩解,不然人家让她脱衣验证,她怎么说?

“都别废话了,侍候夏老起了身,用了早饭,待会儿孙管家要过来正式分派差事。”石中玉无视那三只的同情神态,豪气地一挥手,“我之后还得去趟兰管事家看看情况。”

这话一出,屈忽昀三人沉默了。

能升职加薪当然是好事,但一想到从不克扣他们的兰管事生死未卜,少年们的心中都立即觉得,开心也是一种罪。因为,还有人正在痛苦之中。

不出石中玉所料,早饭才过,孙福珩就来了,自然是正式调他们四人到了水局院,然后又嘱咐小家丁们先好好照顾夏世雄。临走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石中玉一眼,偏巧石中玉正好抬头,两人的目光快速相对,令她心头不禁一跳,感觉莫名其妙。

孙大管家那眼神,为什么充满了探究和很复杂的东西,好像她是不怀好意的间谍。不会……得罪完魏锁又得罪了孙福珩吧?可她到底做了什么啊?如果说魏锁是因为垂涎她的“美色”而生怨,她和孙管家可没有过任何冲突。

不过算了,发生在她身边的事太多,似乎命运之手故意在暗中摆弄她一样,如今她也顾不得许多,只能熬过一件算一件了。

孙福珩走后,夏世雄果然要出府去兰望家。

石中玉命身强力壮的牛蛮小心地背着夏世雄,由康涵柏和屈忽昀一边护着,她则抱着夏世雄点名要带的一个黑漆船形的木头匣子,低调而沉默的由东后门出府。

兰望家气压很低,一片愁云惨雾,除了还在昏迷中的兰望外,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兰父兰母也因气火攻心,病倒在床上。兰弟兰妹侍候二老,兰望的一对儿女小宝和小佳还那么小,就不得不自己照顾自己。而兰望家的,萧易,则亲自守着丈夫,因为焦心和疲倦,哪还有平时清爽利落的漂亮模样,眼睛也红肿着,关键是那神色间的绝望,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似的。

看到这一切,来探望的几个人,没一个不心酸的。

“中间醒了一次,喝了几口药又迷过去了。”狭小逼仄的堂屋里,夏世雄因不得坐,扶着桌子站着,兰望家的站在下首回话,“夏老,公婆和弟妹在那间屋,因急病了,不方便给您过来见礼,您担待吧。”

夏世雄摆摆手,“夏兰两家是干亲,现在提这些话,不是外道了吗?”

兰望家的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夏世雄看了石中玉一眼,微笑着对兰望家的道,“你可还记得,当年我落魄,放下总管大位。那时兰望突然找上我,要认我为义父。这孩子从来不会溜须拍马,更不会落井下石,心里念着我当年提携他,在我最倒霉的时候要结亲,我虽然没有答应,但心里记着他这份情。”

石中玉听到这儿,有点了然。怪不得夏老会用看起来很重要的腰牌和葫芦救兰望,原来前面还有这种因由。其实夏世雄这么做还有其他原因,但这就不是石中玉能猜测得出来的了。

“您怎么不答应?兰管事多好个人哪。”牛蛮插嘴,在石中玉一眼瞪过去后,讪讪地向后退了几步,不敢插嘴了。

夏世雄看到眼里,暗暗诧异石中玉最小的个头、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把三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治得服服帖帖,其手段果然非常。但他并没有着恼,而是答道,“当年我正倒霉,何必要牵累别人,往后也不敢多联络。但这心里,已经把兰望当成自己人了。”

说着,又转向兰望家的,“昨天,你这弟弟嚷嚷出兰望是我义子的事,我今天若不认,你弟弟可要倒大霉了。于是我想,反正有这么个事,已经对孙管家说了。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是个身体残缺的人,从今后兰望就是我的干儿子,你就是我的儿媳妇,小宝和小佳就是我的干孙儿。”

兰望家的一听,立即跪倒在地上,“夏老,您这话可要折杀我了。能认您做义父,是我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现在我家里的生死不明,怕不但不能尽孝,反而拖累了您老人家。”

夏世雄脸一沉,“这话说的,我岂不成了无利不起早的人了?兰望当年不计较我落魄,我现在如何会计较他正病着?认干亲,图得是情分,难不成图的是利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兰望家的急着解释。其实她平时是个伶俐明白人,只是因为自己的丈夫生死不明,心全乱了,连带着也不会说话了。

“姐姐,还不改口叫干爹呀。”石中玉一旁提醒。

兰望家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按礼节磕下头去,又叫来小宝和小佳,认干爷爷。

夏世雄很高兴,真的有几分高兴。兰望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想他一个阉人,将来也有儿孙承欢膝下,有人养老送终,当然是件高兴事。以前他是不想牵扯上别人,如今为了能让石中玉帮上他的忙,他会尽量带连上所有与其有关的人和事。

人都有弱点,石中玉重感情,所以就用感情牵绊着他好了。

不过这小子真会顺杆爬,三两下就让兰望家的认下这门亲。可她自己却不上前攀故,却是个有分寸、懂得留后路的,只怕不好拿捏。

这边折腾完,夏世雄就由石中玉和兰望家的搀扶着,进了内室。因为怕扰了病人,屈忽昀等人都留在外面,在石中玉的示意下,还干起活来,打扫院子房间、劈柴生火、出门买菜……

有小弟的生活就是非常方便的。

只是当石中玉看到兰望面如金纸,呼吸时急时缓,才一天时间就两颊深陷,倒有几分死态的时候,忍不住掉下眼泪。

“小子,别哭,是你说你姐夫一定会好起来的,要相信自个儿说的话,知道吗?”夏世雄站了半天,额上已经冒汗,可神态却冷静,令石中玉才软弱了片刻的心,又坚定了起来。

“对,姐夫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用力甩甩头,问兰望家的,“姐姐,要不要再请个大夫?”

兰望家的眼圈一红,摇摇头,“昨天才神医吩咐过,那个跟着救人的老大夫会天天来看诊的。神医他老人家给了方子,说你姐夫三天后若醒了,就按方抓药,好生调养个半年,虽然不良于行,但终究会长长远远活下去。如果三天后不醒……”

“一定会醒的!”石中玉打断兰望家的。

兰望家的看着石中玉的眼神,不禁生出几分希望,也重重点头,“弟弟说得对。早上那老大夫才回去休息,说你姐夫烧得虽然猛,但只要能退下去,就不会再有大碍了。”

石中玉上前,摸摸兰望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担心会烧坏兰望的脑子或者视神经,嘱咐了半天,要兰望家的不断以冷水敷额头和眼睛。

兰望家的不住点头,夏世雄却忽然道,“小玉,这几天你就和蛐蛐留下,等兰望身子好些再回去。”

“这样行吗?”石中玉心里一喜,但随即又看到夏世雄的苍白脸色,摇头,“夏老的身子也是需要侍候。”

“我有馒头和康康就行了。”夏世雄摆摆手,已经开始叫四名手下的别称了,“再说,别的我管不了,水局院的事还能说了算。我派两个人照顾我干儿子,还不信有谁说出别的来。”他淡淡的,眼中精光也未露,但此时,石中玉却瞬间感觉看到了那种左右他人的气势。

夏世雄,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哪!

为了不打扰兰望休息,三个人又转回堂屋,夏世雄就让石中玉把那个匣子递到兰望家的手里道,“你们夫妻倒霉,认了个穷干爹。”他叹气,“我在皇宫侍候皇上和裕王这么多年,手下才积了二百两银子,实在惭愧。如今你尽拿去,不管什么好药、好吃的,只管去买。人是最重要的,这些外物,以后再赚就是。”

兰望家没什么积蓄,连房子也不是自个儿的,正为医药费发愁,如今夏世雄雪中送炭,让兰望家的恨不得立即以死相报。她是痛快人,也没有推辞,只跪在地上用心磕了几个头,流着泪不说一个字。

石中玉看在眼里,心中生出一个坚定的信念。

必须赚钱!赚大钱!

这二百两银子虽然听着很多,但真要用起顶级的药材,只怕不久就用光。之后兰望还有很长的康复之路,这一大家子也得生活。就算夏世雄和她把月钱全拿出来,只怕也不够。

所以,她得发财!发大财!还得先来一票急财,然后再慢慢找其他出路。

怎么办?难道去抢钱庄?

第三十六章 江湖手段

江湖手段

老天保佑,在兰望家的和石中玉等人不眠不休的照顾下,三天后,兰望终于退了烧,并清醒了过来。虽然仍然极其虚弱,但这意味着,他能活下去了。而只要能活着,不管多大的困难也能克服,这就是俗话说的:除死无大事。

与此同时,这三天里裕王府内还有一些变动,令下人们八卦着。

第一是石中玉等四个被提到水局院的消息正式公布,惹来无数的羡慕、妒忌、恨。自从水局院的四个家丁被打出府,就有很多人盯着这个位置。这么多日子来,更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活动,可是没想到让四个无根无基的人抢了这肥差。居然没一个是家生子!

第二是范通大管事因为车马院事件被撵出了府。这个惩罚举府哗然,毕竟车马院是兰望在管的,范通又是魏大管家的亲外甥,只是为事后处理不当而免职就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了,最后竟被打发出了府。

第三,兰望本是夏世雄干儿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令众人纷纷猜测,以上第一、二件事,与此有重大的关系。大家私下里说,以后可别小看老管家,夏老的情分与殿下毕竟不是同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若真惹了他的人,连范通这样的地位和背景也不能善了。

第四,凡夫人实在仁慈慷慨。按惯例,王府死了下人,不过随便打赏些银子,至多不过五两,因公殉职的也才二十两。可这回,凡夫人居然赏了各自回家养伤的兰望和王老十每人五十两。因为怕坏了规矩,却是夫人从自己的体己钱里出的。

一时之间,凡夫人贤惠心慈,忠厚持家的美名更盛。而同时,夏世雄却隐隐有些仗势欺人的名声传出。

夏世雄对此无动于衷,好像所有的传言都与他无关,可石中玉心里却有自己的小算盘。赵碧凡那个女人很会借势啊,一死一残的局面,她毫发无损,只出了点银子,就硬让她巩固了自己的声名和地位,却把夏世雄推到了风口浪尖。当慕容恪回来,会做出什么反应呢?还是,他根本不会理?夏世雄已经与他有嫌隙了,这样下去,真的没事吗?

车马院事件,已经必成一件无头公案。那匹马当天就被宰杀了,说怕是疯马,会传染到别的马匹身上,而当事者之一的范通被责令即日回乡。就算慕容恪回来,心血来潮的想问这件“小事”,他这么没责任心的人,也不耐烦派人大老远去把范通找回来。

不过这件事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如果只是损失财物和面子,说不定这口气就咽下来。可是现在,才三十来岁的兰望就此失了一条腿,在这个年代算是丧失了劳动能力。至于才十五岁的王老十,身子完全垮了,如果不能好好调养,只怕是毁了整个未来。

而这一切,仅仅缘于几个贱人的私心!源于魏锁,或者他背后的主子赵氏对她的怀疑,以及魏、范舅甥两个对她的觊觎!

她石中玉就算再窝囊,再想忍辱偷生的活下去,也不能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必须有人为这件事付出代价,哪怕只是最微小的、财产上的、身体上的代价!

况且,她急需要钱。

三天来,她除了帮着她干姐姐干活儿,就是坐在角落里发呆。表面上,好像是为兰望的伤情而揪心,实际上,她是把这小半年来暗中所做的事梳笼了一番。

之前她为了能在王府中生存下去,制订了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除掉范通,这件事似乎歪打正着的办到了,却不是她的手笔,付出的代价太大,且并不彻底。不过几个月来,她为这件事付出了很细致的努力,现在看来,那些情报完全是可以利用的。

中策是搭上夏世雄,这件事以前觉得做不成,没想到错有错着,算是做到了。

下策是拼个你死我活,争下鱼死网破。如今看来这一策没有必要,可她要完成上策,说不得要动用一些光棍的手段和方式,算是借用下策的气势了。

只是她不能急,必须安静的等。她知道不用等太久,因为她相信范通很快就会溜回太府都。

兰望苏醒的那天,范通离开了京都。因为范嫂子在东厨房的差事暂时放不下,也没人能顶上,所以她和女儿范莉都没有跟着走,还留在府里。不过王府上的人逢高踩低惯了,如今范通失了势,闲的、淡的话就一箩筐一箩筐的冒出来,平时都巴结的母女俩,现今没什么人愿意理。

而打那天开始,石中玉和屈忽昀轮流,死死地盯着范通外室所在的冬青胡同。

她借着侍候兰望的名义,一直没回王府,出行倒是方便多了。不过她很小心,在偶然发现有人监视后就更加谨慎,每回出门,都要兰弟兰妹配合,务必甩掉尾巴才行事。屈忽昀本来是个莽撞的性子,让她磨练得也变得机灵许多。没办法,一个篱笆三个桩,要做成她谋划的那件事,仅凭一个人是不行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兰望苏醒后的第五天,范通回来了。正在屈忽昀监视的时间里,他终于悄悄回到了冬青胡同。

“这混蛋比我想的能忍。”石中玉笑起来,“他必定认为事件平息了些,这才偷溜回城。蛐蛐,做得好!”

屈忽昀望着石中玉,搔了搔头,因为石中玉的夸奖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喜悦。

在他眼里,这个身材最瘦小、年纪也比他小的小不点,却像是他们几个的主心骨一样。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三个大个子就开始听这小不点的话,而且似乎没有怀疑,总是毫不犹豫的照他的命令去做。

此刻这小子虽然笑着,白嫩得近乎无暇的脸看起来那么漂亮,眼睛却亮晶晶的闪出一丝坏坏的意思来,特别想让人捏上两下。

信赖他,想靠近他!这想法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像现在,屈忽昀把掌心的汗在裤子上擦了擦,有点兴奋地问,“下面要怎么做?”

“当然按计划行事。”石中玉一挥手,“你快把馒头和康康找来,各司其责。记得,不许自作主张,保证安全第一。实在不行,以后再想办法。另外,别忘记跟夏老说一声,就用老借口!”

屈忽昀应了一声就跑,石中玉拉回他,嘱咐他千万不能露了相,这才放他走。

关于执行这个计划的前期铺垫,石中玉早就做过。简单,利用“狼来了”的理论。因此像这样突然进府找帮手的事已经做过好几回了,现在暗中注意他们的人早已经麻木。反正是到兰望家帮着干重活儿,或者挪动床铺,好让卧床的兰望可以晒得到太阳嘛,最后还会在兰望家吃过饭再回。所以,当今天他们四个要真正从兰望家遁走,也没人再留意了。

“兰妹,上街多买点菜,记得买最便宜的。兰弟,再去抓一副药。小宝小佳,再多抱几趟柴禾。”她再吩咐,好布下疑阵。

兰望家的每天照顾丈夫、侍候老人,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四个小的全归石中玉来带。她比古代人更明白一个真理……永远别小看小孩子,他们是打掩护的最佳人选,大人们往往栽在那些“没用”的孩子手上。而这四个孩子对她更是完全信任,甚至都不问一声。

“小玉,你去哪儿?”石中玉才把那计划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打算进府,兰望家的正好从厨房出来,不禁问道。

“刚蛐蛐跟我说,夏老让我们进府一趟。”石中玉面不改色地撒谎,“今晚可能回不来,姐姐别给我等门。记得,也别出门,怕有人惦记着坏事。”

兰望家的现在正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下,自然也怀疑过降临在丈夫身上的这场祸事,因此倒没多说,只道,“你自己小心着点。就算你们现在是夏老的人,别人不敢明动,暗中可要绊子呢。你姐夫现在……保不了你。”

石中玉点点头,真的向王府而来。不过,她没去水局院,而是悄没声息地到了东厨房。

对于石中玉而言,虽然升职加薪了,但她仍然无权无势,只是暂时保障了生命而已,最低的人类要求。怎么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弄到一大笔钱?当然要靠非法的手段,比如……抢。那又如何算计别人?自然是利用那人的弱点。

而通常,要想达到非常的目的,又没有绝对实力,也只有利用一些江湖手段了。

范通养了外室,偏偏又怕老婆,于是冬青胡同那位当然不能明着带走。甚至,因为范嫂子这几天盯得紧,他甚至连去见一面儿的机会也没找着。

石中玉断定范通舍不得,一是因着那位的美色,二是……不算别的非法进项,只范通贪墨外院家丁这么多月钱,几年来也是一笔巨款。当然,那钱肯定有魏锁、甚至赵氏一份,他也挥霍了不少,养外室、逛妓院、去小倌馆……但剩下的也会很多。

范通没办法随身携带这么多钱,又不好放在家里,于是储存地就只能有一个……外室家。

这些事,全是小半年来石中玉不断的秘密探查才得来的。只是,先前她没办法得到这笔不义之财,也没动过脑筋,但现在……不同了。

第三十七章 等的就是今天

“小丽妹妹。”看到范通的女儿范丽,石中玉连忙打招呼。

当初,范丽也算她的爱慕者之一,和她相仿的年纪,身材却比她矮小,因为父母都相貌普通,也并不十分漂亮,但因为随了范嫂子的浓眉大眼,看着倒也精神。只是此时,神情恹恹的。

“小玉哥哥,有事?”看到石中玉,范丽眼中闪过一道惊喜,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夏老这两天没胃口,想吃点凉菜开胃,叫我来找范嫂子说一声。”石中玉顺口胡编。

范丽哦了一声,就没再开口。

石中玉只好逗她说话,夸了她头上的溜银喜鹊珠花,又夸她脚下那双春枝梅的绣鞋。略聊了会儿,范丽就犹豫着道,“你还愿意理我?”

“为什么不理?”石中玉瞪大眼睛,“就算你爹为人实在很欠揍,但他是他,你是你。身为他的女儿,也不是你能选的。”因为坦然,她对范通的评价并不客气,倒正合了范丽的心意。

以前因为范丽的爹是外院大管事,舅爷是内院大管家,这满府的小丫头,谁不巴结着她说话,可最近爹被撵,舅爷闭门思过,这天地就像倒了个个儿一样。别说不太有人愿意和她说话了,就算有,也时常冷嘲热讽。她知道自己的爹平时太坏,所以心里有苦说不出,也怪不得人。

“小玉哥哥,你最好了。”范丽眼圈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