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虽然言笑晏晏,酒到杯干,看起来兴致颇高,可他浑身上下似乎散发出一种冷冷的气息,好像谁也近不得他的身,永远被他排斥在外似的。又好像他的世界,与世隔绝,在最繁华的最中心,却有着最深的寂寞。

可是……酒???

他不是沾酒就醉吗?为什么还能喝得这么畅快那一坛坛的,真是酒吗?

“裕王殿下真是海量。”在扶夏世雄离席时,石中玉悄悄地说。

这场家宴耗得时间很长,别人还好,夏世雄毕竟年纪大了,而且似乎身有旧疾,席间告罪了三次,就是下去上个茅房,再洗把脸,以保持清醒和体力。

“那不是酒,是一种极补身的药茶……梅引。”夏世雄的双颊上浮现着不正常的酡红,“配方是绝密,而且制茶的材料极其难得,还要像酒一样窖藏。之所以名为梅引,是要埋在梅花树下的。”

“这么珍贵啊。”石中玉赞叹,心中却为慕容恪那种牛饮的方法而惋惜。就算慕容恪有钱有势又有权吧,也不能那么糟蹋东西呀。

“是啊,很珍贵。”夏世雄点点头,“不过只有武功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喝,因为梅引性极阴寒,要用自身的内力化解。能驾驭,就有助宜,不能驾驭,反而伤身。”

“那裕王殿下这般喝法……”石中玉吃了一惊,但却只说了半句,后半句生生咽进了肚子。

他死他活,与她又有什么相干?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

夏世雄却停下来,带点骄傲地微笑道,“他的武功是我启蒙的,加上他天姿奇佳,自然卓绝不凡。而且他是天生的火体,正适合这药茶。”

火体?为什么每回他碰她,皮肤和指尖总是凉凉的?难道是炽极生寒?想到这儿,石中玉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只邪恶的右手,覆在她的左胸上。立时,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也不知是麻的,还是恨的。

“小玉,你怎么了?”夏世雄发觉石中玉有点不对劲儿。

石中玉连忙掩饰,“没事,我是好奇裕王殿下为什么不喝酒呢,这可是好日子。”

“殿下自先皇后去世后,就宣布终身滴酒不沾,以示其孝,皇上为此还发过檄文表彰。”

这招还真是妙啊先皇后去世很早,那时候慕容恪还是孩子,当然是最佳掩饰自己酒精过敏的时机。而且连皇上都亲自表彰了,以后谁再敢劝他酒,那就是违旨。一劳永逸,好办法

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关系,夏世雄的话很多,不仅稍一刺探,就什么都说出来,还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慕容恪小时候的事,简直不像平常的他。而等他们再回到家宴上时,那边已经差不多快散了。慕容恪走出纱帐,手酒举着酒杯,呃不,是茶盏,与众人把杯言别,说些场面话。

看到夏世雄和石中玉回来,他神情浓淡适中的脸上突现轻笑。

那一刻,靠,简直连月色也似乎变得黯淡了。喵的“闭月羞花”这种词,石中玉第一次感受到,结果还是从一个男人身上看到的,太没天理了

“正巧,本王有件事,趁着内外管家和管事都在,一并办了吧。”他站在那儿,因为那件华丽的袍子走宽大的路线,衬着那华贵之极的牡丹花样,显得他整个人有点吊儿郎当的骚包劲儿,令石中玉不禁暗想,他这衣服,是不是配散发会更好看些。

可正当她脑海中进行服装搭配的时候,慕容恪的修长手指却指向她,“本王要调这个家丁到久思院,做本王的专职书童和贴身侍从。皇上一直怪本王身边没有小厮近身侍候,多次想指个人来,本王想,与其找个外人,不如自家人使唤着方便。夏公公,不知您老可肯割爱?”

夏世雄立即上前,行礼,“殿下,整个王府都是您的,王府的每个人也都是殿下的人,随时听候殿下的差遣。再者,能亲自侍候殿下是我们的福分,老奴年老体弱,欲求而不得,如今老奴调教的人被殿下看中,实在是您的恩典。小玉,快过来给殿下磕头。”

石中玉对这个命令很震惊,即不情,也不愿,可是她哪有反抗的力量,只能上前,“谢殿下抬爱,小的一定好好当差,以报殿下的大恩大德。”

她伏下身子,心又被搅乱了。

唯一清晰的意识就是,她在短短一年内连升三极,从低级家丁,变成了高级家丁。月银足足有三两了,相当于她每个月卖自个儿一次。

不过,她同时感到如芒刺在背,还没抬头,就已经躲不开纱帐后那怨毒的目光。

第四十五章 练贱

石中玉卖身王府时,是外院的家丁,后来阴差阳错进了水局院,也是窝在院子里,而到了慕容恪独居的久思院,才算是真正进入内院。

大约慕容恪真信了她是天阉的,把她太监使唤了,倒不怕她yin乱内院,和丫头们搞出一些不伦之事来。当然石中玉也确实不会那样,因为她即不是拉拉,也没有某些方面的功能。

但是她很担心“贴身侍候”这种事,自家情况自家知,虽然她瞒得很好,又把自己说成是有某些隐疾的,但长期共处,以慕容恪的精明来说,她感觉非常危险,好像随时都会被揭穿女儿身的身份。或许,他现在就知道了,只是逗弄她罢了。

不过当她第二天搬到久思院,心情就豁然开朗,因为她发现这里除了主人,就没有一个男人,全是大小美人丫鬟、媳妇子,就连婆子也是干净利落的。而事关慕容恪的饮食起居,都是他的四大美婢亲自动手,其他就算是一等大丫头,也连房门都进不去,只在院子里侍候。

这真是太好了,能多拿那么高的月钱,能在慕容恪面前晃,保证有心人不会明目张胆的害她,还能离他不那么近,实在一举三得,比她那上中下三策加在一起还爽。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也确实给她这个错觉,因为慕容恪并不是个闲散王爷,除了被罚在家的时候,他还兼着军中的要职,每天要上朝不说,公事也有不少。但他不喜欢上兵部衙门,很多时候是在裕王府的外书房办公。

又因为慕容恪当时只说调她进久思院,却没给她具体安排什么事,所以当他忙碌得整天不见人影时,她就处于没人理也没人管的状态。

开始几天,她还很乐,除了慕容恪的卧房外,四处逛逛,言语上调戏调戏大小丫头,因为水局紧挨着久思院,还时常跑回去找屈忽昀他们三个玩,活得那叫一个滋润。

当然,她也不敢太放肆,得意忘形这种事是做不得的,在这个杀机四伏的王府里,那只会招来祸事。而且毕竟她是个“男人”,做得太过了会招人非议,到时候一个不守礼的大帽子压下来,她可顶不住,也没把握慕容恪会帮她顶。

但这种日子过久了,她开始感觉无聊起来。别人的事,她不能抢着做。王府里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做了人家的,不是抢人家饭碗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石中玉是不会做的。可总这么闲着,就有点扎眼,被人找茬的可能性加大了不少。

“殿下每天早上都要练剑的,不分寒暑,也不管什么日子,哪怕是皇上寿诞、过年、在战场上、自己生重病,也不拘地方,清晨都要至少练上半个时辰。”夏世雄冷眼旁观,知道石中玉焦虑的是什么,因而当她再溜到水局院时,就对她说,“在府里时,就会去湖边练。”

“那个新修的小道场旁边吗?”石中玉问。

“就在那儿。”夏世雄接过石中玉递过来的茶,“你没事去晃晃,他想起你来,自然给你安排差事。不然总闲着,有人说闲话倒好,要生出闲事来就麻烦了。”

“谢谢夏老。”

“你是我水局院出去的,严格说来算我调教的人,若真闯了祸,我面子上也不好看。”夏世雄微笑着,心里却在暗叹,希望这小家伙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裕王殿下是极聪明的人,虽说目下无尘,天下事很少能放在他眼里的,偏偏小玉能入他的眼。他把这孩子调过去,却什么也不说,是想看看谁沉不住气吧。

“兰望那边你不用管,庄子的事我也给你留意,你只要好好当差,小心别出错就行。”夏世雄淡淡地说,却加重了“小心”两个字。

石中玉也不傻,当下点了点头,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赌钱赢了一千两的事,她没有瞒着夏世雄,想必夏世雄也明白那银子的来路。不过她手脚做得干净,又死无对证,大家也就彼此心照不宣。

“你去吧,没事别乱跑。”夏世雄又嘱咐,“毕竟每个月都有休假日,哪天拉着蛐蛐他们玩去不好,成天往这边跑,会有人抓你小辫子。”

“小玉知道了。”石中玉笑着答,然后跑去前面和屈忽昀他们说话,顺便告诉他们暂时不能过来,等休假一起去逛南城。

她打听过,那个卖耽美小说的书坊西山堂在南城,她对东城很熟悉了,因为南城离王府有点远,也没有什么事到那边办,倒一直没怎么仔细逛过。

她都打算好了,现在她是有钱人,完全可以坐得起马车,假日的时候就带那三个小子到南城玩玩,她顺便考察一下在异时空的古代大燕,耽美界是个什么情况。

“不能常常过来呀。”屈忽昀听说石中玉要有差事了,不能常来,非常失望。

“真是的,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石中玉白了这少年一眼,“我们也不是不见面了,只不过平时各忙各的事。我给你们的那本字帖,不要落下练习,不然下次别想我请客吃饭。”除了康涵柏这个有底子的,屈忽昀和牛蛮都对读书写字这种事,热情有余而耐性不足。

“不会的,不会的。”牛蛮连忙保证。

虽然才短短的一年时间,但在她的教导下,这三位同学已经小有所成,普通的读写完全没有问题了。尽管,字是难看了点。

“唉。”康涵柏叹了口气,“我就羡慕小玉了,平时我们连跟粗使的丫鬟说句话,夏老都要打手板,你天天和漂亮丫鬟们一处混,太幸福了。”

石中玉拍了康涵柏一巴掌。

看他说的,好像慕容恪的后宫让她共享了一样。不过这话让她心生警惕,因为大概所有的家丁和小厮都是这么想的。妒忌之下,她以前苦心经营出的好人缘损失了男性的一半不说,还有可能被人当把柄抓的。所以要慕容恪安排她一个正事差事的事,刻不容缓。

于是她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各院门才开,她就起床洗漱,悄悄跑到湖边去。

结果一看,好家伙,练剑的人虽然只有慕容恪一个,“练贱”的人却实在不少。好几个年轻美貌的丫鬟打扮得花枝招展,躲在湖边柳林、桃林、还有不知什么林的阴影处,躲躲闪闪又翘首以盼,真让石中玉有了身在皇宫的感觉……各宫女和嫔妃守在皇上经常路地的地方,苦等着某种马临幸。

可是,慕容恪虽然妻妾一堆,但其实并不十分好色。其实以慕容恪的地位而言,这几房妻妾其实并不算多。因为皇家子弟,纳妾什么的都是祖制,他不想纳都不成的。以他的相貌和身份地位而言,必定是女人们趋之若鹜的。以他的邪恶而言,也应该是夜夜笙歌,连御数女的。

但冷眼旁观,自从慕容恪回府,除了去过卫芙蓉卫氏那里和赵碧凡赵氏那里各一次,而且都是半夜又回来了,并没有“临幸”过其他人。住在久思院里,到晚上也没见四大美婢去亲自侍候。当然了,有些事白天也能做,但那就不是石中玉可以掌握的第一手资料了。

深宅豪门中生存下来的人,都人精儿似的,可连她这个才入内院的人都看出来了,那些试图一步登天的丫鬟们就不明白这种状况?为什么还想特别想利用这种手段往上爬呢?或者,是她们存在着侥幸心理?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可以收服这个恶魔。看来,当诱惑太大时,人其实是最没有理智和自知之明的。

而此时,练贱的也不只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而已。那四大美婢站在空地的四角,手里捧着衣服、手巾、茶水和面盆一类的东西,想必平常就是奉命侍候的。石中玉在暗骂慕容恪大牌之余,倒也没觉得多古怪。

但赵氏是怎么回事?

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是王府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她一个当家主母为什么放着府中繁杂的家事不管,跑到这里来观看夫君的例行练功?看她那阵式,笔直地站在那儿,身后还跟着她的四个贴身丫环,披霜带露,似乎站了好久,又好像是要回事的。

石中玉本能地感觉今天的黄历应该是不易出行,可突然离开又怕被发现,于是连忙找了块大石头,隐身其后。

慕容恪一套剑法练下来,微微出汗,也慢慢收了剑势。四大美婢立即上前,有给他递手巾擦汗的,有给他披上外裳的,有拿过他的剑的,有给他送上茶水的。

赵碧凡一旁看到,努力把心中的妒忌压了下去。

倘若她是那四大美婢,多好。

那个男人,不管多么恨他无情,却还是爱慕他的神采。可他却那么冰冷难以接近,即使在床闱之上,也感受不到他的一点温柔和快乐,好像隔得很远。就像现在,晨霭还没有散去,他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别说心了,就连身,也无法触摸得到。

不过,她什么也不说,连脸上也不露出半点不满。忍了这么久了,她还可以再忍下去。眼看着慕容恪有条不紊的收拾完,最后才略抬了抬眼,轻声问她,“你一大早就等在这里,是有什么事?”

赵氏上前一步,“不敢打扰殿下,但那毕竟是久思院里的事,妾身怕做不了主。”

“怎么了?”慕容恪轻蹙着眉。

“您亲调到久思院的石中玉……”赵氏轻轻上前一步,说。

第四十六章 男妾

见慕容恪没反应,赵碧凡也顿了顿。

慕容恪武功卓绝,周围藏着什么人,藏了多少,个别人躲在哪里,他清清楚楚。于是他故意沉吟着,踱到石中玉藏身的大石头边,听到那小人儿呼吸紧促起来,不禁好笑。

胆子这么小,却还总做大胆的事。天下间自相矛盾的人物,石中玉如果是第二,就没有人敢称为第一了。

“石中玉怎么了?”他见赵氏也很沉得住气,“好心的”接过话来。

“殿下。”赵氏轻蹙着眉头,一脸无奈,摆出忍耐了好久,不得不说,心中其实又很为难的忧伤样子,“久思院内的人事,向来是殿下自行定夺,就连大小事务,也由轻烟等四人亲手打理,妾身本不欲多言。可那毕竟是内院,殿下再宠着那石中玉,也不该让他随意出入,他今年,可都十五了。”古人用虚岁,女子十五岁及笈,如果她恢复女儿身,今年就可以了。

而且,赵碧凡用了“宠着”二字。

石中主心下懊恼,这不是给她下绊子吗?她只是被调到久思院,慕容恪都没理过她,她也没做任何逾矩的事,何来宠字一说?看来,不管什么原因,赵碧凡是容不下她的,她得留神了。

当家主母又如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赵氏若犯她,虽然她处于绝对弱势,但也能闹出一场天翻地覆来。她绝对不想惹事,所以才装孙子过日子,但也不能随意任人宰割!

况且她怎么觉得赵氏这招不怎么合乎常理呀。

对她不满,欲除之而后快,也不用自己动手。赵氏是什么身份?执掌着整个王府的中馈事务,亲自来说这件事,还在大清早的守了慕容恪半天,岂不是失了身份?又或者着了相?真打算动手脚,挑唆着别人就是,有的是人愿意给她当枪使。

她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女,又嫁入皇家,从小就在深宅大院中生活,处于各种复杂斗争的中心,照说不该这么弱智的,但她就是这么做了,就只有一个解释……她是故意鲁莽,试探慕容恪的底限,这件事别人做就不够档次了。

是了,应该是这个原因。这件事在大义上她占着理,就算慕容恪发脾气也不会如何。

还有,慕容恪这个人这般精明冷酷,性子多疑,什么花样逃得过他的眼?做怪过了,倒落了下乘了。不如干脆不假手于人,倒显得忠心耿耿。

赵碧凡,高手哪。

“如何呢?”慕容恪沉吟了半晌,只说出这三个字,说话的时候还绕到了大石头的侧面。

石中玉不敢动,怕发出声响,而且这样一来,石中玉都能看到他天青色外袍的下摆了。距离如此之近,更吓得她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

“殿下,内院中丫鬟仆妇众多,他若像魏大管家一样,只是来小厅或者内帐房来回事便罢了,可他却是住在久思院……偏又长得那般漂亮样子,长此以往,有个什么说不出口的事发生……”说到这儿,赵碧凡的脑海里浮现出石中玉的模样。

此时石中玉这个身体是实岁十四,豆蔻年纪的女孩儿,身量开始长开,五官更加精致,再加上她本来就灵动活泼的气质,还有点小小的狡猾,就像一朵渐渐展开的花苞一样,偷偷着却又准备着怒放,好像把整个春天都留下了。

可在别人眼里,她却是个少年的形象,于是这样的美丽就更加了妖媚气,更加惑人。赵氏只要一想到石中玉的脸,心里就像有股不知名的邪火在烧。

但慕容恪的神色却仍然淡淡的,只道,“既然是说不出口的事,为什么还要说呢?”

“殿下”赵氏愕然。

“本王一向不在乎那些个虚名,只求活得畅情适意,为所欲为,这你是知道的。在嫁我之前就知道了对吧?”慕容恪慢慢地说,声音听起来温柔,可不知怎么,就给人一股冷意,“你也知道,本王从不强求女人,在本王迎娶你之前,也给过你选择。你可以不嫁给本王,但你还是过了门。那么,就要学本王一样,不要在意太多。”

“不是妾身在意。”赵氏低眉顺目地道,“实在是怕府里出事。”

“若你连手下的丫头仆妇也管着吃力,不然让弥也来协助?”慕容恪“同情”地看了赵氏一眼,“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厮而已,她们也把持不住,当我裕王府是什么地方”他语气忽然严厉起来,“平日说说笑笑便罢了,本王也不禁,但若真做出那等事来,还有没有礼义廉耻?那样没规矩、不守礼的下人,要来何用?直接打死,扔乱葬岗去,都不用来回本王”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把赵氏给震住了。她虽然深知交出府中中馈权的话也只是说说,念在她父亲的份上,裕王也不会这么动,但心里仍然凉了一片。

她与裕王当然说不上恩爱,但也算相敬如宾,现在裕王为了个小家丁放出这种狠话……看来,这是底限,她往后得收敛着手法治治某些人。让她最最受不了的是,为什么提起宗政弥也那个泼妇?还有殿下这话的隐意:如果石中玉和丫头们做出苟且之事,受罚的只是丫头?为什么?为什么他对石中玉那么特别,他从来不是个宽厚的人哪。

“妾身知道了。”但既然慕容恪都这么说了,她再不甘,却也不再辩解。

可这一番话,却令躲藏着的石中玉差点笑掉大牙。礼义廉耻?笑话了,慕容恪同学什么时候讲过这四个字?他根本就是任性妄为,视世间理法于无物好不好?还什么出了事就打死丫头们,他明明知道她不行,项多就是假凤虚凰,还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正觉得大事过去了,赵氏的声音却又响起,“石中玉到底做什么事呢?又是什么身份,妾身好比照着安排他的月例银子。”

又刺探,真愚蠢不,是她受刺激,心里火大了。

“他会贴身随行于本王,内外书房行走。”慕容恪负着手,不知为什么,石中玉觉得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再向她比划了个姿势。这让她突然心生恶意,心想不管你发没发现我,小爷就是不吭声。

装死这种事,她最会了。

“以后出门也带着他。”临了,慕容恪又补充了一句,饶是赵氏涵养好,也不禁惊愕抬头。

殿下平时出门只带侍卫,从不叫人近身侍候的。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恪望着赵氏那千年不变的端庄脸庞似乎裂了一道缝,心下畅快,近一步凑近他唯一的侧妃,以只有两个人,加一个偷听者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本王只对你说这秘密,因为你是本王的侧妃。那石中玉是个天阉的,在内院做不了坏事,你只管放心。但这事不能说出去,落了他的面子,他伤心,本王就会生气。因为……他却是本王的妾,男妾。本王对他兴趣正浓,你可不要搅了本王的好事啊。”

抽气声响起,共有两道。一道是赵碧凡,一道是石中玉。不过,石中玉的声音小,赵氏又太震惊了,居然没被发觉。

对赵氏来说,这可是晴天霹雳!

裕王殿下行事乖戾嚣张,但并不好色,更加不好男色。那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石中玉就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不好男风的裕王殿下变成这幅样子?

赵碧凡握紧拳头,直到指甲刺入掌心,让那疼痛提醒她要理智。不然,她可能当众哭闹。

“那……要妾身给他妾室的待遇吗?”她死忍着哆嗦的声音说。

“那倒不必,高级家丁的就好。至于别的,本王另赏他,谁让本王正宠着他呢。”慕容恪轻笑起来,声音里有着恶意的快乐。

他和赵碧凡之间一定是政治联姻,甚至还有什么不爽的事掺杂其中,所以他以打击赵氏为乐躲在一边的石中玉却欲哭无泪。可是他修理老婆,把她牵连上干什么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包不住火,他这种混话,早晚让人知道的,到时候她的名声真是彻底没了。就算她出府去,说不定也会影响她以后的婚姻。她又要跟屈忽昀他们怎么解释呢?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能想象赵氏的表情,也能理解她的心情。记得在现代时看过一部日剧,里面的女人生气地回娘家。弟弟问:姐夫在外面有女人了吗?那女人哭得伤心又绝望,说:我希望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可他,有的是男人!

男人移情别恋就很恐怖了,爱的还是其他男人,是个女人就受不了的。所以这时候她真佩服赵碧凡起来,养气功夫真好,居然只是声音僵硬,没有崩溃。她要么就爱极了慕容恪,他做什么,她都能忍受,要么就是她太能装13了。

“妾身明白了,妾身告退。”赵氏终于开口。

“嗯,退下吧。”慕容恪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懒散散的性感风格。

眼看着赵氏走远,慕容恪半转过身。

这样一来,他的眼睛就落在了石中玉的脸上,见她一脸懊恼、想发火却还得忍着,如果她是只小狗或者小猫,只感觉浑身的毛都戗了起来,极其狼狈。却又……极其可爱。

他向她略夹了下右眼,假装什么也没发现似的走了。身后,跟着四大美婢,再后,一群练贱着尾行,而他则无动于衷。

那小子真是个傻蛋慕容恪心里高兴地想着。虽然说他是男妾,污了他的名,又等于把他架起来烤了,可也只有如此,别人的手才不会伸得很长,他脖子上的小脑袋能安得稳点。

同时,他也要赵氏和她身后的人知道……他慕容恪就是个什么都会胡来、已经完全无可救要的人。因此,别再动别的心思了!

第四十七章 过过干瘾

身为一名男妾,石中玉很不顾忌形象的在原地蹲了好久,然后头昏眼花,手脚发麻的回到了久思院。才一进门,迎面就撞上慕容恪的四大美婢之一,性格泼辣的轻烟。

她穿着一件烟霞银罗花绡沙上衣,系着玉色绣折枝花堆长裙,脚上是翠绿色绣蝴蝶飞的绣鞋,元宝式发髻上插金质四蝶步摇,整个人显得俏丽爽朗,英气带着一股利落的妩媚。

不得不说,石中玉看到这些俏丫鬟就妒忌得肝疼。如果不是为了生存,如今就算她不能打扮如此华美多资,就算荆钗布裙,野花木簪,也胜于这一身灰仆仆的家丁服,就像个小老鼠一般。何况,因为正在发育,每天勒胸,总是会觉得涨痛。

“石中玉,殿下叫你进去一趟,有事吩咐。”轻烟瞄了石中玉一眼,神色中略带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