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玉暗骂自己傻蛋,拿瓷壶砸伤赵了凡的同时,把自己的左手掌心也割破了。

“皮外伤,没事。”她违心地说,但其实,那道伤口很深,她疼得都泪汪汪的了。

慕容恪拿着她的手,轻轻放在唇边,一吻。那双眼,虽然带着戏谑,却又有别的东西,让石中玉的心扭了起来。

全场再度石化,包括石中玉在内。她只感觉有异样的电流从她的手心处一直传到心脏的部位,还有上回被摸过的左边小白兔,都差点从裹胸里跳出来。

她看到他本来就红润的唇,因为沾了她的血而格处艳丽妖治,身子不禁抖个不停。

这货不是人类绝对是个妖孽她很确定。妖孽的外表,妖孽的内心,妖孽的行为……

然后不到三天,全太府都的人都传遍了。那位被皇上宠得不像样的裕王殿下,自来要什么有什么,就算天上的星星,皇上也会想办法摘给了。就这样一个人,身边美女如云,却从没听说偏宠于哪个,最近却迷上了个小少年。原来啊,裕王殿下好的是这口。

传言纷纷,最后,连皇宫里那位也知道了。

“听说哦,裕王殿下和赵少保的幼子在玉顺楼为这个小倌争风吃醋,裕王殿下差点把赵公子当场给打死。”

“我就说那赵公子自不量力。裕王殿下是什么人?连朝廷重臣也敢当街击杀,别说他一个白身了。仗着自己是赵少保的儿子有屁用,那一位是不讲亲情面子的,打死也活该。”

“裕王殿下也真是的,先不管朝中官位如何,就念在亲戚的份儿上,也不该如此。这样一来,赵侧妃的脸往哪搁?”

“谁让赵公子去招惹混世魔王呀。裕王殿下怕过什么?要我说,全是那小倌不好,已经做了那种下溅的营生了,居然还挑唆着男爷们儿为他打架。”

“对对,皇上应该把那个小倌凌迟处死。”

“你也太狠了。当心这话传到裕王殿下耳朵里,你有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哎呀呀,你可不能说出去,这不是咱们几个聊天吗?其实我对那个祸头子小倌倒是很向往的,不知是什么样的天仙人物,居然迷得裕王殿下头昏脑涨。”

几名太监宫女自以为药草园子没人来,正兴奋的议论时,恰巧被来采药的慕容长天和才神医全听到了。慕容长天皱皱眉,用力咳了一声,就拉着才神医闪到隐蔽处。

太监宫女们吓坏了,立即作鸟兽散,慕容长天这才和才神医走出来。

“真是的,我正听到兴头上呢,比说书还好听。”才神医埋怨。

慕容长天不说话。

他是怕再往下,就能听到更难听的,那时这些人就活不了了。皇宫禁地,尽管规矩法度很严,但人类的八卦之心是任何铁链和刀枪也阻止不了的。他不想轻易取人性命,可也不能允许那些流言蜚语传播。

“你这孩子就是心软。”才神医叹了口气,“为帝者要有三个条件:忍耐,容忍和残忍。你前两样都是极好的,唯独最后这一项,唉……”才神医叹了口气。

因为皇太孙好医,所以拜了才神医为师。在无人处,两人不行宫礼,而以师徒相称,慕容长天也不会自称为孤。

“医者父母心,谁家父母会苛责孩子呢?”慕容长天笑着,但眉头却没有解开。

那个少年是谁?皇祖父是会找人探听的吧?他要不要有点动作呢?如果母妃知道,又要招惹出大事来吧?

不知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钻出裕王府叫小玉的那个小家丁笑嘻嘻的样子。

他还欠那小家伙儿一顿饭呢,要不要找时间还席呢?以前,他是顾虑到七皇叔。但后来想到,他到裕王府的事,甚至烤红薯的事都一定会被七皇叔知道了。这样一来,他就应该大大方方请小玉吃东西。如果藏着掖着,或者从此断绝了来往,以七皇叔多疑的性子来说,对小玉反而不好。什么事都摆在明面上,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师傅,我们过几天出宫一趟吧?”他转移话题。

“去干吗?皇宫藏书库中,我还有很多绝版医书没看呢。”

“您不想知道断腿的那个人,现在恢复得如何了吗?万一您医术不精……”

“屁话,我的医术怎么会不精。如果他死了,就是他自己不好,与我无关”

“那我们去看看吧”慕容长天笑道,“我以前也总出门的,皇祖父不会责怪的。”

才神医明知道慕容长天是为了什么,却也不禁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想去看看老友夏世雄的。当然啦,他更想看看那个红颜祸水的小倌,皇上昨天已经暗示过他了。

慕容长天也好,才神医也好,都没有往石中玉身上想。虽然他是很娘娘腔,但传言中那人是玉顺楼的小倌,并不是个家丁。

第五十章 庄子

而裕王殿下和赵少保之子争“男人”的绯闻也很快传到了裕王府。外人虽然不知,但府内上下却明白,所谓玉顺楼的小倌,其实就是新晋高级家丁,殿下的贴身小厮,石中玉。

特别是,好多人目睹裕王殿下亲自拿了伤药给石中玉处理伤口,还把她娇嫩的小手裹成了个熊掌一般。那个温柔体贴,那个小心细致,令大家的眼珠子都掉下来了,然后,所有人都明里暗里交换着眼色……原来啊,裕王殿下好男色。还不像别人似的,只是玩玩,他是真心里喜欢男人。怪不得长那么漂亮,天下无双一般,果然与常人不同啊。还有那个石中玉,没想到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可要巴结着点。

于是,卖身王府一年多了,石中玉第一次尝到了被很多人讨好的滋味。不得不说,很吓人,很肉麻,令她整日介遍地生寒。

她知道慕容恪是故意的,但至于他为什么那么做……石中玉认为那是他的恶趣味。而这件事唯一的好处只是好多天她不用干活,开始还被慕容恪带着在内外书房走动,承受更多人好奇又鄙视、轻蔑又讨好的目光洗礼。后来,就连慕容恪也嫌麻烦,丢下她自生自灭了。

她一直追求的低调生活,这下算是全毁了,名声更是烂得渣都不剩,干脆破罐子破摔。

若做好了慕容恪的刀子,说不定他大发慈悲,不等苹果树开花结果,就能放她出府。现在她薪水挺高,估计以后还会有赏赐,再加上自主的发财大计,只要能离开王府,离开太府都,天高皇帝远,她就能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想到这儿的时候,她那才见了一面的便宜老哥的脸浮现在她脑海里,让她莫名其妙的有些惆怅。他,投胎了吧?无论如何,她希望他过得好。也许是这身体的残存意识,她对她的“哥哥”自然而然的会牵挂、担忧、还有……心疼。

“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她小腰杆挺得笔直,对屈忽昀等三人说。慕容恪不管她,她就把此默认为放大假,所以老实不客气地回了水局院。

“我们相信你。”牛蛮拍了拍她的肩膀。可能自己觉得很温柔,但石中玉觉得王脏要震得移位了。这家伙,力气似乎又大了很多。天生神力那种,说的就是牛蛮吧。

“以前还不知道,但在王府里待久了,早知道谣言和瞎话是怎么回事了。”康涵柏感叹不已,“也就咱们几个之间,还保留着真心。”

“你没事吧?”屈忽昀瞄了瞄她的手。

石中玉笑着摇头,“看着严重,其实只是小伤。裕王殿下还说派银盘侍候我呢,被我回了。”

三个少年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银盘是谁?四大美婢之一,以温柔甜美着称,除了裕王之外,没侍候过别人。现在裕王让自己的贴身美婢侍候石中玉,这莫大的恩宠,确实不同寻常。

“喂,你们三个是什么表情?”望着少年们的愕然,石中玉用那只完好的右手,一人打了一下头,“刚才还说相信我。你们不要把裕王殿下看得那么色好不好?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爱惜我的才华,这才另眼相看的。”说完,石中玉恨不得侧过头去干呕。

慕容恪是了不起的人?他是了不起的大坏人好不好!还她的才华?她有个屁才华,不过会写两笔字,画两笔画,糊弄没学问的人罢了。

“没多想啦。”屈忽昀挥挥手,“我们就是纳闷,这样的好事你为什么回了?”

“也不是大伤,何必恃宠而骄?”石中玉耸耸肩,一脸正直。

其实,她是怕被发现女儿身的秘密。她躲着别人还来不及,哪能让一个外表温柔、但内心精明的丫头贴身照顾?那样,还不如直接到慕容恪面前,那他说:我是女的,你打死我吧。

话说她左手手掌的伤恢复得缓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虽然改良了裹胸,不用一圈圈的缠上,但系紧搭扣也很需要力气,经常会碰到伤口。可是有什么办法?天气热,小白兔长得又快,每天晚上不放松一下,连小白兔带她本身,都会发霉变形的。

而她的拒绝也没令慕容恪怀疑,更没有强求。她是天阉嘛,怕伤自尊,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裸露身体。她不得不佩服一下自己,他令堂的太有才了,一句谎言就能推避开很多危险且尴尬的情况,还有正当的理由。

不过,现在她感觉很满足,她在这些孩被王府的人同化之前,撒出了真诚的种子,也许能收获一生的朋友。多好。这让她对未来的王府黑暗岁月也有了面对的勇气。

“那可是银盘哪。她那么漂亮。”康涵柏羡慕地叹了口气。

“就是就是。”牛蛮还瞪了石中玉一眼,怪她暴殄天物。

石中玉被他们的样子逗得直笑,以后纵横花丛,调戏大姑娘小媳妇的心更加坚定。给慕容恪当了合格的鹰犬恶奴,对那些女孩女人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还气死这三个死家伙,何乐而不为呢。

四个人打打闹闹玩了整整一个下午,接着石中玉就在水局院吃饭,然后又考屈忽昀他们三个写字背书,因为少年们没有完成任务,她又很爽的打了他们手板,这才决定回久思院去。

但是还没走,夏世雄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石中玉说,“来我屋一趟,我有事叫你做。”

石中玉也没多想,跟着就进了上房。

夏世雄的伤已经好了,不知是不是忙着训练新人的缘故,眉目间那种萧索寂寞之意淡了不少,连一向不太好的脸色也红润了些。难道人真是不能闲着?一闲着就胡思乱想,到后来身体也不好了。“什么事啊,夏老?”石中玉单手给夏世雄倒了杯茶,问。

“手上没事吧?”夏世雄关心地问,竟有些慈祥的意思。

“早没事了。缠成这样,是为了可以再偷几天懒嘛。”石中玉吐了吐舌头。

夏世雄笑着摇头,“你这孩子,古灵精怪的。不过我找你倒不为别的,而是买庄子的事有了着落。”

石中玉闻言一喜,随即点头道:“就照夏老的意思得了,您吃过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必定没问题的。需要多少钱,找蛐蛐拿,我的钱全放在他那儿了。”

夏世雄苦笑,“我劳碌了一辈子,临到老来,给我干儿子买个庄子,还得叫你这小孩子出钱,真是愧煞我也。”

“这证明您是供大于求下难寻的正派忠厚人,对我来讲,这才是财富,再者,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您万事照拂,不比真金白银珍贵多了。”石中玉很认真的道。

夏世雄心里一揪。

他对石中玉好,处处帮他,尽管并不是要害他,但也没存着好心。如今这小子这番话说出来,他忽然觉得不忍,只发誓今后有什么,他拼出老命,保这小子平安逃脱就是。

“庄子在太府都与熙海之间,地势开阔,出产也好,房子和一应用度也是现成的。因地主急着要回江源老家,这件买卖做得十分顺利,讲定了五百两银子。如果你点头,明天我就去交割,然后去官府造册。若你信得过我,庄子就录在我的名下。回头我再给你写个字据,说明这庄子无偿给了你就是。”夏世雄也不再和石中玉多客气,直接说道。

石中玉明白夏世雄的意思,庄子在他名下,外人怀疑不得什么。毕竟一个侍侯过皇上,又侍候过皇子的人,有谁会相信他只有区区二百两存款,而且全为兰望治病了呢?但如果地契上直接写明主人是石中玉,会惹来麻烦和猜忌的。

夏世雄这般为,她怎么会介意:那一千两银子,给了范嫂子一百两,给王老十又一百两,三百两为兰望治伤,正好不剩下五百两,这下子全用没了。

她并不肉疼,反而很踏实。好歹,那也是不义之财。而且现在她也算有产者了,以后再用别的方法赚钱就是。在这异世没有根底,好不容易有了亲人和朋友,一定要保护。而且腰包鼓一点,也详略安全感。

“夏老,您不必如此,如果我不信您,怎么会让您帮这个忙。”石中玉很诚恳地说,“本来我是想把庄子直接送给我姐,但猜他们两个必定不受,还不如说是我的,他们过起日子来倒坦然些。”

“好孩子。”半晌,夏世雄才由衷地夸了句,“你那姐夫,我那干儿听到这事后,憋了半天不说话,但终究是点了羊水。他大约也明白怎么回事,想着是为你守产,所以不推辞。”

“嗯,咱不纠缠庄子是在谁名下,反正是咱们一家子的。”石中玉为人痛快,于是不在关注于细枝末节。反正时间还长,日子久了,人心是什么,不用说,大家也会明白。

“回头我让蛐蛐把钱送来给您,其他的就辛苦您了。”她又说,“等都办好了,我想让我姐一家尽快搬过去。我会和殿下请假,送他们走。顺便嘛,我也想看看那庄子,说起来咱也是地主了啊。哈哈。”她笑得开怀,令夏世雄那颗世故而沧桑的心也柔软了起来。

只是石中玉心头也升起一丝小小的异样,是外人不得知的。

她,正是从熙海那边逃亡而来。

在那里,她失去了“哥哥”,埋葬了一个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神秘盒子。

第五十一章 出笼的小鸟

“你要出门?”慕容恪皱了皱眉。

妈的,皱眉也这么好看,真是没天理。为什么坏人总是漂亮的?

“送兰管事一家出城,统共就三天,两天在路上,一天在庄上。”石中玉的语气中带了点哀求,“兰管事夫妇对我有恩,我不能冷眼相送的。”

“你对他们可也不错了。”慕容恪意味不明地说。

他当然了解石中玉的底,但始终不清楚石中玉和兰望间的真实情况,因为石中玉认了兰望家的做姐姐这件事,知情人都是身边人,外人是打听不出来的。可现在石中玉表现得急切,慕容恪甚至动了要派暗卫偷听他们说话,以确定他们关系的想法。以前,他可是完全不在意的。

而对于石中玉而言,慕容恪闪烁的目光令她心惊肉跳。其实,就算慕容恪知道她认了兰望家的做干姐姐又如何呢?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慕容恪了解她的事。或者,是本能的恐惧,对强大到无法抵抗的力量,天生的恐惧。

“殿下,反正我手也没好,留在府里做不了事,不如就让我出门几天呗,求您了。”石中玉举起“熊掌”,可怜巴巴地望着慕容恪。慕容恪自认一向心肠很硬,自从那年自火中逃生,他就不再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和决定了。可不知为什么,看着石中玉黑润润的眸子,看着他小狗一样讨好的神情,仿佛在幻觉中看到他身后还有一条小尾巴在摇,他居然点了头。

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他板着脸又加了一句,“本王派几个侍卫随你去。”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像是关心这小子的安危,于是再加了句,“万一你跑了怎么办?你可是卖身本王王府的家丁。而且,蛇果树连芽也没发,别说长出树来了。”

“殿下,以后咱们把它叫苹果好不好?平平安安结出果实的意思。”总叫蛇果,石中玉实在有点别扭,干脆改口道,“而且我也不会跑的,殿下是什么人物,我还想保着小命,不敢做违背殿下的事。”

“如果阳奉阴违算的话,你经常违背本王的意思。”慕容恪哼了声。

“那殿下是答应了,对吧?”石中玉顺杆爬,而且不等慕容恪出声就谢恩,又说,“至于路上的安全,殿下不用担心。兰管事虽然残疾了,还拖儿带口的,但夏老是兰管事的干爹,这庄子就是他买来养老的,自然会跟去看看。他带着三个五大三粗的家丁,还有车夫,只走官道的话,肯定会平平安安到达。”

“本王不管你的死活,但你是本王的财产,倘若损失了一星半点儿,你给本王仔细着!”慕容恪说完,甩袖而去。

石中玉暗松口气,并不理会慕容恪的威胁,接着就蹦蹦跳跳地去做准备了。出笼的小鸟是什么心情,她就是什么心情。虽然,也有点忐忑和害怕。毕竟她是从熙海那边乘船过来的,万一遇到熟人……可刀子就是压抑不住那种渴望的心……远离太府都、自由,还有一点点冒险犯难的感觉。她觉得她不会被认出来,毕竟那庄子还没到熙海,而且她会一直坐在马车里。

路上挺顺利,兰家没什么家资,庄子上又什么都有,所以三辆马车中坐的都是人。屈忽昀等人不知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反正神气兮兮的骑着三匹大马上在一旁护卫。大家托了夏世雄的福,鉴于他是裕王府老管家的身份,这样做倒并不算招摇。

庄子在太府都和熙海之间,经过半天的行程应到了。因为是平原地带,没有山坡什么的掩映,举目远望,一目了然。大片庄稼地中,坐落着四四方方的房子,外观朴实无华,典型的农家风格,是三进的四合院建筑。田地中间,还散落着佃户住的小房子,虽然临近官道,却给人悠然清静的感觉。

“这里的佃户有福喽。”跳下车,石中玉就嚷嚷道。

兰望是个少有的正派人,虽然有时候显得严格了些,但绝对公正厚道。

“我才是个有福的,认了你这么个好弟弟。”兰望家的从车上下来,笑着摸了摸石中玉的头发。

大恩不言谢,他们夫妇开始对小玉好,只是念在他孤苦可怜,没想到结下这样的美缘。她是爽利人,也不想婆婆妈妈的多说感谢的话,以后倘若用得上,这身家都押给小玉便是。她男人说得对,为小玉守着这份家业,过得两年,给他娶个媳妇,事事帮衬,就是一家人做的。

“先进去看看吧,我都等不及了。”石中玉拉着兰望家的手,往庄子里跑,后面的兰望自然有兰弟照顾着,用不着她费心。何况本来刀子就是个急性子,这下哪里还忍得住。

院子共有三进,修建得并不华美,但宽大舒适。第一进是放车马杂物的地方,还有会客的地方。第二进兰望两口子住,并几间客房。第三进则是兰老爹夫妇带着小儿子小女儿和孙子孙女住。庄子还早留下三四个婆子仆人,帮着兰望家的打扫、处置家事,她住一进院。

给兰望治腿伤的钱,还剩下二三十两,再加上庄子里粮食足够,再种点菜什么的,基本没有大的花销,石中玉也算放了心。再者,买下这庄子时带附带了一年的收成,这眼看没向几个月就秋收了,全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夏老真是有眼光,会做买卖!这简直是买一赠一。石中玉心里暗赞着。

兰望两口子都是勤快的人,庄子又是才腾空,之前的仆人们也打扫过,所以直接搬进来也就行了,有不合意的地方,以后慢慢收拾。而安置好石中玉和夏世雄,兰氏夫妇就忙起来。兰望不良于行,但由兰弟兰妹扶着。兰望家的则张罗着做饭,因为食材都现成新鲜,庄上很快升起炊烟。

石中玉以下欢喜,就坐不住,再度当起了孩子王,带着屈忽昀、牛蛮、康涵柏、小宝和小佳把庄上、田里都转了一圈。其实这里是普通北方农村的情景,也没有秀丽景色,但大家仍然逛得津津有味,因为,她及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地方。

晚饭的时候,大家也没分大小,直接围着两张大桌子吃饭,说说笑笑的,倒也快活。不知为什么,石中玉突然想起慕容恪来,那个妖孽吃东西很挑嘴的,这些日子来因为范嫂子离开王府,又没找到好的厨子,天天吃饭时都发脾气,下得底下人都噤若寒蝉。不过,他似乎对以红薯做的饭食倒还不那么挑剔。

“姐姐,庄子的地窖里有红薯吗?给我带回去点。”她扒了两口饭,又夹了一筷子清炒菜心,保觉满口清香,说不出的舒服。

唉,某些人成天价山珍海味,哪有这等清淡口福。

“有不少呢,回头给你带一麻袋。”兰望家的说,“可惜你们待不久,不然熟悉了庄子里的事,说不定也可以带点新鲜蔬果,时令鸡鱼什么的。”

“王府里什么都有,倒是粗菜难得。”夏世雄也心情很好地说。

大家都点头,石中玉又看向兰望。

兰望话少,但他以前是在庄子上待过的。那么大的皇庄都管得起,这边的事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石中玉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有一件事,她得尽快提上日程。

“姐夫,你得帮我个忙。”她咬着筷子说:“苹果……不,草果,我一直叫它苹果,要怎么种,才能让它开花结果?烦姐夫给我找个种果树的老把式。最好,庄上还能种活几颗,不是平常的品种,是那种又大又红,从南边运来的那种。”

“想吃草果吗?馋嘴猫儿?”康涵柏笑道。

“想吃又如何?大燕的南边能种,咱们也能啊,虽然有水土问题,但也许能解决。”石中玉道,又转向牛蛮,“馒头铁定没吃过,回头结了果子,我请你吃。”

牛蛮高兴地点头,“还是小玉对我最好了。”

“那个要三四年才能长成的,哪那么容易?”屈忽昀道,“我们村子里有人种过,不过果子可酸涩呢。小玉,你想吃,回头我领了月银买几个送你,别折腾了。”

难道此地不易种苹果?还是种子不对?石中玉犯了愁,她高估了古代农业的发展,远不像现代这么发达呀。

夏世雄看着石中玉垮下的小脸,微微一笑,对兰望道,“你就给小玉留意着,此地连接南北,总能遇到真正懂行的人。”

久思院里推倒鱼池,埋下一个草果的事,保有屈忽昀那三个小子不会注意。有心人,谁没有放在心里?小玉此番作为,恐怕也与那件事有关的。

兰望认真点头。

于是夏世雄就又扯开话题,很快,饭桌上的气氛又热烈轻松起来。夏世雄心善感叹,曾几何时,当裕王殿下还不是现在这幅模样时,这情景也曾出现过啊。

而他心里念着的裕王殿下,此时正烦闷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还低低咒骂,“一个当太监使唤的小家丁而已,横看竖看占不了多大地方,怎么他这一走,院子里显得那么空呢?”

正骂着,解语走了进来,低声道:“殿下,赵少保求见。”

第五十二章 说书

“不见。”慕容恪想也未想,“直接带去后院见凡夫人。”

“可是,他毕竟是殿下的……而且还带着礼物。”解语有点为难。

慕容恪挑了挑眉,唇角挂上嘲弄的神色,“哦?那定是赵少保爱女心切,听说咱们赵侧妃生病,特意来探望的。至于本王……你刚回报时,本王已经带人出城,去夏公公在郊处的庄子上散心了。”

解语一愣,但立即就点了点头问,“殿下要带人同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