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微露一抹尴尬:“其实……方才是想用此来唬姑娘……”

“哦?能不能说明白些?”我故作不解,想让他亲口说出他的小秘密。

他沉落双眸,静了片刻,缓缓说道:“既然殷姑娘了解我们巫医一族,自该知道我们不会害人。我们本想……咳咳……让姑娘服下后骗姑娘这是毒药,胁迫姑娘为我们做一件事后,再放走姑娘,哪知……”他抬眸看向我,淡淡的眸子染上了一层病态的灰白,“现在姑娘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再这么做了,当初见姑娘孤身一人,一时冒失才……咳咳咳咳……”

“快喝茶。”我立刻将茶再次推到他的面前,他面露抱歉,低首用娟帕遮掩苍白的唇,在他缓气的时候,我关心地看他:“你身为巫医,怎会病得如此之重?”

他拭唇的动作微顿,垂眸陷入静默。船舱一下子静了下来,这份安静主要来自于他,在他不说话后,他整个人会散发出一种久病无望的认命感。这种无力的,无助的感觉,让人心疼,也让静静的他,越发楚楚可怜。宛如翠竹间的黛玉,凄凄婉婉。

此时此刻,我恍然发觉自己嘴快说错了话。我这样的问题显然是在讽刺他医术差劲。想解释,却发现如何解释都是错,于是,决定转移话题:“你们想胁迫我做的事情莫不是让我假扮新娘?”

立时,他怔然抬眸,惊讶取代了他先前给人的,自暴自弃的不好的感觉,仿佛觉得,即使让他生气愤怒,也比在那里独坐乱想的好。

我一指身后屏风上的衣架:“那件喜裙虽为女款,但却是长地男子可穿……”

他在我的话语中目光移动,落在那件喜裙上,眸中的心事越发沉重。

“而梳妆台上的红花。”我再指向梳妆台,“方才我经过贵船时偶然看见新娘子戴过,何以现在突然摘下?这喜裙已脱,红花已摘,显然这新娘子要换装……”

“咳咳……”他垂下脸庞,手中的丝帕掩上灰白的嘴唇。

“还有这窗口,我方才站在旁边,窗口到我的胸口,而我记得方才那位新娘分明可以上身探出,显然这新娘子高如男子,比如……渊卿你。”

立时,他的身体怔在了坐凳上,丝帕掩唇,却未发出咳嗽的声音。

我笑了,说出这一切所指向的答案:“莫非是渊卿替嫁?”

良久,他没有说话,一直保持那个脸庞低垂,丝帕掩唇的姿态。舱室再次安静下来,此次,却传来他不平稳的呼吸声,似乎我的话对他产生了激烈的化学作用,让他无法保持一直以来的平静。

第三十六章 此龙珠非彼龙珠

“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渊卿回过神,抬脸看向门口时,神情转为平静。门开了,是去换茶的阿草。

渊卿起身,对我彬彬一礼:“姑娘蕙质兰心,渊卿心服。此房……”他看了看精致舒服的喜房,“留给姑娘使用,若有何要求,可吩咐阿草。”

刚进来的阿草,一下子发了懵,宛如不解何以他只是出去一会,他的少尊会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渊卿从发懵的阿草手中取过茶水,放到我的面前,轻咳两声,对阿草认真交代:“阿草,殷姑娘现在是我的上宾,你要好好对待。”

“呃……”阿草依旧有些发懵地眨眼睛。渊卿走过他的身边:“咳咳,走吧,莫在这里打扰殷姑娘休息。”

阿草回神,疑惑地直看我,我对他眯眼而笑,他惊疑之余,立即转身随渊卿而去。

他们走后,我继续补写巫医的资料。先将自己所了解的写上去:巫医族

种族:人类

专长:行医治病

地理位置:东海海域北三千海里处小岛。岛的形状类似新芽展开。

族徽:新芽。

我在旁边依次绘下岛的形状,和他们的族徽。而让我心奇的是,少尊是否就是我们普通人口中少主,或是少爷的含义?渊卿到底在巫医族里是怎样的身份?会不会少尊更加尊贵?

还有,若是替嫁,可以找巫医族女子,莫不是和我一样:熟人不好下手?看渊卿善良的心性,或许他正是一个宁可自己冒险,也不愿利用自己族人的人。

而我并非他的族人,又不曾相识,再加上单身而行,所以他会突然改变想法,诱我上船。

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地与九千岁通婚,那他会对兰陵暖玉那个老太监做什么事?

好奇心又开始抓挠姐的胸腔,好想知道真相啊。姐上辈子就想成立一个名为真相的网站,然后成立自己的检测机构,专门到处检测,揭露食品,水质,空气里的真相。可惜,如此宏伟的志愿,姐到临终都没实现,原因是莫钱。所以这辈子姐不愁吃喝,有空来揭露真相。

渊卿自此再没出现,至少今日之内没有出现。

自打成为上宾后,我出舱透气时,船员看见我都恭恭敬敬,对我弯腰做一个似是他们巫医族的礼节。他们是一个很讲礼貌的民族。虽然他们看不上普通人。但是若是成为他们的贵宾,他们则会倍加尊重。

一时间,又对那位病病怏怏的少公子的身份,心生好奇。就他那单薄的身子骨,能在九千岁发现真相后顺利逃脱?

不过,也很难说,一个是六十的老太监,一个是二十出头的病公子。两者的战斗值其实相差无几,PK之时,应该可以不相上下。

到时老太监发现小妾是个较弱小美男,定会大惊不已,渊卿就趁机摁倒他,压在他身上,让老太监无法翻身。然后,老太监突然抱住他,哀求他:“eon,老夫早知道是你,亲爱的,快点吧,老夫的菊花六十年没开了,今晚就献给你了……”

我擦,我在想什么?其实自己上辈子也就腐了二十年,那时年轻,对男男神马的最热爱了。年纪大了后,自然淡了许多。只喜欢跟着一群老头老太唱唱歌,打打拳。没想到现在重生后,这股腐劲被调动出来,并且有急速进化的趋势。现在看船员赤膊只穿红马甲,小红马甲在风里飘啊飘,总觉得看谁都有JQ。

晚上我整理了一下包袱,阿草正好来给我送淡水洗漱。我看到了锦盒,想到巫医对世上珍贵药材都很是精通,于是转身问阿草:“阿草,你知道龙珠有什么功效吗?”

“哐啷!”阿草手中的空木桶竟是掉落在地上,他惊讶地,戒备地看我:“你问龙珠做什么?!”

我因他不寻常的神情而一时怔立:“因为……我有两颗……”

“两颗?你居然有两颗龙珠?!”阿草惊讶地几乎声音都变了调,“不可能!龙珠世间罕有,且只有七颗,你怎会独拥两颗?!”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心虚了。他的神情像是龙珠是旷世奇宝,谁见谁想抢。龙珠的传说我也听说过,若真如传说,早有人来抢我和御兰亭的龙珠,可是没有。难道?父亲和御叔的龙珠是假的?

于是,我立刻打开锦盒,取出龙珠放在手心:“看,就是这个。”

当阿草看到我手中的龙珠后,大松一口气:“原来是这个龙珠,吓我一跳。”

恩?原来我这个也是龙珠,只是不是传说中的龙珠。见阿草的样子,似乎他们看见过真正的龙珠。

不如……套套他。

“是啊,就是这个龙珠,你帮我看看,这有什么功效。”我放到阿草面前,因为我发现他们巫医族人研究草药时,都会十分专注,而他几乎没怎么看我手中的龙珠,就说道:“你这是千年珍珠,极为珍贵,而且又这么大,这么圆,堪称极品,属于珍珠中的至尊,所以叫龙珠。”

“哦~~长见识了。”我故意用钦佩的语气说,果然阿草的神情越来越放松,还带出一丝骄傲,我继续问,“那是不是这颗黑的更好?”

“不不不。”阿草摇摇头,“普通珍珠里,黑珍珠却是比较稀有。但龙珠里,无论黑珍珠,还是白珍珠,都十分稀有,你同时拥有这一黑一白,而且无论大小,年份,和光泽度,都是一样,这应该是由深海中的阴阳蚌所产,所以你手中的这两颗,其实全名为龙凤呈祥珠。”

嘶——被阿草说得越来越宝贝,我当初没把黑珠还给御兰亭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东西原来分开反而不值钱。

“那有什么功用呢?”我继续追问。

阿草的神情变得越发认真:“这龙凤呈祥珠除了拥有普通珍珠上千倍的功效,还有一样,是使它们成为稀世之宝的重要原因!”

“什么?”

阿草的眸光忽然变得闪亮:“同时服用,它们能让人起死回生!”

神马?!居然能起死回生!我勒个去的,那我更不能还御兰亭了!

“当然,前提是此人还有一口气。否则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

“这个我明白。那么,你刚才那么惊讶,莫不是以为我有那传说中的龙珠?”时机已到,开始正题!

第三十七章 七色龙珠

阿草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戒备,对我点点头:“是啊,殷姑娘真是把在下吓了一跳。”

“那真正的龙珠是怎样的?”我顺着他的话追问。他扬起了手:“就是……”可是,他却顿住了,张着嘴在那里显然是陷入犹豫。

我立刻糗他:“切,原来你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看见过呢。”

“我当然见过!”阿草被我激出了实话,我故作不信:“我才不信呢,那种传说中的神物你怎么可能见过?”

“我怎么没见过,这次去皇都,就是为从老太监手里取回我们的龙珠!”他愤怒地,一口气说了出来。我暗暗一惊,抬眸看他时,他已经露出后悔的神色。他的眼神漂移了片刻,捡起落在地上的木桶转身就要逃走。

我立刻一个飞跃跃到门口挡住他的去路,话都没说完就想从本女王手中逃走?没那么容易!你必须要把本女王好奇心伺候爽了,本女王才会放你走!

“殷姑娘,你!”他见我堵门,以及会武功的身法很是惊讶。我转身,淡定地关上门,转身笑眯眯看他:“放心,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我们做人做事呢,不能做一半是吧。”我朝他迈进一步,他似是有些慌乱地后退一步。

我再迈进一步:“所以你说话说了一半,让小娘浑身不爽,你懂不懂?”他再后退一步,连连点头。

“很好。”我再再迈进一步,将他逼退回桌旁,他的后腰撞在了桌子上,有些慌乱地用手撑住,我贴近他的身体,笑眯眯地抬脸看他下巴,“你们嫁给九千岁的目的呢,小娘不想过问,小娘只想知道真正的龙珠是什么样子,有怎样的功效,然后……”

我刻意脱了长音,他的脸似乎因为我靠得太近而开始发红,并且有些紧张地反问:“然后你想怎样?”

迅速的,飞快的,我从怀中掏出了小本本:“记录在这个上面啊。”我顺势坐在桌旁的矮凳上,横白他,他正在松气,“不然你以为我想怎样?夺吗?那种动不动就要人命的东西,我才不要呢。”

阿草听罢微微一怔,俯脸看我:“殷姑娘你倒是看得透彻。”

“别废话了,快告诉我。对了,干脆你来画吧,我听说你们巫医一族都要自己画草药,你一定会画画。”我将本子和笔放到他面前。

他顿了片刻,看看我的小本本,似乎有点动摇。然后,他再看看我,我用从星研那里学来的真诚的微笑看他,他定了定神,似有了决定。

他放下手中的木桶,坐到我的身边,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对我解释:“龙珠很好辨认,首先,他大如苹果,而且是大种的苹果,但是,它很轻……”

我点点头,原来龙珠那么大。果然是个宝贝,大却轻。

“世上龙珠共有七颗,并为气色。分别是白,红,绿,黑,金,蓝,紫。龙珠表面透彻光滑,中心有龙气滚动,那些颜色便是这龙气的颜色……”他在龙珠的中心画出了一团朦胧的龙气。

越听就越觉得这是宝物。

“我们巫医族拥有的龙珠为白色,我只知道这颗白龙珠的功效,据说白龙珠入肺,服用后肤白如雪,光滑如丝,并可百年不老。而且,呼吸时间也会延长,可在水中潜行一个时辰之久……”

“这么神奇?!”如果得了这颗白龙珠,我岂不是可以去星研的海底龙宫观光旅游。恩——阿草说这次他们就是要去取回自己的龙珠,也就是说因为某件事,兰陵暖玉从他们巫医手中得了这颗龙珠,他一个老太监要它做什么?

对了,他毁容了。这颗龙珠这么神奇说不定能让他肌肤重生!然后,又增加肺活量,他就可以日以继夜地嘿嘿咻咻。不对,他是太监,他没有嘿咻的工具…难道他还是想“被”嘿咻?

“至于其他的龙珠有何功效……我就不知道了。”阿草惭愧地挠挠头,随即,双眸一亮,“但是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谁?”

他笑了起来:“少尊,少尊他知道。”

他是说渊卿知道?恩~~~有意思。那个西施美男果然身份不低。正好,现在我已经打开了阿草的嘴巴,不如一问到底。

“少尊……在你们巫医族是什么身份?”

见我问到渊卿的身份,阿草骄傲起来:“少尊是我们族长的长子,将来会继承族长。少尊很善良,他这次也是迫于无奈才会想到诱拐姑娘。这一切,都是九千岁害的!”他气愤起来,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双拳。

好机会,阿草开始被情绪控制了,这个时候,是套话的最好时机。正想问,他那里却已经自己说了起来:“九千岁这个大坏蛋,非但用我们全族人的性命胁迫族长交出白龙珠,还看上了族长的女儿,少尊的妹妹,逼圣女嫁他做小妾。少尊很爱他妹妹,他这次是准备为我们巫医族牺牲的……”说着说着,阿草哀伤起来,“少尊真傻,即便病治不好也不能放弃希望。他以为自己没救了,想跟九千岁同归于尽,我们哪个人不知道,只是瞒着他而已,我们大家都很伤心,可是,我们太没用了,都帮不上忙……”泪水在阿草的眼眶中打转,他开始哽咽。

他自责的话语让我感动,我感觉到他们对渊卿的敬爱和疼惜,这份感情是如此纯净,让人心生羡慕。

第三十八章 卿如兰

“少尊和他的妹妹是龙凤胎,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个子上有差别。所以少尊想假扮圣女。可是我们都觉得这太冒险,因为少尊太高了。所以想出让别的女孩假扮新娘的馊主意。少尊在我们的劝说下,也同意我们的想法。可是,大海茫茫,想找一个合适的姑娘真的很难。没想到今早正巧看到姑娘独自一人,而身形和身材又与圣女相似,这才诱骗姑娘上船,没想到姑娘一眼识破,让少尊和我们无地自容……”他的脸成了灰黑,自责之中又多了一分懊恼,他一拳砸在了桌面上,“都是我们不好,让少尊今日丢了脸。”

阿草垂头丧气,又后悔不已。他们的忠心,让我看到了这些孩子的真诚和可爱。呃……怎么又倚老卖老了?这可不行。在这些年轻人的面前,本女王应该更年轻。

整个舱室里都是他的唉声叹气,我看向窗外,窗外明月高悬。让我联想到阿草说的大白龙珠。真想亲眼看看!

不如,假扮新娘?如此便能看到大白龙珠。可是,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带着这个目的帮他们,这样他们会对我有所防备。

“殷姑娘。”忽的,阿草重重地唤我,我抬眸看他,他恳切地求我,“您就帮帮我们吧,我们一定保证您的安全!”说完,他居然起身要对我下跪,我立刻扶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真的不想看到少尊出事。”我心中无语,难道就让我为他冒险?阿草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心痛而自责,“少尊身子骨本就孱弱,从他入海开始,情况一天比一天差,我们都很心疼。”

虽然阿草说话很直接,也没有什么技巧,更不会拍拍我的马匹,可是,白龙珠让我灰常心动。而且……本着腐女护美男的宗旨,我也不想看到渊卿这样单薄的西施病弱受遭到伤害,我们腐女的爱是博大的,是比母爱更广阔的爱,所以,本女王“爱“他,决定帮助他。

“殷姑娘!”阿草情急地呼唤,我笑着起身:“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愿意帮你们。”

“太好了!殷姑娘!”阿草欣喜不已,“我们巫医族欠你一个人情!”说完他几乎是狂奔而去,“我要去告诉大家,告诉少尊!”

恩?巫医族欠我人情?这对我来说又是一个好消息。巫医族自视高过普通人,有时你生病他们未必会医治。反倒是疑难杂症,或是将死之人,他们会出手。出手的原因也只是因为那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病症。

所以想让巫医族欠一个凡人的人情,难于登天。这笔交易不亏本。我一定要记下来,不能让他们反悔。

不久之后,外面传来欢呼声,静静的夜色下,他们的欢呼声非常清晰,直接传入我的船舱。

可是很快,他们却噤声了,宛如被人一下子喝止。正疑惑间,门外传来咳嗽声,渊卿在阿草的搀扶下再次而来。他的精神比早上更差了。他手执丝帕,咳嗽不止。

而他身旁的阿草脸色下沉,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渊卿入内后,微抬眼睑略带感谢地看我:“对不起,殷姑娘,阿草做事鲁莽,烦扰了姑娘。此事非同小可,危及性命,渊卿不能连累姑娘。多谢姑娘愿意相助的好意,但实在过于危险,所以还请姑娘勿将阿草的话当真,请早些休息。咳咳。”

什么?不要我帮忙?那不行!我看不到龙珠了!可是,我今日不能表现出急切之态,以免渊卿起疑。毕竟牵涉龙珠,而且我们彼此并不熟悉,相信他对我也会多加防备。等我与他多多沟通,联络联络感情后,再说服他让我相助。

于是,我点点头:“好吧,那渊公子你也早些休息,别为这些事烦心了。”

他淡淡一笑,笑容有几分勉强,再次丝帕掩唇,咳嗽而去。阿草委屈地在一旁叹气。

今夜注定无眠。因为阿草勾起了我对龙珠的强烈好奇。原本这是传说中的神物,从未见过,自然会认为那不存在于世间,也不会很迫切地想看到。而今,知道它真正存在,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很难再让它恢复平静。

辗转反侧到半夜,才昏昏睡去,即便意识游离,脑子里还在想怎么说服渊卿。

因为晚上大脑极度亢奋,白天一直睡到了中午。等我出舱透气时,大家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此时喜船已经完全被大海包裹,周围少见船只经过,茫茫大海,无边无际。强烈地阳光射下来,整个大海都在蒸腾。尤其是甲板,烫得无法站人。

手拿小本本,问在甲板上正拖地的,没什么精神的阿草:“你家主子在哪个房间?”

阿草见是我问,懒洋洋抬手指指喜船的末端。看来昨天的事对他和其他族人打击很大,让他们有些灰心。

我笑呵呵地拍拍他汗湿的后背:“打起精神来,你家少尊我搞定。”

他愣住了,似乎不理解我话语的含义。也不与他解释,双手背在身后,一手执笔,一手执小本本,悠哉游哉晃到了船尾。

船尾的舱室单独而僻静,此刻一扇窗门打开,从窗口望进去,看到了一身素衣的渊卿坐在圆桌边看书。桌上一套褐色的茶具,茶具边是一盆素雅的蕙兰,尽管海上船上环境恶劣,但这盆素心蕙兰却被照顾地很好,悠然绽放,清丽脱俗。可见主人对它的悉心呵护。能识兰花品种,那是因为上辈子年纪大后,自然而然地喜欢种种花,养养草。老头子还喜欢养八哥鹦鹉,所以家里总是鸟语花香。

渊卿已经脱下昨日喜服,换上了米色的亚麻长袍,素雅而清凉。长发也不像昨日散在背后,而是松松散散地用一块丝帕在发中打了个结,长长的发辫垂在身后,让他又平添几分阴柔之美。

额头上,多了一根像是亚麻编织的绳带,绳子的中央是一颗白色的砗磲,绳带穿过两鬓,两束长发从绳带下挑出,垂落在他的耳边。

海风从窗口而入,拂起了他耳边的长发,吹散了溢出窗外的阵阵兰香,也传来他轻微的两声咳嗽:“咳咳。”

这是一个如兰的男人,静如兰,素如兰,心也如兰,芳兰独秀,君子清清。

第三十九章

“渊卿。”我隔着窗户叫了进去,他抬起了脸,苍白的脸上带出一抹惊讶:“殷姑娘?”

“你这身装扮是你们巫医族平日所穿?”我知道巫医族有自己统一的穿着。嘿嘿~孱弱小美受~~本女王来诱惑你了哦~~还不快快给本女王如实招来~~~

那边渊卿手执书卷淡淡地点了点头。

“很好。”

他因我这两个字而露出一丝迷惑。

我拿出小本本和笔:“你继续看书,我要把你画下来。”

他狭长上斜的眸中划过淡淡的惊奇后,整个人再次恢复平静:“殷姑娘去过哪些地方?”他并没问我画他做什么,想必他已经知道我画他的目的。真是一个蕙质兰心的男人。呵,用蕙质兰心来形容一个男人,还真是第一次。

我一边画一边随口笑道:“总之我去过的地方你一定没去过。”

“是嘛……”他的声音略略透出遗憾,我抬眸看他时,他视线落在书卷上,淡淡而笑,“在下从未离开过巫医岛,此番是第一次。殷姑娘去过的地方,在下自然未曾去过。”

听出他语气中的落寞哀伤,我自觉又说错了话。只怪自己忘记他是一个病人,自然不会四处乱跑。

心中生起一股怜惜,想安慰他,又觉得他或许不需要我的安慰。兰,清新从容,若我说多了,反倒落了俗套,让他心中生出代沟,岂不拉开了我们的距离?

所以,我不再说话。他继续对书页发呆,我继续给他画画。顺便,画了一个Q仔。

片刻之后,他的画像已经画成,我站在窗外将小本本朝向他:“你看,画得怎样?”

他再次抬眸看来,眼神尚带一丝恍惚,当他看清我的画像时,他双眉微收,看得越发仔细:“这是我?”

我在小本本后笑,因为给他看的是Q仔。

“这是什么画法?为何图中小人的手臂成了猪蹄?”他大惑不解。

我拿下小本本,指着上面的Q仔:“别管猪蹄不猪蹄,你且看这个小人好不好看?”

他看了一会,扬唇而笑:“很可爱。”

“那像不像你?”我指Q仔的穿着打扮。

他再次点头:“倒是像我,只是……他怎么心事重重?”

“因为你刚才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啊。”

他一怔,眸中再次带出了沉沉心事。

一个病人,整日还要忧心,这病怎么好?

我于是说道:“你那点心事不如就让姐~呃,不对,是小妹来帮你解决。”差点说溜嘴,又在这里乱了年纪。

他没有说话,而是坐在那里扬起了一个感激的,淡淡的微笑,还是昨晚那副客气的神情:“多谢殷姑娘好意,这是巫医族的事……”

“不如我提要求。”我打断了他,他因我的话而露出迷惑的神情。双手交叠在窗棱上,隔着窗户,对他而笑,“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帮你扮新娘。你看,我不是无偿帮你。这便成了一场交易。”

海风从我身后再次吹入窗口,我的发丝,与他的一起轻轻扬起,他黯淡的眸中划过一丝心动。毕竟他与我交情不深,一旦这次相助成了一场交易,他会更加心安。

我看出了他的动摇,刻意降低了声音,柔和如同春风地再次说:“只要回答我几个简单的问题,你可以得到一个新娘。而且,还是会武功,机智过人的新娘。一旦事情败露,她逃地会比你更快,并且不会救你,你还愿做这次交易吗?”脑海中,无端端地想到了小鱼,和他诱惑的话:只要一个吻,你就能看到人鱼变身……

现在,我竟是在做和他相差无几的事情:诱惑别人。但我的功力,就远远比不上小鱼。

静静的,窗内不再传出任何声音,只有淡淡的兰香,缓缓飘出。他低头沉思,手中的书卷被他捏了又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