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你怎么小孩子脾气,犯得着跟我计较……”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头突然探到我的面前,锁住他脖子的紫金链条拉动起来,“哐啷啷!”只响,一直戒备的我,立刻缩回头,退回安全的位置。

他的头无法再过界,似乎超过了界限,他无法施展他能把脖子拉长的能力。我和他的脸只隔了一层空气,他的唇正对我的,我在他的唇前咧嘴而笑,还好小娘溜得快。

然而,他也笑了起来,他张开了唇,笑容越发诡异,忽然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在我得意洋洋之时突然而来,我的唇毫无反抗之力地,瞬间被吸了过去,如同两块正反两极的磁石,在空气中紧紧相贴。瞬间,脑中被灌入了巨大的信息,让我头脑发胀,无法再去注意和他的唇瓣相亲。

深海之中,龙宫之内,走廊,水幕墙,美人鱼,海蛇,大蚌壳,一幅又一幅画面忽闪而过,如同开了超级快进。直到那只闪烁着钻石光芒的大蚌壳,画面才开始变得缓慢,慢慢停落,蚌壳变得透明,里面,是一颗海蓝色的龙珠。同样的如同水晶的外壳,里面滚动着一团海蓝色的气体,气体缓缓成形,化作一条海蓝色的小龙,朝我张望,眸中带出了求救的泪水。

“大胆贱民!胆敢偷窥!”画面中突然传来金龙亘阳的怒喝,画面骤然而断,大脑陷入嗡鸣和混沌。晕眩中,传来他的话语,“巫医是花妖与人类的后裔,故而生来能与植物沟通,收服你身边的那个巫医,为你所用,他能助你找寻龙珠珠珠珠珠……”龙珠两个字在脑中不断回响,身体被再次抛离,坠落。

“殷姑娘……殷姑娘……殷姑娘……殷姑娘!殷姑娘!”昏昏沉沉中,耳边传来渊卿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急切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昏暗中,有好多个渊卿,好多缕白发。

“咳咳咳咳……你终于醒了,咳咳咳……”

我抬手去触摸那些白发:“你的头发……怎么又白了……那么多……”抓来抓去,抓到的却只是空气。眼神渐渐聚焦,原来那些多出来的白发,是叠影。

“殷姑娘,来,喝点水。”他扶起了我,让我靠在他的胸前,我全身虚脱无力,如此靠近他,也没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草药香,好似灵魂与**依然没有完全结合。

他喂我喝下一口水,温热的水流遍我四肢百骸,终于有了活的感觉,视野中,映入了一只熟悉的盒子,看过去,却见桌上放着的正是那只放龙珠的木盒,瞬间一怔。窗外的天空已经微微发白,而我现在分明躺在自己的房中,是谁将我扶回来的?御兰亭?

“咳咳咳……”身旁传来轻咳声,我立时看向他,这个房里除了我之外的另一个人:“渊卿,我怎么回来的?”

他依然扶着我,轻咳:“咳咳咳,是我把你背回来的,咳咳咳……”

心中一惊,淡淡的草药香钻入鼻息,整个人终于恢复如常,我立刻离开他的胸前,转身看他,目露戒备:“你跟踪我?”

他手拿水杯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得无法回答我的话。我转眸看龙珠盒子:“为了龙珠?”

咳嗽中,他点点头,见我脸色发沉他立刻又摇摇头:“殷姑娘,其实我……咳咳咳咳……”

我皱起眉,他咳地这么厉害让我也无法狠心再去追问他。罢了,他也算是龙珠的另一个主人,龙珠被我误服,也是我对不住他。抬手放上他的肩膀:“对不起,龙珠……在我跟别人抢夺时,不小心摔碎了……你没跟我说龙珠易碎……”

他缓了缓气,呼吸渐渐平稳,垂脸不语,视线落在手中的水杯中,鬓边的两束白发在清晨清凉的风中轻轻摆动。

“可能你不信,但是,碎也碎了,既然你的精神能够感知,应该感觉到龙珠已经不存在了,请……节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劝慰他,只能说节哀顺变。

“对了,跟我一起的那个男人呢?”既然他把我背回来,应该看到御兰亭,因为御兰亭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花丛里不管。提到御兰亭,他抬起了脸,目露气愤:“他还在花丛,他竟是对殷姑娘……”他羞愤地撇开脸,义愤填膺,“我给了他一些教训,让他无法再行苟且之事!”

听罢,惊了!一直淡定的我听到他教训了御兰亭,而且还让他无法再行苟且之事,自然心惊。渊卿不知原委,御兰亭毕竟是我青梅竹马的伙伴,如果他的宝贝有什么事,我也会很内疚。

“你不会阉了他吧。”我脱口而出。渊卿立刻抬脸,面露紧张:“不,只是让他暂时无法行房,七日之后,自会好转。”

明白了,也就是让御兰亭七天丧失性功能。这个惩罚我灰常满意。

第三十八章 心不在焉

忍不住地,我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这种人就该给点教训。”

听我这么说,渊卿放了松:“呵,听殷姑娘之前的语气,还以为殷姑娘与那人是旧识,渊卿做错了。”他垂脸而笑,似是笑自己入了尘世后,也会做这些事。

是啊,这位向来对身边事物不怎么关心的巫医少尊,也变得有正义感起来。若是以前,他会不会教训御兰亭呢?或许他只会摇头走开。

忽然间,想起了亘阳在给我传输讯息时的怒斥:大胆贱民,胆敢偷窥。他说的偷窥者,会不会是渊卿呢?

偷眼看去,他正好抬脸,我立刻掩藏自己怀疑的目光,笑看他,他的脸色似乎因为这两天的休息,稍有好转:“对了,千岁府来人通知你寅时起床送兰陵暖玉入棺。”

经他这一提醒,我才想起了正事,夏天寅时天蒙蒙亮,现在应该快到了。只是让我疑惑的是,渊卿竟是对龙珠的事只字未提,甚至都未追问我龙珠被毁的经过,难道,他已经知道龙珠不是被毁,而是被我吃了?如果那个偷窥者是他,那么很有可能。

他起身离开床,从桌上拿来一套整洁的麻衣:“殷姑娘,你最好换下衣服,咳咳。”在他提醒之下,我想起了被御兰亭撕坏的衣衫,下意识往后脖颈一摸,果然,春光外泄。拧眉,叹气,御兰亭就是这么粗鲁。

渊卿将衣衫放到盖在我身上的被子上,略带尴尬,雪白的脸因为脸红而带出一层血色,瞬间,让他的脸如同池塘里害羞开放的荷花花瓣,红地恰到好处。渊卿还是需要多多脸红呐,他脸红起来,方像一个有生气的健康人,也变得更加秀美。

他不再说话,而是转身出房,宁静的空气中,是他轻轻的脚步声和让人心疼的咳嗽声。

渊卿为何不问我龙珠的事?他为龙珠而来,此刻却只字未提。是因为我昏迷初醒,他不忍责问?他真是一个温柔的男人,难怪他对他的未婚妻如此深情。

换衣服时,看到了自己的小本本,恍然发觉小本本不可能跟着灵魂跑,但还是有些白痴地翻开小本本,在与高山流云签订的契约后,是一页白纸,果然呐。叹气间,一抹金光掠过眼前,空白的纸页上居然显出了金色的,漂浮在纸页上的字,以及亘阳留下的名字和爪印。

真是神奇,看到这些,我就放了心。

“小妈,小妈~~”门外忽然传来高山流云的声音,迅速将小本本放好,披上新的麻衣。

“痨病鬼,休要挡路。”高山流云调侃中带出了轻慢的语气。这家伙,居然叫渊卿为痨病鬼,还真是阴损。

“咳咳……妹妹正在更衣,请在外等候。”渊卿的语气里,也带出了寒意,但是谦谦君子的他,依然用词客气。

“妹妹?哼。这里也没有外人~~”高山流云的声调放低了些,我从窗户探头出去,正看见他勾搭在渊卿的肩膀上,桃花眼半眯含笑,即便对男人不感兴趣的他,那桃花眼一眯上,也是秋波阵阵,脉脉含情,“她真名叫什么~~”

高山流云从我这里套不出话,想对渊卿下手。我自然不能告诉他我的真名,相信那天祁麟辉在这么多人面前龙儿龙儿地叫,估计全天下都知道御兰亭有个让皇帝都惦记的未婚妻:殷素素。

渊卿从怀中不紧不慢地取出帕巾,执帕轻咳:“咳咳,不如你自己去问她。”高山流云挑挑眉,在渊卿那里讨了个没趣。他继续勾搭在渊卿的肩膀上,对他左右上下地打量,看见他的白发,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你初来的那天,可没有白发,怎么一夜白头?”他抬手想取渊卿白发,渊卿忽的转身对着他猛咳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高山流云瞬间跳开三米远,抽出折扇直扇面前的空气,厌恶地瞪渊卿:“你个痨病鬼,若不是小妈保你,我早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鱼,你还不快给小妈解药,滚出我们千岁府?”

渊卿继续咳嗽,也不跟他多多废话。渊卿这招真绝,一咳解百问。高山流云的眼中真的带出了杀气,在他用手中折扇对准渊卿时,我走了出去,轻咳一声:“乖儿子,这么早来接娘了?”

立时,高山流云折扇放回胸前笑眯眯地慢摇,屁颠屁颠地小跑到我的身边,像老佛爷一般执起了我的手:“小妈今天要辛苦了。”

我轻哼一声:“走吧。别在这里调戏我哥哥。”

他抿抿唇,笑容变得僵硬。渊卿轻咳两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高山流云看着渊卿的背影,笑容变得讳莫如深:“小妈,你不是被那痨病鬼暗算,怎么现在孩儿觉得你跟他关系非浅?”

“自然非浅。”我也讳莫如深地笑,“谁让我们共处一室一夜呢?你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深不深?”

高山流云一挑眉,桃花眼里带出了看不懂的神色。他看不懂我,不知道我到底跟渊卿是敌是友。自然不能让他看懂,不然,怎么压得住他这只狡猾的狐狸?

经过百花园的时候,我往深处张望了一眼,也知御兰亭是不可能在了。不知道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宝贝无法像往日般坚挺有力,不知他会有什么想法。从他发育以来,他每天清晨都会支帐篷,那是他最为骄傲的时刻,有时还会自我欣赏好久。

现在想来,我们对彼此真的是太了解了,除了心里,身体上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高山流云把我带到前厅后,我一直处于心不在焉状态,心里惦记的事情很多,星研,第二颗龙珠,御兰亭为何会知道龙珠,他和兰陵暖玉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关系,还有渊卿为何不追问龙珠的事,而我服了龙珠后似乎没出现渊卿说的作用,难道真的需要亘阳的帮助?

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个像法师的人前来,送兰陵暖玉入棺,然后做了场法事,之后就正式将兰陵暖玉的棺木移入放置好冰块的灵堂。然后大家先吃了早饭,辰时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拜祭。

第三十九章 张狂的少年皇帝

高山流云站在我身边一一向我介绍,然后把我介绍给他们,我要做的仅仅是一个回礼。其实很多人,我都记不清。我的任务只是想着怎么把家产给兰陵玉,并且保住他不被高山流云等人抢走。至于其他的,例如场面上的事,与我无关,将来,我也不会跟这些官员打交道。

作为千岁府新的当家,不用跪地答谢。整个灵堂,除了我和老夫人,其他的妾氏,包括兰陵暖玉的孙子兰陵玉,都跪在地上。他们将会跪整整一天。而高山流云和花飞殇因为要迎来送往,故而没有跪在灵堂上。

站在兰陵暖玉的棺木边,我一直处于走神状态,接下去的事情都挤在了一堆,将家产交到兰陵玉手中,救星研,顺便取龙珠,还要解决御兰亭,他的脾气一定会固执地把我带走,然后就是渊卿,亘阳让我收服他,可是,怎么收?

事情一多,就失去了方向,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必须好好计划。看向躺在棺材里的兰陵暖玉,已经整理过仪容的他,血色如初,宛如只是安详地睡着了。看着他,多少能让有点凌乱的心平静。

我可以先稳住千岁府,让高山流云来主事,然后得空去救星研,拿龙珠,依照亘阳那急躁的脾气,定是拿龙珠要紧。死淫龙,居然强亲小娘,擦,下次一定要亲回来,不然有失本女王的气势,一定要亲地他头晕目眩!

“皇上到————”忽然间,一声高喊,让我游离的心神终于回到了原位,兰陵暖玉不愧是九千岁,连祁麟辉都来亲自悼念。

整个灵堂的人立刻垂首下跪,我也跪了下去,即使我成为千岁府的当家,身份还是个妾,故而是不能在这样的场合扬脸窥视龙颜。

寂静的灵堂上,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然后,一双金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双我熟悉的脚型。微微抬起视线,果然看到了御兰亭的世子服。今日严肃的场合,他也穿上了正服。他这次是代替御叔的身份来参加兰陵暖玉的寿宴,没想到丧礼一并参加了。他回去告诉御叔,不知御叔会什么表情。依照他的性格,我们的事御叔说不定还不知道。

隐隐的,我感觉到从御兰亭身上而来的杀气,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幸好现在都是人,不然他一定会冲过来,把我拎起来大声质问:“你对我的弟弟做了什么?!”恩恩,一定是的。嘿嘿,御兰亭,此刻就让我见识一下你隐忍的本事。

一名太监给祁麟辉点上了香,祁麟辉不动,由那太监代替他上香,太监高喊:“皇上上香——”

在太监上香时,祁麟辉则是走到兰陵暖玉的棺木旁,因为我跪在棺木边,所以他正好站在我的面前,此情此境,让我这个从来没跪过人的人很不舒服,也很不习惯。

他高高地站在那里,然后,我竟是听到了一声“哼”地冷笑。没想到四年后的祁麟辉丝毫没有改变,还是那么嚣张,隐藏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可见祁麟辉没有学会。

他真的是被宠坏了,生来就是独子的他,注定会被细心呵护,宠爱溺爱,没有别的皇子与他争权夺位,使他没有丝毫困难地坐上了龙位,成了当今天子。他没有经历钩心斗角,没有遭受明枪暗箭,一生顺利,不经任何风雨,他就像玻璃房里的玫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让他高傲而自负,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

“你就是千岁府新的当家?”他拽拽的声音从上而来,说实话,我现在真的很想站起来,瞪他,对他说:就是小娘,怎么着?

但是,我忍住了。有时再淡定的人,看到看不惯的人,就会莫名地冒火,祁麟辉就是那个让我会冒火的人。知道自己脾气倔强,所以连话都不说,只是点点头。

“抬起头来。”

我抬头,正对上祁麟辉带着轻蔑的俯视,他唇角一样,转脸服侍棺木内的兰陵暖玉:“老东西,难怪你会猝死,可惜如此**的人儿,你却无福消受!”

听到这话,心里有些生气。这祁麟辉一直不尊重别人,现在,连死人都不尊重了。我想说话,忽的,御兰亭走到了我的面前,挤在了我和祁麟辉之间,宛如他知道我想“教训”祁麟辉。

“皇上,该走了。”他的话语中带出深意,好像他们还有事。他挤在我和祁麟辉之间,几乎没有间隙。

我抬头瞪御兰亭,他把屁股正对我,让我窝火。忽的,他往后一拂袖,袖管正好打在我的脸上,好像是“抽”了我一掌,这一掌,完完全全显出了他对我的愤怒。这时,祁麟辉推开了御兰亭,我立刻收回瞪视的目光,来不及低头,只有看祁麟辉,他俯下身,唇角勾笑:“小美人,你可要好好当家,别让别人抢走了哦。”

抢走?祁麟辉的话是在提醒我小心高山流云?他这种人也会好心提醒?怎么看都不像。

他说完眸中透出了狂妄和得意,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在对我说:小心被我抢走哦。

是他吗?会是吗?有可能。听说祁麟辉和九千岁外表和睦,其实暗地却非常看不惯九千岁的作为。如当年他来金银岛,他对九千岁的态度也是非常地差。倒是九千岁,宠爱他如同亲爹。

或许祁麟辉十分在意自己做了一个太监的义子。像他这么高傲的人,必会如此。

祁麟辉说完还竟是大笑离去:“居然找个妾当家,千岁府真是人才凋零呐,哈哈哈……”

他的笑声让整个灵堂都充满了杀气。

第四十章 抢手的兰陵玉

祁麟辉似是感觉到了灵堂内的杀气,走到门口时,回头对整个灵堂的人,扬唇冷笑:“哼。”这让他依然有些孩子气的脸庞,显出了一分阴冷和无情。

四年来,他的本性并未因为他身份的改变而改变,但由此说明,他很单纯,单纯地让人能够一眼看穿。我该为这个保持真我的年轻皇帝高兴,还是为他的单纯,能被人轻易看透而担心?

一束凶巴巴的目光从祁麟辉身旁而来,是御兰亭,我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接触。御兰亭的目光异常凶狠,眼睛瞪得比以往都要圆,以至于他的眼白看起来过多,而有些慎人:臭丫头,你对我的宝贝做了什么?

我挑眉:你猜啊。

随即,我们各自撇开目光,这短短数秒的对视,无人发现。

祁麟辉冷笑后转身而去。御兰亭跟随他而去,深色的背影,阴沉地可怕。

浓浓的杀气从我身边高山流云的身上而来。他垂首伏地,你完全看不出他半丝愤怒的样子,反而非常恭敬。但是,正因为与他相近,故而他身上的杀气我能清晰地感觉。

“这小皇帝太不象话了!”倒是花飞殇,在祁麟辉走后第一个生气地站起来,然后扶起了老夫人。老夫人的脸透着无奈和一丝恐慌:“飞殇啊,以后老爷不在了,我们可怎么办呐?”

“放心~~~”高山流云从我身边悠悠站起,随手扶起我,笑眯眯地说,“还有我和飞殇~~~”

老夫人满怀心事地看他,然后转头看身边点头的花飞殇,最后,看向已经起身,但始终垂脸缩颈的兰陵玉,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似在叹息兰陵玉的不成器,又似在叹选择高山流云是她最无奈的选择。

她的身体在一声长叹后,摇晃了一下,花飞殇立刻扶住,兰陵玉此时倒是动作迅速地赶到老夫人身边:“奶奶,让玉儿扶你回房……”

“不用了!”老夫人居然生气了,她拂袖甩开兰陵玉,指向棺内的兰陵暖玉,“玉儿啊,你好好看看你的爷爷,看看这个千岁府,你到底何时才能担当起来!”

兰陵玉一怔,再次低下那张只有十七岁的童颜,如先前般不声不响。

老夫人大大叹口气,摇了摇头:“你留在这儿对着你爷爷好好反省吧……”老夫人几乎是无力地说完这句话,在花飞殇的搀扶下缓步离去。

时间临近晌午,那些妾氏在老夫人走后,也怯怯地对我告假想去休息,我见她们都已是大妈大婶,就允她们去了。

“小妈,那流云去招呼客人去了。”千岁府刚办完寿宴,今日又是白事了。高山流云得去酒楼招呼那些来吊唁的客人。今日那些客人的脸上,表情无不古怪纠结。前日才送完贺礼,今日又要送白包,他们心里自然感觉难以形容地怪异。

高山流云走后,只剩下兰陵玉。我看向他,他依然跪在兰陵暖玉的棺木前,满头的黑发用一根白色的发带束起,白色的发带因此而染上他墨发上隐隐的绿光。

“玉儿,你不去吃饭吗?”作为他的九奶奶,我想我称呼他玉儿,也不为过。同时,我也希望这亲昵的称呼能拉近我们彼此的距离。

他不做声,似在想什么出了神。

我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时想放上他的肩膀时,他忽然仰起脸,让我动作顿在了半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看我,只是低眸怯怯地说:“孙儿不饿……”他说完再次低头。

一时间,我变得语塞,失去了话头,面对他陷入无言。静静的灵堂,他跪着,我站着,下午,还会有一拨人前来,他真的吃得消?

“小奶奶用膳去吧,这里有孙儿看着。“他忽然说,依然是低头面对兰陵暖玉的棺木。我俯视他的头顶,心变得有些沉重。如果说上天对兰陵暖玉残忍,至少在当时也给他留下了妻儿子孙。但兰陵玉呢?他是真真正正地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甚至是兰陵家族,也只剩下他这一条血脉了。

“玉儿,其实我……”刚想说我只是替他代管千岁府,门口就来了人。我立刻收住口往外看,是花飞殇。

花飞殇头上一朵白花,再无任何头饰,即便如此,她依然美得艳丽无双。她看我靠近兰陵玉,眸中带出了戒备,整个人的气场也发生了变化,如同一只看到想抢夺她食物的猫。

她双手环胸,紧盯我的脸走到兰陵玉的身后,上下打量我一番,发出一声冷笑:“我不管你跟高山流云那贱人有什么交易,但别来惹老娘,还有我的小玉侄儿。”如同警告般的话语像是在向我宣告:兰陵玉是她的。

“整个千岁府都是你的了,你还想打什么歪主意?”她挑起眉,寒光嗖嗖。

我有些无语,是她想打歪主意吧,果然以自己之心,度别人之意。我抿起唇,用我最严肃的神情正对她:“老爷子尸骨未寒,你认为我会打什么歪主意?”

“还能有什么?”她俯下身,环住兰陵玉的肩膀,兰陵玉却也毫无反应,如同心无旁骛地继续自己的反省,颇有大师风范,或许是习以为常,花飞殇勾唇而笑,“高山流云已经告诉我你的秘密了,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甘心留下来以老爷子小妾的身份当家,不是为财,就是……”她撇眸看向兰陵玉的墨发,“为人~~~”

没想到花飞殇说话会如此直接,不像高山流云藏着掖着,还要拐九个大歪来套你。而且,她说话的方式也是与我见过的所有女人大不相同,大胆而爽朗。这丫头,姐喜欢。

于是,我来了玩意,双手一环,也是扬唇一笑:“如果我人财皆要呢?”

“想得美!”她杏目一瞪,从兰陵玉身上起来,而兰陵玉依然毫无反应,岿然不动,花飞殇右手指向我的鼻尖,“告诉你,只要我花飞殇在这儿,千岁府还轮不到你说话,你只是暂代当家之职,最后或许是我的小玉侄儿当家呢。”

哟!原来她帮那兰陵玉,这可好。不过,她帮他怎么感觉像是因为兰陵玉是个美男,所以她才站在他那边?嘿,这女人有意思,不仅想吊祁麟辉,窝边草也不想放过。

第四十一章 要杀人的御兰亭

“飞殇,小奶奶,你们莫要再为我争吵了。”正在我想回击花飞殇时,兰陵玉说话了,他只是在原来的位置上微微侧身,低头焦急而语,怯怯的身形和他含一丝情切的如同低泣的声音,让每一个女人都会产生一股怜香惜玉之情。

瞬间,我的母爱瞬间战胜理智,不再与花飞殇纠缠下去。我想,我这辈子会被两样东西害死:一,无法自控的好奇心;二,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母爱。

花飞殇立刻蹲下去,再次环住他的肩膀,几乎要把他整个儿抱在怀里:“好,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那女人废话,小玉你放心,姑姑我保护你。”

此情此境,让我哑口无言。我什么都没做,却好像已经顶上了色女的名头,虽然本女王确实“色”字当头,但也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这个花飞殇,也是兀自给自己套上姑姑的名头,虽然从辈分上讲,她算是姑姑。但是,义子义女的身份,说亲可亲如亲生;说不亲,你就只是一个比较可信的仆人。

但从兰陵玉叫她飞殇来看,兰陵玉对花飞殇显然比对我亲近许多。哎,小玉玉,我也是站在你这边滴,你先表拒人于千里之外好不好?

花飞殇说完,盘腿坐在兰陵玉身边,两只杏眸瞪地老大,正式以兰陵玉守护者的身份监视我。

我抽抽眉脚,只有退回原位,灵堂之上,还是不要惊扰死者比较好。时间一晃,到了晚上,这一天几乎没有吃饭,又被花飞殇像防狼一样盯了一天,心里有点憋屈。现在到底谁是狼?是她好不好。看兰陵玉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像小绵羊。她这个女人,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本女王彻底无语。

在高山流云去酒楼招呼晚上的宾客时,我独自回房,因为花飞殇从中午那一刻起,便寸步不离兰陵玉,让我根本无法对小玉玉“表明心意”,只有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

虽然看花飞殇貌似心向小玉玉,但她同时又和高山流云打情骂俏,还惦念着祁麟辉。于是一时间,无法确定她到底哪一国的,还是自成一派。所以,在没有确定她真实的心意的情况下,我不能将实情说出,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有一点肯定,这女人绝对是NP流。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果然彪悍。

将近院子时,前方出现了御兰亭的身影,昏黄的黄昏下,虽然那只是一晃而过的深色人影,但我肯定是御兰亭,他回来了?不好,他找我算账来了。他憋了一天了,爆发起来肯定不得了。要不……先躲躲?

不行,渊卿还在院子里。他既然昨晚就为我打抱不平,今日御兰亭找上门,他说不准会对御兰亭冷嘲热讽。就像他对高山流云那样。自从他跟了我,也有了些人情味。呵,这话怎么这么暧昧。

赶紧跑步前进,一进院子,就听到御兰亭咬牙切齿地怒喝:“原来是你做的!我杀了你!”

心中一惊,听出了御兰亭语气中的浓浓杀气,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跟他日夜相处十七年,怎么可能听不出他只是说说还是来真格的!立刻冲进屋,正看见御兰亭暴怒地单手扣住渊卿的脖子,将他直接提起,渊卿双脚离地,扣住御兰亭的手腕痛苦挣扎。

我当即冲进房间,大喝:“御兰亭!你放开渊卿!”

御兰亭听到我的声音登时转头,愤怒的目光朝我而来:“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

“我知道!”眼看渊卿的脸已经充血,并开始发紫,我情急道,“那是我让他做的!”

登时,御兰亭一怔,整张脸因为先前的愤怒,和突然而来的吃惊纠结在了一起,让他嘴角有些抽筋。我赶紧趁机跃上前从他手中救下渊卿,渊卿的身体瘫软下来,我扶着他慢慢倒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渊卿靠在我的身前剧烈咳嗽,缺氧让他原本苍白的嘴唇泛出了青紫。

“你疯啦!他是个病人!”我一边帮渊卿顺气,一边怒斥御兰亭。他终于回过神,脸气得煞白,右手指着我愤怒地颤抖:“你!你!你居然帮他说话!”

“我是就事论事!”我也生气了,起身怒指他,“你昨晚那样对我,我就不能小小报复一下?七天后你就会恢复功能,只是七天,你难道还不能忍?”

“我御兰亭是他妈的好淫之人吗?!”御兰亭也大吼起来,竟是控制不住地爆了粗口,平日的镇定和沉稳完全被此刻的暴怒淹没,让他失去了理智和冷静。“老子他妈的是喜欢你才想跟你亲热,如果是别的女人,脱光了送给老子,老子都不会要!”

立时,我怔住了,心跳因为这句话而颤动了一下,一股温暖从平静的心底而来,那是感动,因为他直白的话语而心动。忽然好想再听他如此野蛮地说最后的那句话:老子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跟你亲热……

“还有,巫医族能信吗?”他继续指着我怒斥,但语气比先前缓和了许多,宛如一位父亲在对自己不听话的女儿说教,“他们满口谎言,冷漠无情,自恃神的后裔,而不将普通人放在眼中,更是杀人放火,枉顾人命!你居然信他们的狗屁话,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他抬手狠狠戳上我的太阳穴,真的戳痛了我。瞬间,将我对他少有的感动戳地一点不剩。

我生气地打开他的手,指向他的下身:“不过是让你弟弟休息七天,你有必要把渊卿说得像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吗?巫医族对你做过什么了?我们从小到大甚至连他们的毛都没见过,你怎么就认为他们满口谎言,冷漠无情,杀人放火,枉顾人命了?啊?!”

这时,轮到御兰亭怔在了原地,气白的脸慢慢恢复血色,眸中出现了懊悔的神情。愤怒让人失去理智,愤怒有时也会让人脱掉伪装的面具。他俊美地有些狂野的脸抽搐了一下,皱紧了双眉。

第四十二章 渊卿要走

我继续指着他说:“而且,渊卿哪里冷漠无情了?他冷漠无情会替我教训你?我遇到他到现在,他从没对我说过半句谎言,倒是你!”我愤愤地望入他双眸的深处,“从小到大,你对我说的,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御兰亭漆黑的瞳仁瞬间收缩了一下,俊逸硬朗的脸渐渐恢复冷静。 (拼音) 点COM wWw.BxiAoshuo.coM他看看我,再看向地面,见他看地面,我想起渊卿还在地上,立刻转身扶起还在虚弱喘气的他,他费力地抬脸看御兰亭,灰白的眸中是对我们关系的迷惑。

“咳咳咳咳……”他的咳嗽变得断断续续,但依然没有停止。苍白修长的脖颈上,是御兰亭留下的紫红色的三个指印。御兰亭是真的想杀渊卿,曾经只知道他另一面比较邪恶,没想到还如此暴虐。可是,此前也见御兰亭暴怒,但没见他会失控到杀人。这次渊卿只是动了他的宝贝,他竟狂怒如此,由此看来,他果然视鸡如命。下次还是不要拿他的宝贝开玩笑了,因为这是他的底线。

渊卿的轻咳,带动了他鬓边的两束白发,白发微微颤动,吸引了御兰亭的注意。他双眸立刻半眯,恢复镇定的他,再次变得深不可测。

“你真的死过?”御兰亭的视线落在渊卿的白发上,但是,看似平常的话语,却让渊卿的身体发了紧,似是因为极大的吃惊。这份惊讶甚至让渊卿屏住了呼吸,咳嗽声骤然停止,房内被一种让人窒息的宁静淹没。

我惊讶于渊卿的吃惊,何以他会因为这句简单的话而色变?不过,我也很吃惊。因为渊卿的死我没跟御兰亭说过,别人也更不会知道,甚至是高山流云。当时房内只有我,兰陵暖玉和渊卿。御兰亭怎么会知道?而且他还知道龙珠的事。

难道!那晚他在偷窥?!

不然无法解释他怎会知道那么多秘密。而且,他怎么知道渊卿的死跟他的白头发有关?否则他怎会在看到渊卿的白发后,说出了这样的话?似乎渊卿的惊讶,也是来源于此。

御兰亭见渊卿沉默不语,他也不再冲他发怒,但脸色,依然阴沉地可怕,他看向我,目光中带出了命令:“龙儿,跟我回金银岛!”

我就知道。我撇开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