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也是最后的一天。我将所有家仆集中在大院里,花飞殇的身后放了一张长桌,上面是一个个被红布遮盖的托盘,大门敞开,让外面的人都可以看进来。

“大家知道,老爷子死了,我们千岁府也失去了顶梁柱。”我在院中哀哀戚戚地说,“老爷子临终时,将千岁府交给了我,可是,我一个小小的妾氏,如何掌管这个家业?与其这些家产被我败落,不如就此分家。这件事老夫人,大公子和大小姐也已经同意,这里是些遣散费,大家放心,足够你们制备家业,娶妻嫁夫,供养家中老小。”

说到此处,仆人中有些已经呜呜哭了起来。

花飞殇转身将盖在托盘上的红布掀开,立刻金光闪闪,仆人们瞬间睁圆了眼睛,哭泣的眼泪也立刻凝冻,只怕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黄金。当我说出每人黄金五十两时,他们立刻骚动起来。

花飞殇扬手,示意他们安静:“现在,大家回去收拾包袱,然后在我这里领黄金,回家路上小心,财莫外露,以免被人窃去。”

她话音刚落,院中就人影皆无,我和她相视一笑,逃离计划开始了。

不久之后,高山流云带阿午,小猪,丑牛和兔兔出来,给我抛了个媚眼站在门口,做出维护秩序的样子,只要他不走,就没人怀疑千岁府里的人其实想逃跑。在小皇帝的心里,千岁府只有两个人,一,是兰陵暖玉,二,就是高山流云。他的自负导致了他的武断,他或许永远不会想到我会帮助兰陵暖玉,与他为敌。

所以有高山流云坐镇,不担心祁麟辉会中途拦截。

不一会,仆人们已纷纷来领取金子。就在此时,走来一老一小,他们都是家仆的打扮,低头而来,领了金子后,我对他们轻声说:“路上小心。”

“哎。”他们低头而去。目送他们离开,心中大石落下一半,这一老一少,正是乔装后的老夫人,和兰陵玉。

当仆人们几乎全部离开千岁府时,高山流云带领阿午他们入内,正要关门时,一个人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他一身白色的宽松的大褂,褂子的款式十分有趣,四四方方的门襟和后背,像是将两张扑克牌套在了身上。而他的脸上,是一个白色的,没有任何花纹的面具,如同一个演哑剧的演员,站在了我们面前。

他的手里,依然是神仗。他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没办法不吸引,因为他是那样突兀地站在那里。

当我的目光也惊讶地落在他身上时,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神仗,忽然一个大力的挥舞,华丽丽地将月牙尖,指向了我的脸庞,强大的气场似是他发现了千岁府的秘密。

“他……总是戴面具吗?我微微倾身靠近花飞殇,轻声问。

花飞殇擦了擦汗:“是啊,荀子翎给人的感觉阴阴的。”

我心中也有同感。此时,高山流云已经走上前,跟荀子翎说了什么,荀子翎收回神仗跟他一起进院。

荀子翎站定在院中,一身法师的凛然正气,不了解他的人定会觉得他相当威武。

高山流云走到我身边,阿午他们跟在他的身后,但目光始终不离荀子翎。

“大法师说是来找你的。”高山流云站在我身边时,轻飘飘地说,目光在我和荀子翎之间漂移。

我上前一步:“法师找小妇人何事?”

荀子翎不回答,静静地站在院子中央,一动不动。他特殊的气场,让整个院子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大门外人来人往的景象和这里形成了动静对比,宛如形成两个世界。

“我……”他开口了,“我……”他我了半天,没有下文,我们都极有耐性地等他说出真实的来意。

“我……我应神的旨意,前来迎娶你。”当他说完这句话后,院中的所有人,都石化了。

“咻~~”一阵阴风扫过,高山流云第一个回神,对身边的阿午下命令:“阿午,快关上大门”阿午嗖一下,飞了出去。

我开始擦汗,花飞殇在旁边抽嘴角:“大法师,您今天没鬼上身吧。”

荀子翎又不说话了,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院中阴风阵阵,像是兰陵暖玉的鬼魂在发怒。哪有人才刚死,就有人来提亲娶遗孀的?还是个小妾。

“咣当”当阿午关上大门时,陡然卷起一阵狂猛的冷风,从荀子翎的身后而来,吹过他的身体,扬起了他白色面具旁的红色长发和他的下摆,赫然间,一双赤luo裸的腿在衣摆下裸露,一直到腿根。

与我一起看见此情景的人,都再次石化,荀子翎不穿裤子似是发觉我们看到他不穿裤子。他在风过之后拉好了衣摆,动作很慢,慢得让你的视线自然而然停落在他的下摆上:“天……热,不想穿裤子……”他算是做了简单的解释,平常的语气反是称出了我们的大惊小怪。

“法师,请慎言”高山流云一改往日油腔滑调,严肃地说,“你这是在害小妈。千岛国律例你不是不知,这话若让外面的人听见,下次你就不是给别人送葬,而是给你自己和小妈送葬”

这事可大可小,全看怎么判。因为妾这个东西本身是作为一个不值钱的物件看,所以有时达官贵族死后,那些妾氏会被转赠他人。转赠也比在家里守寡好。

荀子翎半天没说话,在高山流云快要失去耐性时,他举起法杖,指向天空:“神告诉我了,只有娶了这个女人”他“唰”一下,又将法杖指向我,“本法师才能加官进爵,永享荣华富贵所以”他放下法杖,白色的面具正对我,“我……来预约一下…”

晕,我真的差点晕过去,如果不是花飞殇扶着我的话。这种事还能预约?他娶我会不会加官进爵我不知道,但荣华富贵是肯定了,我是富婆啊“这算什么事?”花飞殇也扶着我变扭地看荀子翎,“大法师,现在我们没工夫跟你玩,你该干嘛干嘛去,我们还……”

“不不不,飞殇。”高山流云打断了花飞殇的话,调笑地看荀子翎,“我倒觉得……有点意思。大法师,你说娶她你就能飞黄腾达,那我呢?”

“高山流云你也搭错经了是不,凑什么热闹”花飞殇隔着我伸长手臂去捏高山流云的耳朵,他闪开,一边的阿午他们看得冷汗淋淋。

“你没这个运气。”荀子翎淡定的一句话,让院子安静下来。他只看着我,我知道他面具的眼睛从他进来开始就只盯着我看。我抚额,招招手:“跟我来吧,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转身,花飞殇还拉着高山流云的耳朵,他们依然保持方才吵闹的动作,他们没有跟上来,知道我是要跟荀子翎单独谈话。

荀子翎淡定地经过他们,朝他们看了一眼,说:“你们……”他拖了个长音,再次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算了,天机不可泄漏,你们好自为知。”他说了一半的话立刻让花飞殇蹦起来:“说什么呢。大法师,你倒是说说清楚,别一半一半的好不。”

“算了算了,大法师就那样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高山流云拉住花飞殇,让荀子翎尽快离开。

荀子翎这个人还是有些道行的,所以他的话我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当我把他带到空无一人的花园中时,他又那样一身凌然整齐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座威严的雕像。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看他无非就是想要龙珠。

他慢慢举起法杖,指向我,不说话。

“擦。”我双手环胸撇开脸,深呼吸,转回脸时他已经恢复先前的姿态,“少TM放屁,你以为老娘会信?”

他慢慢低下头“其实……这些年妖怪少了,我们……法师越来越难做了。每个月那点钱,连菊色菊香(东都最大的ji院,男女皆有)也去不起,所以……”

“所以你就看上了我?你哪根经认为做了我丈夫我会给你钱去嫖ji?”这是什么逻辑?是,这个世界男尊女卑,男人嫖ji正大光明,女人叫鸭就要被打死。可是现在他是求我嫁他,等同于入赘,这入赘的女婿向来是没有地位的,怎么可能还会很哈皮地送他去ji院?

他低头许久不语。

“而且,你知道我不是沐雪,我是有未婚夫的,怎么可能嫁给你?”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这里又不兴侍郎神马的,我也娶不了他。

“我……可以做面首……”他居然退而求其次面首等同于传说中的侍郎,地位更低,也更加见不得光。我抚额:“亲爱的…”

“哎。”他答应地到快。

“你再穷也不用卖身吧。你如果真觉得法师做不下去了,就跟着我吧……”

“做面首?”他忽然兴奋起来,认识他到现在,除了他在面对亘阳面具时所表现出来的**,还真没什么其他情绪上的表达,“我会好好做的”

再次抚额:“是做我下手,别再提面首的事,不然我做了你”我恶狠狠地说如果对面有面镜子,就能看到我的表情有多么纠结,估计眉毛都打结了。

他不再说话,又恢复成一尊雕像。

明天H,争取不卡H。

第八十章 上龙船

面对始终没什么表情的荀子翎,我只有叹气:“好了,你回去准备准备,今晚跟我走。”

“不,你会很快回来的。”他淡定地说,再次恢复他法师先知的身份,“此行你将会伤心……”他举起法杖,指向了我的心脏,“我会等你回来。”他淡定地,充满玄机地说完,转身飘然而去,微微扬起的衣摆下,是他赤luo裸的小腿,好一位……个性的……法师…

他说我会伤心?什么意思?抚上心口,难道有人会死?呸呸呸,大吉大利。抬眸间,看到高山流云与荀子翎相遇,高山流云唤他,荀子翎像是没听见地没有停下,依旧走自己的路。他们擦肩而过,高山流云转身看他轻笑摇头,然后朝我而来。

“都说完了?”他走到我面前折扇慢摇地说,桃花眼里露出了半抹好奇。

“说完了。”我摆出一副你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事情的模样。

他舔唇笑了笑:“大法师虽然有些神经,但他的话有时挺准。只是性格怪异,脾气不好,所以生意不佳。”

我想也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怎么跟周围的人打好关系。任何一个职业都需要交际和潜规则。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你上船。”他提醒我已经可以离开。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摸出训龙哨:“这个给你。”

登时,他怔住了,似是完全没想到我会给他训龙哨。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认真地凝视他漂亮的眼睛,每每想起他被兰陵暖玉鞭笞地没有一寸完好肌肤,就替他心疼,“但是,你想要的未必能给你带来快乐。”

怔愣从他脸上消逝,带出了无限感慨和惆怅。他不语,只是摇扇的速度越来越慢。

“现在,你已经得到了一半,该知足了。我没有资格过问你今后的打算,只希望你明白兰陵暖玉的心意,让他安心。他阻止你应是担心你受到伤害,他对你……是有感情的。”拉起他的左手,将训龙哨放入他的手心,“好好保管。”合拢他的手指,望入他的眼睛,那里卷起了复杂的心情,和跌宕起伏的波浪。

他在犹豫,他亦在挣扎。有时高高在上不如逍遥人间来得幸福。自此以后,我在千岁府的任务完成,他今后是否与朝廷为敌,都与我无关,只是这几日的相处,感觉出他本性并不坏,所以,希望他不要被欲望控制,而走错路。

“小妈——小妈————”花飞殇的喊声远远而来,我放开了高山流云的手,他久久注视手心里的训龙哨,双眉紧拧,陷入沉思。

花飞殇跑到了我们面前,她看了一眼高山流云,再看我:“不好了,小皇帝来找你了。”

心中有些惊讶,这么快。

我拧眉想了想,握住飞殇的手:“我去应付他,你们快撤。还有,跟渊卿说,先上船等我。”

“恩”花飞殇用力点头,“你就放心把那个病美人交给我吧。”她炯炯的眼神,让我反而觉得那么不可靠呢?

要动身时,高山流云拉住了我的胳膊,我看向他,他变得认真,看了我许久,才轻轻地说出两个字:“小心。”我点点头,拍拍他拉住我的手,抽身而去。

应付那个自大的小皇帝,小娘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祁麟辉派了一个漂亮小太监和那日的两个贴身侍卫来传召我,这样,正好又给花飞殇和渊卿的离开争取了时间。他们将我带上了一辆停在千岁府的马车,马车一路前行,竟是往港口的方向而去,让我不由得有些不安。怎么是港口?

“公公,我们这是去哪儿?”我问马车里的太监,他懒洋洋地说:“皇上今日游海,传你上床~~”

“什么?上什么?”我立时听出一身冷汗,是我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

“床~~~”小公公不耐烦地重复,我擦汗,想继续追问时,身边押送我的其中一个侍卫听不下去了:“小严子是说上船,他每次都会说错。”

小公公立刻一个白眼过来,侍卫也给了他一个白眼,大家都懒得再理彼此。

抹汗,这小严子是anang不分啊。

透过马车窗户间的细缝,可以看见被遣散的千岁府的仆人三三两两走在路上,他们有的也是前往港口,有的在路边解释,说老爷死了,千岁府倒了,大家都散了。我看着,听着,不动声色。身旁的侍卫也没露出任何警戒或是留意的神情,似乎千岁府分家这么大的事对他们来说,并无关要。

当出了城门时,我正好看见兰陵玉和老夫人刚刚顺利通过城门,他们今日乔装改扮,又经渊卿稍作修饰,无人能认出他们。再加上他们平日就鲜有出门,本就少有人认识他们。马车从他们身旁经过,我与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而他们还不知我被皇上密诏,就在这马车之中。

我看着他们的身影,心里祝他们顺利离开。就在这时,兰陵玉扬起了脸,看上我面前的窗户,那清澈干净的视线似是穿透了窗户,直直落在我的脸上,宛如他知道我在这马车之内。

我怔怔地看他,他一直看着马车,即使我们走远。他是不老族,会不会跟渊卿他们一样,也会有一些特异功能?比如比较弱的心电感应?

马车出了港口往东,那里是与港口区别开来,并有士兵防守的皇家港口,御兰亭就常在那里上船跟祁麟辉出海。奸情啊奸情。皇家海船,放在我们那里就是私人游艇。

游艇是什么地方?充满罪恶和奸情的地方。当然,祁麟辉的应该算是游轮吧。

到了港口之后,祁麟辉的龙舟似是没有耐性等我已经离港,于是,侍卫将我带上一艘帆船,小严子翘起兰花指直抱怨,说我们动作慢,害他来不及登船,要经受这太阳曝晒之苦。两个侍卫脸上纷纷露出想把他扔下海的表情。

入了海之后,海面一片宁静,不见其他船只。听人说这一片海域是属于皇家,所以外船不得入内。就像陆地上的皇家围场。

因为万里无船,故而不久便看见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随着帆船的靠近,那个黑点也越来越大,出现了皇家的明黄旗帜。千岛国的船都非常精美漂亮,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船上画上美丽的图腾,更不用说皇家海船。

只见巨大的龙骨撑起了一只巨舟,船头是一只金色的,凶猛威武的龙头,船尾是昂扬的龙尾,船中是两层精美的楼阁。船身上绘上了海族朝神的图案,那跳跃出海的美人鱼,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星研。星研,我马上就来救你了。

此时,巨大的船帆已经收起,好让龙船停留在大海之中。我们的小帆船很快靠近,有人放落甲板,我被押上了巨大的龙船。船上的侍卫个个目不斜视,不苟言笑。

我被带入楼阁的第一层,当进入精致的雕花木门时,祁麟辉臭屁的脸庞就映入我的眼帘,而他的身边,正站着御兰亭。

早已知道御兰亭跟祁麟辉出海,所以此刻见到并不惊讶。但是御兰亭的眸中,却划过了惊讶,似乎他并不知道祁麟辉此时会召我前来。

眼前的舱房和外面看上去一样,很宽敞,即使两边摆有两排桌椅,当中依然可以容一队歌姬跳舞。

祁麟辉的龙椅在正前方,此刻他完全不像个皇帝正襟危坐,而是不羁地靠在椅背上,两条手臂撑开挂在龙椅上,将腿高高架在龙椅前的那张案桌上,案桌上还放有美酒佳肴。若不是因为他长得俊美,这样的坐姿完完全全是个海贼。

“你怎么把千岁府遣散了?”小严子还来不及通报,他就性急地问,开门见山,直击主题,附和他的性格。

我也不绕弯子,垂眸答:“小妇不想看无辜的家仆受到牵连,故而对老夫人和大公子他们说想分家,孰知一说他们便应了。”

“哼。”他哼笑,笑得有些鄙夷,“他们自然同意,不然家产就是你这个外人的。那账本呢?找到了没?”

看来祁麟辉信了我之前的话,这让我的自信越加膨胀,于是我继续道:“账本未曾找到,请再给……”

“来人扔下去喂鱼”

什么?我话都没说完呢?我惊然抬头,祁麟辉正不耐烦地剥指甲:“朕最讨厌做事不利索的人,给你三天居然还要三天,朕看你是想贪那老太监的家产。拖下去拖下去”

我完全下巴脱臼,先前的膨胀瞬间被这个做事猴急猴急的祁麟辉给戳了一阵,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四处乱窜,不知方向。跟着这样的皇帝做事,太让人没安全感了侍卫立刻进来,果然动作迅速,附和祁麟辉的品味。祁麟辉身边的御兰亭也大惊,完全没反映过来地陷入怔愣。

祁麟辉甩袍起身,下巴高昂地俯视我:“千岁府的人正希望你死,朕也算帮了他们。果然不能让女人办事,太拖拉。兰亭,你去,把账本找来,朕今天就要抄家”

而御兰亭他妹的还在看着我发怔。

第八十一章 不要把我拷起来

祁麟辉撑开双臂,做了个深呼吸,这应该是他心情舒畅时的习惯动作,当年第一次见他时,他满脸阴沉地来金银岛,但一见到大海,就做起了那个动作,脱了衣服扑进大海,背影带着少年的张扬和潇洒。那时,我还挺喜欢他,如今,却是越来越嚣张跋扈,高傲自负了。真是被宠坏了。

他心情很好地看看窗外的天气:“恩,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抄家。”

晕。他就惦记抄家。御兰亭别发呆了,你未婚妻我又要被人扔海里去了祁麟辉喜悦地回头,看见了我,眉一挑,脸一沉,“她怎么还在这儿?一身丧服看着就晦气,你们还不把她扔下船”

“是”两个侍卫动作微顿,似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将我架了出去。

“慢着”祁麟辉忽然阻止,两个侍卫立刻停下,似乎他们对祁麟辉很了解,知道他的主意随时会变。他们带着我一起转身看祁麟辉,他走了出来,御兰亭终于回神紧跟其后。

祁麟辉笑呵呵地看我:“朕要亲自扔她下海,用她钓鲨鱼”

我,我,我勒个去的神马恶趣

侍卫听闻他的话,也是面色一僵,御兰亭终于回神上前一步:“皇上,她是巫医族的人,这样……恐不妥。”

“不妥什么?”祁麟辉撇撇嘴角,“事情办不好,自然要受到惩罚。来人,把朕那根最粗的鱼竿支起来”他的一声命令,一直呆在楼外候着的小严子立刻跑到甲板上传话,立时,我看到一根粗大的木杆被撑了出去,不要告诉我祁麟辉这小子经常拿人做诱饵吊鲨鱼。

终于,我无法再淡定了,见御兰亭还在那里拧眉想主意,靠他不如靠自己。我立刻弯腰扭手从侍卫的牵制中逃离,两个侍卫一怔,我趁他们怔愣的功夫,往后大退一步,站定看祁麟辉和御兰亭。

御兰亭给我使眼色,让我不要鲁莽,我瞪他,再不鲁莽就被扔海里喂鲨鱼了两个侍卫终于反应过来要来捉我,忽的,祁麟辉一扬手:“朕来”他唇角一勾,双手交握,活动起了关节,“你们巫医族不是重医不重武?怎么圣女也会功夫?”

我生气地看他:“你真是一个被人宠坏的皇帝小娘不陪你玩了”

立时,他细细长长的眸子里划过两道杀气:“你说什么”

转眸看了一眼左侧,隐隐可见我们来时小帆船的船桅。忽然,眼前明黄的身影晃过,我本能出掌挡住前来的杀气,原来是祁麟辉的手掌。

见我挡住了他的攻击,他勾唇而笑:“有意思。”紧接着,他使出了另一掌,我予以还击。打了之后,发觉祁麟辉没有想象中厉害,当然,看他的样子似乎觉得自己很厉害,可是,却远远不及我。

心中对他有气,于是对他下了狠手,不再浪费时间陪他过招,而是直击要害,一掌直接打向他的面门。

“龙儿住手”忽然,御兰亭情急的大喝让我收住了攻势,掌心已经接近祁麟辉的面门,掌风扬起了他额前错落不齐的刘海。一抹惊喜掠过祁麟辉不藏心计的双眸,一声轻轻的“龙儿?”从他口中而出。

我收回手,怒瞪御兰亭:“为什么让我住手?他要拿我喂鲨鱼”

御兰亭立刻上前,也是有些生气:“你太胡闹了,他是皇上”

“我胡闹?”我快要被御兰亭气死了,大喝,“到底谁在胡闹”

登时,御兰亭陷入语塞。周围瞬间陷入了安静。祁麟辉的两个贴身侍卫目露迷茫。

感觉到热切的目光从身旁而来,我看向身旁,祁麟辉却已经眯起了眼睛,下巴高抬地看我:“即使是龙儿,事情没有办成也要受到惩罚。这样,就关你一日紧闭吧。来人,送她去牢舱。”

“你”我正想反抗,却被御兰亭摁住,恭敬地对祁麟辉说:“还是由臣送她去牢舱吧。”

“好。”祁麟辉满意地点头,双手交叠在胸前,“朕一起送她去。”

御兰亭恭敬一礼,将我拽向船后的甲板,我生气地甩手,他再次拽住我胳膊,暗示我不要再吵闹。我气得撇开脸,正看到一旁笑眯眯的祁麟辉,那副神情像是捉住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猎物。

船后的甲板有一处往下的楼梯,龙船攻防兼备,甲板下一层是炮舱,再往下到了一个舱室,里面刑具俱全,还有一个小笼子,是一个船内的牢房。一般达官贵族大型的海船都会有自己的牢舱,如果拷问出不利于自己的证据,立刻将人扔海喂鱼,很是方便。

御兰亭将我领入小笼子,他正打算走,祁麟辉走进来,拉住了我的手,我戒备地看他,他倒是悠然自得:“朕可不是龙儿的对手,还是拷着比较方便。”

“不是有笼子吗”我刚一伸手指笼子,一个镣铐就拷住了我的右手腕,我怔怔地看拷在自己手腕上的镣铐,还有下面的链条,我就这样被拷住了?御兰亭也不反对?抬脸质问地看御兰亭,他一脸严肃和深沉:“龙儿,你太胡闹,今天下午,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

“我”

“卡。”又一声,我的左手也被拷住了。祁麟辉飘过我的身边,在我耳边轻轻吹入一句话:“让朕亲自拷镣铐的,只有你龙儿一人。”

“你以为我稀罕”我大声说。

“龙儿,不得无礼”御兰亭怒喝。这声厉喝让我彻底无语,这也证明了,他心向祁麟辉,在我和祁麟辉之间,他绝对选祁麟辉。

祁麟辉走出笼子,笑看御兰亭:“你去把账本找来,朕替你看住龙儿,不再让她从你身边溜走。”祁麟辉的语气里充满了调笑,似在取笑御兰亭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御兰亭垂落眼睑,遮起里面让人看不透的心思。祁麟辉绕过他,走到刑具边:“这事情……一码归一码,龙儿乱朕大计,朕不罚她会让人误会朕对龙儿有私情。朕看看……”他单手食指放到唇边,开始挑起了刑具。不会吧,他还要打我?

“就这个吧。”他选中了皮鞭,然后从刑架上不疾不徐地取下,见他手拿皮鞭朝我而来,我想也没想直接将笼子的小门关闭。这小子喜欢整人,谁知道他会不会真打我。

祁麟辉挑挑眉,扬起了皮鞭,那架势打算隔着笼子抽我,我浑身戒备,愤怒地瞪一脸深沉的御兰亭,都是他的愚忠,害我被祁麟辉戏弄。

“龙儿,朕会轻一点的。”他唇角露出了邪笑,当下扬起了皮鞭,朝我挥舞而来。

“啪”一声,鞭子硬生生地落在了挡在我前方的御兰亭的身上,他吃痛地一咬唇,祁麟辉收起皮鞭依然唇角勾笑:“朕就知道你会挡这一鞭。行了,龙儿之过你已替她受下,去办事吧,快去快回。”

“兰亭……”我走向额头已经冒出冷汗的他,无奈锁链限制了我的行动,让我和他相距支持,却无法触碰。他睁开双眸示意我莫再鲁莽,我咬咬唇,只有惹下心中满腔的怒气。

他转过身,后背一条血淋淋的鞭伤映入我的眼帘,他为何要如此容忍祁麟辉?若说是君臣的牵绊,那么兰亭,我们不要再做什么王爷世子了,我们继续做我们逍遥快活的海盗,不再受此束缚“是!”兰亭还是兰亭,他没有反抗祁麟辉,而是默默忍受,忠于他的王:祁麟辉。

看着兰亭离开的背影,我的心都在滴血,鞭子虽然打在他的身上,却痛在我心,更何况他是因我而伤。我愤怒地瞪向满脸笑容的祁麟辉:“你故意的”

“不错,我就是故意的。”他拽拽地扬起脸,不再用朕,而是用我。得意的神情似是教训了一个他一直想教训的人。他扔下鞭子,走入我的笼子,兴奋地看我:“你不高兴吗?”

“我怎么会高兴?”我愤怒反问。

他却突然走近,我连连后退,链条“丁零当啷”地直响。直到后背贴上牢笼,再无退路。两条突然手臂穿过我的耳旁,握住了我身后的铁栏,将我完全圈入他的身前,瞬间包裹在他霸道的气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