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寒倒不是刻意要穿粗布衣裳,而是他那几件竹布长衫都在遇盗之后给抢去了。回来后又一直病着没空去裁缝店里量身做新衣,就翻出了一件他父亲以前的旧衣裳穿了起来——陆月名也曾经是一名府学的生员。

等他入学以后过了好几天,芳菲便让春雨给他送来了三件绢布的儒衫。

“陆少爷,我们姑娘说前些日子太忙,把这事给忘了。这几件长衫都是她这几天连夜亲手缝制的,奴婢想帮姑娘缝几针让她休息一下,姑娘都不肯呢”

春雨的话让陆寒心中暖融融的。不过他忙问:“你们姑娘近日可好?做衣裳也太费神了,你劝她先别做了,我够穿的。”

春雨抿嘴一笑,说:“奴婢早劝过了,说不如去请裁缝来给陆少爷做衣裳吧?姑娘却说,她就是想给您亲手做。”

陆寒抱着那装了新衣的包袱,就像是抱着芳菲那沉甸甸的心意,一时不觉痴了。

春雨看了看陆寒的表情,她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陆寒见春雨神情有异,以为芳菲出了什么状况,忙问春雨:“你家姑娘还有什么事要嘱咐我吗?”

“哦,有呢。”春雨想起正事,又从手边提篮里拿出一封银子:“这是姑娘让我给陆少爷带的。姑娘说陆少爷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和同窗们在一起自然是要开文会、多应酬的,这里头全是绞好了的一两一两的碎银子,一共是一百两,让陆少爷别省着花。”

“还有姑娘说了,陆少爷如今在城里长住,总该买个书童才是,不然人家瞧着也不像话。如果陆少爷您太忙,那我们姑娘代您买一个教好了送过来也行,您看呢?”

“你家姑娘这是做什么?”

陆寒皱起了眉头,他并不知道那两万两银子的事情,想着芳菲如今没个进项,只怕要坐吃山空,还拿出这么多银子来给他使。他可不能收下

“快拿回去我这可不愁吃穿,你家姑娘才是用钱的时候呢。”

春雨却“扑哧”一声笑了。她和陆寒相处久了,知道这位陆少爷没什么架子,才敢有这般出格的举动。

“奴婢来之前,姑娘就跟奴婢说,春雨啊,陆少爷肯定会叫你拿回来的。”她模仿着芳菲的口气说:“姑娘就交代奴婢对陆少爷说——‘我和唐老太爷做了笔买卖,手头宽裕着,陆家哥哥不必担心。同年同窗,都是极重要的人脉,请陆哥哥务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出门应酬,没个书童实在太不方便,再省也不省这点字小钱’…”

陆寒听芳菲的话句句都是正理,辩驳不得,一时有些为难。

春雨见陆寒这个模样,她脸上又浮现出方才那种古怪的神色。到底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陆寒第二次看到春雨这样,知道她一定是有话对自己说,不由得放柔了脸色,说道:“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请陆少爷恕罪”

春雨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这是为何?”陆寒想把春雨扶起来,但他素来是个君子,不好和个丫鬟拉拉扯扯的,只能劝道:“有话就说,何苦如此”

春雨还是跪地不起:“陆少爷,春雨有话想说,可又知道这话一出口就是该死了但若不说,我们姑娘自己是怎么都不会开口的。奴婢只是担心,陆少爷怕奴婢说这些是有私心…”

“你对芳菲妹妹忠心,我是知道的,不用怕,尽管说好了。”陆寒拿春雨没办法:“你好歹站起来说话”

春雨站了起来,垂着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下定决心说出她心中的想法。

“陆少爷,春雨虽然不是跟着姑娘从她府上过来的,可是打从姑娘六岁到了秦家,春雨就一直跟在姑娘身边服侍着。”

“原来姑娘身边就只有奴婢和春喜姐姐两个人…春喜姐姐早年又不幸去了,就剩下奴婢一个。”

“姑娘对奴婢,可真是像亲姐妹似的。奴婢也是一心一意,都在我们姑娘身上,就盼着姑娘好…”

“可是陆少爷,您看看这阳城里有多少小姐,像我们姑娘这样满了十八还待字闺中的?”

陆寒听了半日,终于有点明白过来。

春雨既然开了口,索性就说个痛快了。

“您是做大事的人,您的想法奴婢自然是不懂得的。本来奴婢听说,陆少爷您去年除了服便能…便能娶妻了,可…”她不知道陆寒曾让人给芳菲捎话,说想等有了功名再议亲,这样才不寒碜了芳菲。

在春雨看来,陆寒能成亲还不成亲,这让她心里很不踏实。姑娘对陆少爷的付出,春雨是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的。

无论是当年的“服毒自尽”,还是后来的精心照料,乃至这次陆寒出事,芳菲一掷千金不算,还以千金之躯毅然远行,直冲到布政司衙门里去搬救兵…在春雨看来,芳菲对陆寒可谓是情深意重。

但陆寒对芳菲的告白,春雨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很害怕姑娘的亲事再生变数…

也许是跟着秦府里的女眷看多了戏文,看到戏文里常有那金榜题名的学子抛弃糟糠之妻另寻新人的故事,春雨每当想起这些总是心惊肉跳。

当陆寒中了小三元之后,春雨当然是替姑娘感到欢喜的。可是过了一些日子,春雨却越想越怕——姑娘和陆少爷这桩亲事,其实可是连定亲的婚书都没交换过的呢…

陆少爷才学这么好,中举人中进士那是肯定的了,要是真的像戏里唱的中了状元,要被高官招为女婿,那姑娘可怎么办啊

春雨是那种典型的忠仆,想什么做什么总以芳菲为重。她虽然是个下人,也知道芳菲的长辈们真是些不顶事的,怕是没人会为她想到这些,替她出头催婚事。

于是她只能咬牙自己对陆寒说了。

要论起来,春雨这样的行为还真是够大逆不道的。可她也顾不得了…

万一,只是万一,陆少爷把婚事拖着不办,等他中了进士再另娶高门贵女,那姑娘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春雨说了“娶妻”二字,便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又跪倒在地上默默流泪,不停地磕头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不…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陆寒轻叹一声:“我以为自己是在为她着想…”他以为取得了功名,芳菲嫁过来才风光。这次中了秀才以后,陆寒也没想过要去议亲,还想着等明年乡试过后再说…

“春雨,我真的错了。你放心…”

“等她的孝期一过,我立刻就会去秦家下聘”

正文 第九十九章:提亲

第九十九章:提亲

陆寒现在有一个很头痛的问题摆在眼前。

对于他来说,这个问题也许比考乡试考会试的难度都要大得多。

那就是和他的二叔陆月思和解。

如果不是为了能够顺利和芳菲完婚,陆寒才不想登陆月思的门。

但规矩是明摆着的,陆月思是他的血亲长辈,他的亲事不可能绕过陆月思来办。

否则,不管他以后取得了多好的科举成绩,那些清流们的一张张嘴巴都可以把他说死,一点渣都不会给他剩下。

因此,陆寒思来想去,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陆月思的门。

陆月思见侄子上门,大感惊奇。

其实在陆寒考了院试回来以后,陆月思就去看过他一次,好歹是个秀才了嘛而且又有了这么大的名气,陆月思理直气壮地跟着与有荣焉,完全忘记了兄长过世后他是怎么对待陆寒的。

不过当时陆寒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和他说话——实际上也是极为厌恶这个叔父,所以陆月思当时的俏媚眼都是做给瞎子看了,陆寒根本没给他好脸色。

但现在陆寒主动来找他,他还是很高兴的,立刻让妻子儿女们都来和陆寒见面。

“哎呀,我的大侄子,怎么瘦成这样了?”

方氏刚刚进了客厅,便高声尖叫起来,一脸特意装出来的关怀表情,让陆寒看了暗暗皱眉。

可恨的是就像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一样,也不能选择自己的血亲…他只能对方氏拱了拱手:“二婶。”

“寒哥,你是不是还没病好啊?平时吃点啥?”方氏假惺惺地坐到陆寒身边“嘘寒问暖”,她现在可是想巴结这个侄儿了。听人家说,陆寒的才学出众,这回中了个小三元不说,明年下场一定能捞个进士老爷回来。

要是等侄儿真的有了进士身份,那时再和他亲近就晚了所以方氏早就把自己过去对陆寒的种种算计抛到了天边,一心只想着现在怎么跟陆寒修复关系。

陆寒听了方氏的慰问,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侄儿不缺吃食,有劳二叔二婶关心。”

这话可是绵里藏针,暗示陆月思夫妇,即使他们不管他他还是有饭吃。

陆月思夫妇俩听到陆寒这么说,顿时也尴尬起来。不过这夫妻二人的面皮都很厚,用最短的时间便迅速恢复了常态,呵呵笑着和陆寒扯起家常来。

陆寒也不是为了和他们闹得更僵才上门的,既然他们有心与他和解,他也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要对他们心里存着警惕就好了。

当陆寒提出,想在年内与芳菲完婚时,陆月思立刻意识到这是他和陆寒和好的良机。

要做成一头亲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三媒六礼,样样都要花时间花精力,还得让长辈出面处理。这一场亲做下来,他和陆寒接触的次数可是会大大地增加,不怕和侄儿处不好关系。

自己的儿子眼看着不是读书的料子,看来跟自己一样要当一辈子童生了。以后陆家的门楣,就得靠陆寒来光耀了。

以前是自己太过短视,只看到了哥哥手上的那点小财产,把侄子得罪惨了。往后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得跟他好好相处才是,不然怎么好开口让他提携自己一家人?

陆月思打着“放长线钓大鱼”的主意,便对陆寒所提出的要求一口应承下来。

“也是,你都十八了,该成家了”陆月思甚至笑着问陆寒:“叔父肯定要帮你做成这头亲事的说起来,你的聘礼准备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叔父帮忙?”

方氏在旁边听着,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她是想奉承陆寒没错,但像她这样贪财吝啬的人可不愿意从自个的口袋里掏钱给别人啊

她脸上阴晴不定,又想提醒丈夫别那么大方,又怕再得罪陆寒。陆寒一侧头看见自己这位亲婶婶脸色如此精彩,心中不禁冷笑,面上却只是淡淡的:“叔父有心,我既然已成人,自会备下聘礼。叔父只要替我提亲,主持婚礼即可。”

陆月思其实刚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正想着怎么把话圆回来呢,突然听得陆寒这么识趣,脸上马上露出了无比真诚的笑容:“我就知道寒哥你是个能干的是了,那佳茗居还有你的分子呢,你自然是不愁的了”

“现在没有了。我要专心举业,无暇考虑他事,已经把那茶楼的分子转手了。”陆寒听陆月思提起这个,立刻便说出这话来堵住陆月思的嘴。

叔父您记性倒好啊陆寒更是齿冷。对自己的“产业”,这叔父婶娘可真是上心

“哦,专心好,专心好,等你考上了举人进士,自然不用为俗务发愁了。”陆月思并不太相信陆寒的话,但他总算没继续追问下去。今天谈话的气氛实在太美好,还是不要轻易破坏的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九月以后,秦家姑娘的孝满了,便请叔父替我去提亲吧”

那日春雨从陆家回来,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的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自己真的说出口了

这种事情,无论如何是轮不到她一个丫鬟来出头的。

但春雨真的忍不住了。姑娘是很能干没错,再能干也是个女孩儿,没有长辈帮衬,还是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

尽管春雨也相信陆寒的人品不至于那么差,但凡事总有万一…等事情发生了,再想法子去补救,岂不是太迟了?

所以春雨冒着激怒陆寒的危险,提起了他和芳菲的亲事。

没想到这位陆少爷真的被她说动了,承诺说等姑娘的孝期一满就来提亲

春雨走进屋子里的时候,芳菲一抬起头便诧异地说:“咦,春雨,你的脸怎么涨得这么红?”

“啊,奴婢刚才走得太快了。”春雨不敢和芳菲直视,垂下头说:“姑娘交代的话,奴婢都向陆少爷说了。陆少爷收下了衣裳和银子,说改天就去买个书童。”

“嗯,那就好。”芳菲舒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针线捶了捶肩膀。“今天就做到这吧,替我收起来。”

“姑娘您别累着了”春雨忙过来接过芳菲的女红篮子,招手让春月把篮子放好。

“累不着,才做这么点活。”芳菲笑道:“陆哥哥的衣裳实在太少了他这一进学读书,天天都要到外头去和人见面的。穿得太差,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

芳菲买了三匹新白绫和一匹竹布、一匹绢布回来,打算好好的给陆寒缝上几身衣裳。眼看着秋天又要到了

春雨说:“那也不用姑娘您亲自动手啊。外头的裁缝做的不一定比姑娘您做的好,可是买上个几身穿穿也没什么。”

“你这丫头,倒会奉承我”芳菲轻笑一声,站起来松松身子骨。“我自己的针线是个什么水平,我当然知道,哪里能和外头的裁缝们比说真的,我这手针线,顶多也是个中等水平。”

她又说:“不过陆哥哥性好简朴,如果是我从外头买新衣给他,他不一定会穿。”

春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陆少爷不好穿华丽衣裳,但如果是姑娘亲手缝制的,那什么衣裳陆少爷都肯穿。

“那…”春雨讷讷地说:“奴婢虽然手脚笨,也可以替姑娘缝上几针。”

“你们哪里笨快别寒碜我了。”

芳菲笑盈盈地看着春雨:“你和春芽的针线,那可是咱们家一等一的,原来几个房里的丫头都不如你们呢。只是,做这些衣裳,却也是…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罢了。”

春雨见姑娘脸泛红潮,又听得“心意”二字,便不再劝了。

唉…

姑娘待陆少爷这般有心,陆少爷,您可别辜负了我们姑娘啊

好在春雨的担心被证明是多余的。

一个多月后,陆月思带着一个媒人一个族老到秦家来提亲了。

恰好春月到大宅里来取菜,那厨房里的管事婆子即刻向她传达了这个八卦。

春月菜也不取了,转身就回了芳菲的院子。

春芽见春月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皱起眉头喝道:“给我站好越来越没正形了,仗着姑娘宽和,你们就放纵起来了么?”

春月忙停了下来,但也顾不上跟春芽认错,便急匆匆地说:“春芽姐姐,快去告诉姑娘,陆家来提亲了”

“真的?”

春雨正撩起了帘子走到门外来,一听这消息马上就喜上眉梢。

“真的,我听那边厨房的人都在说呢说那陆家二老爷带了媒人来议亲了,大老爷正在厅上陪他们说话,商量什么时候换婚书呢”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春雨赶忙拉着春月进了屋,留下脸色复杂的春芽在院子里站着。

“恭喜姑娘,陆家的二老爷来提亲了”

芳菲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住了,手上的针立刻刺破了指腹,渗出一滴血珠。

怎么…陆寒从来没和自己商量过?

一时间,芳菲心中百感交集,又喜又羞,又惊又奇,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看着面前春雨一阵发愣。

这就要成亲啦?

正文 第一百章:波折

第一百章:波折

秦家偏厅里,秦大老爷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和坐在一侧的陆月思等几人谈笑风生。

谈话的内容,当然首先是围绕着陆寒进行的。

虽然芳菲不是自己的亲女儿,但始终也是秦家的女儿么能够嫁给一个秀才公,秦大老爷还是很高兴的。家里出了一个有出息的姻亲,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得上忙。

所以秦大老爷对陆月思很热情,热情得让陆月思都开始忘形了。

陆月思听秦大老爷一个劲儿地夸陆寒,他也毫不害臊地自夸起来,诉说陆寒的父母去世后自己是如何帮助这个侄子苦学成才的。

秦大老爷微笑着听陆月思自吹自擂,心里却是鄙薄不已。

只要和陆家稍微沾点亲戚关系的人家,谁没听说过当年陆月思是如何谋夺侄子的产业的呀?

别的不说,那间济世堂医馆就是明摆着被陆月思给占了回去。

不过陆寒被一个“孝”字束缚着,又不能明着去和叔父夺产,才让陆月思占个便宜。

只是陆寒本人也没把那医馆放在心上,他是要做大事的人,焉能斤斤计较那点小产业?

“是的,你们家寒哥将来定然会有大出息,我们家七丫头有福了”

秦大老爷顺着陆月思的口气说下去。

“呵呵,我们寒哥一样有福,能娶到秦家的姑娘。”陆月思也不是完全不会说话,这一句就让秦大老爷心里熨帖许多。

寒暄够了,陆月思才提起正事。

“寒哥和你家七小姐,都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成亲了。前头是因为寒哥要给他父亲戴孝,所以才没能办成这亲事。现在寒哥早除了服,七小姐身上本来有你家老夫人的孝,这会儿也满了。我看,咱是不是年内就把这事给孩子们办了?”

陆月思存了讨好陆寒的心,办起事来就格外利索。

但秦大老爷就犯了难。

“说起来,七丫头是隔房的孙女儿,她的孝期满了,我们本家自然是不会拦着她成亲的。只不过,七丫头的情况有点特殊…”

陆月思一愣。

跟着他过来的黄媒婆毕竟是个办事办老了的,却有点反应过来了。“大老爷可是担心七小姐出门子不好看?”

秦大老爷叹息一声:“就是这个理。”

“七丫头的房里,是一个长辈都没有了,她出门子肯定是要我们本家的人来做主的。可是先母才去世不足半年,门上贴的还是白联,也办不了喜事…”

陆月思光顾着想替陆寒办成这桩事情了,却忘记了这茬。

黄媒婆接话说:“七小姐就没旁的亲长家能暂借住一下出门子了?”

秦大老爷摇摇头,众人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戏。

陆寒满心欢喜地在陆月思家等消息,却等来这么一个答复,也禁不住愣了神。

“寒哥,其实这亲事不是不能办。”陆月思说了实在话:“只是办起来不好看。”

也就是说,芳菲完全可以出嫁,这并不违背礼法。但她却不能从秦家的大门出阁,因为秦家上下还戴着孝,门上不能贴红纸,更不能放鞭炮。

如果他硬是要办这事给办成了,那也行,就请一顶轿子让芳菲从她的小偏院后门出阁,秦家的人也不能来送亲——就跟纳妾的规格差不多了。

陆寒心里顿时一阵郁闷。

怎么秦家偏偏这种时候有了丧事

他再次开始怀疑自己想等有了功名再娶芳菲的决定是否正确。要是去年他服满之后便去提亲,那时候秦家老夫人尚健在,芳菲顺顺利利就能出门,哪有这么多麻烦?

可事到如今,也没后悔药吃了。

他是绝对不愿意让芳菲从后门出阁的。芳菲是他认定的结发妻子,怎么能委委屈屈地跟个妾室一样出嫁?

但再耽搁下去,他又怕冷了芳菲的心。想起那天春雨说的话,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只顾着取得功名,却忘记了芳菲年纪已长,再不出阁便会惹起闲言。

其实芳菲本人却是不着急的,她才不会觉得十八岁能大到哪里去,在她上辈子的人生经历中,多少姑娘们到了二十八岁才会考虑婚姻大事…虽说如今世道不一样,但芳菲的心理感受却没多大改变,并不认为自己已经是个“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