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这边也很忙碌。

既然要成亲了,家里不能光是四叔四嫂和砚儿这几个下人,那可不够用。所以他又去买了一个马夫和一个男仆,让四叔带着这两个人赶紧粉刷济世堂后头的屋子,一定要抓紧时间把新房给布置好。

四叔人老实归老实,干活是一把好手。他利索地买齐了修葺新房需要的物品,带着那两人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糊墙,刷漆,置办新家具,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举行婚礼前几天,在方氏的主持下,请街坊上的四位全福娘子给新房定了床,然后那间新房便被锁了起来。

在新房门上贴了大红的“囍”字,这间房子就不能再进人了——在陆寒成亲之前。

“还有什么没准备的吗?”

毕竟成亲是人生大事,陆寒也很紧张,生怕有什么不完善的地方委屈了芳菲。

四叔想了想,说:“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请柬也全都发出去了。”

光是发请柬,就让家里这几个下人足足发了四五天。

但是他们累是累了,心里舒坦。因为陆寒中了举,所以请客的名单上除了他的亲戚和昔日府学的同窗,还有这次阳城同科中举的同年举子们,以及府学里的教授,还有陶学政也在请客名单之列。

这可不是陆寒势利,而是理应如此,要是不给人家发帖子,人家还要有意见的。这种人情往来陆寒虽然并不喜欢,但也不会刻意回避就是了。

陆家、秦家的人全都动作起来,为了替陆寒和芳菲好好办一场盛大的婚期,人人都出了力,这对他们而言也是有面子的事情。

当然,城里要办婚礼的新举子也不止陆寒一个。好多举子家里都是等着儿子中了举,来一个大小齐登科的,这也是民间风俗了。

整座阳城仿佛终于摆脱了一点地震的阴影,从乡试放榜欢庆游街开始,城里就一直洋溢着一股子喜气…

直到陆寒和芳菲的婚礼前三天,一份邸报从京城以最快的速度发往了全国各地。

邸报上只写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帝驾崩。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新皇

第一百一十四章:新皇

本朝开国之际,即弘孝道,对于丧葬守孝尤为重视。

照理说,君臣如父子,父丧子守乃是常理。不过实际施行起来也很困难。

前代几位先皇都不爱扰民,是以制定国丧礼仪时,规定皇帝大行后一个月内民间不许嫁娶,其后便可自便。

但对于立刻就要启程上京赶考的陆寒来说,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再筹备一场婚礼了…

芳菲看着床上摊开的那套红艳艳的嫁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姑娘,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春雨知道芳菲心里不痛快,这事搁谁身上也痛快不了。

但这偏偏又是不能抱怨的,难道要说“先皇您死得真不是时候,为什么不多撑个三四天”…

说这种话就等着被杀头吧,谁敢这么说。

“等明年新春陆少爷考上了进士,那时再办婚礼,岂不是更有面子?”春雨只能这样宽慰姑娘了。

“嗯,我知道的。”芳菲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对春雨说:“把这嫁衣先收起来吧。”

春雨和碧荷巴不得她这么说,怕她越看这嫁衣越难过,忙不迭快手快脚地收了起来。

芳菲确实有些沮丧。从陆寒去江城后,她准备嫁衣开始,心里就充满了对这场婚礼的期待——然后却在满心欢喜时被告知婚礼要延期。

她就像吹涨了的皮球被戳破了一样,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来,恹恹地什么都不想做。

在别的事情上,她向来心志坚韧,不会轻易被坏消息影响情绪。

但再强的女人在自己的婚事上,也忍不住患得患失…

可是事已至此,也不可能再说什么。

陆家那边来了人,跟秦家说了婚礼延后的事情。这种事大家都必须理解,国丧嘛而且也不是陆寒和芳菲的亲事被耽搁了而已,城里等着成亲的举子们多得是,大家都只好同样把亲事推迟到明年了。

芳菲在屋里待了几天,想着这么颓废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出门到济世堂里去看看生意如何了吧,正好到了月中查账本的日子。

“姑娘,天凉了,穿夹袄出门吧。”

春雨开了衣箱,把芳菲的秋装都整出来,挑了一身夹衣给芳菲过目。

“行,就穿它吧。”

芳菲随意看了一眼,点头同意穿这身衣裳。

她穿戴好了走出房门,脸上被秋风一吹,有些微微的冷意。

“果然是深秋了呀…”

她轻轻叹息了一句,扭头出了院门。

被婚礼延期和秋意来袭的种种愁绪所感染,芳菲的心情依然说不上开朗。不过想到待会去了济世堂,能和陆寒见上一面说说话,总算好过了一点。

虽说未婚男女要避嫌不能见面,但芳菲因为有时要打理济世堂的事情,还是常常要到陆家这里来。

因为她和陆寒这一对被传为“佳话”的缘故,街坊们都对他们格外宽容,没说出什么难听的闲言碎语。但芳菲前一个多月因为要在家待嫁,很久都没有过来了。

那时还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成济世堂的女主人,堂堂正正的做个内当家的…却原来还得等到明年。

纵是她不在乎自己的年纪,但在别人看来,她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了。

芳菲却在想,自己都被人闲年纪大,那比她还大上两岁的春雨,也该早点成亲才对。

本来以为自己出嫁后再给她办婚事,看来还是早早把她给嫁了再招进来服侍吧。

芳菲在马车里听到外头鞭炮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奇怪。现在还没过国丧期,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放鞭炮?

“外头放鞭炮的是哪一户人家?”芳菲问陪她坐车的春雨。

春雨撩起帘子,看了一眼才回复说:“啊,刚才路过府衙了。是府衙在放鞭炮呢…不知道是为什么呀?”

“府衙放炮?”

芳菲恍然大悟。在这种时期,官府出面庆祝的那就只可能是一件事,那便是新君即位。

新君…应该是毓昇吧。

她才意识到,自己多年前救助过的那个少年,竟然已经成为皇帝了

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这么些年过去,朱毓昇的面目在芳菲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而且,他也有好几个年头没传什么消息过来了…想必早就忘了她是谁了吧?

她努力地回想起上辈子在荧幕上看过的那些皇帝的样子,始终无法将她记忆中那个冷傲少年的模样代入进去。

“呵…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芳菲自嘲地笑了笑,也就不去想这些事情了。

大明顺天三十二年九月二十一日夜,皇帝大行,后定庙号为文宗。

十月,国公、勋爵、文武百官、军民耆老,一起在宫门外跪拜上本,劝太子朱毓昇继位大统。

三次之后,朱毓昇终于接受民意,下旨择日登基。命令礼部筹备新君即位大典,从速从俭——他向来不是个喜欢摆排场的人。他现在需要的,是尽快坐稳帝位。

钦天监的官儿们很能体会上意,知道太子急着登基,就把日子选在了十月底。

是日,司礼监、钦天监、尚宝司、鸿胪寺、教坊司一齐出动,为新君布置好了他出场的华丽舞台——奉天殿。

朱毓昇穿着衮服,带着冠冕,在无数宫女内侍的簇拥下在后宫缓缓走出,一级一级地走上奉天殿的台阶。

他走得很慢,很稳。

就像他在这深宫中走的每一步,都是这么的慢,却也稳稳当当。

秋日的艳阳照在他冠冕前垂下的珠帘上,荡起一片晶光,他恍惚又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他十四岁。孤身一人,被一个干枯黄瘦的老内侍,引着走进了皇帝的书房。那里已经跪了两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堂兄弟。

当时已经是个中年人的皇帝,绝对不是一位和蔼的长辈,默默在写着一副书法,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任由他们三个王子在地上跪着。

皇帝本心并不愿意从宗室里选择后嗣,只是迫于太后的压力,才会宣三人进宫。

他费了多少工夫,才能够在三个人里脱颖而出,同时得到了皇帝与太后的喜爱,被立为太子?

这其中的勾心斗角、艰难挫折,实在不足与外人道。也不可能与外人道…

朱毓昇走到了奉天殿中。

他先披上孝服,在供奉大行皇帝的香案前亲自跪拜,祷告,表示受命完毕。再向宗庙的方向祭拜,又告知天地社稷,经过一连串极其繁琐的仪式后,他登上了奉天殿的龙座。

詹太后被一群宫女众星拱月般拥出,来到朱毓昇面前,亲手为他正了正衣冠,表示礼成。

这一对祖孙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朱毓昇面上泛起诚恳而恭敬的微笑,似乎在告诉詹太后,自己一定会继续尊敬她。

詹太后想起昨天晚上,朱毓昇来求她出席大礼时跪在地上说,打算迎娶她亲弟的嫡亲孙女儿为皇后。

很好…看来他已经意识到,没有自己这个太后的支持,他可不一定能在朝上站稳脚跟。

詹太后在皇帝宝座旁的鸾座上落座。

之后百官进殿,一起跪下,行五拜三叩头大礼,山呼万岁。

朱毓昇看着地上一溜黑压压的脑袋,心情极为复杂,轻轻吐出一句:“众卿平身。”

自此之后,他便是这大明国的唯一至尊,千万人之上的帝皇了

詹太后回到紫宁宫,感到身子很是疲倦。

毕竟年纪大了,经过那么冗长的仪式,当然会觉得累。

几个宫女伺候她换下那身华丽而沉重的宫装,为她穿上轻便的衣裳,又熟练地给她捏肩捶腿。

詹太后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茶盅,轻轻喝了一口香茶,吁出一口气。

该找个时间,和弟弟商量一下选皇后的事情了。朱毓昇肯在亲事上妥协,证明他还是不敢和自己起正面冲突的…

本朝惯例,后宫之女出身不必显赫,只要身家清白就好,就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但有些事情,是防不胜防的…

詹太后入宫时只不过是个“美人”,亲父也只是个七品县令。可她善逢迎,懂钻营,逐渐升为贵妃,在陈皇后去世后又母凭子贵当上了皇后,乃至被尊为太后。

她扶持母族上位,三十多年来,詹家从地方上的小官儿一路狂飙,如今俨然成为京城豪族了。

叱咤后宫三十年的詹太后,对自己与家族的势力都很有信心…

想着心事,她沉沉睡了过去,嘴角犹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三天后,百官接到圣旨,被尊为“太皇太后”的詹太后因为先帝大行,哀毁过度,积郁成疾,病倒在紫宁宫中。

新皇朱毓昇下旨,为了让太后安心养病,紫宁宫严禁外人出入,更不许任何人前往探视,干扰了太后的休养。

詹太后发现一夜之间她身边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捆了带走,却给她换了一批新人来服侍,这才知道自己被软禁了起来。

她这才明白,朱毓昇是要骗她先帮他完成继位大典,再慢慢地收拾她…

与此同时,朝中对詹家以及他们一党的势力的清洗,渐渐拉开了帷幕。

这些事情普通人当然无从知晓。就在新君即位的这段日子里,无数学子走上了前往京城赶考的路途,陆寒当然是其中之一…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进京

第一百一十五章:进京

“满腹文章,满头霜雪,满面埃尘。

直至如今,别无收拾,只有清贫。

功名已是因循。

最懊恨,张巡李巡。

几个明年,几番好运,只是瞒人。”

这首《柳梢青》寥寥数语,却写尽自隋以降数百年来读书人的辛酸。从一个开蒙幼童,到踌躇满志的童生,再考秀才、过乡试…这条漫漫科举路,有的人一生都没有走完。

但相对于许多白发苍苍依然被拦在乡试门槛上的老秀才来说,陆寒无疑是极其幸运的。

第一次考乡试就过关,而且是第三名亚元这样的好成绩,自然是多年才出一个的英才。

因此,虽然不能在上京前完婚这件事情给陆寒的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遗憾,但他的情绪依然昂扬高涨。

十一月十八,陆寒在两个镇远镖局的保镖和书童砚儿的陪同下,从陆路向京城方向进发。

芳菲自然前来送别。陆寒还以为他得好好安慰芳菲一番,却发现芳菲的表情并不是太难过,他才放下心来。

只是常常跟在芳菲身边的春雨居然没出现,陆寒略感奇怪,不由得看了芳菲身后的碧荷一眼。

芳菲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解释说:“我给春雨选了个好日子成亲,放了她几天假。她丈夫就是她的远方表哥,据说两家小时候还有过口头婚约的…就跟咱们俩一样。”

听到“咱们”这个词,陆寒不觉心头一甜。要不是顾忌着这五里亭内外人来人往,他真想握着芳菲的手好好温存一番。

“陆哥哥,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其实她之前就已经对陆寒的起居饮食千叮万嘱,这时只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当上京游玩一趟好了。会试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无论你有没有中进士…我都不在意。”

陆寒温柔地看着芳菲,轻轻“嗯”了一声。

要是他们已经成亲,他一定要带着芳菲上路的。现在计划有变,只得自己上京了。也好芳菲娇滴滴的姑娘家,也不必要跟着自己旅途劳顿了

陆寒一路上有书童服侍,镖师护送,兜里又带着芳菲给他准备好的几百两银子的盘缠,走得不算辛苦。

过了腊八,还没到小年,陆寒一行人就已经冒着风雪赶到了京城。

顺天三十二年腊月,今年刚刚通过乡试取得举人资格的学子们,还有往年没有考上进士的那些举子,齐聚京城,准备参加来年二月的礼部会试。

三四千名的考生,加上陪同他们而来的家人随从,一下子就挤满了整个京城。这种时候,就是各家客栈、旅店大肆敛财的好时机,平时只需一钱银子就能住一晚上的客房,现在一两银子也定不到。

和乡试时的情况差不多,家境好的考生,会临时租一个小院子来住下。毕竟从进京到成绩发布,前后要经过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自己带家人住一个院子当然方便。

不过很多家境一般的人,就花不起这个钱了,只能住店。住店也得靠关系啊,没关系你可挤不进去…

幸好还有一种地方,是专门容纳家境稍差,或者没什么关系门路的考生的,那就是各省各道的“会馆”。

每一个省、道,乃至比较富庶的大府城,都会在京城设立自己的会馆,让上京赶考的本地举子们居住,这也是一种福利。

至于房费和伙食,都只收很少的成本价钱,绝对是贫寒学子们的福地。

像阳城这种大府,在京城就有一所规模不小的会馆,那也是陆寒的目的地。

两个镖师将陆寒送到了阳城会馆,看着会馆的管理人员接待了陆寒,才放心地离去。

这里的管理人员对前来投宿的学子们都很客气,毕竟这些人都是举人身份,而且极有可能过了这个春天就金榜题名,成为天子门生,所以是怠慢不得的。

当然举子们也不会随意使唤、呼呼喝喝这些管理人员。能考上举人的考生,个个都是人尖子,哪会笨到在这种地方暴露出自己性格中不好的一面——不是等着被人告黑状么?

所以整个会馆的气氛,看起来是很祥和的…

陆寒来得不早不晚,分配到的房间也是不好不坏。

“少爷,您请歇着,我先把这儿打扫打扫”

砚儿今年十二岁,是个勤快孩子,陆寒对他也比较满意。不过陆寒见他这么着急想打扫屋子,便笑着阻止他说:“你一路拿着咱们的行李,也累得慌。坐一会儿吧。人家这屋子想来是天天打扫的,干净得很。”

他的话音才落,便有人过来送热水给他冲茶洗脸。陆寒让砚儿给那人道了谢,自己好好抹了把脸,这才好好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屋子不大,没有分内外两间,只用屏风隔开了卧室和小厅。不过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虽然半新不旧,也看得出用料不差。

陆寒对自己住什么样的地方,自然是不在意的。

他当年一个人到乡下去住在昏暗简陋的农舍里,一样能写出字字生花的好文章,现在住在这么窗明几净的地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何况住在会馆里,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便是可以和这些举子们切磋学问。

举子们在参加会试的一两个月里,除了闭门苦读之外,还要开大大小小的文会来彼此交流学习,以增进自己的学识。

规模大的文会,不但有举子们参加,还会有已经考上进士的同乡学长们——现在都在六部六科里当着官儿——来看望大家,作为过来人给大家提出一些考试上的建议。

规格更高的聚会,则会邀请那些清贵的翰林学士们来讲学,让这些当年考试都在一等的前辈高人们来指点指点大家。

陆寒参加了两次文会之后,就被阳城会馆里的举子们公认为考上进士的热门人选。

原来大家还不大看得起这位年轻得过分的亚元。明摆着的嘛,这里的举子们几乎都是三十以上的人了,可这小子嘴上的毛还没长齐呢居然是今年的江南道乡试第三名,真是老天没眼啊

所以在文会上,各人或多或少都会对陆寒存了轻视和刁难之心…谁知陆寒对于众人的提问,总是慢条斯理地说出自己的见解,偏偏又一针见血,令人不由得拍案叫绝。

几次下来,大家才服了这个后生晚辈,心想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这陆寒祖上烧了什么高香,生出这么聪明绝顶的一个子孙来…

将近除夕的一日,陆寒参加完文会回来,会馆中的管理人员带着一个穿着褐色布衣的青年男子来过和陆寒打招呼。

“陆老爷,这人是来找您的。”那管理的人指了指他身后的这青年男子。

这是规矩,不管陆寒年纪大小,反正中了举人就是老爷了——就像一些人七八十岁还是童生一样…

陆寒一看那男子十分面生,不过看着像是江南人的面孔,应该也是老乡。

“你是谁?”

听陆寒问话,那人才行了个礼回答说:“小人涂七,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请陆老爷过府一叙。”

“你家主人?”陆寒愣了愣。是他在文会上认识的哪位学长吗?“请问贵主人是哪位?”

陆寒彬彬有礼地问。

那涂七态度很恭敬,但却说:“主人说,他想给陆老爷一个惊喜,所以小人现在还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陆寒皱了皱眉,说:“如此做法,非是君子所为。请恕陆某不能赴这样鬼祟的约会,如果贵主人有诚意相邀,还是请直陈名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