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由他来亲自出手,严惩了几个“带头大哥”,让萧卓以及锦衣卫的一干人等连夜炒家——还出动了东厂番子、五城兵马来封了京城,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在朝廷里呼风唤雨了多年的老臣们一下子给击倒了。

当陆寒走出大牢的这一刻,朱毓昇已经收到了这些老臣们送来“乞骸骨”致仕的奏折。

他心情很好。

尽管这次出击,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朝廷元气大伤,可是他依然很高兴。

如果要简单描述他的心理,那就是:“宁可让朝廷毁在我的手上,也决不能苟活在别人的手里”

他就是这样强势的一个皇帝…现在大家终于知道这一点了。

即位半年以后,朱毓昇终于在朝廷上确立了自己的威望。谁都不敢再小窥他…当然,这对于一直依附着他的帝党来说,却是一个好消息。

一朝天子一朝臣,早该是我们这群人上位的时候了老家伙们,滚蛋吧

当时的陆寒,还没意识到,自己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微妙的时机,踏入了大明朝的朝廷斗争之中…

“皇上,夜深了。”

御书房里,朱毓昇的近身太监惠周,轻声提醒了一句。

他是朱毓昇入宫以后一直用着的旧人,也是朱毓昇的心腹。朱毓昇即位后,立刻提升他为司礼太监之一,让他继续在自己身边服侍。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其实朱毓昇的内心,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对许多人,许多事。只要他认定了,就很难改变。

“嗯。把这几份奏折给朕整理好。”朱毓昇放下朱笔,从御座上站了起来。那几份请求致仕归去的奏折上,赫然都用朱笔写着一个“准”字。

惠周和几个小太监,小宫女们服侍朱毓昇在甘露殿睡下后,走到走廊外去审查那些值班的侍卫。

他一面走,一面想:“是不是该问问皇上,什么时候选秀女入宫呢…这后宫也太空虚了,皇上连个看得上眼的宫女都没有…”先皇的妃嫔们,生育过子女的都住在冷宫里,没生育过的统统送到皇庙去修行,后宫现在不是一般的空,也难怪这么多人想把女儿送进来了。

“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嗯,也不是很难知道。”他想起今天朱毓昇一时兴起,在御书房画下的那幅美人图。

朱毓昇的丹青,是他亲生母亲安王妃所授。他在宫中生活多年,没事干的时候也请宫廷画师教过一阵子,绘画人物倒是很有一手。

“皇上画的那幅美人图倒真是有些仙气。”惠周百无聊赖地想着,他自然不知道,那幅美人图还真是有原型的…

朱毓昇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明黄帐子,并无一丝睡意。

自从见过芳菲以后,她的倩影便时时在他眼前出现。

他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画笔了,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着要画画…

画了一张,又一张,朱毓昇总是不甚满意。为什么总是画不出她独有的美态呢?要是她真人在眼前就好画多了吧?

要是她真人在眼前…

朱毓昇不愿意再深想下去。再想下去,他怕…他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那天他和她,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可只是短短的一刻,却不停地在他脑中反复回放。

她尖尖的下巴,晶莹的双眸,浅粉色的嘴唇…还有那不盈一握的纤腰…每一处都是那样美。他努力地画,也画不出她一半的美丽,尽管身边的惠周和内侍们都对他的丹青赞不绝口,他却越发烦躁了。

不想了

他是皇帝,不应该被儿女私情所缠绕,处理政务才是正理

朱毓昇在床上翻来覆去,忽然就听到四更天的鼓响了起来。

贡院那边,应该已经开门了吧。

大明兴安元年礼部会试,正式开始——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进场

第一百二十七章:进场

尽管有诸多风波,但是会试依然能够如期举行。

直到陆寒顺顺利利进了场,芳菲悬在半空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无论这次考试的结果如何,对她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

虽然她很能理解,男人家渴望鹏程万里的决心,而自己也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但究其本性,她也还是个传统的小女人。

在成就与平安之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她爱工作,是因为她不喜欢无所事事的感觉,却并非存了什么富贵野心。锦衣华服,珠宝首饰,她并非不喜欢,可却没有刻意追求过。

会试要持续数天,考生严禁进出贡院,只能蹲在自己的号舍里写卷子。

陆寒进场的次日,端妍便让人来请芳菲过府一叙。

芳菲坐上她派来的马车,往靳家而去。

端妍在内室招待她,显然没把她当成外人。

“芳菲妹妹,看你气色好起来,我就安心了。”

端妍拉着芳菲的手一起在罗汉床上坐下,认认真真打量着芳菲的模样。见她虽然还有些憔悴,但眼中的神采却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不由得轻轻吁出了一口气。

芳菲对于端妍对她的关心十分感动。从萧卓口中,她听说了端妍的夫家这一次也差点遭到大难,很惭愧自己在她如此烦心的时候还给她找麻烦。

“姐姐,前些日子…我老是来麻烦你,真对不起。你如今正在安胎,不该如此劳神的。”芳菲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端妍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你我多年姐妹,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何况我也没帮得上你什么忙。”

“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呢?我…”

端妍伸手轻轻捂住了芳菲的嘴巴:“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芳菲只好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心中对端妍却更加感激。

“好了好了,咱们就别说这些事了。我找你来,是想让你给我写些安胎、开胃的菜谱,也不知道怎么了,上次怀女儿的时候一点事都没有,现在却天天都反胃想吐呢”

端妍这个人说话永远是那么让人舒服。明明是因为担心芳菲才找她过来,看看她的情况,却说成是要芳菲来帮她的忙,完全不提自己对芳菲的恩情。

芳菲知道端妍的用意,但是端妍孕吐也是实情,她便开动资料库搜索起一些适合孕妇吃的食谱来。

早有小丫鬟拿过笔墨来,伺候芳菲写食谱。端妍看着芳菲优雅地执笔写下一道道食谱,拿过一页来,还没看内容就笑道:“你真是要羞煞姐姐我了,字越发写得好了呀。”

“我哪能和姐姐比?”芳菲这话不是谦虚,端妍的字在闺学里向来也是数一数二的。

端妍轻摇臻首,叹道:“我啊,都多久没正经写过字了”这也是实话,她自从管了家务,每天忙得足不沾地,这阵子要不是因为要安胎才不会有空陪芳菲闲坐这么久呢。

说到写字,芳菲不由得又想起恩师湛先生来。该再找个时间再去探望一下恩师才对…

“姜丝煎蛋?”

端妍生在富贵之家,又嫁入高官府邸,对于饮食自然是讲究的。不过这道菜,她可从没听过。

芳菲笑道:“姜丝有益脾胃、散风寒的功效,想吐的时候嚼一嚼姜丝便能祛风暖胃。姐姐你现在就该吃点简单又清淡的东西…其实你尝尝想吐呀,也许是因为油腻菜吃多了的缘故?太补了也不好哦。”

古时妇女生育,便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因此在传统观念中就该拼命进补,觉得那样才能在可怕的生产中撑下来。

“也对,我确实也想吃清淡些…只是这样对孩子没妨碍吧?”端妍想到自己越是没胃口,厨子就越是做些好肉好菜来给自己吃。结果自己看到那层油就饱了…

“嗯,现在姐姐你还是吃蛋最好。”芳菲笑笑:“蛋是最补的哦。”她想起自己给陆寒做了好些个煎蛋饼子带到考场里去吃,不知道他现在吃了没有呢…

陆寒这批临考获释的举子,是赶在最后时刻到达礼部贡院外签到,拿到考号的,所以无一例外都被分配到了最后的考舍里——在这里,“最后”等同于“最差”。

窄,小,脏,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号舍都是朝着风口的。

二月春风似剪刀,但绝不是温柔一刀,而是刮骨钢刀…

这批举子本来就在承天府的大牢里受到了极大的折磨——当然主要是精神上的,有举人身份在身,承天府的官员也没那个胆子对他们用大刑。

他们中有些人,虽然获得了自由,但也病倒了没能来参加考试。来了的一个两个都是病病歪歪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看着卷子,心里都已经料定自己将会名落孙山。

不过陆寒身子虽然不比众人强健,却有一点是他们所比不上的,那就是对恶劣环境的适应和忍耐。

加上芳菲早有准备,给他穿上了最名贵暖和的薄貂皮做里子的丝棉袄,又亲手给他缝制了又薄又保暖的露指头的貂皮手套——这种没有指头的手套,别说陆寒是头一回看见,就连碧荷这种做惯了手工的丫头都没见识过。

陆寒惊喜地问芳菲是怎么想出做这种手套的,芳菲只能回答说灵机一动,难道直说是我上辈子常常戴的不成…

他将外界的各种影响尽量摈除出脑外,专心地看着眼前的卷子。

最前面的三道四书题,从来都是皇帝亲自出的题目。这是规矩,是为了体现皇帝对科举的重视,同时也让考生们从侧面了解到皇帝的一些喜好。

陆寒看着那三道题目,心中对这位年轻的帝王有了一点自己的看法。

兴安帝,绝对不是个甘于守成的,秉持“中庸之道”的皇帝——上一任的老皇帝倒是如此。

这三道题目,一道是关于革除朝政弊端,一道是关于国家的边防,还有一道…是如何为国库开源的问题。

每一道都很犀利,显示出这位新帝对于中兴国本的决心。

是一个很有锐气的人呀。陆寒有些大逆不道地想着。

既然大致揣测出皇帝是个什么样的性格,那就好办了。陆寒本来就不是那种酸腐的呆儒,对于治国,他虽然没有什么从政经验,却也有着自己独到的看法。

埋头写卷子,时间过得很快。当陆寒和同窗们离开贡院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在夕阳中显得格外巍峨庄严的贡院大门,心里对自己的成绩也有了一定的估计。

中个进士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自己是不是写得太激进了一点呢。

同样是中进士,也有一二三等的区别。如果考得平平,落到二等后或者三等里头,那将来的政治道路就很坎坷了。

因为名次低的进士,直接侯官外放,没有考庶吉士的资格。不能考庶吉士,进不了翰林院,那就基本上等同于与朝廷的最高部门——内阁绝缘了…

但既然已经考完了,陆寒也不再去想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剩下的这段时间,就是各位考官们评卷的时间,没考生们什么事了。

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再等待…

许多人觉得空等着无聊,便三五成群,去那秦楼楚馆去见识北地胭脂。又有人拉上几个好友,去郊外踏青,纾解一下因为备考而压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情。

陆寒已经又搬回阳城会馆去等消息了,总是住在萧家,也怪不好意思的。萧卓根本没回过家,他先是担任考试的监考官,又要负责监督考官们评点卷子。

朱毓昇容不得这次考试再出差错,所以才把这重任放到了萧卓的身上。陆寒跟萧家管家萧林打了个招呼,托他表达自己对萧卓的感谢,就带着砚儿回了会馆。

本来有些同窗约他去喝酒、郊游、看戏,陆寒都一一推辞了。同窗们还以为陆寒是遭了大难以后心灰意冷懒得出门,结果又发现他早出晚归,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陆寒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专心陪着芳菲。

“因为我的事情,让芳菲妹妹担惊受怕…现在我也考完了,可得好好补偿妹妹才是。”

芳菲听陆寒这么说,也不矫情,便笑道:“那我要你陪我去哪,你都要陪哦”

陆寒理所当然地点头:“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陪你去”

“什么天涯海角”芳菲见陆寒心情好起来,又开始说俏皮话了,心里也是快活的:“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我只要你陪我去京城附近那几处著名的经典看看风景就好了。”

于是他们租了马车,今天去京郊桃花坞里看初绽的桃花,明儿又去碧溪上泛舟垂钓,后天便到京城下面的小县城里吃最地道的炸酱面…

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生活,连跟着去的碧荷、砚儿等也玩得很开心。

比起那些表面上装潇洒,心里急得要疯掉的在京城里等着放榜的同窗,陆寒的心情真是好的不得了。

有美作伴,不亦乐乎

快乐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立刻就到了京城中万众瞩目的放榜时间。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捷报

第一百二十八章:捷报

让时间稍稍倒退一些,回到一天前,靳录带着这次会试考官们公认前十名的卷子来到御书房面圣中的那一刻。

会试最后几名的排名,可以由考官来定,但皇帝要插手也不是不可以的…尤其这次,是兴安朝的第一次会试,朱毓昇还是很在意的。

靳录垂首恭立一旁,静候朱毓昇阅卷。

“今科的才子确是不少…”朱毓昇淡淡地说。“不过文章不是辞藻华丽就够了。”

靳录听到这话,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选的这些卷子,好像还真的大部分都是些文采斐然的锦绣文章…

以为皇帝年轻,自然更爱才子,谁知竟没有体察圣意。

“朕出这三道四书题,”朱毓昇面无表情地说:“是为了选出能够真正为朝廷做事的人才。光会写些华美句子,而不能提出真正的治国方略,这种人最多也只能做词臣,不可能担当重任”

靳录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微臣知错,请陛下给予微臣一个改过的机会吧。”意思就是回去重审卷子。

朱毓昇见把靳录教训够了,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轻声说:“卿家也不必矫枉过正。这些卷子还是好的。不过,在排名上还是要以那几份针对国之弊端提出对策的卷子为先。”

靳录心悦诚服,表示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不一会儿,朱毓昇便定下这十份卷子的名次。

惠周为朱毓昇奉上黄灿灿的金剪刀,朱毓昇手持剪刀把这几份卷子上的弥封——也就是糊住姓名的地方轻轻剪开,慢慢将这十个今年最出色的考生的名字记在心中。

看到第一名的时候,朱毓昇平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波动。

次日放榜,礼部便在贡院前粘贴好红榜,公布新科进士名单。

但大多数的举子们,却都喜欢坐在会馆、客栈、酒楼里等待消息…

因为中了进士,是会有报子来报喜的。

那种在众所瞩目的情况下,接到捷报的快乐,是任何事情都难以替代的…对于大明的读书人来说,多少年的辛苦,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荣耀,怎么能放弃这个在人前露脸的机会呢?

尽管会试之后,还有最终的决战——殿试,但是殿试只是排名试,不会淘汰人。只要会试过了关,就是十拿九稳的进士了,多年媳妇熬成婆,能不让人高兴吗?

陆寒和同窗们坐在会馆大堂中,和大家一样等待着报喜队伍的到来。

昨天他告别芳菲回来的时候,芳菲对他说:“陆哥哥,若能高中自然是好,要是这次没中,我们再等三年好了。别往心里去。”

本来在放榜前说“没中”是大忌,不过陆寒当然不会在意。他只对芳菲笑了笑,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所谓了。不管怎样…这里的事情一了结,我们…我们就回乡办事吧。”

他们的“办事”,自然就是指成亲。

芳菲心里甜丝丝的,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会馆里的举子们其实人人都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坐立难安。陆寒就看着同窗们走走站站,站站又坐坐,甚至有人昨晚通宵睡不着,现在又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去睡回笼觉了。

反正在今天这种日子里,他们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都很少会被别人注意到,因为大家都只在想着自己能不能考中。

有些年纪大的考生,更是患得患失,甚至莫名其妙的用嫉妒的眼神看着陆寒这些较为年轻的考生。

忽然之间,听得鞭炮声响,一队报喜的人马很快地跑进了会馆。陆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乡被人簇拥着站出来,接受众人的祝福。

别人的祝福啊…陆寒默默地看着那个欢喜得有些傻了的同乡,心里想的却是:“我只要有芳菲妹妹的祝福,就已经很快活很快活了。”

他想起和芳菲一起去桃花坞的那天。他们在开满了桃花的山谷中慢慢踱步,忽然芳菲不知是不是踩到了一块突出的石头,脚下一滑,他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揽,用力地搂住了她柳条般纤细柔韧的小蛮腰。

芳菲也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袖子,好不容易才站稳。

等到芳菲站定下来,他们才发现两人之间的姿势实在太暧昧了…她被他的臂膀搂在胸前,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抵着两团软绵绵的柔软,而他的脸上也感觉到了她轻柔的呼吸…

后方的砚儿看到这一幕差点吓得叫出声来,被眼疾手快的碧荷一把捂住嘴巴有多远拖了多远。

“呃,陆哥哥,我站稳了…”这个姿势维持了十息以上的时间,芳菲才反应过来,轻轻挣扎了一下。

她这一挣扎,两人的胸口反而贴得更紧了。陆寒被那柔软一刺激,终于清醒过来,立刻放开了手后退两步。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陆寒结结巴巴地解释,但是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就是了。

芳菲横了他一眼,面上飞起两团红云,站在一丛桃花中真是人比花娇…

回想着彼时无比甜蜜的情形,陆寒的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淡淡的温柔。

“子昌,你看又有人来报喜了。”

陆寒被对面的同窗从短暂的回忆中唤醒,看了一眼那队已经走进会馆大门的报子,漫不经心的说:“不知道又是哪个幸运儿啊…”

那同窗说:“这都报了大半天了,已经报到前面的名次了…”他还没接到喜报,心里极为紧张。

陆寒正想宽慰他几句,突然看到那队人马进了天井后高声喊道:“捷报江南道阳城府陆老爷讳寒,高中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领班面圣”

会元?

陆寒向来宠辱不惊,此刻也都不由得愣住了。

他中了进士——而且是第一名。

怎么会是第一名呢?他记得自己的那份卷子,写的大多是写治国理论,说起文采来,自我感觉还有欠缺,怎么就被选中了呢?

这实在太意外了…意外的感觉,将中了进士的喜悦心情完全盖了过去。

但是他此刻完全没有了发呆的时间,因为潮水般的人群已经冲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锣鼓声,鞭炮声,恭喜声,陆寒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油锅之中,耳边不停的噼里啪啦地响动着各种声音…

这种感觉好不真实。

他被人披红挂彩,扶到高头大马上,准备和所有的同乡在京城所有通衢大道上游行一圈。

芳菲的院子里,此刻也是欢声一片。

芳菲早早就派涂七去看皇榜了。在陆寒得知自己中了会元之前,芳菲就已经从涂七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

春雨、碧荷、碧青、碧桃、涂七…下人们不停地向芳菲说着恭喜,芳菲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

她知道陆寒有才学,可是中会元,也太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