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萧卓和朱毓昇的关系之密切,他肯定也常常出入朱毓昇的书房…看到她画的“任尔东西南北风”吧。

“对了,萧大哥,”芳菲想起一事:“我们出京那日,听说前一天绿影在御街上遇上了什么刺客?当时我们着急出京,也就没到府上去慰问,不过听下人说好像绿影被一位锦衣校尉救下了?”

说起这件事,萧卓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减了几分。

“多谢弟妹关心了,影儿只是受了点惊吓…那刺客以为是我坐在车上才出手的,结果却差点伤了影儿。那天我们锦衣卫刚刚从外卫所提拔到京城的一个小校尉正好路过,出手把贼人解决了。现在影儿已经没事了。”

事情当然不像萧卓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如果仅仅是萧绿影被人胁持也就罢了,反正人救回来了。可是,她当街杀了人…即使是自卫还击,对她的名声影响也太大了。

一个杀过人的女子,哪个好人家敢娶?

可是当萧卓看到因为受惊过度又淋了大雨病倒了的绿影躺在床上,苍白着脸儿喊他“爹爹”、“爹爹”,他又说不出半句责怪的话。

唉,反正影儿还小呢。等过几年,说不定大家又忘记了此事,或许他把绿影嫁到外地去也行…再说吧。

芳菲知道萧卓赶了一个早晨的路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和他们夫妻闲话家常而已。问过了萧绿影的事情,她便识趣的带着孩子们退下了。

陆寒将萧卓请到内书房中。等下人们都离开了书房,陆寒亲手关上房门,两人才真正摆开了谈话的架势。

“子昌啊…你倒是躲清闲了。”萧卓苦笑了一下:“皇上在京中却不太好过呢。”

别人不敢这么说皇帝,萧卓还是敢的。这算不得不敬,只是随意了些罢了。

“他们竟抗议得这么厉害么。”

“嗯。”萧卓点了点头。“各种派系都出头了…说实话,开海禁肯定要伤到很多人的利益…”比如走私为生的沿海大商家,以及受到这些大商家供养的文官们。

“但这都不是最要命的…”

萧卓说道:“最要命的,也是皇上最没法说服众人的,是重开海禁后该拿出什么措施来…如何重振太祖时海运上的威势?船厂早就散了,船工们也都后继无人,而朝廷也没有半点宽裕的银子来造船啊。还有,虽然有西洋人画的海图,可那几个洋和尚毕竟不是船员,海图不清不楚的…”

陆寒一直静静听着,没有回答,嘴角却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

朱毓昇当然也不可能只靠陆寒这只冲锋的卒子,他要是没拉拢起一批有分量的文官,也不敢在这个时机就提海禁的事。萧卓的诉苦,是半真半假…朱毓昇不可能是这种坐以待毙的人,他一定有法子应付敌人。

只是,萧卓…应该是为了自己临离京前,给皇帝上的最后一封奏折而来的。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海

第二百九十五章:海图

“梆梆梆…”

一个年迈的更夫敲打着手上的梆子报时,随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唔,三更天了,好困…

“簌簌簌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长街的那头传来。

更夫紧张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这么夜了,怎么还会有一队人马在路上跑动?虽说现在不实行宵禁,可是这样晚的时辰出来行动的…不会是什么贼人吧?

就在更夫想要放声呼喊的时候,那队人马已经快速跑到了他的眼前。更夫虽然年老眼花,但手中的灯笼往前一照后,便闭嘴紧贴墙根站着,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是锦衣卫缇骑啊…开玩笑,锦衣卫连夜办公,谁敢掺和进去?想起那传说中的北镇抚司的七十二般酷刑,老更夫就从骨头往外冒着凉气。尽管理智上他知道锦衣卫不会无缘无故找他这小老儿的麻烦,但对于锦衣卫的恐惧还是从心中不停地涌出。

幸好那队锦衣卫跑动极快,还没等更夫再有什么反应,便已经消失在长街的另一头。

老更夫重重呼出一口气,僵硬了的身子才开始松动下来。

这些锦衣卫大爷深更半夜的,又要干什么勾当了…

不管了,反正不关自己事,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

就在老更夫踉踉跄跄地往相反方向跑走时,萧卓已经带人拍开了司经局的大门。

司经局值班看门的老门子,长到六十岁了也没见过这等阵仗…但和更夫一样,当他看到锦衣卫的服饰时,就已经服服帖帖了,半点异议都不敢有。

不需要萧卓出示锦衣卫腰牌,老门子已经点头哈腰地向他行礼。萧卓皱着眉头交代了两句,老门子略略迟疑了一下,但一瞥见萧卓的脸色,就什么话都吞下去了。

“请大人跟老奴来…”

浓浓夜色中,十几个大箱子被人从司经局藏书库的“荒”字库中抬出,抬进了萧卓的府邸。

这一切,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定远侯丁易从坐骑上翻身下来,身边小厮赶紧过去牵着马缰。

“侯爷回府了——”

整个定远侯府因为丁易的归来显出了一点生气。

丁易背负双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下仆向他躬身行礼。他这定远侯虽然是个没参政的侯爵,没什么实权,却和皇室过从甚密,可不是那等能被人无视的闲散勋爵人家。

尤其他的妻子,昀宁县主朱宜真,是当今圣上尊敬的表姐。就冲着这一点,就没人会小看这定远侯夫妻…谁不知道圣上是极刚毅冷硬的性子,能入他眼的宗室可没几个。

大腹便便的朱宜真一如往常般斜躺在屋子里间的床上。

几个月过去,她身上的浮肿消下去了不少。为此,朱宜真更加感谢芳菲提供的那几条食疗方子,让她这个抗拒吃药的身子能保持健康。

丁易和朱宜真对这一胎的重视是不言自明的,也就更加不想出现什么意外。前些日子朱宜真水肿得过了头,让他们好生着急,眼下总算好些了。

“嗯。今儿咱家娃儿有没有踢你?”

丁易与妻子伉俪情深,感情比一般贵族人家的夫妻要深厚得多,相处也极融洽。朱宜真听得丈夫温言相询,微笑道:“踢了。这孩子调皮着呢。”

她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感受着与她血脉相连的这个小小胎儿的一举一动。夫妻俩聊了几句孩子,等屋里的丫鬟们都下去后,朱宜真才问丁易:“今天的大朝会,是不是又吵闹不休?”

“今天啊?可是太精彩了…呵呵。”

丁易这么一笑,顿时将朱宜真的好奇心勾了起来。“怎么,今儿有什么大进展吗?”

皇上和群臣的扯皮已经扯了差不多两个月了。从五月底扯到七月…一个夏天都要过去了。双方胶着不下,朝政陷入一片混乱,可是不好收场呢。

今天是半月一次的大朝会,丁易这种没有官职在身的勋爵也都要上朝。一般说来,这种群臣齐聚的场合,肯定又要为开海的事情大吵特吵了,但朱宜真看丁易的表情,知道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丁易摇了摇头,轻声说:“咱们皇上啊…真不愧是皇上。”

本来大朝会一开始,在议论了几件政事后,又有人把开海这件事拿出来吵,把大朝会变成了“大吵会”。保守派还是老生常谈,一口咬定——想要开海根本是不切实际的,没钱没船,连个海图都没有,怎么开展海上贸易?

“钱,其实不需要太多。船,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

龙座之上的帝皇,缓缓开口了。

他低沉的声音却压过了群臣充满火药味的吵闹,场面有一瞬间的冷却。

朱毓昇的龙目扫过全场,冷冷地说:“钱与船的问题先搁置一边,朕先让众卿看点东西。”

许多人心头便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朱毓昇执政几年,底下的人大致上也对他有所了解。看到他这种表情、语调,竟像是以前每次大势已定之后的笃定淡然…

皇上想让大家看什么?

朱毓昇拍了拍手,大殿后便鱼贯而出一队抬着大箱子的内侍。这些内侍们将箱子抬到大殿正中,然后在领头太监的号令下,统一将箱子打开了。

里头,躺着一卷又一卷发黄的卷轴。

“将画卷展开。”

随着朱毓昇一声令下,内侍们纷纷拿起箱子里的几卷卷轴,小心翼翼地在百官面前展开…

“咝咝…”

倒吸冷气的声音,在殿中此起彼伏的响起。

他们都是饱学之士——不然也不可能通过严苛得可怕的科举考试,成为大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就算有一部分人不太识货,可是许多人还是看得出…

这是海图。

满满十几箱海图…

看那陈旧的装裱,褪色的字迹和线条,就知道是古物。

众人心中都响起了四个大字——“太祖海图”

“这是太祖留下的海图,”朱毓昇还是和方才一样冷静阴沉,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是太祖昨儿托梦,交与朕的。”

啥?

太祖托梦?

百官齐刷刷看向站在丹樨上的朱毓昇,眼中都写着一行大字“您懵谁呢”…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都是儒家的信徒,哪里会相信朱毓昇说的话?

可是,谁又敢站出来反驳?

所有人又将目光聚焦到了兵部梁尚书的身上。无论是反对开海还是支持开海的官员,都在想…一定是梁尚书这家伙把不知藏在哪个角落的太祖海图给找出来的

因为本来就有一部分的太祖海图收在兵部里。去年年底,朱毓昇下旨让兵部找海图,那时候梁尚书可没老实遵旨,而是将那部分海图销毁了…他和他的利益集团,原先并不支持开海。

“这家伙变节了”

有人咬牙切齿,有人心中窃喜。大家都听说了,梁尚书的亲侄女入宫后一直受宠,刚进宫就封了美人,现在又升为梁嫔,听说还有了身孕梁尚书一定是因此而倒向皇上了…

梁尚书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真的没给皇上找海图啊,可现在他也不可能直接跳出来说:“不是我干的”

朱毓昇继续睁眼说瞎话:“前儿太祖托梦与朕,告知海图藏在宫中内库某个长年未开封的库房中。朕命人开库查验,果然找到了这些收藏完好的海图…这是太祖爷的保佑”

托梦这种东西,那真是当事人说有就有,而且当这位当事人是皇帝的时候,你怎么去反驳他?

“哈哈哈哈…”

朱宜真听丁易转述完今天大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失声大笑。

她这个皇帝表弟这招高啊不管他从哪儿搞来的太祖海图,反正他现在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了——谁都找不到的太祖海图,突然就出现了,他说这是太祖托梦给他的,不就是说明连太祖都支持开海么?

这让那些坚持“祖制不可废”的臣子们,怎么跟他辩论啊?

“看来这太祖海图一出,皇上的胜算就大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丁易也想不通,多年来失踪的太祖海图,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谁都不知道,这些海图就静静的躺在司经局最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被陆寒在无意中发现了。陆寒离京前隐晦的在奏折中提到太祖海图,朱毓昇敏锐的察觉到陆寒或许知道海图的下落,特派萧卓去探陆寒的口风。果然,大有收获

“哎哟…”

朱宜真可能是刚才笑得太厉害,肚子突然有点疼了起来。丁易顿时非常紧张:“怎么了,夫人?”

“肚子疼…”

朱宜真脸色渐渐苍白起来。现在离预计生产的日子还差着几天…不过…

她不是头一回生产的初产妇,而是三个女孩的母亲。等疼痛越来越激烈的时候,她终于确定…“侯爷,我要生了”

“快来人啊叫稳婆”

丁易大声呼喝起来,紧紧抓住了妻子的手。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休养

第二百九十六章:休养

等到芳菲得知朱宜真产子的消息时,那孩子都已经满月了。

“昀宁县主夫妻俩,这回总算得偿所愿了。”

芳菲感叹一声,心里也很为朱宜真高兴。

朱宜真已经过了三十岁,再不生个儿子,一家上下肯定要急死了。他们定远侯家,全靠这个孩子继承爵位呢。

芳菲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萧绿影,笑道:“我在这儿住着,闭塞得很,多亏影儿你给我带些消息来。”

萧绿影的瓜子脸比起之前更消瘦了些,下巴尖尖的,越发像个大姑娘了。

芳菲一看就知道这女孩儿近来心事重得很,怪不得萧卓要把她送到自己这儿来。

她想起萧卓将萧绿影送过来的时候,对她说的那一席话。

“这孩子整夜整夜的做恶梦…也难怪…唉…”

萧卓一边叹息一边说着,脸上尽是自责。

因为萧绿影自那次遇刺后常常做恶梦,从睡梦中惊醒,而京中的邪教教匪还未完全被搜查出来。萧卓担心她的身体健康和精神状态,更在意她的安危。恰好他上次过来找陆寒时,见识到陆家别院幽雅的环境,索性将萧绿影送到这儿来休养了。

“弟妹,我家里没个女人家,照顾不了这孩子…我将她托付给你了,可否?”

萧卓很少请求芳菲什么事情。他这一开口,芳菲当然忙不迭答应下来。何况这“孩子”都快十四岁了,家里又有一堆丫鬟仆妇,根本不需要她照顾什么。

萧卓说起“家里没个女人”时,芳菲略张了张嘴想说些话,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说什么呢?难道要劝他“萧大哥你也该成家了”,“家里没个女人总归是不行的”,“等绿影一出嫁,你也没孩子在身边了”…

这世上,最没资格说这些话的人就是她。她可没有勇气直视萧卓的眼睛,对他这样说…还是算了吧。

或许只是萧卓的姻缘还没到?说不定什么时候他遇上看得对眼的人了,马上老婆也有了孩子也有了…

萧绿影就这样,带着两个丫鬟在陆家别院住了下来。

几个小男孩都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尤其是柳儿,一下子就粘着她不放,整天跟在她身边跑来跑去的。芳菲为此真是感谢绿影,这二字总算不追着她要“小妹妹”了…

萧绿影也很喜欢柳儿和三胞胎。萧府里只有她和萧卓父女两个主人,萧卓也常年不回家。她身边虽然仆从簇拥围绕,实际上也颇感寂寞。现在多了一群跟屁虫小dd,感觉十分新鲜。

“姐姐,姐姐”

芳菲和绿影正在内院屋里说话呢,柳儿就挥舞着小手冲进来了。

“哎呀,拉着他。”

芳菲眼尖,一下子就看出柳儿浑身泥泞,像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泥鳅一样,忙不迭招呼两个丫头拦着他。要是让这小泥鳅撞到绿影身上,那可是连绿影都变成泥猴了。

“姐姐,你看,我给你摘的荷花”

柳儿笑呵呵的,一直舞动着右手,手上抓着一枝刚刚摘的白荷花。

“谢谢柳儿,真好看。”

萧绿影知道柳儿这身泥巴肯定是因为要摘荷花,在荷塘便上爬着沾上的。“姐姐很喜欢柳儿送的荷花,可是不喜欢柳儿自己去摘荷花”

“为什么?”

柳儿被从后头赶来的奶娘抱住,惊奇地看着萧绿影。

萧绿影板起脸说:“太危险了小孩子可不能靠近水塘,知道吗?”

虽然她知道陆家不会放任柳儿一个人满院子走来走去,他踩荷花的时候肯定也有人跟着,但还是捏了把冷汗。一般富贵人家,不会让孩子这么冒险吧…

谁知芳菲却不以为意地笑着,没有多说什么责怪柳儿的话。

萧绿影啧啧称奇,心想,秦姨还真是放得开啊。普通人听到孩子涉水,小门小户的当然是脱了裤子打一顿板子,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起码也得好好训斥一顿才是啊。

芳菲是早就习惯了柳儿的顽皮,他又不是头一回去摘荷花了。反正有好几个大人跟着,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哦,知道了。”柳儿乖乖的应下,倒是让芳菲惊讶了一下。她故意沉下脸来指着孩子说:“你这皮猴阿娘说你多少次了,你也不听,怎么姐姐一说,你就听了?”

柳儿笑嘻嘻的,理所当然地说:“我将来要娶姐姐当媳妇,当然要听她的话呀。爹爹不也是很听阿娘的话吗?”

一屋子的大人都愣住了,芳菲只觉得有一群巨大的乌鸦从头上呱呱叫着飞过…

柳儿还没察觉到屋里的异常,径直往下说:“姐姐,你放心,柳儿以后都不去水塘了。柳儿最听话了”

芳菲啼笑皆非地伸手拎起柳儿的耳朵,不理他的痛呼,只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想着要娶你姐姐了?不要你那双双妹子了?”

儿子这么小就“始乱终弃”、“喜新厌旧”,芳菲大感难以接受…这小魔星到底像谁啊?反正不像她和陆寒,难道是隔代遗传?

柳儿一仰脖子,哼了一声,说:“双双是个鼻涕虫,没有姐姐长得好看,我不要和双双玩了。”

“谁是鼻涕虫”芳菲拍了一把他的小脑袋,真想打开来看看他里头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他才这么小,就已经具有那种——身穿绸缎长衫,手持精致鸟笼,无论春夏秋冬都摇着折扇,脸上挂着邪气笑容,酷爱调戏美貌民女——的纨绔子弟气质了,芳菲真想仰天长啸,她咋养出这么难管的儿子啊…

她让奶娘和丫头将儿子拉下去狠狠的洗个澡,将他那一身泥浆洗掉,才回过头来对闷笑不已的萧绿影说:“影儿啊…你就别跟那小臭虫一般见识了,他就是这么个性子。”

萧绿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小孩子?

咦…

她有多久没这样畅怀大笑了?

前些日子,她老是想起当日遇刺时的情形。

每天夜里,她几乎都要梦见那场大雨,那个凶神恶煞的蒙面人,还有她伸手将匕首插进他心窝的那一刻…

没人知道,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就在被义父收养前,她是一个小乞丐,小扒手…白天里要乞讨偷窃,晚上回到栖身的破庙或是烂屋,就要被头头收走大部分的东西。

而有一次,他们的头头和人争地盘输了,来了个更厉害的地头蛇…那人长得很是猥琐,不但搜刮得更狠了,对他们这一批小扒手也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而且,因为她是个小姑娘,那人居然还曾想对她下手…她拼命反抗,逃脱过好多次。有一次半夜被他堵在野地里,差点就要被他得逞了。

当时那人死死压在她身上,她挣扎不开,便抄起手边一块石头向他的头砸去。想不到一下子就把那人的头砸出了一个血洞…她以为他只是昏过去了,也不敢再看,拔腿就跑。

也没人知道是她下的手。隔天她才听人说,那人死了…

在他们的世界里,活着,死去,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一个地痞流氓的死,根本不会有人去追求——他们身上都是一堆堆的仇家,十个痞子就有三四个是被仇家干掉的,剩下的也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家都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脱离这个圈子。

当她在雨中朝那蒙面人捅出一刀的时候,她仿佛又像是回到了…回到了那个可怕的世界…

说实话,杀死刺客之后的事情,绿影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自己一下子软倒在一个年轻男子的怀里,然后昏了过去。后来听爹爹说,那人是外卫所来的一个新的锦衣校尉,名字叫…名字她没记住。好像长得挺面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