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小孩子。”

盛宣带着她终于是到了一个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店铺,铺子店面看上去也是陈旧,只是门口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十分简单的字:粥铺。

用的是繁体,蒋小小一进门就听见老板操着一口流利的广东话问他们:“要吃点什么?”

布桑与广东有些距离,从古至今也不归属于一个地方,话语不通。盛宣只能用英语讲:“要蔬菜粥。”

老板接着也用英语问他:“日本人?韩国人?”

盛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派上了用场:“布桑人。”

老板眼睛一亮,用广东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看他们一副傻样接着就改用十分别扭拗口的普通话道:“我奶奶也是布桑人。”

广东人煲汤熬粥都是一把好手,老板看到他们是布桑人,亲切了不少,当下打包票一定给他们好好尝尝自己的手艺,免费赠送一碗靓汤。

盛宣笑眯眯:“那就是我们赚到啦。”

蒋小小看他高兴不由得问他:“你怎么知道这家好吃?”

盛宣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才告诉她:“我小时候爸妈闹矛盾,有一次我妈一气之下带我出国,我那时候十岁,我妈刚下了飞机就被偷了钱包,我们俩一分钱都没有,我饿得不行,我妈就在这路边唱了一首歌…”

是一个美好的故事,蒋小小还没听完就说:“妈妈年轻时候唱歌一定很好听。”

哪里知道盛宣微微摇了摇头,他嘴角挂着一丝有些神秘的笑:“要是这样那就好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妈唱歌?反正我十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那是因为,她真的是唱得…十分难听…那一天,她唱到一半就被这家店的老板叫进去说‘姑娘你别唱了,进来喝完汤吧’。”

蒋小小刚刚咽下去的茶水一下子就被呛了出来。

盛宣替她拍了拍背,接着说道:“不过虽然汤是免费来的,但是真的好喝。汤喝完了之后,我爸也就追过来了。也就有钱喝粥吃点心了。”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在我记忆里,这家店真是一绝。”

盛宣父母当年也算是一路别扭过来的,盛宣小时候有这种经历不足为奇。

“头一次不带盛泱这叽叽喳喳的人,他们俩安安静静吃顿饭也是很好。”

安静的粥铺和安静的侧脸,情愫和感慨悄悄流淌在身边。年幼的盛宣知道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只要是贵的就是好的。这样子吃一点简简单单的食物,透着热气看到对方的脸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很多时候,爱情到最后也不过就是陪伴。

蒋小小想,难怪他今天一定要带自己来这里。

蔬菜粥和靓汤端上来,都是清爽的样子,看上去让人胃口大增。蒋小小本来有些神色恹恹,这会儿看着这些好看的食物,也有了些许精神。

“尝尝吧。”

蒋小小一向相信盛宣挑剔的舌头,深知他不会出错。蔬菜粥清新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尝了一口,果然清爽可口,配搭着小菜就这样来一碗,对于她这个在医院里一天的人来说最好不过。既暖胃又暖心。

文火靓汤,老乡专卖。蒋小小也喝得津津有味,盛宣看着她表情还算满意,也微微笑了笑。

他们俩安安静静,埋头吃饭,粥铺老板笑道:好一对可爱的小夫妻。

蒋小小和盛宣吃完这一顿晚饭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波士顿市中心的夜生活开启了城市的另一番模样,霓虹璀璨迷离,金发女郎的烈焰红唇,街头嬉皮士一闪而过的笑容。

“好像念书的时候也不知道波士顿其实也挺好玩。”

“想去哪里,你就直说。”

蒋小小眼睛眯起来,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悄悄遮住她的睫毛跟眼睛。盛宣看着她的侧脸,有些慵懒而迷离,又有一些餍足。她到今天为止,哭过也伤心过,害怕也难堪过,但是却从没有绝望过。

她从来都像是坚韧的树,风姿卓卓,沉默坚持。

“我们去喝酒吧。”

盛宣拉着她往前走的步子一下子就停住了,他垂头思索了一会儿,有些不确信地问道:“你确定?”

空气中带着些微的花香,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前头在身后,盛宣低头看着蒋小小。她有些认真又有些豁出去的感觉:“我确定。”

“那好吧。”盛宣永远只能妥协:“但是只能和一罐啤酒。”

他们很快就到了一家清吧,店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人们三三两两放松地交谈或者拼酒。盛宣满意这家酒吧的氛围,带着蒋小小进来之后就直接坐在了靠窗的一个位置,突发奇想要喝酒的某人端来了一小杯的啤酒,而他自己也同样。

无非是想喝点酒放松一下,跟买醉那是大不同的。一小杯啤酒足以。蒋小小耸耸肩,表示接受,慢慢的一口一口地抿着,就像是喝着世界上最美味的甘露。

蒋小小的酒量他不是没见过,那一次在霍爵的酒吧生生灌下一杯伏特加。不过最后她也是喝醉之后连坐计程车都没有一分钱,要是盛宣那天不出现去付钱也真是不知道这个姑娘该怎么办。

其实他们彼此已经和对方说过太多话,表示过很多次心意。蒋小小喝着酒,轻轻露出一丝笑,没有说话,已经是无声胜有声。

酒吧里轻声细语的交谈就像是情人间的絮语,爵士乐女歌手s的轻声低唱缓缓流淌在这一间小小的酒吧里。盛宣也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平静。

他们俩喝酒到一半,酒吧里的气氛突然出现了变化。随着酒吧老板的一声口哨,刚才还安安静静喝酒的人们忽然欢呼了起来。

老板清了清嗓子,蒋小小一听,原来是一个月一次的登台表演。她这才注意到,在酒吧的里边还真有一块小小的舞台。

这是酒吧里的定期活动,酒吧的常客反应过来自然要欢呼,看得出来这个节目很受欢迎。

蒋小小看了一会儿才知道上台唱歌的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有些是爱好有些也是一时凑热闹。

一个大胡子上台,刚出口就震惊观众,不是唱得好,而是实在是唱得不好。但是人家真是勇气可嘉,硬是一口气笑容款款地把一首《heyjude》唱完。

到最后群众纷纷给他鼓掌欢呼,蒋小小也真心地一边笑着一边鼓掌,真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大胡子。

就在这个时候,厂子里的气氛已经被炒得很热的时候,盛宣突然对着蒋小小说了一句:“我去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还没等蒋小小反应过来,盛宣已经迈着大步子上了台。他稍有些欧化的脸庞,眉目深邃,眼神清澈。群众纷纷都看着这一个亚洲男子。

盛宣清了清嗓子,朝着台下一笑。他开口,发音跟当地人没有丝毫差别,瞬间赢得了台下的掌声。

灯光璀璨,蒋小小坐在台下,看到这一个瞬间的盛宣好像光芒万丈。就像是故事里说的一样,总有一天,心上人会骑着七色云彩来到她跟前。

盛宣缓缓说道:“谨以此歌献给我的惊鸿一瞥。”

他又讲中文,全场只有他和蒋小小能听懂的语言。抛在众人眼前却又带着一些些私密。

蒋小小忽然发现她到现在经历的所有浪漫都和盛宣有关。都和眼前这个微微扯着嘴角,目光深邃的男人有关。

音乐响起,盛宣慢慢开始唱:“oneican'…”

蒋小小慢慢听出来那是电影《beginagain》的插曲《loststars》。

他的声音略带磁性,眼神纯粹,那样子星光璀璨的人,从头至尾指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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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小小后来待在麻省总医院的每一个难熬的瞬间她总会想起盛宣的脸,那一张深情款款只望着她的脸。

她的病情从表征来说渐渐趋于稳定,她很少咳嗽发烧,也没什么症状。所以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健健康康的人。

盛宣找到的专家都是最好的,他们聚集在这个全球最好的医院。蒋小小有时候开玩笑跟盛宣说:“喂,是不是占用资源太过分了?”

这个时候盛宣总会头抬着,看上去真是高傲得不得了:“我还没说治不好你们就等着混不下去吧这种霸气侧露的话呢,你现在就觉得我过分啦?”

蒋小小吐吐舌头,低着头默默地在那边笑。

盛宣到今天,已经能很好地了解到她的笑点,尝尝让她的嘴角咧开。当然,蒋小小到今天也慢慢与盛宣在一个步调上了,她渐渐敞开自己的心,让一个住进来。

日子长了之后,她发现这也是一个不坏的选择。

当然她并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两家父母都到了波士顿,虽然他们并没有出现在医院,但是他们总能第一时间得到蒋小小的各种消息,包括她的喜怒哀乐。盛宣奔走在父母与蒋小小之间,恍惚间有了些打游击战的感觉。

终于有一天,蒋小小从盛宣越来越深的黑眼圈上发现了一些端倪。她坐在窗边看书,只是不禁意地问:“你现在很忙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盛宣当然随口就答道:“哪有事情,还不是天天给你做饭,做到头发都要愁白了。”

其实这话也算是不假,盛宣一个大少爷捯饬怎么做一个心爱餐点也是耗费心血,菜谱都翻掉了好几本。找一个简单好做但是营养好看的菜真的是十分难的事情。

蒋小小一时间没有说话,还是静静地在看书,翻了几页纸之后,合了上去。她转过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来了,躲着干什么?”

彼时盛宣正在把营养中餐一个个往外拿,听了这话手一抖打翻了一碗蛋羹。

想他从小到大,还真是没怕过什么事情。现在混到蒋小小一句话他都要打碎东西了。

这件事情,不能让第三个知道。盛宣心里默默想,然后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啦?”

蒋小小瞪他一眼,果然。她抿了抿嘴:“这饭菜根本就是你妈妈的手艺。你那水准,我估计都要饿死。”

盛宣听了半响,看蒋小小这不欺负的样子,决定咽下这口诋毁他厨艺的气。他想了想,还是巴巴地贴到蒋小小身边:“别生气好不好?”

蒋小小没有说话,盛宣想哎哟,这可怎么办。

而就在盛宣冥思苦想对策的时候,蒋小小叹了口气:“不用躲着我。我知道他们不想给我压力,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看淡了。有时候想想,他们在身边也是一件好事情,至少如果真的是最后一段时间,我还能看见他们。”

“你又在瞎说。”盛宣反驳:“你这病治愈的人多了去了。”

蒋小小笑了笑:“算了,让他们来吧。”

当然,蒋小小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来到波士顿的是两家的父母。所以当四个人齐齐出现在病房里时,蒋小小顿时感觉连空气都好像稀薄了几分。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她连叫两边,到最后四个老人通通点头。

盛宣察觉出来蒋小小没有料想到是两家的父母。他于是朝自己父亲盛从肃使了使眼色,意思是先出去待会儿再说。

他在外头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之内,他又听了父母的嘱咐,当然无外乎要好好照顾蒋小小。甚至母亲宋如我还说:“小宣啊,波士顿不像是国内,你找的阿姨做菜能和小小口味么?我看你也是要锻炼锻炼。”

盛宣自然答应,他觉得等蒋小小病好之后,他能成为一个光荣的煮夫。

一个小时之后,盛宣进了病房,蒋小小眼眶红红的,好像是哭过。蒋小小看见他第一眼,就默默地说:“我心情有点糟糕,你能帮我找几本微积分的书吗?”

“怎么了?”

“想做点题缓解缓解心情。”

盛宣没有问他们聊了些什么,只是二话不说,半个小时之后就有人讲蒋小小所要的书送了过来。书到了之后,蒋小小深吸一口气,立刻就看了起来。

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支铅笔,刷刷刷就写了起来,盛宣看了半天,决定还是给她点个人空间。

蒋小小就是蒋小小,不开心的时候做的事情还能解决别人的困扰。

午后的时间一分一分地慢慢往前走,这一天和往常没什么分别。病房外的草坪上依旧是三三两两的病人,远处湖面闪烁着点点的光,午后依旧静谧只有些许的蝉鸣。

盛宣坐在门外的走廊座椅上,垂着头在看手机,他想着搜一些菜谱什么的。

后来的很多时候,盛宣总会想起这一刻。甚至到垂垂老矣的时候他也会记起这个时刻,他总会想,这一刻他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想过无数遍,总结过无数遍,最终给自己的答案就不知道。

医疗团队的大胡子教授拍拍他的肩,蓝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他一个一个字十分清晰地对盛宣说道:“盛先生,关于您太太的病情,我们已经确认,您能来我们办公室吗,我们想跟你详细谈一谈。”

盛宣脑子里当时“嗡”医生,然后浑浑噩噩站起来,随着教授一路走,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在数自己的步子。一步、两步…走到办公室门口,一共是八百五十一步。

然后大胡子教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见他脸色发白,立刻反应了过来,连连摆手:“不、不!盛先生,我们要说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盛宣还是呆呆的。大概停顿了几秒钟之后,他突然抬头“你说好消息?!”

大胡子教授连连点头:“当然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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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宣拿着一沓检查报告,一边听教授略带兴奋的声音在叽叽呱呱地说一大堆专业名词,一边看着这教授指来指去的光片。

老外的语气上扬,蓝眼睛里忽闪忽闪着光芒。盛宣有一个瞬间的不确定,他的手在发抖,导致他连握在自己受伤的报告都看不清。从前再好的英语,现在竟然觉得眼前的东西都是天数,一个个英文字母就像是蚯蚓一样,弯弯曲曲根本看不懂。

他的耳朵里渐渐有些声音,“嗡嗡”直响,盛宣终于放弃,他搁下了手里的一沓报告书,也向大胡子教授摆摆手:“等一下。”

盛宣低了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抬起头,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她没有肺癌的危险?”

“准确来说,是肺炎性假瘤,是良性肿瘤的一种。一开始送过来的时候没有确定,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排除肺癌的可能性了。盛先生,我们建议立刻进行手术切除。”

盛宣伸出手,大胡子教授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理解,摊了摊手问怎么了?

“给我手术同意书,我签字动手术。”

“谢谢你的配合。”教授显然对于他的迅速反应感到惊奇,但是立刻就同意了他的决定,毕竟宜早不宜晚。

蒋小小在病房里也是等病理报告,她对医院很熟悉,整天待在病房里又感到压抑,于是便主动到医疗团队的办公室去问消息。所以她站在门口,几乎是和盛宣同一时间知道自己的病情。

甚至可以说,她比盛宣还要早一步。在大胡子教授飙出一个又一个专业名词的时候,她已经反应了过来。

蒋小小紧紧地抓着门框,在不知不觉之中,眼泪已经悄悄爬上了她的面庞。

在怀疑自己罹患肺癌的那一刻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忽然就像是黑白电影一样一幕又一幕闪现在她的眼前。一帧一帧慢动画一点一点地放,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哭过无助过也害怕过。

终于,老天对她不算太差。

“小小!”盛宣看见她,挺拔的身躯在她的头顶打在一个小小的阴影,看上去就像是她在他的保护下一样。

蒋小小抬起头看他,擦了擦了眼睛,通红的双眼就像是一只小兔子。

盛宣低下头,弯着腰,他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不要哭,都过去了。”

旧时阴影如同远去江水,乌云终于消散。曾经击垮她,她性情大变,在风中在夜里尝试一件又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她害怕来不及,她看开数十年的执念,她为自己感到可惜。

到现在,终于,过去了。

也许命运就是跟她开这一个玩笑,让她知道,生命中不止是以前她坚持和执着的那些事。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令人心动的事情。

命运也在这个时候给了他盛宣。让蒋小小拥有比以前更明亮的双眼,看清楚在盛宣高傲的面庞下那一颗炽热的心。

蒋小小“嗯”了一声,然后说:“我要做手术,越快越好。”

“我已经签字。”盛宣十分认真地对着她的双眼轻声说道:“小小,你拥有以后的所有人生,你还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蒋小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你这样说,我又要哭。”

盛宣垂下头,脸庞贴近,他温热的唇贴在她有些冰冷的脸颊上,替她轻轻吻去了脸上的泪珠,就像是饮下清晨荷叶上的第一滴露水。

所有难受与压力在此刻终于烟消云散,即便不说,但是一直以来种在他们血肉间的那根刺终于拔了下来。

双方父母在两个小时候知道了这个好消息,连一向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的盛从肃都舒了一口气,话变得多起来,甚至还说道:“小小的病很快就能好,回国之后好好养身体,让盛泱把江苏路的别墅让出来,那最养人。”

蒋小小的手术安排在隔日的早上,国内的霍爵知道病情新的进展之后,打了越洋电话来表示关心,他说:“大少,你算是混出头了。”

盛宣但笑不语,默默挂断电话,真是深藏功与名。

肺炎性假瘤切除术不算复杂,对于盛宣请来的这些专家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在手术室外等了几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高兴地跟盛宣说道:“手术非常成功。”

一颗悬着很久很久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地。躺在病床上的蒋小小麻药还没有过,陷入沉沉睡眠之中。这也是她得病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次。

盛宣特地跟双方父母说手术很成功,只是蒋小小应该很累,希望明天他们再来看望也不迟。

蒋小小在梦中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跑呀跑呀,蒋小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在后面追她,可是怎么追也追不上,她就跑啊跑,然后只能喊:“你别跑呀,等等我。”

小姑娘转过头,笑得一脸灿烂:“蒋小小,你可真弱。我要告诉爸爸。”

“你爸爸是谁?”她还没问出来,小姑娘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梦中。

梦做得很多很多,悠长无比的梦境中,蒋小小终于醒过来。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盛宣,他双眸如同深海,又璀璨如同繁星。

他好像等了自己很久很久。

“你醒啦?”盛宣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侧了侧头眼神温柔:“饿不饿,你要吃什么?”

蒋小小在这一刻,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心里猛地“砰砰”直跳,明明他说的是极为简单的稀松平常的一句话,而盛宣显然胡子都没刮,一副熬夜的邋遢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