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担心她,我担心自己没有懂你的意思,她一天没想明白,我们就一天不结婚?”

他抬手,“不要再想这些了,早点休息。”

她非常不理解,“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结婚,必须得到她的同意?”

“我看着她长大,她也是我的家人。”

她发笑,家人?

卓楚悦不是他同胞的妹妹,更不是他的女儿。

仅仅因为他把自己和卓楚悦的合影,摆在办公桌上,摆在他和父母的相片旁边,就变成他的家人了?

他可能不明白,卓楚悦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女人可以看穿女人的心。

倪雪怎么会不介意,除非不爱他。

于是,她这个聪明的女人,做了最笨的事情——让他抉择。

她尚有信心,毕竟他是一个多么会做选择题的人。

然而,在未婚妻和一个未知的女孩之间,他选择沉默,也是选择了卓楚悦。

即使她可以肯定,他没有越过一个家长的界线,却不敢说,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抱有过幻想。

倪雪绝望地说出,“明轩,我是不是应该要怀疑,你在跟我做/爱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梁明轩惊怔地看着她,摇摇头,“你不可理喻。”

他起身离开这里。

她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喊着,“我恨你们!”

倪雪望住镜中的自己,一身洁白的婚纱。

她说,“我们分开的时候,我说了很过分的话,如果有可能,麻烦你替我,向他说一声抱歉。”

卓楚悦一点也不想知道,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只轻轻颔首。

有人敲敲门,带一只鞋盒进来,放在新娘的裙摆下。

亲友说,“他们加了一个新郎给新娘唱歌的环节,到时候你听司仪指挥。”

倪雪翻了个白眼。

还没见过她有这样的表情,卓楚悦笑起来。

倪雪也朝她笑一笑,“这双鞋怎么样?”

“很适合你。”

手机一响,卓楚悦拿出来,一看是梁明轩发来的消息:不要多喝酒。

正要回复,很巧,陈诗敏的电话打来了。

卓楚悦走到房间外面,接起来,听见她说,“晚上约饭吗?”

“我不在申市。”

“你在哪儿?恋爱谈到国外去了?”

“在国内,参加婚礼。”

“有朋友结婚?”

“嗯。”卓楚悦掩住嘴巴,小小声说,“梁明轩的前女友。”

陈诗敏叫起来,“她结婚请你干嘛呀!”

“我们以前关系还不错。”

“不是请你当伴娘吧?”

“怎么可能?”

“想累死你呗。”陈诗敏说,“当一次伴娘,你会知道结婚有多累,从早上六点,忙到夜里两点。”

“我知道的,所以想不通,有些抗拒。”卓楚悦说。

陈诗敏连忙说,“可是,过来人说,婚礼是婚姻的试金石,你连这一关都撑不过去,还结什么婚。”

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她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把好事磨成麻烦事。

当晚喜宴上,新郎身穿剪裁合体的西装,穿梭酒桌之间,他不高不胖,平庸的面容,一转头就会忘掉。

倪雪挽住他走来,说,“这是楚悦,我的小朋友,也是明轩的女友。”

卓楚悦有点讶异她这样介绍。

“是吗!”新郎肃然起敬,“感谢你远道而来。”

新郎与她碰一下酒杯,直接仰头饮尽。

卓楚悦微怔,举杯之际,倪雪一按她的手,“抿一口就好了。”

新郎向同一桌的友人敬酒,只是象征性喝一口。

他们敬一圈,又回来她面前,新郎热情地说,“千万别客气啊!”

卓楚悦乍然通透,她所受到的礼遇,以及倪雪还愿意博得她的好感,大概都与梁明轩的身份有关。

第42章 第 42 章

桌上杯盘狼藉,宾客三三两两离开,卓楚悦也觉该走了,目光寻去——

倪雪在不远处,敬酒前改了发型,穿着大红的秀禾裙装,亭亭玉立,真像新郎花钱雇来的模特。

卓楚悦上前,向他们二人告别。

新郎想挽留她,喝到午夜闹新房,她推辞了。

随即,新郎掏出手机,“我叫司机送你。”

“不用麻烦了!”

新郎说,“你能来是我们的荣幸,将你平安送回去也是应该的,怎么会麻烦?”

倪雪也用表情示意她不要拒绝。

卓楚悦从小就很懂得讨人开心,满肚子漂亮话,然而,此刻话到嘴边,统统咽回去,只说出,“祝你幸福。”

这一刻,倪雪深深凝视她,眼神直白又复杂,最后以微笑回应她。

可能,她正是倪雪通往幸福的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回到酒店,窗外的高楼半数以上熄灯了,玻璃上映出她的身影。

她倒在沙发上,望住天花板,静静的想,她和倪雪算不上亲近,如今她结婚了,更有一种远远隔开的感觉。

下一次见面,聊得可能不再是施里曼对希腊文明的执着,导致他造成的破坏,几乎同等于他的发现,到底是不是浪漫,这些飘在天上的东西。

也许是接地气的,丈夫的事业、孩子的学业。

卓楚悦起身带上手机,进了浴室。

洗掉脸上的妆,脱得一干二净,她浸入浴缸,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她拿起手机,点开与梁明轩的视频通话,再把手机架在一边,让画面只及她的胸口上。

他接通,笑了,“你是在考验我?”

卓楚悦明白他的意思,无所谓地说,“你又不是没看过。”

“因为看到过,所以更容易想象,你懂吗?”

她耳朵一热,身体下沉,镜头已照不到多少了。

“今晚我见到倪雪的丈夫,普普通通,个子不高,她穿上高跟鞋,还比他高出一点。”她说着说着,忽然问,“你认识他吗?”

“我知道有这个人,不记得他有多高,他是我父亲的集团下,一个分公司的经理。”

她恍然点头,“难怪,他待我很好。”

“如何待你好?”

“他让司机送我回酒店。”

“这是他应该做的。”梁明轩说,“明早起床,将行李整理了,不要临出门才慌慌张张收拾。”

她捏捏耳朵,故意表现得不耐烦,“哦。”

梁明轩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想敲我?”

他骤然一笑,最是迷人,“没有,是想你了。”

卓楚悦心头狂跳,羞涩地说,“我要起来了,拜拜。”

正准备要结束通话,她又想起说,“明晚见。”

他还是笑着,“明晚见。”

这两天来,她睡得太多,醒在黎明时分。

卓楚悦听话下床收拾行李,直到锁上行李箱,才六点多钟。

想了想,酒店早餐应该已摆置齐全,便下楼到餐厅,吃一片烤吐司,喝一杯牛奶,她精神充沛,不需要咖啡。

算准时间到达机场,通过安检,马上可以登机,谁知航班晚点,连起飞时间都没有定下来。

百无聊赖,她逛起机场商店,走进一间男士时装店,买下一条黑色暗花的真丝领带。

申市落地,已是晚上七点钟。

走下机场的停车场,冷空气不同凡响,坐上Lily的车,开上机场到达口,从里面出来的人,无一不被冷风吹得面容皱起,头发飞舞。

车子开到家楼下。

是的,梁明轩总是‘回家、回家’这么说着,成功把她洗脑。

卓楚悦已经从心底接受,这个她埋头苦干一百年也买不起的房子,是她的家。

她将自己挑选的香水,送给Lily。不管喜不喜欢,Lily是一定会有惊喜的表情。

要不是客厅开着灯,她怀疑家中没有人,极安静。

她开进房间望一眼,只把行李箱往里一推,人来到书房外,敲敲门,探进头去。

梁明轩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后面,抬眼望住她,食指贴在唇上,提醒她小声一些。他在开会。

她轻手轻脚进来,领带放在桌上,然后离开。

在飞机上没吃几口东西,眼下饿得不行,她走进厨房,刚要翻冰箱,发现冰箱上有一张字条:桌上有饭,汤在锅里。

短短几个字,她默念下来,倍感温暖。

再看餐桌上,果然有一只木盒,打开来,是一份寿司,个个形态精致。

手还没清洗,卓楚悦迫不及待地拎起一个,塞进口中,味道舒心清爽。

折回料理台,揭开锅盖,切成圆形的白萝卜、海带、豆腐包和各种肉丸,排列得整齐,她尝一口汤,还是温热的,清淡咸香。

卓楚悦坐下来,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吃完。

回头望向厨房外,趁他不在,她倒一杯冰水喝。

说起来奇怪,梁明轩一个在海外长大的人,却有传统的养生思想,不允许她喝冰水。

梁明轩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领带,“你买的?”

她耸耸肩,“花光了我的薪水。”

提起薪水,就是提起她零存款的问题。卓楚悦立刻转身,把碗筷放入洗碗柜,假装在忙。

梁明轩走过来,从她的身后,拥抱她,“谢谢你。”

她扭过头,主动吻他,不尽然柔情缱绻,气息交错,情感浓烈起来,顺势点燃体温。

他们在沙发与浴室中度过前半夜,这两个地点,灯都那么亮,他是真的把她看得清清楚楚了。

卓楚悦累极了,披着浴袍躺倒在床上。

每次事后都有一杯温开水出现,她咕咚咕咚喝到剩下一口,再给他。

他喝了,坐上/床来,她趴过去,枕在他的腿上。

梁明轩抚摸着她的脸,“去过这一次的婚礼,有什么感想?”

猜到他要问的,交作业一样。

“与小时候父母带我去的不一样,以前只要热闹,现在要扮得像仙境。”

求婚时刻会拍成影片,专业的剪辑配乐,色彩浪漫。影像中,倪雪虽然是笑着,但是缺一点什么。

当时,卓楚悦偷偷打量周围的人,他们脸上有感动、欣慰,也有没甚情绪波动的,似乎没人察觉出,缺一点什么。

她在心中‘啊’一声。

在座的人中,是不是只有她见过,倪雪真正幸福的笑容,一双眼睛藴韫柔柔的光。

仿佛,如今夜的月光。

卓楚悦眺望窗外的夜景,感慨而发,“没有多少人,可以和自己真正爱的人结婚吧。”

梁明轩看不到她所想,只是笑了,“你既然知道,却还是认为结婚麻烦?”

倪雪。这个名字,今后她绝对绝对不会再提及了。

她不想梁明轩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因为怜爱可以建立同情上,还可以建立在愧疚上。

她解释,“结婚不麻烦,办婚礼麻烦。”

他说,“这些可以商量。”

“省掉不行吗?”

“不行。”

卓楚悦叹一口气,说,“乐观一点想,也有可能,和自己爱的人结了没多久,就不爱了。”

梁明轩把手伸向她,她机警地躲开,仍然逃不过,抵住他的手,自己笑起来,“我错了,我错了!”

早上到事务所打卡,卓楚悦以为尚可再偷懒一天。

然而,高海阔把她叫过去,分配工作,“郭伦宇妻子和LE杂志联名主办慈善时装秀,下午你去杂志社和他们开会。”

她头一歪,“郭伦宇,卖保健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