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故事 尸变
文/怪少

老七的故事刚刚讲完,老六说:“说到龙啊,我老家辽宁营口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时候也曾经发生过坠龙事件,那时候还上了报呢,《营口市志》里都还有文字记载呢,是挺玄乎的!”
“对,我看是真有龙呢,前阵子网上不是疯传说拍到龙的照片吗?好像是在西藏那儿!”老三何云附和道。
“那照片我也看到了,不过很多人都说是假的,这事还真不好说呢,好了,现在轮到我讲故事了……”老六周少动这时说:“接下来我跟大家说个尸变的故事吧,其实这个故事里也夹带了‘冥婚’,跟老二的《嫁衣》题材上有些重叠,但我自认比他那个故事更惊心动魄……故事发生在民国时候的大上海……”

你可曾听说过“阴婚”一词,是否清楚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提起“尸变”,你又是否会马上联想起电影里面恐怖的僵尸形象?
到底为什么会有“阴婚”这种习俗,又为什么死去的人会突然“尸变”,甚至像活人一样拥有意识?关于以上的问题,民间各地流传着不同版本的传说。而以下的叙述,就是在讲一个关于“尸变”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民国初年,繁华的上海,那个纸醉金迷的大都会。

梁家在上海,绝不属于有权有势的名门望族。在闹市开了一家酒楼,与普通人家比起来,日子也算过得宽裕。
这日,梁家的酒楼外面,一位长相十分清瘦斯文、略带书卷气的客人走了进来。
只见他刚刚入座,酒楼的伙计阿辉便走过去招呼:“这位客官吃点什么?”
“这里的位置真是不错,店内的装修也雅致,难怪生意这么好。”那位客人坐定后,便向四周仔细地打量,似乎完全没有听见阿辉的话,自顾自地答非所问。
见客人没有理会自己,却在称赞酒楼的经营,阿辉非但没有介意,反而附和道:“这位客官说得不错,自从梁少爷接管酒楼以后,生意确是一日比一日好,就连我们的待遇,也跟着提高了许多。”
“哦?这家酒楼的老板姓梁?”似乎是十分意外,更有些许惊喜,那位客人追问道,“这位大哥,刚才你口中提到的梁少爷可是叫梁中原?”
“正是,这位客官,听您的口气,您认得我们家少爷?”阿辉一时也来了兴趣。
“果真是中原,是这样子,我与你家老板是大学同学。这位大哥,麻烦你替我通报一声,我想顺道探望这位老同学。”客人十分客气地提出自己的请求。
“您稍等片刻。”说完阿辉便向楼上走去。
一间十分雅致的厢房内,那位客人口中的梁中原正在招呼他坐下来,同时,伙计阿辉也适时地奉上清香的雨前龙井。
“文清,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你可记得,大学四年,我们可一直是同住一间寝室的舍友。”看着眼前的故友,梁中原不禁回想起他那结束不久的大学生涯。
“怎会不记得,虽然是十几个人同住一间的大宿舍,我始终把你当成我最知心的朋友。”方文清也是感慨无限。
“只可惜那段美好时光过得太快,你家在苏州,自从毕业以后,我以为今后很难再见到你。对了,为何你今次会来上海?”梁中原问道。
“你也知道,我家是做药材生意,今次就是我爹派我来上海进一批药材。其实,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大半个月,只是一直忙于生意的事,根本没时间来探望你这个老同学。”方文清如是说。
“原来如此。文清,你这趟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不如今晚就在我家落脚,明日我带你到处看看?”梁中原十分关心地追问。
“恐怕要等下次了,今天早上,我已经买好回去的船票。其实,这次能找到这里也是十分凑巧。”方文清说道。
“唉,说起来,本来我亦是打算这两天动身去苏州,顺道去拜访拜访世伯和伯母。只可惜家父近来身体不适,酒楼的生意又太过忙碌,实在分身乏术,否则,今次我一定会与你同行的。”梁中原说完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哦,世伯没什么大碍吧?”方文清十分关切地问道。
“不要紧,人老了,病痛也多了。这几天他的精神总算是好多了。”梁中原说道。
“替我问候世伯!”
“你有心!”
两人沉默一阵,方文清突然想起:“你本来计划要去苏州,莫非你在那里也有亲友?”
“这……是这样的……其实……”梁中原突然变得吞吞吐吐。
“中原,你一向不是这种婆婆妈妈的人。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但如果是不方便说出来的,也无须勉强。”方文清的话说得十分中肯,倒教梁中原不好意思不说了。
“不,文清,你误会了,没有什么不方便让你知道的事。”梁中原急忙解释,“其实这次去苏州,是去向宛如提亲。”
梁中原口中的宛如,亦是他的大学同窗。
而就在梁中原把话说开之后,有那么一瞬间,方文清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情绪,不过很快的,这种表情就被他的笑容所代替,梁中原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原来是去办喜事,中原,这次我真是要恭喜你了!”方文清笑容满面地说。
“谢谢文清,希望我和宛如成亲那天你也能来喝我们的喜酒。可惜,现如今我确是太忙,暂时无法抽身去苏州,无奈只好把提亲的事情延后了。”梁中原说完这些客套话之后,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文清,你没什么事吧?”
对别人来说,突然而来的这么一问,实在是突兀地教人无法理解,不过,对方文清而言,他心里是十分清楚梁中原的意思。
“中原,你不会以为我在吃醋吧?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又怎么还会记在心上?你就放心吧,我是真心祝福你们。”方文清话中所指,是大学时候他也曾经疯狂喜欢过宛如,只不过,宛如最后选择的是梁中原。
“那就好!”听方文清如此一说,梁中原就像放下了一块心头巨石,“对了文清,你这趟回苏州,不知道可否帮我个忙?”梁中原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宛如的名字和地址,“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宛如。”
方文清接过信件,看了看后说道:“当然没问题,我一定帮你转交给宛如,你就放心吧。”
就在此时,那个叫阿辉的伙计走进来,通知他们饭菜已经准备好,于是他们就一起去了隔壁厢房用饭。

自从和方文清别离后,转眼便过去了一个月。
照理来说,宛如给梁中原的回信,应该早就收到。偏偏,苏州那边,一直杳无音信。
似乎是预感到出了问题,梁中原终于决定,无论如何,他要亲自去苏州一趟。
就在一切打点妥当之后,十分意外的,梁中原却在这个时候收到宛如的回信。迫不及待地,他便拆开了黄色的信封,出乎意料,里面的信纸,竟只有寥寥几行字迹。
像是怎样也看不够,又似根本看不懂信中所言一般,梁中原对着那几行字,反反复复地看了又看。直到最后,把他的心彻底看碎了。
“不可能的,宛如,我的宛如,她怎么会嫁给了方文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字,明明是宛如的笔迹,她为什么说是我负了她?为什么?为什么……”原来,在宛如的那封信中,那几行字迹写的是——如你所愿,已与方文清结为夫妇,最终你还是负了我。
在一声十分悲痛的呐喊之后,从梁中原的口中,竟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即他的双腿瘫软下来,整个身躯也跟着摔倒在地。这一幕情景,实在来得太过突然,着实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杨大夫,中原他怎样?”才刚替昏迷中的梁中原把完脉,梁中原的母亲温氏便迫不及待地向杨大夫询问。
“梁老爷梁夫人,恕在下无能。”杨大夫摇了摇头,似乎在告诉梁孟德夫妇,他们的儿子,情况不容乐观。
“怎么会这样?中原他不过是看了一封信,又怎会这么严重?你会不会看错?”一直在房内不停踱步的梁孟德,闻言亦不禁停下了脚步,他根本不敢相信杨大夫会说出这样的话,“杨大夫,你是全上海最好的郎中,无论如何,这次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的儿子。”
“梁老爷,令郎的病是因为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时想不开,急火攻心所致。刚才我替他把脉,脉象显示,他的心跳非常微弱,求生的意志也很薄弱,只怕……”杨大夫根本不需再往下说,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中原,我的苦命儿,求求你赶快醒过来!娘不能没有你!”温氏爱子心切,听见杨大夫竟说出这么一番话,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便扑到儿子的身上,号哭起来。

梁家上下,完全被一股悲伤的气氛所笼罩。
白色的对联、白色的灯笼、白色的蜡烛、白色的衣服、白色的鲜花,一时间,梁家上下似乎只剩一种颜色——那是一种不祥的颜色。
灵堂已经布置好,梁中原的遗像被挂在灵堂正中的墙上,冷冷地望着每一个走进来的人。痛失独子的梁孟德夫妇仿佛在一夜之间白了头,两个人看上去都比过去苍老了许多。
梁中原的棺木,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灵堂正中位置,无数的亲朋好友,纷纷前来送别这位英年早逝的梁家少爷最后一程。
灵堂内,哀乐声、叹息声、哭泣声此起彼伏,一幅十分悲凉的景况。
而在灵堂外面,突然闯入一队人马。与整个丧礼十分不协调的,那些不速之客,竟然穿红挂彩,敲锣打鼓地走进来。如果不是队伍中根本没有花轿,真要怀疑是哪家新人举行婚礼,冒失地走错别人的家门。
人群中,为首的是一个与梁孟德年纪相当的男人,此人竟是大名鼎鼎的上海富商,人称何员外,作风颇为霸道的一个人。
当何员外带领着那群披红挂彩的人进入梁家之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十分好奇,甚至是有点愤怒的心情。虽说大家都是经商之人,平日里,梁孟德与何员外这样的大商人却根本没有任何私交,这次是因为什么突然来到梁家?更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他们的打扮完全不似来参加丧礼的样子。
“这里就是梁家吗?”这个何员外,也不管人家正在办理丧事,半句客套话也没有,开口便大声问道。
“原来是何员外来了,在下梁孟德,不知道何员外这一趟来有何赐教?”梁孟德忙从灵堂内走出来应付。
“好说好说,我这趟来,是想打听府上是否有一位叫梁中原的后生?”何员外说道。
“犬儿正是梁中原,不知道何员外找他有什么事?”梁孟德顿感好奇。
“哦!原来你便是亲家老爷,真是失礼失礼!不知令公子人在哪里?”何员外的话是十分突然,同时也是莫明其妙。
“何员外,你刚才叫我亲家老爷?是否是我听错,我们什么时候结为亲家了?为何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果然,梁孟德对何员外的话是一点也听不明白。
“此事说来话长,请你先叫令郎出来,我自然会详细与你们说明。”何员外显得有些不耐烦道。
突然的来客,竟是来找自己死去的儿子,很自然的,梁孟德的心中又被勾起那股肝肠寸断的感觉,只听他哽咽地说道:“员外你来晚一步,犬儿已于昨夜病亡,他再也无法与你见面。”
“哦?令郎昨夜死了?”何员外一副十分惊奇的表情,他继而说道,“啧啧啧,世上竟有这么凑巧的事?亲家老爷,你节哀顺变,说起来,我这次突然登门,也是因为我那死去的女儿托梦给我……”
当下,梁孟德将何员外请入灵堂内入座,何员外便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向他说明。
原来,一个月前,何员外做了一个梦,竟是他死去两年的女儿突然托梦给他。梦中,她的女儿含羞地对他说道,自己想找一位丈夫,只因她是女儿家,年纪又小,不方便主动向别人求爱,所以在阴间也一直不曾婚嫁。就在不久前,她突然收到一封从阳间烧给她的信,信中所写竟全是向她表白求婚的话语,落款则是一个叫梁中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