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甜甜蜜蜜地搂住她的肩,婉声说:“亲爱的,有关系有门路并不可耻,尤其是有林副理这样的亲戚,绝对是好事情。”

叶念忙应道:“是是,我不会觉得可耻。”

其实,林修相对于她来说,更类似于一个几乎算得上完美的陌生人。知道他的名字,记得那年带给她的翻天覆地的变化,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十一月即将过去,昨天夜里那场骤雨,彻底将本市气温降低了一翻。

太阳光依旧强烈,可是照在身上却不再觉得很暖和,地面上还有一滩滩积水。深冬那场雨,实在很大,就算只把窗子开了一条缝,还是可以清晰地听见外面雨点敲击的动静。

叶念坐在矮凳子上,翻完了一本时尚杂志,再转头看陆晴手上不断翻动的毛衣针,脚边袋子里装的毛线球被抽动,相互摩擦发出丝丝的轻响。她看陆晴,陆晴看手里渐渐变长的围巾,偶然还会向店主请教关于针脚的问题。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叶念的长相更为乖巧干净,可是内里的女性柔情,和陆晴相比还差得很远。

叶念记得有生之年中,自己的劳技课美工课一向极其糟糕,劳技课上编制毛线,只是用最简单的平针织一条围巾,她还能把毛线针给织断了。她有幸还记得当时劳技老师的表情,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恰如其分地形容,除了“骇然”应该也挑不出什么更合适的了。

如今街头的小店五花八门,居然还开出了这种小小的编织店,卖各种颜色质地的毛线,手工毛衣和围巾,店主还身兼劳技老师一职,指导编制速成。不但附近读书的大学生常常来店里学编制,就是住在周边的、已经工作了的女人也会在周末时来蹲点。

叶念看她织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了,就站起身说:“晴晴,我去附近的书店逛逛,等会儿再来找你。”

陆晴正专注于手上的围巾,头也不抬地应道:“好的,你快去吧。”

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叶念腹诽一句,站起身走出了编织店。

十二月到来,也预示着圣诞节也不远了。圣诞节是西方节日,也是近些年来突然兴起。只是和西方不同的是,圣诞节倒有些类似于被当成情人节一般,是热恋交往中的年轻男女必过的节日。

虽然陆晴没说,叶念也很识相地不问,但据她揣测,且猜测的准确率逼近百分之一百,这条围巾应该是送给那个叫李斯梵的笨蛋男人。

那时候,她在景阳高中还没待过一个月,每天听见李斯梵这个名字的频率却还在直线上升。究其原因只是因为此人长相极佳,有一人多高,堪称景阳第一帅。刚开始,他一出现在周一晨会上,每个年级都有女生在悄悄打听他的名字。

叶念看过景阳和本市另一所高中的篮球赛,直接略过其英俊的外表透视到内在,在心里判定:此人的运动神经和脑容量必定不成正比。后来文理分科,她有幸和这位“景阳第一帅”分在一个班,才发觉从前的判断大谬:李斯梵这个人,不用大脑久矣……

叶念在街角找到一家店面不大的新华书店,店里人不多,可是开着空调,一走进去就觉得很暖和。

进门的书展台上摆着宣传的画板,展台上整整齐齐垒着一叠新书《教你成为编制高手》。

叶念顿时觉得心烦意乱,眼皮直跳。

导购员脸露微笑,朝她热情介绍:“这是新进的一批书,卖得很好。圣诞节快要到了,你可以试试看织一条爱心围巾送给男朋友啊。”

叶念立刻对这热情的推荐敬而远之:“我没有男朋友,更没有还在暗恋中待表白的男性朋友。”她走到摆放杂志的书架边,抽出一本有关世界地理的杂志来看。这期介绍的是欧洲大陆的风光,阿尔卑斯山的瓦格拉,覆盖着山体的皑皑白雪,初春新绽放的奶白色的花骨朵儿,这里被称作世界的尽头。

她拿起杂志去收银台结账,忽然肩上被人一拍。她不由脚下踉跄,险些摔倒,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被吓到了,还有大半原由则是因为那人的手势很重。

叶念只觉得肩骨都在隐约作痛。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男人彷佛没有认知到这一点,满脸堆笑地和她打招呼:“叶念?!你是叶念对不对?我刚才还怕认错了,不过你和从前比倒是没怎么太大的变化……”

这人是谁?叶念微微皱眉,使劲回想也想不起来。

对方还是很高兴地喋喋不休:“我没想到会这么巧,刚才从书店外面走过的时候,觉得有个人很像你,结果真的是——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了?”

叶念是真的想不起来,但出于礼貌还是笑笑说:“觉得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名字来,真不好意思……”

对方听她这样说,反而显得更加高兴:“你算是记性很好的了,其他高中三年的同学也想不起我是谁来。没办法,我到大学就突然长高了。”

叶念听他这样说,猜测他十有八九是她还在一中读书时候的同学:“我们原来是一个班的?”

男人咧着嘴笑:“我是周轩明啊,怎么样,是不是变化很大?”

“呃,你是周轩明?!”叶念讶然,“你真的长高很多。”

周轩明颇为自豪地说:“那还用说!噢,对了我在附近的理工大学念医科,本硕连读。你怎么样?”

叶念付完书钱,把杂志卷成一卷,拿在手中:“我读完本科就工作了。”

两人走出书店内,周轩明和她走的是两个方向,在人行道的指示灯下交换了手机号码,然后道别。谁知他走了两步,又突然折了回来,大声叫住叶念:“你等等,刚才忘记说一件很要紧的事了!”

叶念微微疑惑:“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个月二十一号,是个周末,我们高中一百五十周年校庆,你会去的吧?”他解释说,“校庆那天肯定有很多人到,所以高中的班主任让我统计一下我们班的到会人数,这样才好事先安排会场。”

叶念只觉得哭笑不得,一中一百五十周年校庆,那同她有什么关系?她统共在那里读了一个学期的书,到时候班级聚会,大家都是朝夕相处三年的老同学,她坐在中间算什么?

“现在是年底了,周末说不定也要加班,如果我要去,到时候会和你说的,暂时先不要把我算进去。”

这时候,正好对面的交通指示灯由红变绿,叶念快步穿过马路。偶尔一回头,仍然可以看见书店橱窗里的五彩缤纷的宣传展板,“《教你成为编制高手》,温暖今冬的浪漫”。

这种劳技类的东西果然和她八字犯冲。

就算全世界都在织围巾,那也必定不会包括她。

世界上脑容量最小的生物

陆晴已经着了风魔。

周末两天连休,生活重心是织围巾;一天二十四小时,其中至少有十五个小时是对着毛线针和毛线球;基本的生理需求被压缩到最低。

其实不光是陆晴,还有共用一间小客厅的另外两个同居者也是。

叶念看了几页《审计》,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这书同眼下的气氛格格不入,就顺手调换了世界地理杂志。

陆晴织得累了,就停下来和她聊天:“你又在复习注册会计师的考试?不是今年才刚考过不久?”

叶念一面欣赏图片上的阿尔卑斯山雪景,一面不甚在意地回答:“今年是考过了,我就考了三门,明年还要考两门,那两门比较难,所以提早点看。”

陆晴露出受不了的表情:“你累不累?小学初中高中读了十二年,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还要读,现在终于毕业了,结果你还读!”

叶念头也不抬地反击:“那你呢,怎么还没有厌倦李斯梵这个男人?”

陆晴一呆,口气无比生硬:“你不懂的。”

“我怎么会不懂?我又不是李斯梵,全世界都该明白了,他还是懵懵懂懂。”

陆晴突然叹了口气,软软地靠过去,蓬松的头发在她颈边蹭啊蹭:“为什么连你都看出来了,可是他就是看不知道呢?小念,他真的有点笨嗳……”

叶念毫不留情地说:“请不要拿我和他作对比,谢谢。他只是这世上脑容量最小的生物。”

陆晴没接话,自顾自地说:“其实李斯梵他暗恋过你,你知不知道?”

二维的杂志上,美丽的意大利风光,那个叫比萨的城市,有着蔚蓝的天空和怒放的不知名的花朵,天边出现一抹斜塔的轮廓,处处充满了欢快的基调。

叶念没有做声。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的。那时候她刚刚把学籍转到景阳高中,什么都是一团糟。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很快适应景阳的氛围,可还是估计过高,超出预算。她和班里的同学根本相处不来,尤其是以陆晴为首的那一拨女生,除了格格不入,再无别的。

陆晴那时候很不喜欢叶念,偏巧坐在她身后,看着她束起来的漆黑柔顺的长头发,莫名的看不顺眼,于是有一天,在校园的角落里堵住叶念,把她的头发给割得参差不齐。叶念倒是没有哭,也没有发怒,安安静静翘了晚自习去学校外面剪了短发回来。

于是,她就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认识了李斯梵。

李斯梵正巧在几个男生唆使下,急于找个女朋友光明正大地在学校里手牵手地闲逛。叶念和景阳高中的大部分女生都不一样,没有染发,没有奇装异服,连彩甲都没有,很是显眼。李斯梵喜欢她的简单干净,亲自去教室门口找叶念。

他在教室外面徘徊半天,突然看到一个个子不高、眉目分明的穿着校服的小白脸从里面走出来,就在对方肩上一拍,摆出个自认为英俊潇洒的姿势:“嘿,哥们,你们班那个长头发的看上去很乖的女生在不在?”

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李斯梵揣测对方没听明白,就补充了一句:“是叫……叫叶、叶什么……叶念好像,她到底在不在?”

“……那就是来找我了。我就是叶念。”叶念摸摸头发,心想自己还不至于长得像男人吧,何况现在虽然剪了短头发,但是这长度也不到可以被人误认为男人的程度吧?

李斯梵大惊失色,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

叶念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所谓“景阳第一帅”真的徒有一张可以看的脸而已。

后来文理分科,班级重新打乱进行分配,叶念和李斯梵恰好分到了一个班。开学的摸底考试,叶念坐在李斯梵前面,两小时的考试则一直处于那种被窥视的错觉中,偶然一回头,果然看见他伸长脖子看自己的卷子。

可是最后试卷批改好发下来,叶念看着上面写着李斯梵大名的卷子上方那个鲜红耀眼的21分,很是无语:居然对着抄都能把选择题答案抄错对应的题号,能抄到这个水准,也算是种本事了。

处在同一个班里,相处的机会增多,叶念也看到更多李斯梵所做的囧事,忽然觉得,这个世上第一眼印象或许凭的是外表,可是第二眼、第三眼徒有外表是绝对不够的。典型例子就是李斯梵,等到了高三时,基本上班里所有女生都对着他的那张脸只剩下纯欣赏而已了。

算来算去,最后不小心免疫的,大概只有陆晴一个。

陆晴在她颈边蹭了一会儿,突发奇想:“小念,其实我觉得你条件不错啊,可是为什么只在大学谈过两三次恋爱,还都是很短命的那种?”

叶念翻着书页的手一滑,一本地理杂志啪的自动合拢。

陆晴抬起头,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天哪,小念!你该不会是、不会是同性恋吧?!你之前谈恋爱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叶念被她的结论给震撼了,可语气还是平平:“晴晴,有数据统计说,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直人最多只有百分之十,而真正的同性恋更少,绝大部分都有一定双性恋的倾向。由于社会舆论和生活压力,另一方面隐形的性向被压抑,所以看上去直人占了大多数。”

“我是社会人,也受到社会舆论的约束,所以就目前而言我并无此方面的倾向。”叶念的语气渐渐凝重,“可是你好像被那个名为李斯梵的病原体传染了?这种病毒专门杀伤脑细胞,你要小心,真的。”

陆晴听到最后一句,才确定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一拍桌子:“你突然这么严肃干嘛?吓死姐姐我了,呼——”

叶念指指滚到地上的毛线球:“小心啊。”

陆晴哎呀一声,忙不迭地把纠缠在一块儿的毛线整整齐齐绕回去,手上一边熟练地编织着,一边对叶念说:“你也学学这个吧,说不定圣诞节前,你会有艳遇。”

叶念只盯着杂志封面上阿尔卑斯山的白雪,心想:她从来都不相信童话。就算全世界都在织围巾,她也懒得去为那个不知道还在哪里角落里的、还未登场的男主角拿起毛线针。

……就算那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也不可能。

“小念,你知不知道,谈恋爱的感觉很甜蜜……我是说,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

叶念很想打击她说,你现在还处在神魂颠倒的暗恋状态,可是看见那张脸上幸福的表情,唯有沉默。

如果说,暗恋的滋味如何,她其实是知道的。

三个月的实习期终于结束,叶念被留用,而财务部其他同期的实习生则全部没有续约。

在这个社会,光是凭自身能力就想生存下去,在某个团体中立足,这是完全不够的。叶念很清楚,她之所以能被留用,签下正式员工合同,其中就有林修的关系。

杜晓杜问她和林副理是不是亲戚关系,她没有承认,也没有言辞明确地否认。

陆晴搬出员工宿舍的时候,只潇洒地甩甩头:“唉,好好的一份工作就是干不长久。”她搂着叶念的肩:“你要好好干,你总是……比我强的。”

叶念伏在她的肩头,轻轻说:“晴晴,你有没有读过一个叫诺亚方舟的故事?在那艘船上,没有谁是天生高人一等,也没有谁比谁更强大,耶稣并没有把谁遗失了。哪怕是一只飞虫也好,全部都没有被遗失。”

深冬的太阳慵懒地映照大地。

陆晴抚摸她的头发,触感是柔软的顺滑的:“小念,你是不是又想起你外婆了?”叶念没有说话。陆晴知道,有着柔软头发的女子,她的秉性并不一定如头发一样柔顺,相反,有着丝丝缕缕怎么也斩不断的、柔韧的固执。

十二月开始,奕新进入频繁的加班加点状态。

年底,要开部门例会,总结一年内的得失;公司资产要进行盘点,制作半年度报表,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师们也来了一拨又一拨。

叶念负责跟进审计师的工作,对方要检查哪一个时间点上的发票单据,她立刻就能够找出相对应的原始凭证和发票复印件。最忙的时候只能小睡两三个小时,然后继续精神饱满开始第二天的工作。

杜晓杜被叶念的效率给震撼了,在中午出去吃饭时,难得夸奖一句:“叶念,你真的是钢筋铁骨女英雄,现代都市版的劳模。”

叶念苦笑:“不知道新时代的劳模有没有奖金发?我不要精神上的鼓励,只要在物质上补偿我的精神损失就行。”

正说话间,只见一行人从身边走过,去了里间的包厢。那些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奕新刚刚出差回来的CEO,他正同身边的子公司经理低声交谈。走在后面的全部都是奕新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林修和夏婷也赫然在其中。

杜晓杜目送他们走进包厢,骤然感叹:“公款吃喝。”

叶念解决掉自己面前的那份午饭,拿起纸巾擦擦嘴角:“其实我们也可以的,回去多泡点咖啡喝,这算在公费里。”

杜晓杜又感叹:“大Boss的私人资产可以用百万做基本单位,怎么就没想过花点小钱去整个容呢?”

叶念托着腮:“他的脸已经成为招牌了嘛。”

中午休息时间很快过去,回到办公室就意味着开始新一轮的紧张工作。今天是会计师事务所来审核的最后一天,将人送走后,叶念几乎是第一时间坐倒在椅子上。谁知还没瘫坐多久,高跟鞋和瓷砖碰撞的清脆声响起,夏婷脸色泛白,被林修扶着穿过工作间,走进副理办公室。

这几天夏副理的身体状态好像一直不怎么好,叶念忍不住想。而且恰好赶上了最忙乱的年底,还要跟着熬夜加班,简直是雪上加霜。

她转过椅子,打开文档,在一片空白中打出了“年度工作总结”几个字,然后停顿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总结这种东西,从小到大不知写过多少,全部都是套话废话,只是突然不太想再重复从前写过无数遍的东西……

叶念有些走神,忽然听见有人在桌上轻轻一叩,回过身去看:“是你啊。”

林修低下身,一手搁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一手放在鼠标上,打开网页,登陆公司内网,输入管理员的用户名和口令,登入的界面上有各个部门的员工总结,这总结最早的日期甚至还有前年的。

林修轻描淡写:“要善于利用资源么。”

叶念夺回鼠标的控制权:“夏副理身体不舒服?”

“中午总裁请吃饭,夏副理喝了点酒,后来觉得难受。”林修偏过头,眼角透出些笑意来,“可惜你只要物质的鼓励,对于精神层面的奖励不屑一顾,本来夏副理是考虑培养你当她的助理,不过我想你不会在乎这么虚的东西……”

叶念真想扑过去掐着他死命摇晃:“林修!”

林修则微笑,缓缓漾开的笑意好似深冬暖日,温温淡淡,格外动人。

笑得再好看也没用,叶念在心里嘀咕,她目前的损失虽然还是精神层面上的,可是未来必定会产生很大的物质财富的流失。

林修撑着椅背,再把身子放低了些:“这个月二十一号,是一中百年校庆。”

叶念垂目将键盘敲得啪啪响,空白的文档上快速出现一行行字来。为什么这几天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碰见从前认识的人,还一个个都不忘记提醒她,这个月底会是百年校庆,然后暗示,这是多么有意义的聚会。真要命。

林修见她一心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挑明了:“上午九点,不要迟到了,叶念表妹。”

叶念对那声“叶念表妹”还真的没能一下子绕过去,坐在电脑前面想了想,突然想通了:自从那次预算表事件,真的有好事者查到林家确然有直系亲属姓叶,经过一系列推算,两人有幸成为表兄妹。

原来这八卦已经传到林修耳边了。

我在发传单

十二月下旬的h市寒流骤降,气温从此坚定徘徊于五摄氏度上下,不由使人对温暖的被窝心生眷恋。叶念听到手机闹铃响起的时候,已经睡到自然醒,正在散发着独特太阳气息的、厚实柔软的被子中辗转反侧。

这几日的报纸,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一中一百五十年校庆的消息,回顾着这百年老校一路走过的风雨历程,其中涌现出的杰出人才,每年居高不下的大学升学率。

而她充其量不过有幸在一中读了半年书,之前不曾参与过其浩瀚光辉的历史,之后也必无可能创造出未来新篇章,却要去参观这个学校的校庆,真是要命。

叶念裹着被子爬起来,打开衣橱柜门,望着里面的衣物思考。看来看去,最后望定一条桃红色的羊毛连身短裙。这裙子是前段时间和陆晴一起去逛商场时,在她的大力怂恿下买下来的。商场采光一向极好,试穿后站在镜子前面的效果更佳,可是买回来后一直没有穿的机会,只能闲置在衣柜里。工作的时候,自然是怎么干练简单怎么就好,更何况这样质地的衣物就算送洗也很麻烦。

叶念狠狠心,从被子的温暖包裹下挣脱出来,裹上厚睡衣去卫生间洗漱。锃亮的盥洗镜映出一张略微苍白的脸庞,黑眼圈有些明显。她低下头,用温水冲洗着脸,想把所有负面神情冲刷掉似的。她常常会失眠,有时候又会在睡梦中面对一个接着一个陌生而熟悉的梦境,这已经成为习惯,无法被恰当地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