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流下泪来。“小夭……”

“妈妈,我们回家,把他放到我床上,我用体温暖暖他,他就会好的。”把小双揣进衣服里,踉跄着走向汽车。

回到家时,柯岸已经急的要报警了,见乔乔和小夭走进来,两人衣衫上血迹斑斑,急忙冲上来问长问短。

小夭像是没看见爸爸,径直走进了卧室。

乔乔拉住柯岸说:“小夭遇见了坏人,我去把她救出来,她吓坏了,你让她自己呆会儿。”

“是谁敢欺负我家小夭!”柯岸怒吼。

小夭爬上床,像上次一样解开衣服,把小双冰冷的身体贴到心口。手按在他的伤口上催动法力。

“小双,只要你醒过来,就算你光着身子,我也不打你了,求求你,求求你……”

喃喃的祈求着,诧异的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干涸的泪腺居然复活了。

然而小夭并没有复活。依旧冰冷僵直。

当小夭接到狼牙的电话,驾车出门的时候,小双就睡在车后座上。他一直守卫在小夭附近,不曾离开。匆忙中小夭没发现后面有人,小双以为小夭是去跟狼牙约会,也就赌气不吭声。

当他发现小夭走进一片墓地时感觉情况不对。不等他发出警告,就看见小夭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一个巫师从坟墓的阴影里跳出来,用一根长长的钉子刺入小夭的身体。

他震惊的发现这个身着巫师长袍的人居然是狼牙。

他差点控制不住冲上去,强忍住了。他只是一个道行低微的小妖,其能力无法与一个巫师抗衡,贸然露面,不但救不了小夭,还会白搭上自己一条性命。

束手无策的躲在墓园外,听狼牙回顾往事。

当他听到狼牙给乔乔打电话时,计上心头。

乔乔的车一到山坡下,还没等她爬上来,小双就变成她的模样,现身走入墓地。

乔乔远远看到一个人在她前面走进去。吃惊的发现那人是她的样子。随即明白是有人在为她创造偷袭的机会。

打量了一下狼牙布下的阵脚,伏身在墓地外,手臂化做根须插入泥入,拚尽全力延伸分叉,形成一个庞大的根系占领整个墓地的地下,在危急的关头破掉天罗地网阵,然而小双还是死了。

清晨阳光下的墓地一片狼籍,仿佛整个都被盗墓者翻了一遍。泥土染了狼牙的血,晦暗阴沉。

坡沃巫师跌跌撞撞跑上山坡。茫然四顾,呆立良久。突然发现横在地上的权杖。捧起来,老泪纵横。

(三十八)

柯岸来到公司,秘书小姐说,一位老先生一大早就在等他,说有重要的事找他谈。

柯岸看着来客,只见这位老先生身着整洁的休闲服,花白的长发披在肩上,气质端凝,像位老艺术家。客气的请他到办公室里坐。

“请问您是……”

“我来自一个名叫穿岩寨的卡哈族村落。”

“哦?”柯岸吃惊的扬起眉毛,这个老人的穿着不像是来自深山小村啊。“穿岩寨……这个地方我好像听说过……”

“那是你的养女的故乡。”

柯岸吃了一惊,不由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穿岩寨。吸血鬼迷案。“你是谁?”

“我是穿岩寨的巫师。”

“巫师!”柯岸的认识里,巫师存在于神化的世界。

“我特地来告诉你:你老婆是个妖精,你女儿也是个妖精。”

柯岸记起来了。面前这个老人就是十年前攻击妻子的那个疯子。

伸手就去拿电话打算叫保安。

“狼牙死了!” 坡沃巫师的一声大喊让他的手停在半途。

诧异的问:“你连狼牙都认识?”

坡沃站到柯岸的桌前,手抵着桌子,身子向前倾着,悲痛的一字一句的说:“昨天晚上,狼牙被你老婆杀死了。”

“你胡说什么!”

“你老婆是一棵古榕幻化的树妖,十几年前杀了穿岩寨一百多口男女老少,昨天晚上又杀了狼牙。”

柯岸啼笑皆非。“我老婆名叫乔乔,有家乡,有父母,哪是什么树妖啊。你病还没好,不应该从精神病院里出来。”

坡沃冷笑。“她真的是乔乔吗?你记得十年前幼儿园里出现的那具女尸吗?我告诉你,那才是真正的乔乔。杀了乔乔,变化成她的模样,取而代之。那个你捡来的小夭,正是树妖的亲生骨肉。你不觉得从那时起她性格有了变化吗?她跟亲戚和老朋友来往吗?”

柯岸听不下去了。“疯子!走!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我告诉你:妖是没有指纹的。还有,如果你记得以前的乔乔身上有什么记号特征,最好仔细查看一下。”

柯岸拿起电话:“保安!保安!”

坡沃冷冷一笑,转身走出,把迎上来的保安推了个趔趄。

柯岸恼火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气的浑身发抖。

不久他就发现自己发抖不是因为气愤,而是因为恐慌。

自从结婚后,乔乔不跟任何老朋友和亲戚来往,连她的父母那边也只是月月打发管家寄些钱过去,不曾回过娘家一次。她的父母倒是来看过她,见她态度淡淡的,很有些伤心,从此也不来了。

当时柯岸觉得有些奇怪,乔乔一向跟父母很亲热的。但也没多想,只觉得是她一时心情不好。现在想来,哪有女儿不想妈妈的。十年不回一次娘家很不正常。

还有乔乔对小夭视如已出的亲爱。

柯岸狠狠甩了甩头。大声骂自己:“你乱想些什么!那老疯子的话也值的去想!”

但是心里很烦躁。索性离开公司回家。

一进门,发现乔乔倚在小夭的卧室门外,神色黯然。见他进来,勉强一笑。

“怎么了?小夭还没起床?”柯岸问。

“昨天晚上吓到了,让她多睡一会吧。”乔乔说。

柯岸坐到沙发上,心怀鬼胎。干咳了一声:“嗯,晚上叫狼牙来吃饭吧,小夭见了他说不定会高兴些。”

“狼牙?”乔乔怔了一下。“哦,好多天不见他了,不知能不能找到他。”

“你打他手机啊。”

“哦……过会再打吧。”乔乔含糊着走进卧室里。

柯岸跟进去。乔乔坐在床上,像是有心事。挨着她坐下,拉起她的手。“怎么了?不高兴?”

白嫩柔软的小手,翻来覆去的揉捏着。抚过指尖,触手特别光滑。悄悄仔细端详,柯岸的头轰的一声。

老疯子的话在耳边如雷滚过。“妖是没有指纹的。”

也许乔乔天生没指纹。以前他也没注意过乔乔有没有指纹。柯岸安慰自己。

乔乔有什么特征吗?想到这里往身边的女人脸上看去,看不出破绽。以前的乔乔脸上身上也是白璧无瑕,连个记号也没有。

柯岸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洁白细腻的耳垂,吹弹可破。老疯子的话终于化作闪雷击中了他。

这个乔乔没有耳洞。而乔乔是有耳洞的,她曾经用小米粒一样大小的金色耳钉塞在上面,非常俏皮。

柯岸站起来,慢腾腾拖着步子离开房间。乔乔在发呆,没发觉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走出家门,狂奔到车库驾车冲出去。

在一起生活十年的妻子是妖怪。很可能女儿也是妖怪。而且乔乔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想到这里,心痛如刀割。

车冲出小区大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车窗外一闪。柯岸一个急刹车。

坡沃好像专门在等他,傲慢的看着他走近。

乔乔走进小夭的卧室。

小夭还是面朝里以侧卧的姿式蜷在被子里,把小双的尸体抱在胸前。闭着眼睛,脸上有干涸的泪痕。

“小夭。睡着了吗?”

“没有。”声音干哑。

乔乔伸手梳理小夭的乱发。

“妈妈,小双会醒的,他不过是睡的久一些。明天就会醒的。”

“是的,是的。小夭,小双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他醒过来以后我就嫁给他。”小夭斩钉截铁的说。好像小双不是躺在她怀里的一条死蛇,而是抬着花轿,站在门口,等候新娘梳妆打扮的新郎。

乔乔俯下身,吻吻她的脸颊,把额头抵在她的头发上。

“小夭,我活了一千多岁了,和你在一起的这十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我也是,妈妈。”

乔乔的脸上流露出悲哀而决然的表情。“小夭,起来,让妈妈试试看能不能救他。”

小夭惊喜的张开眼睛。翻身起来,小心翼翼的把小双抱起来。

乔乔把小双放在床上,自己盘腿坐到地下,对小夭说:“等我嘴巴里浮出一颗绿色的珠子,就赶紧拿着它放到小双嘴里。”

说完,两手按在身后的地上,仰起脸,上身向后弯成一张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时间,全身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一千年修来的精气汇集到胸口,长发和衣衫轻轻飘浮。

半刻的功夫,随着气息缓缓吐出,一颗绿色的透明珠子如水银般颤动着从乔乔的嘴里浮了出来。

小夭小心的托着这枚珠子,掰开小双的嘴,喂进去,珠子沿着喉咙沉沉滑进。

很快,蛇的身子柔软起来,心脏开始轻微的跳动。

赶紧把他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被子很快鼓起来,出现一个人的轮廓,小双的脸从被子下探出来,像大梦初醒,迷蒙的眨着眼睛。

小夭喜极而泣,呜咽着抱住小双的脖子。“死虫子,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小双发觉自已又是光着身子,脸红的像个小番茄。

乔乔收功,手支撑身体,疲惫的坐在地上。一千年修来的精气都给了小双,她显得形容憔悴,鬓角出现缕缕白发,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嘴角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慢慢站起来,深深看女儿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动作迟缓无

乔乔收功,手支撑身体,疲惫的坐在地上。一千年修来的精气都给了小双,她显得形容憔悴,鬓角出现缕缕白发,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嘴角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慢慢站起来,深深看女儿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动作迟缓无力,像个年迈的老人。

随着脚步的挪动,小腿发出枯裂的声音。

乔乔想:我就要变成一截枯木了。我要到没人的角落去,不能让柯岸和小夭看着我变成枯木。

打开门,却站住了。

坡沃像一尊威严的神将堵在门前,怒目而视。身后,站着眼睛里饱含着恐惧、仇恨、悲哀的复杂神情的柯岸。

坡沃想:树妖法力虽平平,但若是拚死一搏,也不可小觑。须得一击而中。

一语不发,大袖挥舞,凝聚毕生的修为,血海深仇化做掌中的滚滚惊雷,房间里顿时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