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伸手狠狠掐了我的屁股一把:“臭丫头,你说过相信我的,刚才为什么又怀疑我!”

“呜呜,我错了……”我用力在她怀里蹭啊蹭。

岁岁抱着我,坐在小院里,仰望着满天繁星,

“年年,你还记得你的妈妈吗?”

我愣住了。我三岁时妈妈就离开了我,爸爸从未对我解释过她去了哪里。她离开的太久了,我不记得她长的什么样子,梦里见到也看不清楚,只觉得她一定很美。

“你的妈妈,不是凡人,她是天上的彩虹仙子。”

彩虹仙子是王母娘娘最疼爱的仙子。因为向往人间欢乐,点化她眷养的一只灵猫化做她的替身,自己偷偷溜到凡间,结识我的爸爸,与他结为夫妻,并生下了我。

我三岁时,事情败露,仙界将她捉回天庭,拘禁在九天之上。而那只灵猫,也被贬到下界为妖。

她在人间的女儿,年年,因为人仙混血,额中生有天目。在天目会在主人十六周岁时成熟,能见三界,降妖魔,威力无穷。成熟之前,隐在皮下,灵力微弱。此时若有妖孽取而食之,可一步登仙。天庭并不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因为在他们的法则中,人仙混血儿本就是仙界的耻辱。

接近我十六岁生日,天目日渐成熟,灵力透露,无数妖魔循迹而来,我变成了那香喷喷的唐僧肉。天目的微弱灵力能挡住道行低微的小妖,却抵不住花梨型的老妖。

彩虹仙子在九天之上,感应到女儿身处险境,却苦于戒备森严,无法脱身去救助女儿。情急之下想起已被贬为妖的灵猫。想尽办法,终于带了信息给她。

于是,岁岁来到我的身边。

岁岁受彩虹仙子之托保她的人间骨肉,这本是冒上天之大不讳,如果被仙界知晓,妈妈定会罪加一等。岁岁为了稳妥起见,一直对我隐瞒真相。

我呆呆望着无边的星空,心里是满满的幸福,眼泪止不住流下。原来,我也有妈妈。原来,妈妈很爱我。

抹了把眼泪,问岁岁:“可是,你为什么不早些把花梨药翻?”

岁岁浮出一个狡猾的笑:“我要借她之手挡住外面那帮妖怪呀。”

天边出现一抹晨曦。

岁岁说:“你的十六周岁生辰到了。来,回到你的身体吧。”

把我抱起,与我额头相抵,运起移魂咒。

一恍神间,我变回人的身体,手里抱着黑猫岁岁。

额头突然一剧痛,痛得我把岁岁失手丢到地上,捧着脑袋大呼不止!

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尖锐的跳动,痛入骨髓!

随着我的一声尖叫,有物破皮而出!伏在地上,痛渐渐消褪。

抬起头时,额上一粒晶莹的珍珠流光溢彩。

“好美……”岁岁看着我,喃喃说。

直到日上三竿,地上那条美女蛇才哼哼两声,扭动着腰身爬起来。她蠕动的样子让我感到恐惧,额上的天目瞬时大放异彩。

花梨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蜷成一团。

“喵喵,年年别紧张,她现在伤不了你了……”岁岁在旁边安慰道。

我心神稍安,天目的光芒收敛起来。

花梨战战兢兢的睁眼看看,颤声道:“天目……天目成熟了……”

“花梨,你可知罪?”岁岁狐假虎威的发问。

花梨呜呜的求饶。

我说:“花梨,你曾经说过,有美食吃,神仙也不过如此,为什么还苦苦求仙呢?”

花梨愣了愣,似有所悟,又苦着脸说:“我不会做饭……”

“岁岁会呀……”我看向黑猫,“可不可以留下她?我其实挺喜欢她的。”

岁岁故做深沉的思索了几分钟,花梨伸着脖子焦急的等她的意见。

她忽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猫笑:“好吧!其实我也很喜欢这个缺心眼的家伙!”

花梨快乐的朝我扑过来,绕了我八圈,表达她的快乐。

见我直翻白眼,才赶紧松开,在我的要求下化身成一条筷子粗细的小蛇。

花梨撤去房子的隐形结界。很快,门被砰的撞开,爸爸拎着一个旅行包,满头大汗的闯进来,喘着粗气说:“真见鬼了,走了几十年的大街居然迷路了,来回跑了三趟才找着家门!”

一打眼,看到绕在我指上的小蛇,怪叫一声:“蛇啊……”

又跑回到大街上……

我,岁岁,花梨面面相觑。

最终,岁岁冒出一句:“他会习惯的。”

☆、第 24 章

接下来是个老故事,可是跟传说中不太一样。

夜,野外。

天空红月大而圆,周遭的云朵被月色映得暗红,透着重重的阴邪之气。

一大一小并行的僧鞋。

月色在地上映出一长一短僧人的影子。

一大一小两名僧人匆匆赶路的身影。

法海:“仕林,走快些,我们要赶在红月中天之前赶到西湖雷峰塔前。”

十二岁小和尚仕林面无表情,看上去是在平静地赶路,眼睛里又藏着心事:“师父,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去雷锋塔呢?”

法海:“红月之夜,逢魔时刻。今晚是五十年一遇的红月之夜,阴气极重,阳气薄弱,世间镇妖的法器灵力减弱。我们需得赶去,以法力加持古塔。防止塔下镇压的妖物逃脱。”

小和尚脚步略略落后在法海身后,眼神望向师父的背影:“那么,塔下镇了什么厉害妖物,让师父这般不放心呢?”

法海脚步滞了一下,脸色微变。顿了一下才说:“十二年前,我在塔下镇了一条白蛇妖。”

小和尚:“那个传说啊,我在集市上听说书人唱过——蛇妖白素贞,为报1700年前救命之恩,对恩人转世的许仙以身相许。金山寺僧法海蛊惑许仙,离间其夫妇,许仙听信谗言,弃家出走金山。白素贞至金山索夫,与法海发生争斗致使水漫金山。法海用强力拆散他们,把白素贞压在了雷峰塔下。”

法海的嘴角露出一抹笑:“经文记不住,说书人讲的故事你倒是记得熟。世人骂我这么多年,我已习惯了。俗世之人,哪能知道那条白蛇……如何任性呢?”

仕林突然脚下在石头上一绊,摔倒在地。法海连忙回身来扶,面色关切:“仕林,没摔到吧?”仕林头低着,脸侧阴影晦暗不清。

扶着仕林的手想扶他起来,仕林的袖子滑下,露出腕上一层白鳞。

法海惊异变色的表情。

仕林的细瘦却有力的手突然紧紧攥住了法海的手腕。

仍低着头说:“师父。红月之夜,逢魔时刻。今夜,您施在仕林身上的镇妖咒,不太管用了呢。”

他缓缓抬头,稚气而有些恨意的面庞,脸侧有白鳞出现。

法海面色凝重而紧张:“仕林,你……”

仕林的另一只手中突然甩出一条透着火焰光泽的佛珠,向法海砸去。佛珠瞬间变大,朝法海套去。仕林挥手念咒遥控佛珠攻击状,法海躲闪腾挪状,飞沙走石。

佛珠如蛇般灵活,两三下把法海捆牢,法海跌在地上,倚石壁而坐,表情震惊冷汗。

仕林走近,神情是与年纪不符的冰冷。俯视着师父:“师父,因红月之故,今夜您的法力也弱了很多,徒儿又有了这佛珠练就的缚仙索,这才得手。”

法海恢复平静,低头看了看佛珠,略一思索:“这串炼成了缚仙索的佛珠,本是我的。十二年前的一场恶斗中,它被一位故人夺去了。如今竟以这种方式重逢。”嘴角无奈的笑。

仕林身后的树丛中传来沙沙脚步声,一个人影走出来。

女声传来:“法海,我们又狭路相逢了。”

法海抬眼,眼神平静:“小青姑娘,别来无恙?”

小青昂首得意恨:“我用十二年的时间,炼成这条‘以佛困佛’的缚仙索,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的到来。”

小青与仕林并肩站在倒地被缚的法海面前。红月照映下,万物笼了一层暗红的光,分外阴森诡异。

仕林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手背有白鳞。

他微微颤抖,痛苦地问:“我真的有妖的血统。青姨,你没有骗我。”

小青安慰地拉住他的手:“妖又如何?人又如何?很多人的心,比妖歹毒多了。”眼锋鄙夷地扫向法海。

仕林嘴唇哆嗦着望向法海:“您……为什么骗我?”

法海目光坦然,看着他回答:“仕林,我没有骗你。我只是还没有告诉你。”

“那又有什么区别?”仕林的双手攥紧,咬牙。“十二年……我将您视作父亲一般,您却……”

法海正色:“仕林,十二年来我待你如何?”

“你待我……”仕林微愣,脑中幻像:法海用背篓背着幼时的他、他骑在法海脖子上大笑、法海教他灯下写字、法海教他武僧功夫。

小青厉声打断他的思绪:“仕林,不要被他花言巧语骗了!他将你养在身边十二年,也将你的母亲镇压在塔下十二年啊!”

仕林猛抬头,清醒过来,眼中是仇恨的光:“是的,我的母亲被你镇在塔下,千条符咒成网,万斤锁链加身!你却一直瞒着我……”眼角渗泪。

法海:“仕林,师父是为你好。待你长大了,为师自会告诉你真相。”皱眉:“这缚仙索勒得我好痛,替我松一下好么?”

仕林忍不住伸手想帮他一下。

小青一把拉住仕林的手腕阻止。冷笑:“仕林不要听他这些虚情假意的话了。一个不分青红皂白以收妖为毕生已任的和尚,把你这个半妖血统的孩子留在身边,打的能是什么好主意?以最清高的姿态、做最恶毒的事,是他这种所谓的出家人一贯的伎俩。”伸手,手中幻出青蛇头毒信幻影,欲袭击法海。

仕林急忙阻拦:“青姨,看在他养育我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吧。”

小青撇嘴,收招,手不情愿地负到身后。看了看天上月亮。月光越发腥红。拉着仕林:“我们要在月上中天之时合力打破雷锋塔的镇妖咒,时辰快到了,快些走罢!”

仕林下定决心,跪在法海面前叩首,抬起头时泪水划过脸颊白鳞:“师父……这是仕林最后一次叫您师父了。”

法海冷汗急道:“仕林,不要放你母亲出来,为师将她困在塔下,自有打算!”

小青怒指:“你将姐姐关了十二年,还要怎样打算?!”拉仕林的手:“我们走!”

二人背影消失在红月暗夜。

法海在身后挣扎急喊:“仕林!小青!”

红月空当,云层诡异,西子湖畔,雷锋塔下。

小青和仕林分别站在雷锋塔两次,小青手冒青光,仕林手冒金光,对着塔BIU~BIU~BIU~

黑色塔身笼罩红色月光,白色如巨蟒一般的气流在塔身隐约流蹿。

空气压抑,塔身颤抖。石块掉落。红月突然变得耀眼,天地一片腥红,塔裂开,白光从裂隙中冒出,爆开,铁锁的碎片和石块迸飞,白色巨蛟(没有爪子,就是蛇长一个角)破塔而出,头顶生有洁白独蛟角。伴有狂嘶声。(妈呀大场面啊)

冲月而上,消失在红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