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师傅问道:“你这小子说话真让人着急,做的到底都是什么菜啊?”

成天乐:“是苏州水席,重点还不是菜,反正三言两语是说不完的,等下午再慢慢讲吧。”

樊师傅一挥炒勺道:“都散了、散了,大家先干活去。等下午休息的时候再听成天乐慢慢讲,我也想知道那会所里的苏州水席是怎么做的?”

等到下午三点多钟,饭店里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闲下来的众人都围坐在散客大厅里,听成天乐讲昨天赴宴的经过。成天乐讲故事的口才很不错,曾在传销团伙天天听台上的讲师忽悠,也不是没有收获,时间长了,他似乎也变得能说会道了。而且他也不需要添油加醋,只要老老实实的讲出来,就能引发众人一阵又一阵的惊叹。

看见众人的表情,成天乐也很来劲,说得是眉飞色舞。不过他还是在吴小溪面前打了点埋伏,比如在酒桌上身边三位姑娘是怎么“服务”的,还有挂在园子里的宫灯是什么涵义、后来他又摘了一盏宫灯做了什么?这些都没有说出来。饶是如此,这顿饭也是太夸张了,有点超出众人的想象力,花总竟然能包下那样一座会所专门请吴老板!

宋春来叹着气说道:“我要是也能吃那么一顿宴席,一辈子也就值了啊!”

樊师傅敲了他的脑袋一下:“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一顿饭吗?小乐昨天不是跟老板去吃了吗?吃了就吃了,还能管一辈子?你在饭店好好干,下次老板带你去不就是了?年轻人,来日方长,不要只有这么点眼光!”说完又叹了口气道,“不知道那家会所的大厨是什么人?我看他们主要是舍得用料,只要把料都备齐了,在这里我也能做那一顿苏州水席,未必比那什么高档会所差。”

吴小溪一直瞪大眼睛听着,也是一脸惊叹的表情,这时才插话道:“樊师傅,你的手艺当然不会比人家差,但那一顿饭,吃得可不是饭啊!…宋春来,真要讲出息的话,以后可不是被别人请,而是一高兴就请别人!”

众厨师和服务员都愣住了,但又不得不承认吴小溪的话很有道理。这顿饭再怎么夸张,它也是别人请的。既然花总能这样请吴老板,等将来自己出息了,怎么就不能同样去请客呢?想到这里,成天乐也在傻傻的憧憬,将来说不定有一天自己也能包下那样一家会所,请客人好好的享受。假如客人是宋春来的话,那就先灌醉了,也给他一根瓠子抱着回去。

别人也许只是想想而已,但成天乐却想得很认真,因为他有自己心底的秘密,假如将来修炼了所有的法决,成了世上真正的高人,未尝不可实现这样的愿望啊?

花总请吴老板的这顿饭,被这些员工们议论了好几天,哪怕过去很久之后再想起来,服务员和厨师们也是羡慕不已,成了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仿佛他们都是成天乐。有的服务员和朋友吹牛时,干脆就说成了是自己的经历,那感觉仿佛也十分有面子。

吴老板第二天来饭店了,他早上又去买菜了,但这次却没带成天乐而是叫了另外一个服务员,是他自己开的车。成天乐一见到吴老板就问道:“老板,今天怎么不让我给您开车了?”他心中一直有些不安,前天醉成那样还抱了根瓠子回来,未免太丢人了,老板出门前可是一再叮嘱他不要闹笑话啊。

不料吴老板看见成天乐却很惊讶,瞪着眼睛盯着他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我还听小溪说,你昨天上午就来上班了。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可以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息,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用这么拼命,传出去还以为我们饭店虐待员工呢!”

成天乐赶忙解释道:“老板,我不累,一点都不累!不就是喝顿酒嘛,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来,今天还请假的话,那多不好意思?”

吴老板眼中有疑惑之色闪过,仍然劝道:“你这个傻小子,真不是一般的傻!我是老板,要你休息你就休息,不扣你工资、奖金也照发。我都这么说了,你难道真的不累吗?”

这时樊师傅凑过来道:“年轻人火力壮、身体棒,偶尔喝多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老板你要注意保重身体。”又朝成天乐道,“小伙子,这是老板对你的关心,酒色伤身啊,以后一定要注意!累的话就赶紧回去休息,老板都说了不扣你奖金。”

成天乐却道:“我昨天上午有些晕,但后来就好了,昨天晚上睡了一大觉,今天真的是一点不累了。假如喝顿酒就歇两天,下次也不好意思再让老板带我出去了。”

吴老板看着成天乐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道:“成天乐,跟我到办公室来,我有话要问你。”

在厨房通往后门的旁边,吴老板有一间不大的办公室,但他平常根本不在这里“办公”,这里有两张桌子,另一张桌子是给财会用的。来到办公室把门关上,吴老板坐在自己的板台后面,让成天乐也坐好,就这么看了他半天。成天乐被老板看的心里有点发毛,终于忍不住问道:“老板,你到底有什么话要问我啊?”

吴燕青不动声色地问道:“成天乐,我对你怎么样?”

成天乐有些不解地答道:“老板对我当然好了,很好很好!主动给我涨工资,还带我出去长见识。不说别的,就是前天那顿饭,我就是攒几年的工资自己也吃不起啊!都是沾老板您的光。”

吴老板的表情本来很严肃,此刻也被成天乐逗笑了,他笑了笑说道:“你说前天晚上?那可不仅是花钱的事!…你为了我的面子开口挤兑花总,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然后又面容一肃道,“既然如此,你有事情是不是不该瞒着我?假如你有什么秘密就告诉我,我不会责怪你的,也可以就当作不知道。”

成天乐愣了愣,心念一瞬间转的飞快,难道吴老板察觉了什么不对劲、还是自己那天喝多了之后乱说了什么话?他只有两个“秘密”,一是被骗进传销团伙里的经历,来的时候就隐瞒了,后来又被那个李警官一吓,更是再也不敢说了。而且当时吴老板还无意中给他圆了谎,现在再说出来,不是连老板也卖了吗?

第二个秘密当然就是修炼法诀的事情,“耗子”一再叮嘱他修炼未成之时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也要小心别被人发现。所谓“修炼未成”,就是指成天乐还没练成所有的七步法诀。但这两件事都是成天乐的私人隐秘,而吴燕青只是他打工饭店的老板,就算对他很好,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必要一定告诉他。

但成天乐也不记得自己那天喝醉后的情况,只能试探着反问道:“没有啊,我没有什么不应该的秘密瞒着老板,难道是因为那天我喝醉了、胡说了什么吗?”

吴老板欲言又止道:“那倒没有!…成天乐,你抱回来的那根瓠子哪去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成天乐这两天一直为这事闹心呢,原来老板果然是嫌他闹了笑话,只得红着脸解释道:“对不起,我真的喝多了,不记得后来是怎么回事。…至于那根瓠子嘛,也不能浪费,今天中午拿厨房让樊师傅做汤喝了。花总既然连那样的酒席都请了,不会在乎我带走的一根瓠子吧?”

吴老板的神情一时变得有些古怪道:“你吃了?好吧,吃了也好!…我没事了,你出去忙吧。”

成天乐推门出去,吴燕青还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迈步出门的这一瞬间,成天乐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应,仿佛似曾相识。第一天到这家饭店应聘时,众人说话间吴老板突然进门,成天乐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甚都仿佛被某种目光扫过,当时就像是闪瞬即逝的错觉,如今的感应仍然像是错觉。——这吴老板的眼神好犀利啊,只是他平常不这么看人。

成天乐所修的练气术还可以醒酒,而且能让身轻体健、精神焕发,就冲这一点,也值得他每日坚持不懈的习练下去。元神在内守中壮大、元气在收敛中滋养,假如他是妖修的话,此刻已超脱族类、形神正在不知不觉的转变中。

第049章、行功无迹,窗外夜行人

妖修可能化为人形、也可能不化为人形,但是化为人形对修炼最为有利。只有极少数天生的瑞兽,化为人形之后还保留了特异的原身,其他绝大部分妖类都会在幻化人形之后追求直接修炼人身,脱胎换骨达到形神的第二次蜕变。就算那些保留了特异原身的瑞兽,往往也会修炼人身。

然而世间万物千姿百态也千奇百怪,不能一概而论。比如很多深潭巨泽中的水族修炼有成,往往会化蛟成龙,这对于它们而言,也是利于修行的一种方式。而且并非所有的妖类都曾见过人,就算偶尔见过人也并不一定都能悟出来,这样的妖类也可以继续修炼,随着修炼的方式和心境的变化,原身会发生变异,至于变成什么样子那就谁也不清楚了,也许会成为世间强大的异兽。

更有意思的是,就算化蛟成龙的强大水族,也可能会化为人形修炼。很多妖类都是自发感悟到这一步的,在此之前可能已修炼了漫长的时间。而成天乐得到的这套法诀是妖修传承指引,可以让世间妖物修炼少走弯路。法诀第二步的练气术就是在改造形体,向着幻化人形努力,但对于成天乐而言倒没这个必要了。

当他终于能够感到守元神内景元气自然运转,只要入境行功便能滋养壮大时,元神中又出现了新的法诀内容,把他给吓了一跳,赶紧招唤“耗子”问道:“练形须度‘身受劫’,五脏六腑诸病齐发,元气流转而消,难道我要生病了吗?”

“耗子”边想边答道:“元气运转而练形,就是你的身受考验。成天乐,你有病吗?”

成天乐有些不太自信地回答道:“我没病,身体健康的很。”

“耗子”又含含糊糊地说道:“其实这套法诀,色欲劫与身受劫同至,色欲劫要先度,身受劫最猛烈的考验却在后面。但若你的身体本来就很健康,倒也没必要担忧什么。如果继续修炼有什么不舒服,也要坚持住,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无论是人是妖,修炼入门时必须先面对两种考验,用通俗的话讲就是精神上的和肉体上的,而且它们还互为关联,首先是色欲劫,其次是身受劫。而大部分妖修与人间各派修士所不同的是,这两种考验几乎是同时到来的,而且要猛烈的多!因为相比有理智的人而言,禽兽的本能冲动更强烈直接,而且在练形的过程中,对肉身的要求也相当高。

先要度过色欲劫使灵智清明、元神初现,才能度过接下来更猛烈的身受劫,便是这套法诀中的指引。“耗子”没法解释这是妖修的讲究,只能出言安慰成天乐,让他安心修炼便是了。其实一个人若先天血脉筋骨完足,也没有什么隐疾,身受劫并不难度过但往往也会出现别的异状。

比如成天乐,在传销团伙里经历色欲劫、本能欲望冲动难抑时,每天练功还会出一身难闻的臭汗、黏黏糊糊粘在身上,把周围一圈人都熏走,等收功之后几乎能把自己也给熏晕了。假如不知道这个过程会有多长、又为什么会发生,谁能日复一日的忍受下去?它取决于血脉净化的程度,功夫到了自然也就过去了。

当成天乐不再出那种臭汗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度过了身受劫,他本身就是人,不需要追求元气运行的改变,所以这一步不练自然成,但他在懵懂中仍然修炼。这妖修炼形术此刻给他带来了两种后果:好的一方面,他的元神元气不断的清晰壮大,否则的话就算他不练自然成,功力也是远远不足的,届时无法修炼第三步法诀;坏的一方面,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敏感,几乎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而且这种反应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敏感”和“敏锐”是有区别的,成天乐似乎变得特别娇贵或者有点神经质,哪怕让一根针扎一下,他的感觉也和被捅了一刀那么夸张!有一次在厨房干活,锅里翻滚的一滴汤溅到了他的胳膊上。这点“小事故”在后厨再常见不过,顶多是烫个小泡而已,干活忙的时候甚至注意不到。可成天乐当时却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那剧烈的灼伤疼痛感就似他自己掉到了锅里。

这一声惨叫把厨房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正在掂勺的宋春来手一抖,把一锅炒菜扣在了灶台上。外面路过的吴小溪也闻声跑了进来,还以为成天乐不小心受了多重的伤。搞清楚状况之后大家都有些哭笑不得,吴小溪皱着鼻子嘲笑道:“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小姑娘还娇气?”

成天乐喘着粗气解释道:“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一下烫的特别疼,把大家给吓着了。”说话的时候手臂上的烫伤处仍然钻心的疼痛,难以形容的痛楚感以放射状蔓延到全身,成天乐强忍着不再哼出来,并尝试着运转元气。

他惊讶的发现,元气运转使生机焕发,虽不能压制痛楚,却能调治伤势——等伤好了自然也不可能再疼了。烫一个小泡虽然不是多严重的伤,但通常情况下也要两、三天才能好,可是成天乐到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手臂上的烫伤就已经好了,甚至那一小块结痂都已经脱落,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痕迹。

在这种情况下,成天乐当然诸事多多小心,哪怕一点小意外都要防止。暗自琢磨身体变得这么娇嫩,恐怕就是法诀中所说的“身受劫”吧?既然如此,那就得坚持练功早点度过才是正经。成天乐这人心思简单得很,就像当初出臭汗一样,出了也就出了吧。幸亏有“法诀”和“耗子”的指点,他想通了是怎么回事,否则遇到这种状况还真不容易坚持下去。

他虽然变得十分敏感,但在第一步法诀练成之后,他的知觉就变得特别敏锐,能在不知不觉中回避很多伤害。有一滴热水能烫着他也不容易,但当时是实在没办法,他正蹲在那里收拾东西,左右都有人根本闪不开,况且也没想到会那么疼。

接下来的这几天,成天乐虽不能说“如临深渊”,但和“如履薄冰”的感觉也差不多了,好在有“修为”在身,也没有再出过什么差错。这天夜里他躺在床上练功,而同屋的宋春来仍然在那里呼呼大睡。成天乐静守元神内景、运转元气时是断绝外缘的,不仅外缘无扰,而且神气也收敛于无形。

若与世上妖修相比,这一分“敛妖气”的功夫,比他高得多的高人也赶不上,因为他根本就没“妖气”,而且在修炼之初就把神气波动收敛的近乎完美。这套法诀的特点就是先收敛再滋养,收敛一分才能壮大一分。此刻的成天乐却不知道,有人悄然上了阳台,一双犀利的眼睛如夜色中的寒星,隔着窗户正静静的盯着他,一看就是一个多时辰,此人才悄然离去。假如成天乐能察觉的话,会发现他的身影很熟悉,这个神秘的夜行人就是饭店老板吴燕青。

成天乐做梦也想不到,吴老板会在半夜窥探自己,而且能在无声无息中上了六楼的阳台。传销团伙里的大小领导云少闲和刘书君曾讨论过,成天乐是真傻还是假傻?在很多方面,他确实是真的傻!那天那顿饭不简单,他喝的酒更不简单,吴燕青不好说破什么,只是给他放两天假休息。正常人都得歇两天,而成天乐的表现显然不正常。

他是运转元气解的酒,否则那天根本没法去上班,第二天仍然会感到晕乎。可是他醒酒之后立刻就去饭店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露了什么破绽,刻意隐藏的秘密多少还是显出了一点端倪,所以才会让吴燕青起疑。而这位饭店的吴老板,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成天乐一时多嘴挤兑了花总,跟随吴老板赴了一次超出想象力的宴席。喝多了闹出笑话倒没什么,但他在饭店里的“积极工作表现”,却给自己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而本人还蒙在鼓里呢。

这一天,花总又来了。

吴小溪见到花总,没有再像上次那样故意装作没看见,以迎宾式的微笑招呼道:“花总好,欢迎光临!”看来那顿饭确实有作用,既然为吴老板赚回了面子,吴小溪也犯不着生气了。就像成天乐说的那样,朋友之间礼尚往来嘛,那一顿能顶吴老板请花总好几年了。

花总上楼的时候,服务员都微笑点头问候,这本是他们的职业习惯,对客人一般都这样,但是对花总倒是挺新鲜。花总进了包间点菜,服务员就是那天给刘书君和于飞他们点菜的那位,名叫时强。花总今天的兴致不错,坐在那里还和服务员聊了几句,时强顺嘴说道:“花总好大的手笔,竟然包下一整座会所请我们老板吃一顿饭!”

第050章、迷仙美酒,品风情万种

听见服务员的话,花总呵呵笑道:“这点小事你们也都听说了?是吴老板回来吹牛了吧?”

时强赶紧摇头道:“不是,老板啥也没说。成天乐那天不是也去了吗?这小子还喝多了,抱了根瓠子回来,是我和另外两个人大半夜去平江路接的他。他第二天睡到中午才来上班,和我们说了晚上赴宴的经过,大家听得那个羡慕啊!”

花总微微一怔,抬头问道:“成天乐!那个小伙计?他都醉成那样了,第二天还能来上班?”

时强解释道:“当时确实醉的人事不省,但是傻小子火力壮啊,睡到中午就缓过来了。年轻人喝酒嘛,拼的就是身体!老板还说给他放两天假,但那小子却说不必…”

正在说话间,吴老板也来了。等上完菜服务员出门后,花总眯着眼睛问道:“老弟啊,你那个伙计是怎么回事?我第一眼看他时就有点不太对劲,刚才又听说了,哪天晚上他根本没醉,第二天中午就来上班了!”

吴老板皱眉道:“他怎么可能没醉?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后来抱着那根瓠子不撒手,是我叫人给架回去的,并无任何破绽。”

花总摇头道:“酒席上没破绽,可酒后却有问题。我那酒里有迷仙散,除了你我这样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怎么可能醒的那么快?我用酒化幻境,虽然不伤人身体,但昏沉数日难免。但那成天乐只睡了一夜就完全恢复正常了——你说这情况正常吗?”

吴老板终于松口道:“其实我也觉得不对劲啊,昨天夜里曾暗中窥探他,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看不出有修为在身。”

花总追问道:“很多修士行走市井、不露行藏,但夜半都会行功打坐、吐纳修炼,你半夜也盯着他是不是被他发现了,所以没有露出破绽让你察觉?”

吴老板也摇头道:“那傻小子真是个傻小子,他绝对没发现我,若是有疑心的话,那天喝完酒也不会那么快就醒,完全不像有心机。他夜里在宿舍睡觉,没有毫在练功的样子,只是…”

花总:“只是什么?”

吴老板:“只是他睡得太沉、神气异常之安定,连做梦的特征都没有出现过。身姿虽不像在练功,但一连几个时辰没有动、也没有翻身呓语,睡的未免太好了!…可是仅仅如此,也不能断定他有什么异常啊?”

花总又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若他也是妖类出身,可能是何来历?”

吴老板又摇头道:“不可能,此人绝无半点妖修气息,以你我的眼力都没看出任何痕迹来,他就是一个人。”

花总的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缓缓问道:“难道不存在另一种可能?——他的修为之高,连你我都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吴老板吃了一惊道:“这不可能吧,那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高的修为?”

花总:“未必啊,世上真正的高人足以超出你我的想象。若他真是那样的人,你怎能看透他的年纪?若他也是妖修的话,你连痕迹都发现不了,其他的就更不好说了。”

吴老板满腹疑虑道:“这也说不通啊,他如果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会被朋友涮了,跑到苏州在饭店打杂?”

花总沉吟道:“假如真是到了那种境界,行事也非你我所能理解。”

吴老板想了半天,这才说道:“你说得太夸张了,成天乐这个小伙子,我怎么看怎么都不像!”

花总也苦笑道:“我也是怎么看都不像,可是偏偏又有些事情说不通。他也有可能是人间的修士,修为未必很高,却有神妙之处能让我们看不透。像这种年轻人学了几手本事就自以为了不起,往往以所谓的降妖除魔为己任,如果发现世上有妖修,弄不好会多管闲事。想想人类自己写的故事吧,比如许仙和白娘子,都算怎么回事啊?”

花总在那里饮酒叹息发感慨,而成天乐的话题仿佛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吴老板也叹息半天才问道:“假如他真有修为,为何偏偏到我这饭店来,这么长时间又表现的这么正常?”

花总想了想才说道:“也许只是巧合,也许是发现了你的异常却又不敢确定,但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吴燕青:“其实我直截了当的问过他,试探他是否也是妖修?可这小子看上去不是在装傻,真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而且那天晚上他是真喝醉了,最后还把瓠子也抱回去了。”

花总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变色道:“那虽然只是一根瓠子,上面却留有我施法的痕迹,真正的高人还是能察觉到的,难道他是某门派的师长派来的,要拿证据回去做线索?”

吴老板的神情有些古怪:“这你倒不用担心,那根瓠子他已经吃了,就算是线索也没了,完全不像是有心的样子。…如今唯一异常之处,就是他酒醒的太快,但人的天赋各异,我们也不能据此就断定什么。”

花总:“是不能断定什么,但小心点总归没错。如果他万一真是我们所未知的高人,那天晚上去赴宴,故意不露出破绽,事后却醒的那么快,未尝不是一种暗示或警告。但我们毕竟好意招待,不明白他在暗示什么?”

吴老板突然沉声道:“你可是在人家的酒里下了迷仙散,这种丹药很多时候是犯忌讳的!”

花总却一撇嘴道:“我只是劝你小心些,这个人不太对劲而已。假如他真有问题,我也未必会怕了他!况且我用迷仙散不属于犯忌讳的情况,只是以药力为引施法助酒兴而已,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世间难遇的享受,难道谁还要过问这种无聊的事吗?”

吴老板点头道:“说的倒也是,用迷仙散入酒为施法之引,花兄真是好大的手笔!…你的修为已经近破妄,离玄牝真丹大成只有一步之遥了吧?如此之高的修为,当然不会害怕一个傻小子了。”

花总面露得意之色,口中却谦虚地说道:“玄牝真丹毕竟未成,不入妄又怎能破妄?所以我以迷仙散为引,化种种幻境、迷境、观境、魔境以引发妄境,这也是一种修炼的尝试啊。”

吴老板有些讨好地说道:“能将迷仙散用的如此神妙,花兄也足称当世高人了!…那酒确实非同凡响,我昨天还在想,下次能不能品到花兄以黄芽丹入酒呢?”

本来气氛有些紧张的谈话变轻松了,花总瞪了一眼吴老板道:“你想的倒美!有迷仙散就不错了,我如果真有黄芽丹,也不会用来泡酒喝啊!…再说了,就算以黄芽丹入酒也不过使酒味更美,哪里比得上我的迷仙美酒,能喝出世间各种风情滋味?”

吴老板连连点头道:“是是是,不在于东西怎样,只在于手段妙用如何,老弟万分之佩服!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饮花兄惊世骇俗的迷仙酒,我们可以再试探那小子一次嘛。”

花总好气又好笑道:“是你自己想喝吧?境界未至,饮也无用,无非贪图幻境流连,我可没有那么多迷仙散让你享受啊!至于那个小子嘛,不论有没有问题都不能掉以轻心,我看还是找机会处理了吧。”

吴老板回忆起成天乐的所作所为,确实也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而像他这种人,对威胁的直觉感应是相当敏锐的,神色已经比刚开始轻松了不少,边喝酒边说道:“怎么处理?我看用不着多事,不过是虚惊一场,一个饭店打杂的傻小子而已!就算有问题,有花兄您在,不是也用不着怕什么吗?”

花总刚才说话口气挺大,此刻又有点不放心起来,很郑重地提醒道:“我看还是谨慎些好,你再仔细观察观察,如果真发现有什可疑,一定要告诉我。本来不关我的事,可那天我在他的酒里放了迷仙散,总是有点不妥当。…老弟,你就放心吧,我混迹人间百年岂是白活的,知道该怎么做。”

吴老板追问道:“有这个必要吗,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花总笑的有些神秘:“假如真有这个必要,我自有安排。不会施展任何手段,也用不着法力修为,人间事就以人间法,谁也找不到毛病。”

近来耳聪目明经常能听见人隔墙谈话的成天乐,却没有听见花总与吴老板的这番谈话。他还在饭店里老老实实的打杂,小心翼翼不出意外状况,而吴老板最近也好像转了性子。

在成天乐的印象里,这位饭店老板就像闲云野鹤,除了爱“买菜”之外,平时很少在饭店里呆着,也不知跑哪儿干啥去了?但最近几天吴老板却非常“敬业”,总是出现在饭店,亲自过问平常根本不管的事情,比如员工生活啊、年轻人搞对象啊、厨房的抹布用什么牌子啊、包间的椅子是不是换个样式啊?搞的大家都有点不适应了。

第051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乎

吴老板本不太相信成天乐会有什么问题,但被花总那么一说,也忍不住继续留心观察。照说成天乐就算那天酒醒的太快,超出了常人的能力,吴老板也不必如此紧张吧?成天乐在饭店打杂真的就是老老实实的打杂,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尤其是针对吴老板,他连半点窥视或试探的意思都没有。就算他有什么修为,吴老板又干嘛要这样呢?

其实花总和吴老板都不是“人”,而是混迹于世间的两位妖修。成天乐现在那两把刷子也只能让“耗子”夸两句,实在算不得有什么本事,他看不出他们的行迹也很正常。就算等到他将来修为高了,若没有经验的话,也是照样看不出来的。没人告诉他妖修在世间会有什么样的特征,即使他发现这些特征,也很难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对于花总和吴老板而言,隐藏身份混迹人间,想法是普通人难以理解的。此类妖修一般都有两种心态,一种是自鸣得意,有一身修为引以为傲,往往也自命不凡。他们的确有得意的资本,化成人形的妖修无一不是超脱了族类,是无数同类中极其难得的幸运儿,有难以想象的机缘,也具备常人所没有的各种神奇。

它们化为人形混迹人间,不仅是为了继续修炼,更多的妖类是为了享受大好红尘。人间种种,怎是山野所能比?对于灵智已开的禽兽而言,那简直是进了仙境啊!普通人对人间事物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但站在禽兽的角度想一想,也能明白不同。当它们灵智已开,以人的身份回想自己的百年禽兽经历时,往往有太多的事情感到憋屈啊!

所以它们很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于世间放纵、尽情的享受与宣泄,假如不自知约束的话,往往会造成各种祸患。而另一方面,妖类毕竟是妖类,就算修成了人形,它们也不可能与正常人一样。就算超脱了族类、能克服或改变本能的习性,但那出身习性的微妙影响始终是存在的,仍然会在无意间影响到它们的思维与行为方式,再加上有神奇的法力,它们有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普通人是想不到的。

凡事有因就有果,自古以来世间就有人出手降妖除魔,被妖类们称为“捉妖师”。这类人并不一定是观里的道士或庙里的和尚,也未必是乡间的巫婆或神汉。实际上世间并不存在“捉妖师”这个行业或职业,绝大多数“捉妖师”都不是专职的、也不可能以此为生。他们基本上都是修炼各种法诀的人间修士,其中真正厉害的,大多是一些传承已久的修行大派弟子。

但是山野里或初入人间的妖修,对世间的一切还在熟悉中,并不了解这些,所以把这类人都称为“捉妖师”。对那些有修为法力、可能威胁到它们的人,妖类们本能地就想躲避,内心深处有一种先天的畏惧感。只有混迹人间多年的妖修,比如花总和吴老板,才会渐渐了解到实际的情况,知道那些所谓的捉妖师大概都是什么来历,但仍有本能的忌惮心态。

其实人间传承修行大派弟子,虽然常常有降妖除魔之举,但他们大多只是遇上了顺手为之,或者听说了哪里有妖物作乱才会特意去镇压,平时并不会没事找事、刻意在人间搜罗什么妖修。自古就有妖类混迹人间,这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秘密,好端端的找人家麻烦干什么?况且各种妖修往往都有一身怪异的神通法力,真动手拼命的话,降妖者付出的代价可能也非常大。

妖类混迹人间,偷鸡摸狗的事情多多少少也都干过。但是凭他们在人间多年的阅历、又有一身神奇的本领,想混个体面的身份过舒适的生活并不难,也用不着使用那些作奸犯科的手段。比如吴老板化为人形在闹市中已经有三十年之久,它们的寿元可比普通人长的多,也极少受到普通人的威胁,就算老老实实的也能混出个名堂来。

通常情况下,妖修只要所作所为不过分,没有闹出什么祸乱,正经的大派修士是不会特意去找麻烦的,除非正好遇上了教训几句、假如运气特别好说不定还会指点几句。世间事自有世间法,古代有捕快当代有警察,他们自然会去管的。世间法度都管不了的时候,人间修士才会出手。

国外新闻界的有一句俗话“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世间高人通常并不特意理会那些混迹红尘的妖修,或者顺理成章的降妖除魔,并没有太多故事可说。那么流传下来被人们津津乐道的故事便成了《白蛇传》一类,让世间的妖修听了,对自己的处境也很是愤愤不平啊,所以花总刚才提道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才会有那样的感慨。

有一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时并无特定的褒义或贬义,它在描述一种客观情况,指的就是思维与行为方式的不同。这是在出生的根基中就决定的,很难完全消除,除非所处的环境和周围指引他的人有强大的包容性,最终能达到和光同尘之妙。但是这样的环境和这样的人很难得,大多数妖类也很难有这种幸遇。

对于妖类来说,其实最麻烦的是两种人。一种是学了几手法术的半吊子散修,他们能发现一些妖类的踪迹,炫耀手段或以此谋利,以所谓的降妖师自诩。这种人对于修为浅薄的妖类来说是极大的威胁,就算是那些修为高深的大妖也很头疼,想出手对付他们并不难,但那样很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行迹,无法以原来的身份继续呆下去,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另一种人是各派刚出山的弟子,年轻气盛,自负修为不知天高地厚,有扬名立万之心总想找点事情做,可是有门规戒律在又不能随意乱来,那么找几个妖怪试试手段倒也顺理成章。更有甚者,有人发现有妖类潜伏,或利用、或要挟,使之受其驱使而谋利。利用或要挟妖类谋利者,也不仅是人间修士,也可能是其他修为更高深的大妖。

所以混迹人间的妖修,通常具备的第二种心态就是谨慎,对那些可能有修为在身的人、不论是人还是其他妖类,都保持着一种本能的警惕。它们害怕被发现,更害怕被周围熟悉的人获知自己是异类。

最容易发现妖类的“人”是谁?其实还不是人间修士,而是那些同样混迹于人间的妖修,因为它们最容易发现自己熟悉的痕迹。妖和妖大多不是同类,有些妖类之间还有相生相克的天性,所以妖修在遇到世间其他的妖修时,一般也不会轻易打交道,更不愿意首先暴露自己,就像很多禽兽有各自的地盘一样。

但是妖类好不容易开启灵智、感悟天地、元神出现、洗炼生机、化为人形、混迹红尘,这是莫大的机缘,无论是为了更高境界的解脱还是拥有更强大的神通法力,它们除了享受大好人间之外也要继续修炼,所以彼此之间也是会打交道的。一般都要经过长时间谨慎的试探,彼此了解之后才会有交流,交换各种修炼心得、丹药法器、人间阅历等。有时候它们是偶尔撞上的、互相揭穿了身份,于是拥有了彼此的秘密,比如花总与吴老板。

成天乐这几天诸事小心,几乎到了落叶不沾身的程度,恰恰是这种小心,反而使他在有心人面前露出了破绽。某天下午,他正弯着腰在拖地,服务员时强端着一个白色塑料盆从他身后走过,盆里从桌上撤下来的碗碟堆的有点高。刚擦过的地有些湿滑,时强走过时没站稳晃了一下,堆在最上方的两个碟子突然落了下来砸向成天乐的屁股。

这种意外谁能提前防备?但成天乐的反应却很惊人!他就好似有预感一般,放开拖布原地一转身,看都没看就一手一个凌空接住了盘子。目瞪口呆的时强听见“啪”的一声,那是拖布的木头把落地的响动,只见成天乐已经将碟子放回塑料盆中道:“不好意思,拖布的水弄多了,地板有点湿。”

这只是忙碌中的一个小插曲,时强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多想别的。可是另一个人就不一样了,远处厨房门口的吴老板看见这一幕,震惊之色深藏眼底,转身就走出了后门,他去找花总了。

时强当时在成天乐身后,盘子突然落下的时候成天乐不可能看得见,却好似立刻感觉到了。这一手功夫对于有修为的人来说倒也不算什么,比如吴老板几十年前就能办到,但也足以证明成天乐绝非普通人——看来花总的猜测没错!

从这天下午开始,吴老板对饭店工作的热情仿佛又突然过去了,一连好几天没露面,早上连菜都不买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事。三天之后的中午,花总又来吃饭了,吴老板这才在饭店露面。

第052章、量身打造,请君入瓮来

花总在包间里坐下的时候,还在看一份刚买的报纸,仿佛对上面的新闻很感兴趣。吴老板照例陪花总喝酒,他特意招呼成天乐到办公室把他珍藏的一瓶好酒拿来。等成天乐走进包间,花总放下报纸突然问道:“小伙子,听说你在欧洲留过学?”

一个人的公开经历是很难成为秘密的,和饭店里的同事们混熟了,聊天的时候都会谈到自己的一些事,成天乐也偶尔提到过自己曾在德国留学。吴老板这个人爱讲排场又极好面子,他听说了这件事在花总面前吹牛——自己的助理兼司机在欧洲留过学云云,这很正常。

成天乐为了老板的面子,又不好把自己说得太没出息,只得腼腆地答道:“我确实在德国留过两年学,然后又回国上的大学。”

花总感慨道:“这样的人才,在一家饭店打工实在可惜了,真是龙困浅水啊!”

成天乐更加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自己不成器,其实这家饭店也挺好啊,老板对我很照顾,只要好好干,哪行哪业不是一样的?”

吴老板却说道:“这话是不错,可我也觉得你屈才啊!”

成天乐一怔,微有些不安地问道:“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想聘我了吗?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说过下个月就要给我转正,工资涨到一千八,这就剩几天工夫了。”

花总插话道:“小伙子,你不要误会。你那天跟吴老板去吃饭,那样的场面还那么淡定,我就看出你绝非一般人。今天我又跟吴老板聊起你,都觉得你在饭店打工有点可惜了,应该有更好的发展机会才对。”

吴老板也叹息道:“是啊,花总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那天赴宴成天乐很淡定吗?可他记得自己最后把瓠子都抱回来了!眼前两位老板如此说话,成天乐也来不及想太多,直截了当的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老板,你不想给我转正吗、或者想解雇我?可我觉得工作干得挺好啊,也没有向你要求过留学生的待遇,就连涨工资都是你自己提的!”

吴老板有些不自然的笑了:“成天乐,不是这么回事,你要愿意在我的饭店干下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是花总今天恰好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招聘广告,公司挺好职位待遇也不错,而且特别适合你,所以才提到了这件事。你自己看看吧!”说着话他把花总手里的一张报纸拿过来递给了成天乐。

花总又问道:“小伙子,你对外汇交易了解吗?”

成天乐一边看报纸一边答道:“了解一些,原先倒腾过,还靠这些挣过小钱呢。”

他在版面下角找到了一条很醒目的“高薪诚聘”广告,是一家投资交易公司招聘交易员和交易部经理、总经理等各个职位。成天乐首先看到的是对总经理职位的条件要求,很详细也很特别——

“必须有至少两年的欧美留学或生活经历,了解外汇交易;为人有艺术素养富感染力,最好学过艺术类专业;兼有国内大学学习经历与国内从业经历、了解中国状况者最佳;擅长企业文化建设与市场营销,勤劳肯干,具备亲和力。本职位要求能长期值夜班,常驻苏州,年富力强,不超过三十岁。公司配有专车,本人有五年以上驾龄优先考虑。正式录用后,起点年薪十万以上。”

成天乐反复看了半天,这招聘要求很特别,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比如两年的欧洲生活经历、而且还要在国内上过大学、最好是学过艺术的——这说的不就是他嘛!最有意思的是最后一条,不超过三十岁还要有五年以上的驾龄,看来公司只给交易部的总经理配车却不配司机。

再往下面看,是部门经理和交易员的要求,大概内容是——

“熟悉外汇交易的原理、流程、交易方式,能熟练使用各种交易软件,有经济类学位与财会或投资相关的工作经历,具备国家认可的各种相关资质者优先、有同行业工作资历者优先。”

更低职位的专业要求反倒比总经理更高,而且相应的条件少多了,没有那么多特别的花样。成天乐一边看一边想,假如自己要去应聘的话,还只能应聘总经理了!交易员和部门经理的条件应该都不合格。

该公司对交易部总经理的要求,其中只有一条“擅长企业文化建设和市场营销”,成天乐可能达不到。但他感觉自己应该也学过,在传销团伙里上了那么多课,那些培训内容成天乐已经能倒背如流了,如果不谈扭曲人性的欺骗,其实讲的东西也包含那一套。

成天乐正在那里琢磨呢,吴老板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样,想不想去试试?”

成天乐有些犹豫地答道:“别的职位好像不太合适,我的条件只和总经理的要求沾点边。但那毕竟是总经理啊,年薪十万起呢!怎么会请我这样的?”

吴老板劝道:“成不成,先去试试看呗,对你又没什么损失!想当初你到我们饭店,一进门不也是要应聘经理吗?我们饭店已经有经理了,就是我,所以就委屈你了。现在有机会,你干嘛又不敢去了?”

成天乐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假如他们不聘我怎么办?”

吴老板呵呵笑出了声:“不聘就不聘呗,这都是双向选择的事!那样的话就继续委屈你在我的饭店打工,我下个月照样给你转正,工资也涨到一千八。”

吴老板的话给成天乐吃了一颗定心丸,他长出一口气,充满感激地说道:“老板,你真好!如今世上像您这样的好人,真是太少了!”

花总也很满意地说道:“我们都是好人啊!如果你当上了总经理,以后有出息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在生意上提携我们呢。”

吴老板也附和道:“对呀,成天乐,如果你当了交易部的总经理,你们公司内部腐败或招待客人,也可以多照顾照顾我们饭店嘛!”

成天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笑呵呵地说道:“那是一定的,一定的!但也要等我真的当上总经理再说。…这家公司招聘的条件很特殊啊,为什么会提这些要求呢?”

花总解释道:“每个公司可能都有自己的企业文化吧,看似特殊其实都出于某种考虑、有他们的道理。等你去应聘的时候,面试人也许会解释,到时候你问问不就清楚了?…其实这家飞腾投资交易公司,我还是有点了解的。我也是他们的客户,在那里炒外汇,假如你当了总经理,平时还请多多关照啊!”

成天乐大感兴趣的追问道:“花总,原来你也是那家公司的客户?有时间就和我说一说,真要应聘的话我也好有个准备。”

花总一指身边的座位道:“这家公司的情况还真有特殊的地方,它提的有些工作要求都是有原因的,我正想给你讲讲。成天乐,不,成总!坐下来一起喝杯酒吧,好好聊一聊,预祝你应聘成功!”

成天乐知道花总很有钱,否则也不可能包下那样一座会所请一顿饭,会赚钱才会有更多的钱啊,有了更多的钱自然又会去搞种种投资,比如炒股、收藏等等。花总也炒外汇,就在苏州工业园区一家名叫“飞腾投资”的代理交易公司开户操作,所以对该公司的内部情况多少有些了解。

听完花总的介绍,本来有些忐忑的成天乐对自己的应聘成功又增添了一份信心。为什么?该公司是合法注册的,但这个交易部的某些业务却不能说是完全合规的,处于法规边缘的灰色地带。真正有金融投资行业经历与相应资历的人,恐怕是不会愿意到这样一家交易部去做什么年薪十万的总经理。

人民币目前尚不能自由兑换,个人很难通过境内的正规银行去炒作外汇,于是国内就出现了一批半地下的代理个人外汇交易的公司。他们提供世界各地的外汇实时交易行情与交易盘面,投资者可以在这里开户操作,由公司设在国外的代理账户统一完成交易、清算与交割。过程可能稍微复杂了一点,但对于客户来说却没有什么区别,就像在营业部炒股一样,所有的业务只面对这家代理公司。

这个公司可能违规的交易都集中在这个交易部里进行,其实这种情况说起来也很常见,别说是这种半地下的代理投资公司,就算是很正规的证券公司或基金公司等机构,多多少少也做过或者正在做着各种不符合规范的事情,只是知情人心照不宣罢了。很多业务不能算完全合规,但要是查处起来,法规的界定又很模糊,经常不是法律条文说了算,而是一纸文件说了算。而只要自己不出事、不暴露,一般也不会有太多问题。

第053章、福地洞天,养气安神居

花总把这些背景跟成天乐解释清楚,又宽慰了一番以打消他的疑虑。成天乐要应聘的职位虽然名义上也称为总经理,但其实只是负责这个交易部的日常事务而已。该公司所谓的交易部并不是一个独立的法人,成天乐也不是承担法律责任的法定代表人。严格说起来他只是一个打工的,管理客户、整理资料、拿自己的报酬而已,作为总经理反而不涉及具体的代理操作环节,出了什么问题也找不到他头上,反正公司又不是他开的。

欧美外汇的实盘交易都是白天,由于时差的关系,在境内交易的话时间都是午夜了,所以该公司要求交易部总经理要能长期值夜班。至于配车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上下班时间经常没有公交车,步行既不安全也不太现实,总是打车有时也不太方便。普通员工可能几个人合伙长租一辆车接送,但是总经理毕竟涉及到公司的形象,应该配一辆车,而且应该是好车。否则客户来了一看,总经理都这么寒酸,会对这个交易部产生不信任感,也不踏实把大额资金放在这里开户。

听到这里,成天乐呵呵笑道:“待遇真不错呀!夜里上班也挺好,什么时候工作不都一样?而且还清静。”这对于他来说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如今的成天乐只要每天练功两个小时左右,一整天都精神焕发。只要不轻易运转元神元气,日常的一些事情已经很少让他感到累或者倦了。如此一来,尽管午夜上班,但是白天做什么事也不耽误啊。

时间和精力,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仅仅是通过修炼,成天乐已拥有的比常人更多。

花总却摇了摇头,以教导的语气道:“你还认为待遇不错?要管理一个外汇交易部,客户都不是一般人,在这个行业中有正经资质和工作资历的,年薪十万能请的着吗?还要天天上夜班,做的业务也处于半地下,那点薪水相对于这个职位,简直是太少了!他们还想请什么样的?小伙子,你还年轻、需要见更多的世面,其实干这行将来可能不指这点薪水过日子,业绩提成才是大头!”

成天乐原本还担心这个职位竞争会很激烈,听花总这么一解释,才明白正经能够干这一行的老手根本不屑于去,那么就算应聘的人多,估计成天乐也很有希望矬子里拔将军被录用,毕竟他有很多条件与招聘要求是那么吻合。

吃饭之前,他还是饭店里的打杂,心里对未来的美好预期只是下个礼拜正式转为合同工,每月能拿一千八的工资。可是吃完了这顿饭,成天乐已经在憧憬自己当了交易部的总经理,每年至少十万的年薪,还配有高档专车,假如干得好的话,业绩提成要比薪水还多得多。

就算花总不说那些,成天乐自己看见那个招聘广告多少也感兴趣的,再经过花总这个知情人士一剖析,成天乐已经完全动心了。想当初他到饭店应聘打杂本就是存着骑驴找马的心思,可是在饭店的工作很忙,一直没有时间去找别的机会,等到在这里混熟了过得很舒服,暂时也不着急去想别的,好好修炼法决才是他心中的正经事。

但是今天遇到这么一出,他也想到自己该换个环境了。一方面他的练形术修炼使身体变得特别敏感,而饭店这种地方环境太杂乱了,还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才能熬过去,渐渐的感觉也有点不舒服。另一方面,法诀的后续内容已在元神中出现,经络洗炼到一定境界之后,将不再仅是静守元神之内景,而是将修炼内外交感之道,这需要一个很安宁的环境,不论是饭店还是宿舍都不太合适。

到那时,成天乐的修炼仿佛是经历了一个轮回,他起步时就是入境感受万物纷呈,等到如今想要再突破一层境界时,又要以元神体会内外交感、天人相合的呼应。假如是山野中的妖类修炼到这一步,尽管没人告诉它们什么是福地洞天,也会自然的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灵气充盈的地方去吐纳练功。

这对天成天乐来说,就等于要在苏州城里凭感觉找个好住处,这样的话,他就必须要找一份薪水高的工作了,继续在饭店打杂是不可能的,那薪水当然不够租一处勉强能算修行静室的房子。就算自己出去租了,来往上班也不方便。

巧合的是,成天乐昨天刚刚闪过念头,等过一段时间是不是要找个体面点的工作?不论薪水怎么样,至少看上去还过得去,穿得干干净净坐写字间像个白领。因为他妈妈刚给他打了电话,聊了很多关心的问题,包括在苏州工作怎么样、生活习惯是否还适应、有没有谈对象等等。

成天乐刚到苏州的时候就给家里打电话报过平安,从传销团伙出来也特意打电话唠了半天。但他没有说实话,只说自己在苏州找了份工作,前一段时间去外地出差联系不便云云。成天乐曾在欧洲留学,有时候一个多月没联系也正常,后来到外地上大学,一般也就每年回家两次。

父母关心儿子,如今最关心的就是他的就业问题与婚姻大事,只要有事业可忙就是好事,还劝他刚到新公司要好好表现,国庆长假路上人太挤,就不必着急回家云云。但是妈妈昨天又给他打电话,问了工作和生活的情况,还说需不需要给他介绍对象?甚至将来在哪里成家、怎么买房子这些远景目标都谈到了。

成天乐为了让妈妈安心,把自己在苏州的生活描绘的很好,没说在饭店打杂,而是在一家公司上班,还当了一个大部门的主管,待遇非很高、还有专车云云。总之是延续了于飞所说的那套谎言,又编织了饭店里的某些事情,净拣好听的告诉妈妈。妈妈听得是满心欢喜,结果一高兴,就想来苏州看看成天乐。

妈妈说等到十月底假如手头事情不忙了,打算请个公休假过来,听说成天乐现在的宿舍挺大的环境又好,她就在这里和儿子多住两天,顺便好好逛逛苏州,以前还没来过呢!成天乐怎能说不好呢?但是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假如妈妈真要来该怎么对付过去?找个工作忙的借口让她别来,还是找一家酒店让妈妈住着、请假陪她玩几天?总之别让她发现自己在饭店打杂。

到十月底还有一个多月,妈妈也没说一定会来,所以成天乐虽然有点为难但还没有立刻太着急,只是当时有一闪念,假如在这个时间恰好能换一份体面的工作也不错。没想到今天机会就来了。他的运气可真好啊,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吴老板真是好人呐,给了成天乐两天假,第一天准备好简历,第二天就去应聘,而且很大方的让成天乐开着自己那辆白色宝马车去,也好充充场面增加底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