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同仁而视,何由前倨后恭

工商和司法部门派来的监督“领导”此时不知跑哪儿去了,关键时刻还是律师黄裳顶了上去,拦在成天乐身前冷冰冰地说道:“你们可以搬,我们不拦着,但这栋大厦的走廊、电梯、门厅都有监控录像,这种行为不是追债而是抢劫!

到了警察那里你们可以解释这么做的原因,请个好律师也可以减轻处罚,但改变不了这么做的性质。证据确凿,都不用去查,案底肯定是留下了。如果搬的东西贵了点、超过一定数额,判个几年也正常。你们本是受害者,却要把自己变成违法者,值得吗?拿吧,拿的东西越值钱,到时候量刑就越重!”

这番话吓住了一些人,可还有一些人却不太买账,仍然想动手,有人不是冲东西来的,居然想拿成天乐出气,要“请”他出去“好好聊聊”。“耗子”暗中冷笑道:“又是不知死活的,难道没听说过易老大的事情吗?真把我们请出去了,看他怎么送回来!”

成天乐虽“身怀绝技”,却不想在这种场合逞什么威风,暗中劝道:“事情不能这么说,不能把人人都当成易老大,他们损失了那么多钱,换成你我也不会甘心的,找不到毕明俊,自然对我没什么好脾气…算了吧,不要他们请客了,如果有人真敢强请,我自然会还手的。”

就在这时,有帮忙的来了。吴贾铭带着康小甲等六人穿着奇装异服、挽着袖子露出刺青来到飞腾公司办公室。只听一声号令,康小甲他们在门口站成一排,把那些想闹事的全拦住了。康小甲还怪笑着问道:“有谁要打劫啊?我们哥几个承包了这里的搬运业务,可以帮你们搬东西,但搬运费是很贵的。”

成天乐的劝说和黄裳的恐吓都没起到很好的效果,倒是康小甲他们几个比较好使,当天没有人再来捣乱。成天乐问吴贾铭道:“你们不用上班啦,怎么跑这儿来了?”

吴贾铭把成天乐拉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关上门才低声说道:“成总啊,您现在可是威名远扬啦!易老大调三名最得力的手下回来找您的麻烦,结果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手段啊!咋回事我就不问了,也不是该我问的,但您的威名就连我们集团的董事长都听说了,也特意和董洛打了招呼,叫她别得罪您、也别没事再打您的主意。

如今只要消息还算灵通的,恐怕也不会再来招惹您,但就怕那些没有眼色的二百五上门捣乱。听说您在搞清算,董总特意关照我带人过来看看,哪怕能帮着维持秩序也好,果然派上了用场。像外面那种事情,哪能让您亲自去处理呢?您万一发火不小心伤到人了,不也是麻烦吗?”

成天乐皱眉道:“外面传这种消息呢?传就传吧!但你别出去乱说,为人要谦虚低调!我当然不会在这里出手伤人,你要康小甲他们也别乱来。”

吴贾铭笑道:“他们当然不会乱来,就是给您做保安的。”

成天乐想了想又说道:“回去替我转告董洛一声,谢谢她!但你们既然在人家公司上班,也不好天天都跑我这里来执勤,呆两天就行啦,我领董洛这个人情,后天你们就回去吧。”

康小甲等六个混混如今也是正经的大公司员工了,跑到这里来维持秩序,其实不过是吓唬吓唬人。当天来闹事的人都走了,但交易部的客户中也有不怕吓唬的,成天乐能请混混他们也能请,第二天又有客户听说了消息,带来一批五大三粗的壮汉来捣乱,差点就要和康小甲等人动手了。

就在这时,又来了一伙帮忙的。这些人体格健壮但举止却显得文质彬彬,一律穿西服打领带,头发梳得很整齐、皮鞋也擦得很亮。他们跑到公司门口一站。和闹事的领头人说了几句话,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家伙,一言不发领着闹事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吴贾铭很纳闷,叫那伙人中领头的过来问是怎么回事?那人很有礼貌的过来鞠躬道:“我们是易斌先生公司里的员工,听说有人打扰成总的工作,特地来帮助维持秩序。…您忙您的,不用管我们,自然有人来换班休息,连盒饭都不用管。”

成天乐见到这个场面也有点纳闷,又联想起李轻水警官曾说过的话。看来韦勿言等人下落不明,易老大是真的怕了。这应该是一种认输服软的表示,想试探成天乐的态度,看看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成天乐在忙工作,还没工夫去管易老大的事,这些人来了倒正好,反正也不是他请的,他也用不着搭理。他告诉工作小组的其他人,这些人愿意在门外站着就站着,只要他们不进来就当作不存在,正好把吴贾铭和康小甲他们又打发回去上班了。

真别说,易老大派人来“看场子”十分之管用,这些人轮流换班,不论有没有人来捣乱,都在外面站的规规矩矩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连续一个月再没有人上门找事了,但他们仍然规规矩矩的守着。成天乐一句话都没问过,而他们也没有主动和成天乐说过一句话,就像不存在一般。

“耗子”天天见到这些人,也忍不住和成天乐嘀咕道:“那个易老大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将这批手下调教的倒挺好,你看看这些人!”

成天乐反问道:“这些人怎么了?不过也是拿钱干活而已,天天这么干站着,你觉得有意思吗?”

“耗子”:“我不是说他们有意思,而是说那个易老大过的挺滋润啊!假如我也有这么一批手下、能这么听我的话,那得有多神气?”

成天乐:“得了吧你!当领导还不过瘾,还想干黑社会吗?”

在易老大的“关照”下,清算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除了支付所欠员工的工资福利、清算工作小组本身的开销之外,最后还结余了一百多万。成天乐和有关人员一起商量,以领导的身份和口吻自主做了一个决定:外汇交易部的所有客户,不分账户金额大小,每人赔偿一万元。

没有按比例支付,严格地说可能违反了程序,但也没人表示反对。

飞腾公司的清算工作已经登了公告,并向各债权人发了通知。假如在正常情况下,对债权人的赔偿方案也应该取得债权人的同意,逾期没有来确认登记债权的视为自动放弃。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正常,公安机关已经立案、飞腾公司的案子并没有结,成天乐所做的工作只是处置现有资产,并不包含追索毕明俊的违法所得、也不存在受害人放弃追偿的问题。

但成天乐还是尽量按程序走,先支付所欠员工工资及保险费用,而飞腾公司并不欠税款,他又组织人员编了一份债权人名册,实际上都是交易部的客户,与公安机关存档的毕明俊的犯罪证据是一致的。

包括易老大、包括董洛、包括前阵子来捣乱想动手的人,一视同仁都得到了一万元赔偿。这笔钱相对于他们的损失来说当然是杯水车薪,但成天乐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至于其他的损失该去找毕明俊要。有的客户很客气的来电话说了声谢谢,也有人明白事理的人特意跑来当面道一声辛苦,更多的人则是一声未吭,甚至还有人在继续咒骂成天乐。

其他人的钱都是通过银行账号打过去的,只有一个人的“账”需要单独算,那就是易老大。成天乐点了一万元现金,终于把在外面“值班”的那伙人头目叫了进来,对他说道:“尽管不是我请你来的,但这些天也谢谢你们了!这里有一笔钱,不多,只有一万块,是清算小组给易斌先生的赔偿,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签个字代他领走。也请你转告一声,身为外汇交易部的总经理,我向他表达个人的歉意!…易斌叫你们来之前,有没有交代过什么话要向我说?”

那人赶紧鞠躬道:“成总,我叫李相庭,易总要我来的时候曾有过交代,假如成总不主动问,我们不可以打搅您,如果您问了,他让我向您转达歉意!…以前有很多事情对不起您,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希望能够不打不相识。他愿意尽全力向您致歉,这里是他的联系方式,您可以随时找到他本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李相庭递过来的不是名片也不是一张纸,而是一部已经记录了易斌各种联系方式的新手机。成天乐没有伸手接但也没有拒绝,看着他把手机放在桌上道:“联系方式我留下了,这笔钱你拿走,回去告诉你们易总,我该做的都做了,其他的账我会找他算的。但我现在很忙,等有空再说,这段时间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别来打扰我,你们也都回去吧。”

第153章、一夕成名,甘苦冷暖自知

李相庭走后,“耗子”忍不住说道:“这个李相庭挺有意思,我也很喜欢。假如将来我拉起一支队伍,也需要这样的下属啊!”

成天乐笑道:“拉队伍?难道你想聚众上梁山吗?”

“耗子”:“什么梁山不梁山的?开一家公司、成立一个组织、建立一个门派都行啊!”

成天乐又笑道:“就你这小样!还想着建立门派呢?真不该让你看那些武侠小说!你先把前三步法诀老老实实练完了再扯淡。”

成天乐领导的清算工作终于接近尾声,毕明俊等人还没抓住,但飞腾公司已不复存在。这天他看着空荡荡的写字间,东西都被搬的差不多了,杨履霜凑到身边期期艾艾的小声道:“成总,听说最近你一直深居简出,是不是心情也不太好?…我交的房租快到期了,不如搬到你那里、我们一起住,两个人在一起还能分担点。…以前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但美好的回忆更多,人生最难得不仅是同甘还有共苦,我们共同经历过这最难忘的…”

说到最后,她的脸已经通红,绞着手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细的就像蚊子哼哼。成天乐在心里直叹气,这位杨主管对他的想法还没放弃呢!或者是因为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心中又旧情复燃?她现在确实感情空虚,正是需要有人在一起互相慰藉取暖的时候,便以为成天乐也是一样的心情。

成天乐只得避开话题问道:“清算工作可不是吃苦,就是一伙人天天吃吃喝喝。…你交的房租到期了?”

杨履霜低着头道:“嗯,我和飞腾公司签的合同有住房补贴条款,公司支付我的房租。上次交完了一个季度之后,这次当然不可能再交了。”

成天乐赶紧道:“怎么不早说呢!这边的清算都快结束了,我们手里还剩十来万,我打算买几张大额购物卡给两位领导和黄律师意思意思,剩下的就当我们这些工作人员这段时间的辛苦补助。幸亏还有这笔钱,我就最后一次利用职权,为你再出一个季度的房租,就算飞腾公司欠你的福利待遇。…像你这么年轻漂亮、聪明能干的白领,三个月时间足够找到新工作了。”

杨履霜也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说感谢,成天乐“利用职权”,在清算费用里给她再付一个季度的房租,但也等于拒绝了她“同居”的提议。她心里觉得挺委屈的、也很尴尬,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没有嫌弃成天乐,成天乐居然不领情!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却有人适时解了围。

有几个人夹着包、踱着步,如逛街般走进了空荡荡的飞腾公司办公室,四下里张望道:“咦!飞腾公司已经搬空了。其实这个写字间挺不错的,就是风水可能不好,否则怎么会出那种事呢?”

另一人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讲,看看人家毕明俊,在这里挣了多少钱啊!”

毕然迎上前去道:“几位,你们是来买东西的吗?剩的已经不多了,随便看看吧,看好什么就搬走,几乎都是新的,便宜的很。”

为首那人摇头道:“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看写字间的。”

成天乐笑着迎了过去道:“李老板、生意做大了需要新办公室?其实这里很不错的,假如你打算租的话,有一个月时间可以提前装修入住,就算我送人情了。”

假如有人想租原飞腾公司的写字间,成天乐倒确实可以送个人情。这里的租房合同是正常执行的,还有一个月才到期,他可以允许下家提前装修入住。毕然诧异地问道:“成总,你们认识吗?这位老板是你的朋友?”

成天乐认识这些人中的两位。真是太巧了,说话的便是那位曾在电视台鉴宝节目中出现的“持宝人”李万,而曾经卖给他那幅画的商店老板王嗣水也站在后面。李万的那幅画后来落到了成天乐手中,而成天乐又在苏州观前街见过他、印象非常深刻。

话说李万托朋友王嗣水把那幅画卖掉之后,不仅在老婆那里有了交待,而且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他原先开了一家苏州安捷通系统集成有限公司,办公地址在离山塘街不远的昌胥路483号创投工业园7210室,主营网络、通讯、监控、安防报警、门禁系统。李万做生意很实在、口碑也相当不错,如今又打算和几个朋友合作成立一家规模更大的新公司。

李万这天有空,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档次不错的写字间,逛到这栋大厦恰好路过飞腾公司门口,就进来看看热闹。听毕然称呼成天乐为成总,李万很感兴趣的走过去伸手相握道:“成总!您就是传说中的成天乐吗?”

对方这么热情,把成天乐也搞愣住了,心中暗道自己怎么成了传说?李万一直热情地握着他的手不放,还一转身冲王嗣水道:“嗣水,快帮我们拍张合影!”

王嗣水看见成天乐感觉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掏出手机给他和李万拍了张合影。成天乐这才有机会抽出手问道:“李老板啊,你认识我吗,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我啥时候成传说了?”

李万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对不起啊,刚才一下子见到了名人,有点太激动了!…您自己还不知道吗?你已经成了坊间名人啦!毕明俊的案子动静挺大的,我们都听说了,他请了一个饭店的伙计做外汇交易部的总经理,就是想找替罪羊。没想到这个总经理干的还挺好,毕明俊跑了之后他啥事没有,还能把公司清算的明明白白,看样子这世上真是藏龙卧虎啊。”

原来是这样,成天乐颇有些哭笑不得。李万却突然反应过来,又好奇地问道:“成总,你怎么知道我姓李?难道能掐会算吗!”

既然李万开了他的玩笑,成天乐也玩笑道:“李老板,其实我们打过交道,您也是名人啊!你当初在电视上那个鉴宝节目里的演出我也看过,后来那幅画就是被我买下的,卖画的人就是这位老板。”

王嗣水闻言终于认出了成天乐是谁,神情却变得很古怪,下意识的闪到了同伴身后。李万却一把抓住了成天乐的胳膊,急切地问道:“那幅画原来是被你买走啦!我再买回来行不行?想要多少钱,你出个价!”

成天乐摇头道:“不卖,多少钱也不卖!钱货两清,那画早就是我的了。…奇怪啊,明明知道那是一幅假画,你已经卖了,干嘛还想再买回去呢?”

王嗣水躲在别人后面插了一句:“他发财了呗!”

李万却抓住成天乐的胳膊不放道:“你不明白,那幅画对我有重要的纪念意义,我想加价买回去。”

成天乐坚持道:“那幅画对我的纪念意义也非常重要,我根本不想卖它!”

李万着急了:“你当初是花八百块钱买的吧?八万块,我买回来!”

成天乐很淡定的摇头道:“八十万我也不卖。”

李万没辙了,扭头冲王嗣水喊道:“嗣水——!当初是你把画卖出去的,现在你来和成总谈谈,看看能不能把画买回来?”

王嗣水愁眉苦脸的走过来劝道:“李哥啊,你就算了吧。画当初是你托我卖的,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假如当初你自己不卖,人家想买也买不走啊。现在人家不想卖,你也不能强买。总算知道在哪里就好,你如果还想看,就让成总给你看一眼呗。”

李万又商量了半天,成天乐就是不愿意,硬着头皮说道:“真不好意思,那幅画我真的不卖!…你不是来看写字间的吗,是不是要开公司?要不我再还你一个人情,这里的东西你看中的全搬走吧。外面已经没什么了,里面毕明俊办公室的东西基本都还在,电脑让警察搬走了,但桌子椅子柜子都是很高档的,你拿走,我付钱!”

李万当然不可能搬这些东西,也没打算租这里的写字间,纠缠了半天见成天乐就是不点头,也只得放弃了。但他临走的时候还说道:“成总啊,互相留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吧,好歹我们今天也合过影了!那幅画,假如以后你有什么新发现,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叫我过去看一眼,也算了结我一桩心事。”

李万为何会说这番话、又为何想买回那幅画?就在去年于玄妙观前偶遇成天乐后不久,他接到了一个从北京打来的电话,给他打电话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鬼手周逍弦。周逍弦就是那次鉴宝节目的鉴定专家,当时他拿到了那幅画卷,感觉十分之奇异,那看上去崭新的卷轴却有一种浑厚而玄妙的沧桑感,这是历史沉淀中留下的气息,做伪是做不出来的!

但这种感觉并不能当作鉴定的主要依据,等到画卷一展开,全场都笑翻了,他也没法再多说什么。但看李万在现场那么激动的表情,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那幅画真的有什么玄机吗?

第154章、画中红尘,辗转几多坎坷

周逍弦是一个相当严谨的人,尤其对待专业的态度是一丝不苟,干了一辈子文物工作,他还没出过错呢。

电视节目做完了,应该就没周逍弦什么事了,可周逍弦心里却总在想着,仿佛不把这件事说明白,就违背了自己的专业精神,但以他的身份如果胡说八道的话,又显然是一种对名誉的伤害。思前想后,周逍弦还是联系了上次那个节目组的人员,然后给李万打了个电话。

这位考古以及古文物修复专家首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又说了自己对那幅画的感觉。唐代的古画,自然不可能画着现代的山塘街,但他向李万说出了一种可能:其实真正的古物不一定看上去就是破旧的,有些甚至仿佛是新的,他本人就见过不少。那幅画自然不可能是唐代的画迹,但卷轴很有可能是唐代的古物,保存的那么好实属罕见!

它很有可能是被高手修复过,原先的古画被揭走了,有人又在上面裱了一幅现代画。或者古画还在,有人又在上面裱了一幅现代画做为掩饰。假如这种判断是真的,具体原因就不得而知了,但文物界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周逍弦也不敢肯定事实是否就是这样,只是把自己的专业判断告诉了李万。

周逍弦打这个电话,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但李万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却不能安心了,因为他已经把画卖了呀!因此他一直在心里惦记着,还追问王嗣水究竟把画卖给什么人了,可王嗣水怎么能说得清?今天碰巧遇到了成天乐、得知就是他买走的画,李万第一反应就是想买回来。

可是成天乐怎么说也不肯卖,李万只得退而求其次留下了联系方式,等以后再说吧。他心里也很好奇,买不买回那幅画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想知道那幅画究竟有没有名堂?因为周逍弦也不敢肯定什么、只是做出了几种猜测而已,李万当然想弄明白究竟。

飞腾公司的案件还没结,但成天乐所负责的清算工作终于结束了。所有东西都处置完毕,也向来自工商和司法部门的“监督领导”表示了感谢,成天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那栋大厦,总算给了自己一个交待。当天又组织清算小组的工作人员去梦湖美蛙饭店要了最好的大包间聚饮一顿、再在观前街附近找了一家KTV狂歌几曲,众人这才最终散去。

成天乐拒绝了杨履霜的同居诱惑,也拒绝了李万的买画要求,终于结束了清算工作,深夜里回家所做的第一件事是醒酒。他今天可真没少喝,还好那元气运转之术可以驱除酒意。第二天清晨他从床上起身,打开了窗户和门,走上阳台眺望金鸡湖上的日出。

沐浴那天地苏醒的生发之气,洗炼形神,回到屋中神清气爽,他又把“耗子”放了出来让它练功,自己则坐在那张刚被搬回来的椅子上品茶。东西用久了总是有感情的,尤其是那些有特殊纪念意义的用品,比如外汇交易部总经理办公桌后面的这张椅子,坐着确实很舒服,仿佛无言中是一种人生境界的印证。

“耗子”还不能像人那样打坐,它练功的样子很滑稽,仿佛一只半透明的狸猫幻影蹲在屋子里。随着元气流转,它的身影中还有奇异的光华流动。成天乐看着“耗子”又想起了李万。李万那么想买回那幅画,难道那幅画里真有什么玄妙吗?他转过椅子在沙发对面看那幅画。

这幅画跟着他,经历也是颇为坎坷啊!成天乐买下画的当晚就去了传销团伙,画卷一直塞在背包里没拿出来过。从传销团伙脱身去了饭店打杂,这幅画就扔在宿舍里那张双层床的上铺,成天乐只是偶尔拿出来翻看几眼,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就继续扔在那里了。

于飞当初骗成天乐来苏州,说是请他做某跨国集团公司的部门主管。成天乐是学美术设计的,觉得这幅其实画的很不错、而且还有故事,打算挂在办公室里充充风雅。后来也算是心想事成,等他做了外汇交易部的总经理,就把这幅画挂在办公室座位后面的墙壁上。

很多有修行在身的人都去过成天乐的办公室,比如张潇潇与南宫玥,他们也都看到过这幅画,但并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它只是一幅装饰用的现代水墨画而已,很多人的办公室里都挂着这一类东西,并无什么特异之处。

还有一些人修为比成天乐高得多,但成天乐并不清楚,比如大妖花膘膘、人间修士艾颂扬,他们也来过成天乐的办公室、看见过这幅画,同样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一方面是因为这幅画公然挂在那里,本身就不引人特别注意;另一方面,他们都隐藏了自己的特殊身份,也不可能在成天乐面前运转法力特意去查探什么东西,只是暗中使用元神感应而已。若论元神感应,成天乐本人这么长时间也没发现画里的文章。

后来飞腾公司出了事,成天乐的办公室也被查封了,连他自己也进不去,这幅画还挂在里面。成天乐只在看守所里呆了一夜,但这幅可怜的画却挂在办公室里被警方查封了两个多月。直到调查结束,成天乐负责清算小组工作,才把画取回了家,又挂在客厅里沙发后面的墙壁上。

画从办公室拿回来了,椅子也搬回来了,成天乐就坐在椅子上看这幅画,已经凝神入定,丝毫没有察觉手中端的那杯茶冒出的热气在杯口凝住了,仿佛时空停顿。假如不知道这幅画有玄妙,平时不会注意到什么,但怀疑它有问题的话,又好像越看越有问题。

对于感应物性,成天乐已有经验,但这幅画他却看不真切,隐约有一种前不久参观柳毅井的感觉,又不是那么直接。他尝试着施展了御物之法,这幅画随之轻轻动了几下,一切都很正常。也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成天乐竟然又施展了御器之法,这一下却出了大变故!

且不说成天乐刚刚掌握御器之术不久,就算是精通御器的高人,也不会随意施展此种法术的,因为只有法器才能谈得上御器,普通的东西是不可以的。御器之时法器与身心一体,就如同本人的一部分,当然是自己亲手炼制的法宝使用起来最为自如。

但此画却可以用之施展御器之术,说明它是一件法宝!这一瞬间,这幅画竟与成天乐的身心融为一体、仿佛成了他的一部分,但成天乐却“动”不了它!怎么形容呢,可以勉强打个比方——

成天乐有亲自炼制的法器,就是那三枚飞石,御器之时就如同他的三根会飞的手指。此刻这幅画仿佛成了他的一只手或一只脚,但这只手没有感觉、又沉重无比,成天乐这个“主人”根本指挥不了这只手、连动一下都办不到。

这说明此物的确是一件法宝,但其妙用还不是成天乐所能够操纵的!成天乐不会别的啊,他所习惯的御器之术,就是将那三枚玉料像飞石一样在空中乱舞,下意识的就运转法力想这么操控这幅画,不料却哎呀一声从椅子上一头栽了出去。他整个人飞过茶几摔在了沙发上,脑袋差点没撞墙!

他以御器之术动不了这幅画,就像自己有一只沉重无比的手根本扯不动,非要用力去扯的结果就是身子栽倒了、而那只手还是纹丝不动。成天乐这还算反应快的,赶紧收了法术、切断了身心与法宝之间的联系,否则这一头真得在墙上撞结实了。

正在练功的“耗子”受到了惊扰,当即收功飘了过来问道:“成天乐,你在修炼什么神功啊?怎么突然飞起来去撞墙,铁头功吗?”

成天乐跳下地一指墙上道:“画,是那幅画!”

“耗子”纳闷道:“那幅画怎么了?那天那个姓李的要花八万块买回去,你为什么不卖啊?假如卖了的话,足够咱俩用一年了!难道发现什么文章了吗,是法宝?”

成天乐:“是法宝,它就是法宝!”

“耗子”惊讶道:“法宝?它居然真是法宝!八百块钱也能买到法宝!”

成天乐喘了口气道:“卖的人恐怕不知道,世上怎么可能人人都懂御器之法?”

“耗子”:“那个李万和字画店老板当然也不懂,否则早就发现了,怎么还可能拿去鉴宝、又怎会八百块钱卖了?…这法宝有什么妙用?你刚才发现什么了?干嘛要往墙上撞啊?”

成天乐:“法宝的确是法宝,可是我根本操纵不了!”他向“耗子”解释了刚才的遭遇。

“耗子”听完之后竟欢呼雀跃道:“哇,这么厉害啊!这一定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你的功力尚浅,所以操控不了也激发不了它的妙用,让我来试试!”

第155章、惊门开阖,掩卷自成山河

成天乐赶忙劝阻“耗子”道:“说起御器之法,你的境界虽至、但功力不足啊!而且你这个样子也动不了有形的法器,连我那三枚玉料都操控不了。这幅画这么古怪,你还是不要乱试。”

他说的是大实话,按照修为境界,“耗子”也确实掌握了御器之术,但它是尚未完全凝炼成功的无形灵体,本身就相当于受成天乐操控的一件“法宝”。就算将来凝炼成功,它想操控有形的法器还是会很吃力,连成天乐都动不了这幅画,它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耗子”却不服气地说道:“既然是法宝,那就是祭炼一体的东西,与平常人所看见的不一样。那画轴、画卷、画迹都应该是法宝妙用的一部分,我不会去动整幅画的,就是去试试感应画中的内容,对我这样的灵体来说是最合适的!…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没想到吧?”

成天乐还要劝阻,但“耗子”已经出手了,用御器之术去感应那画中的山水人烟。刚才成天乐是从椅子上栽出去差点撞了墙,而“耗子”可比他轻多了、根本就没份量,只听“嗖”的一声,它那半透明的身形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吸向了墙上的画卷。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成天乐目瞪口呆,“耗子”被扯成一阵阴风迎头撞到了画面上,并没有被弹开也没有被粘住,而是毫无阻隔的穿了过去、凭空消失了。它并不是穿过画钻进墙里了,就是奇异的消失在画面中,那幅画上仿佛有一扇奇异的无形之门。

假如是别人或者是别的东西,成天乐可能就找不着了,但“耗子”却不一样。如果成天乐是妖修的话,“耗子”就相当于他炼成的玄丹,是用自己的元神元气助它涵养凝炼成形的,自然就能控制它、心神之间有一种感应联系。

此时成天乐感应不到“耗子”身处何处,但元神元气却有一种扰动,仿佛“耗子”正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挣扎,与他的心神联系越来越弱,再过一会儿恐怕就真不见了!成天乐当机立断朝着画面一伸左手,口中低喝一声:“收——!”

他可没敢再动那幅画,只是把“耗子”收回体内,就像妖修收回玄丹。幸亏这一招还好使,又是“嗖”的一声,一阵阴风又从画面中飞了出来,钻回他的袖子里不见。“耗子”也吓的够呛啊,被成天乐收回曲池穴便没敢再出来,无形中竟有瑟瑟发抖之意。

成天乐暗喝道:“叫你别淘气、你偏要调皮!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快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回事?”

“耗子”颤声道:“镜子,那幅画就像一面镜子,里面另有一个世界!”

成天乐闻言打了个寒战,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部外国恐怖片,名字已经忘记了,但情节还记得。有一栋废弃的大厦里有好几面镜子,有很多人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等到故事结尾才揭开谜底,原来那些人都是被诡镜倒映的奇异世界收走了。

他赶忙追问道:“那里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又看见了什么、去了哪里?”

“耗子”答道:“和画上面画的一样,就是山塘街,我一进去就回到了山塘街、那尊石狸像里面,就像还没有遇到你之前一样!我吓坏了,赶紧挣扎,自己却出不来,然后就被你收回来了。”

成天乐惊诧莫名道:“原来这画、画的就是一个画中世界!你说它和镜子一样?那么有没有注意左右是反过来的呢?我看过一部电影,有人跑到了镜子里面,却发现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是左右颠倒的,这才反应过来!”

“耗子”此时才来得及仔细回忆,小心翼翼地答道:“好像没有,我记得左右很正常,所看见的东西就和当初我在石狸像中感应的一样。”

成天乐又问道:“你在石狸像中呆了很长时间,刚才看见的是什么时候的情景呢?”

“耗子”:“好像…好像就是我遇到你的那一天!”

成天乐眯起了眼睛,仿佛是自言自语道:“这幅画好怪啊,似镜非镜,那里面就像有一个世界,如真如幻,和外面的苏州山塘街是一样的?”

“耗子”插话道:“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刚才把我吓坏了。现在回头一想,还是挺有意思的。这幅画真是玄妙的很啊,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成天乐:“你觉得挺有意思?那再进去试试啊?”

“耗子”断然拒绝道:“不不不,我不再乱动了,万一出不来怎么办?刚才都好险!”

成天乐:“你出不来的话,画上面会不会多一只‘耗子’?嗯,不对,这画画的是山塘街,山塘街上本来就是有石狸像,你应该在石狸像里面猫着才对!…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耗子”心有余悸道:“你可别乱试,刚才我已经吃过苦头了,假如你也被吸进去了,我们不是一起失踪了?”

成天乐:“你是灵体,有质而无形,所以才能被吸进去,我一个大活人怎么进去?”

“耗子”解释道:“我有感觉,这幅画不能把你这个活人吸进去,但能把你的元神吸进去,假如出不来,你不就成植物人啦?不能乱试!”

成天乐也知道不能乱来,但不把这件法宝研究出点名堂出来总是不甘心,就在沙发前面来回踱步,突然有了主意,又问“耗子”道:“我们刚才是不是用了御器之法,才出了那些状况?”

“耗子”答道:“是的啊,不用御器之术怎么能发现这画是法宝?这画如果不是法宝,又怎么能出刚才的状况?”

成天乐:“那我不用御器之术便是了。”有修为的人,只要达到一定的境界,想研究某件东西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成天乐此刻想到了度魔境劫时于元神定境中的“观”法,种种幻象滋生不动不分别,如今也可以用来观察这幅画。

这幅画是真真切切、并非什么幻境,但同样可以不分真幻,定住心神不动而观。画迹是真的,画中的山水人烟却不是,也可以当作幻境,如此可能会察觉出什么来。想到这里,成天乐下意识的抬头扫了一眼那幅画,突然“哎呀”叫出声来。

“耗子”又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别一惊一乍的,又出什么状况了?”

成天乐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倒退几步差点把椅子踢翻了:“你看,你快看!那幅画居然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耗子”仍然躲着没出来,小心翼翼的以元神感应之术“看”了那幅画一眼,奇怪地说道:“没什么变化啊,还是那幅画,画的还是山塘街!”

成天乐喊道:“火车不见了!”

这幅画成天乐以前天天能看见,对上面的一些细节记得很清楚,如今的山塘街被京沪铁路高架桥横穿而过,画中自然也是这么画的。想当初在鉴宝节目现场就有位专家问李万道:“你家的唐朝,有京沪铁路高架桥啊?”这句话曾引发了经久不息的哄堂大笑。所以成天乐对画中的铁路桥特别留意,上面明明有一辆正在驶过的火车。

可现在一眼扫过,画面中的景物好像没有变化,但火车不见了!只有空荡荡的铁路桥还在画中。

火车开走了?难道画中的火车也会开吗?这真是头一回见到的稀奇事,细想之下未免惊世骇俗!成天乐不禁又想起李万在电视节目上的表现,这个人神智很正常,绝对不会拿着一幅现代的画当成唐代古画跑去鉴定的。也就是说,他看到的画很可能就是一幅古画,而在节目现场被展开的时候,画中的风景却变成了现代的样子。

这原本是不可思议的,但既然画面会变,一切就能解释得通!

除了火车不见了,成天乐也感觉画中其他的东西也发生了变化,却看的不是那么清楚。这幅画只有一尺宽、四尺长,中央是一整条七里半山塘河,粗看似写意,细看却非常写实,街上的人就似一个个小黑点,现在这些黑点的分布位置仿佛与以前不同。火车是个大家伙,画上还能看得清,但想把画中人看清楚却是不太可能的。

成天乐把椅子拉了过来,就在沙发对面坐下凝神入定,以魔境中的观法细看墙上那幅画,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丹成之后,这么面对面看东西其实是不需要睁开眼睛的,元神与元气相合自有清晰的五官感应,甚至有点类似传说中的“天眼”,只是没有神话里那么夸张而已。

理论上,成天乐可以把画面上最细微的墨迹都分辨清楚。毛笔的笔锋能有多细呢?这画中的一人只不过是点一个黑点而已,根本不可能再勾勒出五官身形来。可是当画面在元神所见中展开、细节“放大”的时候,成天乐却意识到这幅画不可能是用笔画的!

第156章、纤毫毕现,仙家落笔如斯

那些小黑点根本不是笔尖点下的一团墨,每一个人都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如果成天乐还有什么地方看不清楚,并不是因为这画不清楚,而是“眼力”还不够。这画中景物给人的感觉就是世上真正的事物,你若看不清,绝非因为这些事物本身的细节不清楚,只是观察不到那么细微的层次。

成天乐用的是魔境中的观法,幸亏这幅画并非真正的魔境,否则他说不定会入魔的,因为看的时候心神震动不已。以元神外感之术观画,想看什么地方,画卷中的场景就似在眼前自然移动,成天乐越看越觉得眼熟。画是平面的,但是以元神观画迹,将细节放大之后却仿佛是立体的,可以变换角度观察。

一般的画可不能这么看,并非是神通无用,而是画本身不可能有那么玄妙,但这幅画却不一样,简直是玄之又玄啊!

成天乐看见了街边的横巷口有老人坐着竹椅摇着蒲扇,几户人家院子里的枇杷树上挂满了黄澄澄的果子,怎么看怎么像他第一天到苏州,与刘书君和于飞一起逛山塘街的场景。不对,那不是像,而就是!画卷随心神展开移动,成天乐在找自己。如果画中展现的是那一天的情景,那他本人也应该在山塘街上。

把这幅画在元神中展开仔细搜索,范围可太大了,相当于在四平方公里范围内去寻找一个人,虽不像大海捞针那么夸张,但也绝不那么容易。成天乐莫名灵机一动,顺着山塘河找到了一座桥,在桥头横巷的拐弯处找到了一家书画店。观察的角度移换,正好可以从敞开的店门望进去,里面站了四个人。

靠近店门处是一位男子,只有背影看不见正面,背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正是李轻水警官一直在找的于飞。柜台前站着一位身材窈窕的姑娘,从背后看腰很细双腿修长,臀部的弧线显得很美,正是陪成天乐逛街的刘书君。字画店老板站在柜台里面,成天乐不久前还在飞腾公司办公室见过他,得知他的名字叫王嗣水,是李万的好朋友。

王嗣水此刻一手拿着什么东西,应该是钱,但是视角被挡住了,另一只手向前伸,刚刚递出去什么东西。在他的前面,成天乐看见了自己的背影,肩侧露出了画卷的一端,看动作是刚刚把画卷接到手里。画面是静止不动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再然后…没有了,凝神入定的成天乐失去了知觉。

当他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拂过,眼前也有五颜六色的光点在跳动,睁开眼睛后恍惚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原来窗帘并没有拉上、阳台的门也是开着的,他刚才应该是昏迷了,却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赶忙呼唤“耗子”。这件很简单很自然的事情居然没办到。

自从他将“耗子”封在左臂曲池穴中之后,与“耗子”交流也算是一种奇异的法术了,需要消耗微弱的法力。平常可能不觉得,但此刻成天乐突然发现几乎运转不了法力,不是身体或元神受了什么伤,而是神气几乎耗尽了。也就是说他刚才不是昏过去了,而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给累趴下了!

赶紧直起身来调息凝神,过了一会才勉强呼唤道:“耗子,我晕过去多长时间了?”

“耗子”的声音也仿佛是刚睡醒,迷迷糊糊地答道:“你一直在持续不断的运转法力,连我的法力都被你耗尽了,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只记得你看画看了好几个时辰。…我们晕多久了,看看手机不就知道了?”

成天乐拿过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假如不是全身无力,他差点就要跳起来。听“耗子”说他看画看了好几个时辰就已经很意外,感觉是刚刚晕过去就睁开了眼睛,可是手机已经快没电了。记得他是上午看的画,看现在太阳的位置应该是下午三四点钟,但时间却过了整整一天!也就是说,他是昨天晕过去的,今天才醒来。

他告诉了“耗子”,“耗子”也吓了一跳,用细细的声音叫道:“我们就这样晕了一整天?窗户和门都没关好?太危险了!假如来贼把我们的宝贝都偷走了怎么办?假如来了坏人怎么办?叫你别淘气、你偏要调皮!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干了…”

成天乐打断它的话道:“你不知道这幅画有多神奇、猜我看见了什么?…第一次接触到这么玄妙的法宝,我没经验,一时忘形太投入,所以才会出这种状况,下次绝对不会了。”

“耗子”:“下次?你还想有下次!…你看见了什么?”

成天乐将画中玄妙仔细解释了一番,“耗子”听得也是目瞪口呆,喃喃说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李万在节目现场打开这幅画的时候,画中的场景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了现代的山塘街,然后就一直再没变过。今天我们碰巧动了它,用法力运转御器之术也不知触发了什么样的妙用,画里的情景又变了,变成了你那天在山塘街的画面。”

成天乐眯起眼睛道:“有道理,这幅画好像是一幅活地图啊!但我们费了这么大劲,连人都不小心昏迷了一天,上面的画面还是一年前的,能不能变成此时此刻的样子?”

“耗子”琢磨道:“应该是可以的,但你的法力还太浅、境界也不够,所以还做不到。”

成天乐:“先不谈这些了,赶紧调息恢复才是正事。”言毕起身穿衣服出门。他现在神气耗尽施展不得法力,按一般人的理解应该静养休息才对。但从修行的角度,此刻却最适合习练动中守静之功,在金鸡湖畔迈步中感应天地生机,这样才能使元神元气得到更好的滋养。

傍晚时分成天乐才回到公寓中,又把“耗子”放出来练功。等到午夜定坐行功运转神气,直至次日天亮才恢复了正常,但仍然没有达到巅峰状态,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走到阳台上舒展双臂,对飘在身边的“耗子”说道:“好奇怪啊,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而且晕过去了一整天,居然一直都不饿,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吃东西。”

“耗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传说中的高人都可以辟谷不食,你虽然还差点,但饿两天没有问题吧?”

成天乐:“我不是饿了两天,而是根本不饿。假如不是精通内视、能感应周身,还以为肠胃出毛病了呢。”

“耗子”:“你看那幅画的消耗,并非普通五谷所能弥补。这可能是自然辟谷之兆吧,看样子你这么多天没白练功,好像又有所精进。”

成天乐微微皱眉道:“看那幅画虽然凶险,可我莫名觉得功力有所精进,假如再恢复巅峰却好像比以前能强出一线。”说着话一招手,三枚玉料很轻巧的飞了出来,在他身前很小的范围内呈一种很奇妙的线路穿插飞行,控制的异常精妙。他又说道:“我此时尚未完全恢复功力,但再用御器之术操控这三枚飞石,感觉却比以往要自如的多。”

“耗子”:“那是当然,你已经动过那么厉害的法宝,这区区飞石自然不在话下!…咦,我也感觉出来了,你的功力确实比以前深厚,你的神识精微却不够强大,但今天好像比以前强了一丝,虽说只是那么一丝丝,但已经很不容易。”

他们俩说的是什么意思?成天乐因为神气法力耗尽晕了过去,醒来之后足足调养了一天还没有完全恢复,却莫名感觉神识之力比以前强了一丝。勉强打个比方,成天乐像是一个被抽干了水的水桶,现在还没有重新装满,但感觉桶的容量却比以前大了一点点。

这当然也是惊喜啊,成天乐思索道:“很可能与我看那幅画有关,我从来没有那么下过工夫,虽不是与人生死相斗、却像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假如我就用这种方式练功,是不是能渐渐弥补我功力太弱的缺点?”

“耗子”:“主意虽然不错,但是太冒险了,假如你再晕过去怎么办?有人摸上门的话,就等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啊!”

成天乐叹了一口气:“那还不是怪你,假如你完全凝炼成形,不必借助我的元神元气涵养,就可以在一旁为我护法了。”

“耗子”尴尬的笑了笑:“别着急嘛,快了、快了!”

成天乐看这幅画,无意中的确找到了一种修炼中的机缘。但一般的修士如此修炼,要么是在绝对安全的洞天福地中,要么有同门师长为其护法。而他现在连“耗子”都靠不住,虽有机缘却不能轻易利用。

这天清晨,他又把“耗子”独自留在阳台上面练功,自己背手走进了屋中,抬头又看着那幅画沉思。如果不用元神观法,他是看不清画中的细节的,挂在墙上的仿佛就是一幅普通的水墨画,但通过几个明显的标志性场景,成天乐发现画面再没有变过。

第157章、黄牛白马,人面同席笑谈

也就是说,成天乐在看画的过程中,画面没有动。真正的变化只发生在他和“耗子”以御器之术去动这幅画的时候。假如想让画面再发生变化,还需要用御器之术才可以,但前两天发生的意外又让他不敢轻易乱试。

他站在那里又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发出了很响的“啪”的一声。正在阳台上练功的“耗子”受到了惊扰,收功飘了进来很不满地嚷道:“你怎么搞的,这几天总吓我?又怎么了,难道还会有蚊子叮你吗?不练铁头功改练铁砂掌啦?”

成天乐指着那幅画愣愣地说道:“耗子,它会变!”

“耗子”:“我当然知道它会变,前天已经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