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峰断然道:“我就是为它而来,不知道听涛山庄送上的东西,能否交换此物?”

成天乐皱眉道:“那小东西我也算费了点力气才弄到,若有人就这么上门索取我自然是不愿意给的,可周先生如此有诚意,搞得我也不好意思了。想拿就拿去吧,谁叫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呢!不过我有个条件,需要周先生给个承诺,也请宋教授做个见证。”

周峰:“什么承诺?”

成天乐:“你首先要搞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不要弄错了!说实话,阁下登门想要那个小东西,令我也有些不敢相信。”

周峰:“绝不会错!”

成天乐:“既然这样,我就如你所愿。也请你答应,你和听涛山庄不要因此事再来找我说什么。”

周峰愣了愣,因为他可不能替听涛山庄做主,但是想到来此的目的,还是答道:“只要你同意将那小东西给我,我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成天乐点了点头,抓起客房电话打给隔壁的吴贾铭,把那个罩着黑布的铁笼子拿过来,他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其实心里憋着笑。那笼子里装的当然不是金线鼠,也不是被禇无用“化妆”过的那只松鼠,而是一只普通的黄鼠狼!

成天乐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了。黄裳等三妖带着金线鼠走后,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吴贾铭越看那松鼠就越不像黄鼠狼,被修剪的尾毛又长了出来,染的颜色也掉了不少,他提醒成天乐该换一只。

成天乐便说道:“那好,你去找一只真正的黄鼠狼来。”

吴贾铭苦着脸道:“上哪去找黄鼠狼啊,宠物市场又没卖的!”

成天乐:“干嘛花钱买啊?山野广阔,自己去抓嘛!你的鼻子这么灵,一定能找到的。”

吴贾铭心有余悸道:“成总啊,我让那黄大仙的屁给熏着了,元神恍惚恶心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您又要我去抓黄鼠狼?我现在一闻到黄鼠狼的气味就想吐!”

成天乐坏笑道:“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在你纯洁的心灵中留下阴影了?我又不是要你去抓成了精的黄大仙,就是一只普通的黄鼠狼而已!以你的神通不算什么事情,你还能被它伤着不成?趋吉避凶是修行之能,但遇事不畏也是修行之道,现在就是要你去做这件事,也算是给你疗伤!记住了,三天之内,要将一只黄鼠狼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成天乐派吴贾铭去做这件事,也是让他克服修炼中微妙的心障。吴贾铭愁眉苦脸的走了,三天后神气活现的又回来了,果然带回来一只活蹦乱跳的黄鼠狼,好似已经被他训养的挺服帖,甚至都会听口哨等着吃东西了。

成天乐便将那松鼠放了,将这只黄鼠狼关到了原先的笼子里。黄鼠狼见换了笼子受到了惊吓,刚想放屁,就被成天乐印上了一记法术。这是缚灵印的手法,可以限制妖身变幻,让这只黄鼠狼数月之内都无法化为人形。其实它只是普通的黄鼠狼并非妖修,根本谈不上什么化为人形,但形神受束也放不出那看家臭屁来。

成天乐倒不是担心黄鼠狼放屁,既伤不了他也伤不了吴贾铭,随手施法便可驱散。这么做另有巧妙,假如有修士以神识查探,能感应到那黄鼠狼身受法力束缚。好端端的有人施展法术束缚一只黄鼠狼的形神干什么?那当然是有问题了,很自然的就误会它是被捉住的“黄大仙”!

这是掩人耳目、以防万一之举,本打算离开之前再找个无人之处悄悄解了法术把黄鼠狼给放了,这样一来谁也查不出那金线鼠的下落。不料今日周峰登门,就是冲着金线鼠来的,却点名要吴贾铭房间里那个铁笼中的小东西。成天乐便顺水推舟,先拿话挤兑住、然后再把这只普通黄鼠狼给他。

第252章、教不严,性远习偏忘修齐

吴贾铭将铁笼子拎了过来,当场交给了周峰。周峰面露喜色,他就是那天夜里在仓库顶上暗中窥探的“周师弟”,来之前也查探过,发现“金线鼠”就在成天乐隔壁的房间里由吴贾铭看着,拿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被掉包。

揭开黑布一看,周峰却愣住了!说实话,金线鼠究竟长什么样子他也不清楚,那天夜里只是看见了一道金光而已。笼子里是如假包换的黄鼠狼,成天乐也没染它的毛色,看上去并非传说中的金线鼠啊?

可是以神识查探,发现此兽被一股束缚形神的法力制住了,假如是普通的黄鼠狼,成天乐并没有道理这么做。难道是这种法术限制了金线鼠的变化、让它成了普通的黄鼠狼模样?周峰能够察觉出黄鼬被法力限制了形神变化,但一时之间却弄不清楚这是何种法术?成天乐所学的缚灵印是古时的大妖所传,听涛山庄弟子周峰并没有见过。

见周峰一脸疑惑、欲言又止的样子,成天乐将桌上的木匣还给他道:“周先生,既然是同道中人,我也不能不给面子,这只黄鼠狼就请你拿去吧。至于送来这么珍贵的东西,就不必了!”

周峰下意识的接过木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想施展手段解了那黄鼠狼身上的法术,却发现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因为他不了解对方的手法。把黄鼠狼带回去慢慢运转法力化去它身受的束缚自然可以办到,却要花个几天时间。假如就在当场强行把法术给破了,可能会伤了这黄鼠狼的性命。

他想了半天,终于尴尬地说道:“成总,这只黄鼠狼究竟是不是…?”

成天乐打断他的话道:“你自称就是为此兽而来,那么就请带此兽而去。我很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请把这只黄鼠狼带走,今后相安勿扰。周先生,你我本素不相识,我也从未得罪过阁下,今天初次见面就算是给个面子吧。”

周峰还想磨叽,已经看出些许门道的宋召南站起身来道:“周先生,话是你自己说的,黄鼠狼你也拿到了,请你遵守承诺。”

周峰闻言也只得尴尬的说了声谢谢,提着笼子离开了,将成天乐还给他的那个木匣也顺手揣回了怀里,没有再提拿钱买下或者以物交换的事,反正对方已经说了是送他的。

周峰不能确定这黄鼠狼是不是金线鼠,下楼的时候他还净往好处想,或许成天乐是在宋召南面前装糊涂,故意表示从未听说过听涛山庄,但还是被听涛山庄的威名震慑,乖乖的将金线鼠拱手送上,连东西都不敢要。一念及此,他又不禁有些得意。

周峰想赶紧找个地方,施展法术解了这黄鼠狼身上的形神束缚,好拿到珂珂小姐那里表功。穿过酒店大堂向外走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周峰,你急冲冲的做什么啊?身为修士知觉敏锐,连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等你都没看见!手里拿的又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个活物?”

周峰定住身形转头望去,看见酒店大堂角落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赶忙走过去躬身道:“师叔,怎么是你?”此人是周峰的师叔宇文霆。

听涛山庄在普通人看来,是宁波海边的一个旅游度假村,也是一家旅游发展公司的名字,但人们并不知道,它还是一个修行世家。修行世家也属于世间修士的传承门派,但与一般的门派不同,它的传承是以家族为主体的。

其独门法诀在一个家族中世代传承,有时也会吸纳非家族的成员,但那些外室弟子并非门派的主体与核心。也有非家族成员成为内室弟子,但大多是通过联姻的方式或者资质特别优异、成就特别突出,能够在同道中成为表率。

听涛山庄前任家主也就是掌门宇文树老爷子,修为高超、德高望重,如今已有百岁,已将掌门事务交由长子宇文霖打理,老爷子本人或闭关修炼、或逍遥行游,已经很少过问俗务。宇文霖有一女叫珂珂,此孙女自幼就被老爷子视为掌上明珠,整个听涛山庄上下也多有呵护。

宇文树有两子一女,次子宇文霆,就是在酒店大堂里叫住周峰的这位,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其实已年过花甲。宇文树的女儿宇文露早已嫁人生子,但她却并非修士。修行世家出身是莫大福缘,自幼就能得到传承法诀并有师长相助引领,但并非人人都能有所成就,入门那一关过不去也就是过不去,一辈子当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世人大多如此。

宇文霆把周峰叫过来,指了指旁边道:“坐下说话吧,这是在公共场所,不要让人觉得太奇怪。珂珂从山庄里拿走了三枚黄芽丹和一块洒星青金,我身为代掌门怎会不查!她把那些东西交给了你,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周峰诧异道:“师叔怎么成代掌门了,我师父呢?”他是宇文霖的弟子,而艾颂扬则是宇文霆的弟子。

宇文霆:“叫你坐下你就赶紧坐下,别提着笼子傻站着!你就知道随珂珂四处胡闹,山庄中的正经事是一点不知。老爷子与天下前辈高人齐出,远渡重洋为白少流助战或为其观敌掠阵。老爷子直接随白少流一起去的,我大哥也随后赶赴海外打点后应事务,将掌门事务交与我暂管。”

周峰:“连老爷子都出手了?掌门也离开了听涛山庄?老人家刚过完百岁寿辰啊!”

宇文霆:“大局为重,前辈高人又不止老爷子一人出动!如今我们这些人留在家中,更要约束好晚辈传人,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公子注:天下高人远赴海外为白少流助战一事,与本书情节无关,在此不必详述,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参阅我在起点中文网已完本的另一本书《人欲》。)周峰被代掌门师叔就在酒店大堂给堵住了,手里正拎着笼子呢,也只得交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宇文霆听着听着渐渐皱起了眉头,眼中隐现怒意,却不好在这里发作,沉声道:“那只金线鼠的事情我听说过,珂珂既然早有发现,为何还要让它惹事伤人呢?”

周峰赶紧解释道:“珂珂小姐前一阵子在闭关练功,老爷子说她性情太过骄纵需要好好磨练,一个多月前才出关的,她不清楚。”

宇文霆:“珂珂在闭关,你们难道也不清楚吗?”

周峰:“珂珂小姐打过招呼,不让我们惊动那金线鼠。我们听说没出什么大事情,那工地也停工了,小小的施工单位是奈何不了一只金线鼠的。所以打算等珂珂小姐出关之后再说,不料却节外生枝。”

宇文霆眉头已皱得跟疙瘩一样:“节外生枝?人家出了工伤事故,请人来处理,你居然说是节外生枝!…事情虽不是你做的,但人家既收服了金线鼠,你又去登门索取,这又是哪家的道理?简直有辱听涛山庄门风!”

周峰闻言心中不悦,但也只能忍着,赔笑解释道:“不是登门索取,而是亮出身份来历、愿意出价求购或者以宝物交换。”

宇文霆瞪了他一眼,目光似能将周峰全身看穿,冷笑道:“交换?你拿来的东西给人家了吗?”

周峰被宇文霆的目光扫过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暗暗叫苦,只得把木匣掏出来道:“想那成天乐可能是仰慕我听涛山庄的威名,也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所以并没有要东西,而是将金线鼠拱手相赠了,这未尝不是江湖佳话啊!”

宇文霆劈手拿过木匣低喝道:“住嘴!还好意思提什么江湖佳话,你自己就不觉得丢人吗?你是不是提了老爷子的名头,还拿珂珂说事,人家懒得纠缠才把金线鼠给了你?”

周峰:“师叔,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您身为代掌门,难道还不愿意看见本门威名在外吗?人家的意思分明是想借机结交听涛山庄,并不贪图什么东西。他是岸达公司请来收服黄大仙的,自有其报酬,收服金线鼠结交听涛山庄,也算是意外之获。”

宇文霆的脸已经黑了:“我说你,你不服是不是?”

周峰一缩脖子道:“您是我师叔又是代掌门,周峰不敢不服!”

宇文霆:“少来这套!你是不是让黄鼠狼给熏迷糊了,连香的臭的都分不清?怎么就能空手拿走人家的金线鼠,把江湖同道对听涛山庄的客气看成理所当然的福气!既然有言在先,这些东西你一定是要留下的,否则算怎么回事?”

周峰不花代价就拿走了“金线鼠”,本来心里想得还挺美,只要回去交了差,那三枚黄芽丹和洒星青金就可以自己密下了。结果出门就碰上了宇文霆,而宇文霆又要他送回去,他很不乐意。

第253章、登门客,求仁得仁又何怨

周峰解释道:“东西我给了,可是人家又还给我了,说是给同道面子,我并没有强求!师叔是忌惮那持有仙人指路卷的人吗?他也没说什么啊。…那天晚上您的弟子艾颂扬也在场,我们只是看看情况而已,事后登门相求并无失礼之处,就算传出去,谁也不能说什么。”

宇文霆:“真是糊涂,这与仙人指路卷无关!假如就是你周峰,人家会给这个面子吗?人家给的是听涛山庄和老爷子的面子!请问这件事我这个代掌门知道吗、老爷子知情吗?你借着听涛山庄和老爷子的旗号行事,居然还自鸣得意!我以代掌门的身份处置这件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周峰很不情愿地问道:“师叔是让我现在就把东西再送回去吗?”

宇文霆:“别着急,让我先看看那金线鼠,我也没见过呢。”

周峰把笼子递过去道:“此兽有些古怪,好像与传说不符。那成天乐用了些手段,我正想请师叔验一验有没有问题呢?”

宇文霆揭开黑布的一角看了笼子里一眼,神情陡然变得十分古怪,愣了片刻又变得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抬头问道:“这就是你要找的金线鼠?”

周峰:“难道不是吗?那小子敢这么耍我!”

宇文霆:“这黄鼬是不是你想找的金线鼠,我也不敢就这么下断言,出手解了法术才能确定,但在这里可不行。…先别着急,你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再说一遍,一句话都不要遗漏,这是掌门之命!”

周峰一听这话的语气很凝重,也不敢再玩什么花样,将刚才与成天乐见面的过程原原本本又讲了一遍。其实他在成天乐和宋召南面前,也没有太多失礼过分之处,除了强调听涛山庄与宇文老爷子的威名之外,大体还是以商量的口吻说话,而且也拿出了交换的东西,就算宇文霆想挑毛病也挑不出大错来。

宇文霆听完之后,看着周峰眼中竟有几分嘲讽之色,提着笼子站起身来道:“跟我走吧,赶紧验一验这只黄鼬,假如等人家离开了这里我们还没搞明白,听涛山庄的丑可就出大了!”

周峰:“就算这只黄鼬是假的,受骗的也只是我,听涛山庄能出什么丑?”

宇文霆:“你是以自己的名义去的吗?顶着听涛山庄的名头去压人,就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否则岂不是笑话?”

两人离开了酒店就近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绿化带,宇文霆左手提笼右手连挥,那笼上蒙着的黑布无风自动,周围仿佛有隐约的海浪潮声传来,一道舒卷的力量隔空连续拂在那黄鼬的身上。成天乐打出这道缚灵印只需片刻功夫,可是要想让黄鼬毫发不伤的解了法术,除非是施法者自己或者熟悉同一种手法的人,否则都要费一番手脚。

道理很简单,就像救人总是要比伤人难多了。假如让周峰化解成天乐所施展的缚灵印,恐怕要费上两天功夫,而宇文霆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搞定了。周峰正瞪大眼睛看着那黄鼬的变化,忽见它在笼子里弓起后背尾巴一甩,“噗”的放了一个屁。

普通黄鼠狼的屁也是十分熏人的,那雾状的气体带着强烈的刺激气味,不仅难闻而且能刺激神经、甚至使人出现幻觉。宇文霆轻轻一弹指,一道无形的浪卷之力将这团气雾驱散,一丝气味都没沾到。

可能是想给个教训,宇文霆却没有施法替周峰也挡住。周峰凑得很近正在那儿看呢,一个没反应过来急忙施法,却还是被臭味沾上了。虽然没受什么伤也没有吸进去,但身上那个味道可是太难闻了,他往后跳了一步小声惊呼道:“师叔,你怎么…”

宇文霆冷脸道:“明知道此兽是什么,我解开它的形神束缚,你还不小心点!堂堂听涛山庄弟子,连黄鼠狼的一个屁都躲不开,还好意思出去逞威风?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身上带着奇异臭味的周峰脸涨得通红,却也没法顶嘴,只得岔开话题道:“师叔,这是金线鼠吗?”

宇文霆:“自己不会看吗?这就是一只黄鼠狼!”

恼羞成怒的周峰恨恨道:“那个臭小子,他居然敢这么耍我,我找他算账去!”

宇文霆却反问道:“沾了这一身臭,受的教训还不够吗?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究竟谁对谁错,假如是这样的话,你师父真是白教你了!你还不明白的话,就别怪我以掌门的身份处置了!我且问你,那成天乐可有一句虚言诳你、可曾说过此兽是金线鼠?”

周峰此刻也反应过来了,成天乐并没说半句谎话,从一开始就说笼子里不过是一只黄鼠狼,是抓来“研究”的。是周峰自己先入为主,认定那就是金线鼠。而成天乐特意问他有没有搞错?周峰说没搞错——要的就是这只黄鼠狼!旁边还有宋召南做见证,然后成天乐才把黄鼠狼给他的,求仁得仁有何怨?这也怪不到成天乐头上啊!

周峰恼怒地说道:“此人好生诡诈,故意让我中套!”

宇文霆:“故意让你中套?他怎么知道你会去?又不是他请你去的!他收服了一只金线鼠,这么做防的就是你这种居心叵测之辈,这一手玩得很高明啊。假如换做你收服了那样一只异兽,不想让屑小伺机觊觎,这么做恐怕也很正常吧?”

周峰:“我心怀叵测?我可是客客气气的登门拜访,主动拿出宝物相换的。”

宇文霆冷笑道:“你拿走了人家的金线鼠,可曾将自己的东西留下?这金线鼠是你点名要的,人家就让你白白拿走了,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应当心存感激才对!”

周峰:“人家挖好了坑,是我自己跳进去的,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但我没拿人家的金线鼠,这不是金线鼠,难怪人家会把东西还回来。”

宇文霆:“这虽不是金线鼠,可你拿走的时候并不知情,既然有言在先,以物换兽、求仁得仁,你就不该将东西收回来。”

周峰:“明知道这金线鼠是假的,难道师叔还要我将东西送回去吗?”

宇文霆:“什么真的假的?他可没说这是金线鼠,是你说要的就是此兽、没有搞错!堂堂听涛山庄弟子,上门去求一只金线鼠,结果却拎回来一只黄鼠狼,这已经够丢脸的。…就算明知是黄鼠狼,也要守信送出宝物,这才是世家高门的风范,此刻我身为代掌门,也只好亲自去做这件事了!”

周峰有些吃惊道:“师叔要亲自把东西送过去?”

宇文霆眼中已没有怒意,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道:“我是听涛山庄的代掌门,这种事情难道还要让别人去不成?至于你嘛,我不想亲手处置,现在就回听涛山庄闭关思过,你师父没有回来之前,不准离山庄一步!”说完话一弹指,铁笼子应声而开,那黄鼠狼蹭的跳出来,一溜烟就钻出树丛不见。

宁波的事情已了,成天乐这一次帮了岸达公司的大忙,所得的报酬可比仅仅来做场法事捉个黄大仙高多了。他本人并没有谈过价钱,岸达公司直接给他卡里打了五十万,就连吴贾铭也得了十万“咨询费”。来此考察并提供方案的宋召南也只收了三十万“顾问费”而已,这才是正常价码。

成天乐在这里呆的时间长,又顶着捉妖大师的名头,所以拿的钱比宋召南还多,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告辞之前岸达公司特意举行了一场答谢晚宴,公司领导和该项目的头头脑脑们陪着“成大师”喝了顿酒。成天乐在心中一个劲地感慨,他既想到了宋召南又莫名想起了孔天晶。

从某种意义上讲,孔天晶与宋召南差不多是一种类型的人,都很有学问和本事,他们所策划的事情,成天乐是想不出来的,只能跟着长见识了。但孔天晶和宋召南又是不一样的,区别不仅在于宋召南并没有阴灵附体,而在于他们将才华用在了什么地方。

答谢宴之后的第二天,成天乐终于要带着吴贾铭返回苏州了,可岸达公司执意要派专车相送这两位“高人”,成天乐也不矫情,约好时间让车到酒店来接。他们计划的出发时间是午后,与司机一起吃完午饭便出发。

这天上午,成天乐正在酒店里收拾行李,突然又有人敲门,随着敲门声有人说道:“请问成天乐先生在吗?我叫宇文霆,是听涛山庄旅游发展公司的副总经理,冒昧打扰了!”

前天刚走一个,怎么又来了一位听涛山庄的?难道是发现了那“金线鼠”不对,继续上门纠缠的?那天的话都已经说清楚了,笼子拿走,别再来找麻烦,成天乐也没要人家的东西,干嘛还不罢休呢?

想到这里成天乐不禁有些来气,但听见这声音也暗暗心惊。此人在门外走廊上开口,成天乐却仿佛觉得他就站在身前一米开外。这并不是真的看见,而是生机律动特征随着声音传了进来,感觉就像是面对面在说话。

第254章、养器度,瓮容勺惧庆有馀

来者是个高手!但就算是高手又怎样?在三天之前,成天乐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听涛山庄,而周峰登门,成天乐也没得罪人家。来就来吧,看看他想干什么?成天乐放下正在收拾的背包,走到客厅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名看上去四十出头的男子,中等身材,身姿很是端正挺拔,略一感应就能察觉此人的神气很是浑厚温和,既没有刻意隐藏什么也没有张扬修为。

一见成天乐开门,宇文霆很热情的伸出右手道:“不好意思,我是来给成总道歉的!前天我们山庄有一位叫周峰的员工打扰了您,以听涛山庄的名义索求您的东西,却没有遵守承诺留下交换的东西。这不是应有之仪,我很惭愧,特意代表听涛山庄登门道歉,并把东西给您送回来。”

宇文霆右手握住成天乐的手,左手却拿着一个木匣,正是前天周峰拿来又带走的东西。成天乐愣住了,原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不料对方一开口就是道歉、态度还很诚恳,搞得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讷讷道:“宇文先生?您这个姓很少见啊,先进来坐下说话吧。”

宇文霆坐下之后,将匣子打开放在茶几上,很不好意思的微笑道:“成总,这就是周峰拿来的东西,您给听涛山庄面子将那只灵兽给了他,他却忘了把东西留下。”

成天乐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您太客气了!一只黄鼠狼而已,不值这些,既然是同道中人,想拿就拿去吧,我看是有所误会了。”

宇文霆却说道:“我不知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如今我们山庄的领导外出,由我主持日常事务。周峰既然是以我们山庄名义来的,又点名要那只黄鼬并说以物交换,成总将黄鼬给了他,我们就应该将东西留下,否则岂不成了无故欺人?”

成天乐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搞不清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试探着问道:“宇文先生,您就是来送这些东西的吗?”

宇文霆点头道:“是的,也是来向您道歉的!无论于公于私,请成总一定要收下,否则有损听涛山庄的声誉,我这个临时负责人也不好交待,所以请求成总帮这个忙!”

这话说得既漂亮也很有技巧,假如成天乐是个明白人,不收反而不好意思了。可成天乐却越听越糊涂,不解的反问道:“不就是一只黄鼠狼嘛?拿走就拿走了呗!多大点事,怎么会有损你们山庄的声誉?…对了,听涛山庄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宇文霆微微一怔,不禁露出了苦笑。看来面前这位年轻人真是一位什么都不懂的江湖散修,也不知道是什么师父教出来的、难道真没听说过听涛山庄?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糊涂。

这位代掌门只得苦笑答道:“听涛山庄是宁波的一家旅游度假村,也是一家旅游发展公司的名字,我们宇文家的家族企业。我知道成总有修为在身,有些话就可以明说了,听涛山庄和宇文家也有修行传承,在江湖上自成一派。”

成天乐赶紧站起来抱拳道:“哦,原来如此!失敬失敬!我虽学了几手功夫,但对这些事情还不太了解,前天周峰来我就觉得挺纳闷,现在才明白过来,你们早说啊!”

见他抱拳的姿势,宇文霆忍不住又想笑,显得不伦不类,一看就是从影视剧里学来的。但这位代掌门还是很谦和地说道:“原来成总是一位江湖散修,没听说过听涛山庄。论起来我是周峰的师叔,不知您又是哪位高人的弟子?”

成天乐很尴尬地答道:“这个嘛…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是碰巧得到了修行法诀,自己摸索着瞎练而已。您刚才敲门的时候,我就知道您是高人,比我高明太多了!假如有机会也有可能的话,还希望能得到指点。”

这话听上去很客气,成天乐早就知道人间有修士门派的存在,他有些惊喜也有些好奇。在他眼里,这宇文霆应该和梅兰德差不多,都是那些门派中的高手。

而宇文霆显然有些误会了,认为对方不愿意说出来或者师长不让说,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情况,于是答道:“假如成总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按江湖规矩,我也就不追问了,只是转达一下同道的问候。”

成天乐:“谢谢宇文先生,我确实有点不方便说。”这是大实话,他可以告诉宇文霆自己有修为在身、得到过法诀传承,但不方便把山塘街石狸像的事情也说出来。

宇文霆点头道:“理解、理解!成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今天就请给听涛山庄还有在下一点薄面,把这些东西留下,将来有机缘多亲近!听说您今天就要离开宁波回苏州,我就不多打扰了。”

这宇文霆办事真干脆,道歉、报家门、问来历,然后放下东西就要走。成天乐却劝阻道:“哎呀,真不好意思,这东西您还是拿回去吧。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我也不好意思兜什么圈子,其实那个周峰应该是误会了,他以为我这里的黄鼠狼是什么异兽,所以才会用宝物交换。而我自己心里清楚,那只是普通的黄鼠狼,怎能要他的东西?”

宇文霆呵呵笑出了声:“成总是说此地的那只金线鼠吗?我也听说过、假如我是成总,将金线鼠收服,也不会愿意让人凭空索去。这匣子里的东西若拿来交换一只成了气候的金线鼠,是不够看的,就算是交换未成气候的金线鼠,还是嫌轻了点。更何况金线鼠那种异兽自有灵智,也会自择其主,世间事讲究缘法,他人不好勉强。

我比你年长,见过的事情总算多一些。您既然把话说明白了,那我也多说几句。那只金线鼠不论你怎么处置,若不想被打扰的话,往后再有人问,你可以回答已收服那妖修,让它立下元神之誓,放之山野令其莫再为害自行修炼,待到成了气候之后便来找你,而你如今也不知道它去了何方。

这么说符合金线鼠这种异兽的习性与修炼特点,也免了你与它的麻烦,实际上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我也建议成先生这么做。而你用一只黄鼠狼有意引人误会,待到我的师侄上门相求,您便把假的金线鼠送给,手段虽然高明,但却未必聪明。如果说是有意想给我那不成器的师侄一个教训,倒也巧妙,我在此得谢谢你!”

成天乐闻言站起身来,诚心诚意的鞠躬抱拳道:“多谢宇文前辈!您真是高人啊,我还真没想到这些!…既然如此,您的东西我是就不能要了,对不起啊,用只黄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请您千万不要介意。”

宇文霆却摇头道:“如果你真想谢我,这些东西就一定要收下,否则反倒是让我为难了!”

成天乐纳闷道:“怎么会让您为难呢?”

宇文霆也让他弄得有点没脾气了,心中暗道这小子要么是心机深不可测要么就是糊涂到家,只得实话实说道:“周峰擅自用听涛山庄的名义,登门向您求取金线鼠,还自己弄错了,点名就要那只黄鼠狼,不留东西就空手把黄鼠狼拿走了。就算成总没有戏耍之意,在外人看来,他也是自取其辱被你涮了。

而你当时根本没说那黄鼠狼就是金线鼠,周峰自己拿了东西来换,应该信守承诺,就那么走了算怎么回事?尊长外出由我代掌听涛山庄事务,不是连我和听涛山庄都跟着丢人嘛!假如你是我,又该怎么处置呢?相比之下,这点东西又算什么?

明知那只是一只普通的黄鼬,仍然完成承诺,这才是世家大派的做法。如此一来,要说丢脸的话,也只有那周峰一人出丑了!否则等尊长回来,连我都要受呵斥。我也知道此事能成全我的声望,所以是我求您,成总,就请您受点委屈吧。”

听到这里,成天乐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前不久刚接触过的词,就是“危机公关”。宇文霆分明想借这件事对内收拾那个周峰,对外也增添听涛山庄和他本人的威望,反正木匣里的东西又不是宇文霆私人的,做个顺水文章何乐不为?

这么做,对宇文霆本人没有损失只有好处。如果成天乐收了东西,当然得了实惠,只不过可能背地里被人议论两句,所以宇文霆才会说让他“受点委屈”。想到这里,成天乐呵呵傻笑道:“这我多不好意思啊?明明是得了实惠,还被您说成是受委屈,收了您的宝物还像帮了多大忙似的。看来不收都不行了,那就多谢啦!”

宇文霆也起身抱拳笑道:“我也得多谢成总!往后若有人问起这件事,成总如实相告便是——是在下登门相求,你不得不收的。”

宇文霆告辞离去之后,成天乐捧着木匣看了半天,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些东西真成了自己的?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宇文霆的态度又那么坦诚,他确实不得不收,等回过神来才在心中暗道——前辈就是前辈,这宇文霆真会做事做人,可比那周峰强太多了!

第255章、明若昧,广德若谷若不足

成天乐是直叹气啊,感慨世上真有高人。这本来是一件结梁子的事情,却让宇文霆办成了结缘乐事,变成成天乐欠宇文霆一个人情。这些人办事的手段一个比一个高明,比如孔天晶、比如梅兰德、比如宋召南、比如宇文霆,相比之下,成天乐觉得自己的脑筋简直有点不够用了。

吃完午饭后,成天乐坐车离开了宁波,背包里除了随身的换洗衣服与那幅神奇的画,还多了一个小木匣。看来好人有好报,来一趟宁波,他赚了五十万税后纯收入,吴贾铭也跟着赚了十万外快。

最重要的是,不仅收服了金线鼠盛龙,而且带回了听涛山庄所赠的宝物,这些东西真是来得莫名其妙啊,让成天乐颇有些哭笑不得。一路上成天乐看似闭目养神,其实耳边热闹得很,“耗子”一直在元神中嘀嘀咕咕、兴奋得不得了——这回可真是拣到宝了。

“耗子”挺爱琢磨事的,有时候还有点小心眼,但它也非常佩服宇文霆。在“耗子”看来,当“领导”的就应该那么做事,它曾经也当过领导嘛、懂其中的门道。周峰拿走了自己点名要的东西,却没留下准备交换的东西,虽然只是一只普通的黄鼠狼,但以听涛山庄的名义做事,问题可能就严重了。

这样一来,往后听涛山庄弟子想和别人交流“宝物”时,谁难免都会想到这回事,心里先就不愿意惹麻烦了。“耗子”还分析,那个周峰和宇文霆可能不是一路的,就像在一个大单位里他们不是一个派系的人,宇文霆这么做不仅是维护听涛山庄的门风,也是借机在收拾对方。

想当初在外汇交易部的时候,毕然、时强是成天乐这边的人,而那副总经理和财务就是另一个派系的,“耗子”既然经历过,也很自然的这么去理解。

“耗子”对听涛山庄也很感兴趣,知道那是一个很大的“单位”,是由有修为在身的人组成的、以秘法传承为体系。它向成天乐建议,以后也可以搞个什么山庄或门派,反正手底下不缺人,把那些大小妖怪好好组织一下便是了。

“耗子”姑妄言之,成天乐姑妄听之,虽然没有太当真,但是想想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假如真成立那么一个“组织”,除了他自己之外,剩下的全部不是人啊!

“耗子”最感兴趣的是那三枚澄黄色的丹药与一块带金点的石头,当着宇文霆的面,成天乐没好意思问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否则也太没面子了。他看那丹药很像法诀中所记载的黄芽丹,可是石头根本就没听说过、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而听周峰或宇文霆的语气,似乎根本没必要说,成天乐理所当然就应该认识。

“耗子”嘀咕道:“那丹药一定是黄芽丹,和法诀中记载的是一模一样的,你是自己吃呢,还是留着呢?”

成天乐:“丹药有助修炼,需要服用的时候就服用,留着干嘛,搞收藏增值还是拿去卖钱?…至于石头嘛,暂时还是不要动它,我们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还人家。”

“耗子”有些眼馋的说:“你现在攒的宝贝也不少了,嗯,家底就是这么攒出来的!可惜我没法服丹药,否则的话也会让我修为更进的。”假如不是在车上,旁边还有司机和吴贾铭,“耗子”就想钻出来研究研究那新得到的宝贝了。

就在成天乐刚刚离开宁波不久,宇文霆拨通了一个电话道:“颂扬啊,幸亏你那天去工地了,又把情况告诉了我。要是我这个代掌门一时不查被蒙在了鼓里,回头必受责罚。”

艾颂扬在那边答道:“成天乐也算是我的朋友,既然碰上了也不好坐视不理。但我见到仙人指路卷出现,也觉得蹊跷,珂珂师妹与周峰若还不知趣,恐怕连累听涛山庄自讨没趣,所以赶紧告诉了师父您。”

宇文霆:“你既救过那成天乐的命,却连他的师承来历都查不出来,难道一点眉目都没有吗?”

艾颂扬在电话中苦笑道:“真是一点眉目都没有,这个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去年我救他的时候,他的修为尚弱、甚至尚未出师,而今年我在宁波再见他收服那金线鼠时,修为精进神速。以常理判断,他一定有高人指点且天资出众,可这个人我认识很久了,简直是一头雾水啊。”

宇文霆:“以常理判断?你既然这么说,难道不符常理吗?”

艾颂扬:“是啊,那是个缺心眼的傻小子!让人骗过不止一次了,我看他真不像是装的,对江湖手段和修行诸事简直是一窍不通。资质嘛,说实话我没看出来有多好,就连平常人都有所不如,更别谈什么上品根器了。”

宇文霆:“照你这么说,他连修行门径都入不了,此人一定另有所长。”

艾颂扬:“那倒是,绝不能说此人一无是处,仔细想想其实优点很多。此人看似混沌却是清明未开、心境浑然,并非不识险恶而是心无险恶。其实我挺愿意和他打交道的,看见他就觉得挺开心的,和这种人办事情一点都不累。”

宇文霆微微惊讶道:“如此说来,此人似有染化之妙啊,与通常所说的根器不同,而是为人立世根基,有意思、有意思,看来他的修炼别有机缘。这世上有大隐之士非你我所知,一时动念结缘收了这么一个弟子也很难说,你既与他有结交,何不借此机会现身说明自己的来历呢?”

艾颂扬却说道:“我与他就是在些市井中结识,并不以别的身份,他是真糊涂也罢装糊涂也好,还是暂不刻意挑明这些的好,有机缘再说。况且我曾救过他,此时上门挑明来历,有示恩索报之嫌,我再问他什么话,就算他不方便说、碍于恩情又不好不答,这又何必呢?他只要继续修炼,知道我的身份是迟早的事,其实我也想看看——这傻小子啥时候能明白过来?”

宇文霆笑了:“你能这么想很好,也不枉我这些年的指点。但你也别以为人家真就是傻小子,我看此人的心性,倒很有几分太上所言‘明道若昧’的味道。若非如此,那一定是真正的深沉不可测之辈!”

艾颂扬:“深沉不可测?不可能,他其实简单得很。”

宇文霆:“是吗?太上又言‘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若真是这样,倒是最不简单了!”

艾颂扬:“倒也没这么夸张,他不过是在此道中途而已,修为尚浅。”

宇文霆有些突兀地问道:“颂扬,依你看那仙人指路卷是因何出现,是为了帮这个成天乐吗?”

艾颂扬:“我看不像,不过就是收服一只金线鼠,用不着出现这种东西吧?削个水果却用雷神剑的事情,实在让人想不通,我看那不是冲着成天乐来的,而是冲着听涛山庄。”

宇文霆:“哦,此话怎讲?”

艾颂扬:“弟子不敢说。”

宇文霆:“你这语气分明就是有话要说,师父今天让你说出来便是。”

艾颂扬:“我认为那是一种警告,针对珂珂师妹也是针对听涛山庄,甚至针对天下各派。如今各派高人前辈远赴海外,留下这些晚辈弟子看家,更应该注意约束行止,否则外面的事还没搞定,自家却闹了笑话。…珂珂的性子确实太骄纵了,听涛山庄上下恐怕都有点责任。

想当年,各派前辈都认为珂珂小姐与三梦宗大弟子丹紫成将成为一对道侣璧人,以老爷子与石野盟主的私交,各派高人也乐见其成,寄望听涛山庄这一脉将来能发扬光大。可如今丹紫成已经是金丹大成之真人,却绝口不再提这茬,天下同道虽然也是谁都不再提,可也令听涛山庄尴尬啊。师父,您说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宇文霆叹了一口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道理很简单,就三个字——看不上!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尊长也无办法勉强。幼年之时各派高人刻意栽培接引,只是福缘而已,结果如何却要看各人自己了。”

艾颂扬:“道理虽如此,但那丹紫成可曾说过珂珂小姐一句不是?珂珂小姐心高气傲也就罢了,偏偏自称三梦宗大弟子她根本不放在眼中,提及其尊长甚至都有几分不敬。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认为那是童言无忌吗?前辈高人曾垂青于她有意促成美事,但成与不成在于自择,赐福缘甚多,又没有得罪过她!”

宇文霆:“有些没趣事,确实是自找的,比如周峰去要什么金线鼠,却拎回来一只黄鼠狼!你的意思是认为——仙人指路卷的出现,是在质问听涛山庄对晚辈传人管教无方?”

艾颂扬语气有些吞吐地说道:“恐怕还不止这么简单,听涛山庄是世家传承,晚辈中珂珂如天之骄女,如果积习不改,若听涛山庄传到她手里,那不是凭空生事端吗?今日之事,是在给宇文霖师伯难堪啊。江湖同道中已有所风传,说什么本门有夺嗣之争,像周峰那种人也不希望传言成真,所以师父您的弟子平日多受排挤…”

第256章、知足乐,物尽其用人因才

宇文霆打断他的话道:“你也跟着嚼舌头,在这里妄议尊长吗?我的弟子多受排挤?难道你自认为受委屈了?”

艾颂扬赶紧解释道:“弟子不敢!本是不想说这话的,既然师父今天让我说了,我就把它说清楚吧,否则总憋在心里也不好。老爷子这几年只让宇文霖师伯打理家主事务,却并未正式传掌门之位,也不知哪里传出的风声,说老爷子对大师伯心存疑虑,说不定会把掌门之位传给师父您。所以有些人会看您不顺眼,师父也应该知道吧?”

宇文霆呵斥道:“荒唐!数百年修行世家法嗣传承,哪有那么简单?否则听涛山庄早已不在了!这又不是开个公司选总经理,你尚未领悟大成境界,有很多事是想不明白的,不过是在那里妄议而已。”

艾颂扬:“弟子知道荒唐,只不过想告诉师父有这种情况而已。今天的事,其实对师父十分有利,也该借此机会整治整治听涛山庄的门风了,树大有枯枝啊。老爷子看似不理会,但心中不可能不清楚,就看师父您怎么做了。这件事情,师父干得很聪明很漂亮,弟子非常佩服!”

宇文霆:“你认为师父我糊涂吗?有些事不需要你多说,为师倒不是为了干得聪明漂亮,只是理应如此而已,这就是你要想明白的!…颂扬啊,我特意让你离开宗门,到市井中磨练,就是不想让你和有些人一样瞎琢磨这些无聊事,对修行没有半点助益!”

艾颂扬:“弟子明白,一直都明白!弟子惭愧,始终没有突破大成真人之境,辜负了师尊的期望。”

宇文霆:“这有什么好惭愧的?修行不是想突破就能突破,假如这么说,世人谁不想成仙呢?听涛山庄如今晚辈弟子中,也无一人金丹大成。你有此念,是精进缘起亦是心境挂碍。仅仅是明白还不够,你能看透算你聪明,但看透之后呢?不到金丹大成境,不要妄谈法嗣传承事,连想都不必去想。…不要再说成天乐是个傻小子了,学学人家的优点吧,正是你所缺的。”

艾颂扬:“弟子谨从师尊法旨,但是——师父听明白弟子的意思了吗?”

宇文霆:“你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无非是想说这件事可能也是冲我来的、给了我一个机会。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对吧?…有些事,当为则为而已,我已告诉你不要妄议、也不必再多想,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挂断电话之后,远在苏州的艾颂扬若有所思,还是站在那里想了半天,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喃喃自语道:“师父啊师父,弟子一直小看你了!…成天乐啊成天乐,你小子可真能搀和,跑到宁波抓个黄大仙,竟然卷入了听涛山庄的夺嗣之争,自己还不知道吧?一件小事却成了一个大契机,假如真是这样,那区区三枚黄芽丹和一块洒星青金,远远不够表达谢意啊。”

成天乐不可能知道这些内情,他还为莫名得到的“宝物”有些不安呢。看着好东西当然眼馋,那三枚丹药正是修行所需,要在最适当的时候服用,至于那块弄不明白的石头他暂时不想动,万一将来人家后悔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