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摸进了车轩的办公室,可他们已经来迟了,这里显然有人来过,连保险柜都是打开的。在车轩的班台上却放着一摞整齐的现金,不用清点,正好十捆总共一百万,上面还有一张字条:“妖祟已伏诛,此传销组织我等将尽力铲除。成总千里迢迢而来,区区问候不足敬意,请笑纳。”

訾浩惊叫道:“成天乐,有人来过了、也知道你会来,给你送了一百万啊!还说要铲除那个传销组织,这钱你收不收?”

成天乐皱眉道:“他们这么快就知道车轩已经死了,显然就是刚才在窗外暗算的人。杀车轩灭口却暗算兑振华不成,干脆送一笔巨款劝我见好就收。”

訾浩:“那你收不收呢?”

兑振华下意识的摸了摸脑门,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说。那些人刚才是想杀他的,幸亏訾浩出手才救了他一命,兑振华本人绝对不愿意就这样算了。但这笔钱毕竟是送给成天乐的,如果成天乐收下就此了结,兑振华也没法劝阻。

成天乐是帮他报仇的人,訾浩也是救他的人,如今车轩已死,对方也承诺收拾残局,就是想息事宁人的意思,就看成天乐是什么态度了?成天乐拿起那张纸条道:“这封信我就收下了,钱还是留着吧。”

訾浩问道:“你真不拿钱?”

成天乐:“你喜欢的话就自己拿,我当作没看见!”

訾浩叹了口气道:“假如没有射向兑大哥的那一道碧光,我说不定就真劝你收下了,一百万啊,能买多少套衣服?…可现在好像不能收,假如拿走了这笔钱,我们成什么人了?今后这件事被传出去,还混不混了?就算不传出去,还怎么和那些人打交道?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成天乐:“你既然不拿,又在那里摸什么?”

訾浩有些惋惜地说道:“一百万现金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就算不贪财,摸一摸过瘾还不行啊?…放心,我不会留下指纹的。”

兑振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笑道说道:“訾浩老弟啊,虽然这几年生意大受影响,但我毕竟还有些身家,回头就送你一百万现金,让你放在家里没事就摸着玩。…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他们又离开了车轩的办公室,只带走了那张字条,却留下了一百万现金。当第二天警察来到这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这笔现金。既然成天乐不收,将钱放在这里的人自然不愿白白浪费这笔巨款,又拿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成天乐在元神中对訾浩悄然道:“你是不是在那些钞票上做了手脚?”

訾浩有些得意地答道:“是的,我做了独门记号!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你是怎么发现的?”

成天乐:“我根本没发现,看你那么摸来摸去突然猜到了,你做的记号容不容易被人察觉?”

訾浩:“照说很难被发现,但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就算白费功夫呗。如果没被发现的话,将来可能还是一条线索。”

成天乐:“你要怎样才能察觉到那些钞票的存在呢?”

訾浩:“需要离得很近才行,至少也得是十步之内,我的法力有限也不敢做得太明显,能维持的时间不超过半年。”

成天乐暗赞道:“耗子,你的反应确实比我快、也比我聪明!这条线索无论能不能用得上,有总比没有好。”

几人回到远郊的院落,訾浩开始研究车轩的电脑,里面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既有网上下载的各种动作片,还有会所小姐的艳情照。看来这位车总平时娱乐场所没少耍,也是一头大色狼啊。

在一个加密的文件夹中,他们发现了很多记录文档,都是一些代码和数字,看上去很可疑,却又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只能分辨出有些数字应该是银行账户,对应的数字是资金往来的金额与日期。

以訾浩那两把刷子,这个文件夹本是打不开的,可是他拿到电脑时并没有关机,车轩自己已经打开了,訾浩趁机就将里面的东西做了一个备份出来,回来后正好慢慢研究。他们不是执法或监管机关,查到这一步就没法再查下去了,只得暂时作罢。

而从车轩家中带出来的一些东西,首先引起注意的是麻花辫在地上捡的那封信,应该是车轩刚刚写好准备第二天叫快递。只见上面写道——

“郝墨兄惠鉴:

同为红尘中妖修,京城偶遇相交至今,君远幸于我,能拜在燕山宗门下传习大道。弟仰兄之风采已久,无奈俗务繁忙难得拜谒,且自知身份也多有不便。今逢春暖花开,心中思慕,特奉冉遗鳍珠一盒,谢郝兄历年指点相助。望神交永期,不甚感佩!

弟车轩遥拜”

这应该是一份送礼时附的短信,就像成天乐看见那一百万现金上面的字条。车轩要送一盒“冉遗鳍珠”给一个叫郝墨的人,这郝墨也是妖修出身,却和麻花辫一样,属于一个世间修士门派,而这个门派叫燕山宗。

他们应该是偶尔认识的、后来就有了联系,车轩很羡慕郝墨能拜在修行门派中,所以刻意结交、找借口给他送礼,而这个郝墨也应该帮过车轩的忙。成天乐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人,当即说道:“这郝墨很可能就是与车轩有勾结的捉妖师之一!”

兑振华有些不解地问道:“看信上所说,那郝墨也应该是个妖修,却被燕山宗收服,怎么会是捉妖师呢?”

成天乐解释道:“我不是说过吗,所谓的捉妖师既可能是世间修士、也可能是其他妖修。看这封信中的语气,那郝墨与车轩也是私下里的交往,并不想被所属的门派知道,所以车轩才会说自知身份多有不便。”

第296章、拜山门,是非公道当明问

兑振华恨恨道:“那是当然,勾结车轩助纣为虐,肯定不能到处宣扬!…麻花辫,你怎么这个表情?”

麻花辫一脸困惑地说道:“这个燕山宗我是知道的,而且还认识他们的掌门。”

訾浩追问道:“原来你认识燕山宗的人,什么状况啊?”

麻花辫:“我也不清楚燕山宗是什么状况,但是去年燕山宗的掌门欧阳海与他的道侣方秋咏到坐怀山庄拜山,还带着女儿欧阳麦,我陪着欧阳麦在坐怀山庄里玩了好几天呢。”

訾浩:“那欧阳麦修为如何,你们切磋过道法吗?”

麻花辫摇头道:“当然没有,麦麦今年只有五岁,我想她与这件事肯定没有关系,至于别人我就不熟了。”

成天乐笑了:“我们当然不是说那欧阳麦与此事有关联,这封信不是写给郝墨的吗,该上哪里去找燕山宗?”

麻花辫:“燕山宗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他们到坐怀山庄来不是我到燕山宗去。…但是想找郝墨很容易啊,这不是有顺丰快递的单子吗?地址都填好了,上面还有手机号呢。”

訾浩皱眉道:“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太巧了,车轩恰好写了一封信让我们给拿到了,让我们知道他与燕山宗门下郝墨有勾结,连地址电话都写好了。还有啊,妖修之间传递物件也用顺丰快递吗?”

兑振华却说道:“那你以为用什么呢?要是方便的话就自己开车送过去,不方便的话当然叫快递或者托人捎。他事先也不知道我们那天晚上会去啊,估计是被我们吓着了,想找帮手来。”

麻花辫:“可是信里并没有提到要郝墨来帮忙啊?”

兑振华:“嘿,你真不太懂,这种事情怎么好在信里直说呢?等郝墨收到东西了,再打电话说一声不就完了?先有人情再求人嘛!”

麻花辫:“知道有这么回事就好办了,我们直接去燕山宗拜山,把这封信拿出来,让欧阳掌门把郝墨叫来,当面问清楚不就得了?”

訾浩:“我们不直接去找郝墨吗?”

麻花辫眨了眨眼睛,回忆着答道:“我出门之前白总特意吩咐过,遇到有些事情该怎么做。…比如这种情况吧,第一步不是私下里起冲突,而是直接拜山放到明面上说清楚,如此显得光明正大,先让燕山宗自行处理,他们既不好偏袒,也不伤其声望。”

成天乐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又问道:“可你不知道燕山宗在哪里啊?”

麻花辫:“这好办,不是有郝墨的电话吗?打电话告诉他我带着坐怀山庄的信物要去燕山宗,让他告诉我们怎么去。”

成天乐笑了:“确实是这样啊,我刚才倒是想复杂了!而且这个郝墨究竟有没有问题,还不清楚呢,不能轻易诬陷人。”

见兑振华的神情有些踌躇,麻花辫又说道:“兑大哥,我带着你去,不必怕什么,你又没有做坏事。那燕山宗虽然不大。但也传承数百年,有名有姓又跑不掉,若是不讲道理的话也谈不上传宗立派了。别的我不清楚,但麦麦绝对不是坏人。”

兑振华心里确实有点打怵,他是山野中自悟灵智的妖修,天生就对世上的捉妖师有深深的畏惧心理,更何况跑进捉妖师聚集的“老巢”找人算账呢?能得到世间修行门派的指点是好事,但妖修的天性也是不喜欢受束缚的,更何况世间各派的传承法诀都是指点人的,而不是为形形色色的妖类所创。所以妖修在这些修士眼中,要么不去理会、要么驱使为用、要么就是监督其行止,兑振华有回避心理很正常,但麻花辫这个小狼妖就是要带他去。

訾浩琢磨了半天又说道:“车轩已经死了,我们就拿着这封信也无法证明真假啊?信里面还提到了一盒冉遗鳍珠,东西在哪里呢?我们带回来的物件中确实有个盒子,打开看看是不是,你们有谁认识吗?”

成天乐、兑振华、麻花辫一起摇头道:“我们也不认识,先打开看看吧。”

刚才他们先看了这封最重要的信,其他东西还没来得及仔细查验呢。此刻打开那个巴掌大小的木盒,里面有金色丝绒做的衬垫,装着十八枚珠子。这些珠子直径八毫米左右,似是半透明的骨质、经过了法力的炼化,内部还有一条条水纹。以法力激应,这些水纹居然是流动的,就像变换的光线。

成天乐不禁点头道:“有点意思,此物蕴含水势精华,物性还有扰动元神之妙,看来也是一种天材地宝,值得研究研究,可能就是信中所说的冉遗鳍珠,好怪的名字啊。”

麻花辫:“别管名字怪不怪,我们就带着这封信和这盒珠子去燕山宗,要燕山宗的门中长辈去查问是怎么回事。”

住在北京石景山的郝墨,这天突然接到了坐怀山庄弟子麻花辫的电话,说是带着白少流的信物要到燕山宗拜山。郝墨虽没见过麻花辫,但听过她的名字,知道她也是妖修出身,因机缘巧合被白少流带出山野成为坐怀山庄的弟子。

白少流赐其法号赤莲,而她在世间的名字麻花辫,竟是当今昆仑盟主、三梦宗掌门石野给取的。这只小狼妖虽修为不甚高,但知名度不小啊。

同是妖修的郝墨对麻花辫很是羡慕,甚至有些仰慕,接到麻花辫的电话很激动,甚至忘了问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号码的?麻花辫要到燕山宗拜山,谁都不找偏偏找到了郝墨,也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啊,可能是同为妖修的关系吧,郝墨还有些暗暗得意。

他忙不迭地告诉麻花辫,掌门欧阳海与门中两位太上长老方方、陈智,如今都不在燕山道场,就住在北京,问麻花辫是要到传承道场中去拜山还是就想求见门中尊长?麻花辫则说道,既然就在北京那就更方便了,麻烦转告一声,她想见他们一面。

郝墨兴冲冲的将这件事禀报给了欧阳海,浑然不知麻花辫是来找他麻烦的。欧阳海接到电话很重视也有点疑惑,如果白少流有什么正经事要找他,应该不会只派一个懵懂无知的麻花辫,可能是麻花辫出山游历、顺道来拜访,他们夫妻上次带着孩子也去过坐怀山庄。

欧阳海立刻就给麻花辫回了电话,问她白掌门有什么指教、来燕山宗又为何事?麻花辫答道:“白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代,只是命我与人结伴行游。我在天津遇到一些事情,可能与贵派弟子有关,想找您问问,顺便也拜望一下燕山宗各位同道。”

欧阳海:“哦,与我燕山宗弟子有关?燕山宗小门小派、人丁奚落,门中弟子不多,不知赤莲道友说的是哪位啊?”

麻花辫:“电话里不太方便说,当面谈吧,我还有东西给你们看。…就是问点事情,这次去北京我还想顺道旅游呢,去看看国家博物馆。”

欧阳海一听她这个语气,应该就是顺道拜访,还有点事想问一问,而不是去宗门道场中正式拜见,于是笑着问道:“欢迎道友来北京一游,什么时候到啊?”

麻花辫:“明天下午。”

欧阳海:“晚饭想吃什么?”

麻花辫想了想道:“我想吃羊蝎子,还想吃烤鸭。”

欧阳海呵呵笑道:“好的,好的,我来安排!明天吃烤鸭,后天吃羊蝎子。”

成天乐等人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对方是一个修行门派的掌门,原以为麻花辫会说什么高深玄妙只有他们这种人才能听懂的话,甚至还口占一首诗什么的,就像电视剧里演的或者封神演义里写的一样。

不料他们与普通人说话没什么两样,有点像唠家常。挂断电话之后,兑振华有些不安地问道:“我们是去告人家的状啊,你怎么还让人请你吃饭?”

麻花辫不解的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我是客人,这很正常啊。他的门中弟子若有过失,我上门提醒,这也是好事,又不是去找麻烦的,吃顿饭怎么了?”

成天乐拍着麻花辫的肩膀道:“高,实在是高!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才是真正的大人物。要调查郝墨的事情,却要郝墨本人去通知掌门,那么见面的时候,郝墨肯定也会在场的,正好可以当面质问。明明是查人家门中的事情,却大大方方的去做客,啧啧,佩服佩服!”

麻花辫却有些奇怪地说道:“有什么好佩服的啊,这就是修行人的举止啊,假如是白总,肯定也会这么做,我虽然不太懂事,但也都见过。”

訾浩却问道:“刚才的电话我也听到了,那位欧阳掌门怎么叫你赤莲道友?”

麻花辫:“赤莲是我在坐怀山庄的法号,白总给起的。”

訾浩有些羡慕地说道:“法号?原来你们还有法号!成天乐,给我也弄个法号怎么样?”

成天乐笑道:“你的姓名叫訾浩,法号就叫耗子,你看怎么样?”

訾浩摇了摇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兑振华却在一旁笑道:“我也有啊,法号鹿鸣,至于那大仙两个字,以后也算了吧。”

第297章、访仙居,凡街常客应知味

第二天下午,几人到了北京,来接他们的就是郝墨…这位妖修中等身材,剃平头一张圆脸,相貌大概二十多岁,大眼睛、嘴角微微上翘,总是笑眯眯一团和气的样子,对麻花辫等人非常客气,跑前跑后地招呼着,显得既热情又有礼貌。想到自己是来找他麻烦的,成天乐甚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郝墨本人好像还蒙在鼓里呢!

成天乐也在注意观察郝墨的生机律动特征,发现与刚遇到麻花辫时不同。麻花辫当初要么把气息完全收敛,要么不在意展现狼妖的特征,而这位郝墨也学过收敛气息一类的法诀,却又不是完全不留痕迹。成天乐能够感觉到他的生机律动特征与常人不同,但无法分辨他是何种妖修,如果事先不知情的话,甚至不能确定他就是妖修。

由于他们到的时间有点早,郝墨便说道:“晚上的吃烤鸭的地方已经定好了,就在王府井附近,从天安门广场过去很方便,我们先去参观国家博物馆吧。”

中国国家博物馆就在天安门广场东侧、人民大会堂对面,国宝级文物荟萃之地,展品历史涵盖数十万年,有很多传世重器是在别处见不到的。修行人感应物性沧桑、天人造化,也很喜欢来这种地方,往往终日流连忘返。国家博物馆免费对公众开放,凭身份证领参观券,进门还要过安检。

訾浩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没带身份证啊!”他确实没带身份证,因为根本就没有。

郝墨很大方地说道:“你拿我的身份证进去就行,反正发票的地方也不会仔细看。国博我已经参观过很多次,就在外面等你们。广场附近不好停车,你们要出来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参观完博物馆,干脆就没让郝墨开车,他们步行约两站路去王府井吃饭。穿过步行商业街的时候,郝墨有些抱歉的解释道:“欧阳掌门下午还有些急事要处理,不能来陪你们逛博物馆,让我把你们接到饭店,他随后就到,我们燕山宗的两位长老也会来。”

话刚说到这里,郝墨的电话就响了,接起来听了几句,挂断后冲麻花辫等人道:“真不好意思,我待会儿送你们到饭店就得先走了,掌门等人已经在路上,那边还有点事没办完,让我回去处理。”

麻花辫:“什么事啊,连饭都来不及吃?”

郝墨:“门中的杂务而已,我在燕山宗就是个跑腿打杂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事。”

成天乐:“郝墨道友辛苦了,很抱歉还要让你继续受罪。”

郝墨:“这算什么受罪,都是应该的!不必叫我郝墨,叫我小郝或者小妖就行,同门或相识的同道都是这么叫我的。”

晚上吃烤鸭的地点并非是北京有名的全聚德,而是王府井旁边一家门脸不太起眼的饭店,名叫做四季民福。麻花辫掏出自己的小手机看收到的信息,包间是全福厅,可是饭店里却没有这个包间,郝墨的手机短信上也是这么写的,看来是搞错了。

饭店里倒有个金福厅,他们想当然认为就是这间,推门却发现里面坐了一桌不认识的客人,赶紧道歉出来。又找服务员去查预定记录,包间是燕山宗总管、欧阳海的道友方秋咏定的,原来是满福厅。

来到包间里坐下,欧阳海等人还没到,郝墨匆匆告辞离去。成天乐悄然道:“看这郝墨的样子,好似完全不知情。如果他真与车轩有勾结,也应该收到消息才对。那天晚上可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还企图出手暗算,后来又在车轩的办公室里留了一百万现金想收买我,他们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兑振华分析道:“也有可能车轩所勾结的捉妖师不止一拨,他们互相之间并没有联系。车轩还没有来得及把信寄出,我们就找上门了,这是前天夜里才发生的事,郝墨有可能还没得到消息。”

訾浩:“我刚才一直在提防他,怕他把我们带进什么陷阱去,但今天到的地方包括这家饭店都不应该有什么问题。…看此人的反应,要么是真的毫不知情,要么就是深藏不露的大奸大恶之徒。”

麻花辫:“可惜今天晚上他不在,本来我还想让燕山宗的尊长当面质问呢。”

正在说话间,燕山宗的人到了,方秋咏领着麦麦先进来的,后面跟着方方与陈智这一对老夫妻。欧阳海停好车最后进来的,抱歉的解释路上有点堵、所以来晚了点。方方与陈智是方秋咏的父母,看这场合倒不像是什么修行同道拜山,而是亲朋好友之间的聚会,欧阳海夫妇连女儿麦麦都带来了。

五岁的麦麦一见到麻花辫就很亲热的打招呼,燕山宗几人先做了自我介绍,并问麻花辫随行的几位同道是谁?麻花辫其实也不清楚成天乐是干啥的,只是告诉欧阳海——这位成总来自苏州、是白少流的朋友,一介江湖散修,而兑振华与訾浩都是成天乐的朋友。这一次她出山行游,白少流特意吩咐她与成天乐结伴而行。

欧阳海礼节性的道了一声久仰,然后坐下来点菜开席,他很客气地说道:“这家饭店看着不太起眼,包间也不算宽敞,但是烤鸭做得不错,评价很好。”

成天乐问道:“欧阳掌门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经常来吃吗?”

欧阳海很随和地答道:“叫我欧阳师兄就行,我与白总是平辈。…我是在大众点评网上看见这家饭店的,网上评价不错,赤莲道友说想吃烤鸭,我就想到了这里。”

大众点评网?看来这世间修行门派的掌门,并非隐居深山不问世事,在红尘中你若不知他的身份,就和平常遇到的人没什么不同,这样的气氛显得很放松。烤鸭现场片好端上来,吃法还挺有讲究,有服务员在桌边演示。

第一盘是酥皮和略带肥的那层腻肉,酥皮蘸糖、腻肉蘸蒜泥,不卷荷叶饼空口吃。第二盘是片好的肉,服务员现场示范,一片荷叶饼要包几片肉、酱往什么方向抹、加什么调料、包成什么形状、吃的时候有什么口感等等。

成天乐叹道:“同样一盘菜,也分怎么吃、会吃不会吃,听服务员这么一讲,食欲都勾起来了!”

先吃了一会儿菜,敬过一圈酒,欧阳海这才问道:“赤莲道友,你说有事要问我,还有东西要给我看、与我燕山宗门下有关,究竟是什么事啊?”

麻花辫一指成天乐:“是我跟随成总行游时遇到的事情,与白总好像还有点关联,我也说不清,还是让成总介绍吧。”

成天乐放下筷子道:“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讲不尽啊。”

欧阳海笑道:“成师弟不必着急,慢慢吃、慢慢讲。”

想讲清楚这件事,还要从三年前从头说起。成天乐忽略了一些无关紧要、也不太好解释的细节,只说自己当年曾偶尔在一个传销团伙里停留,结识了同在团伙里见证世间人欲的白少流。从传销团伙出来之后,他便联系执法部门端掉了苏州的这个团伙。

到了去年,成天乐的一个朋友又不慎被骗进江苏射阳的一个传销团伙中,成天乐赶过去解救了她,并顺手打掉了那个团伙。他发现射阳的这个团伙与曾经在苏州活动的那个团伙是属于同一组织的,还顺手抓了一只麝鼠妖带回苏州镇压。就是那麝鼠妖告诉他,与此事有关联的兑振华也是一位妖修。

既然已经插手了,而且成天乐也算是受害者,那就索性追查到底吧,他便与师弟訾浩离开苏州到天津去找兑振华。恰恰在这时,白少流带着麻花辫路过苏州去找他,得知他的行踪,便让麻花辫拿着一封亲笔信在山东泰山追上了他们。他们到天津找到了兑振华,得知那个传销组织的幕后策划者是一位狼妖车轩。

接下来的事情,成天乐介绍的很详细,几乎原原本本全说了,最后拿出那封信和那个盒子道:“我们在车轩的书房发现了一封写给贵派弟子郝墨的信,它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同时也搜出了这盒珠子,请欧阳掌门过目。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所以麻花辫决定登门相告,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欧阳海接过信看了一眼,脸色马上就黑了,脑门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压抑着怒意道:“这个小妖,竟敢勾结那狼妖为孽,我燕山宗绝不轻饶!”说着话把那封信交给方秋咏、方方、陈智等人传看。

方秋咏眉头紧锁道:“一定要彻查,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我燕山宗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待。”

两位长老也对欧阳海道:“你如今身为掌门,一定要慎重处置,不能袒护门下,回去之后就把郝墨叫来好好查问!”

欧阳海满面愧色道:“成师弟,诸位道友,真没想到我燕山宗会牵涉到这种事情中,多谢你们上门相告,请放心,我一定会严厉处置的。”

第298章、品雅意,闲情逸坐休轻薄

欧阳海满面愧色道:“成师弟,诸位道友,真没想到我燕山宗会牵涉到这种事情中,多谢你们上门相告,请放心,我一定会严厉处置的。”

麻花辫却说道:“我们只有这一封信而已,还不能证明郝墨就一定勾结车轩做过坏事,好好问清楚便是,不能放过也不能冤枉。…你们也不能只看信啊,把盒子也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冉遗鳍珠吗?我们都不认识。”

欧阳海将盒子打开查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点了点头道:“正是冉遗鳍珠。”

长老陈智也一脸阴沉地说道:“普通的妖修不可能有此物,你们既然能在车轩那里搜出这种东西,就说明他一定和修行门派中的败类有勾结。”

麻花辫好奇地问道:“冉遗鳍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说车轩自己得不到此物呢?”

长老方方解释道:“《山海经·西山经》有云,英鞮之山,上多漆木、下多金玉,鸟兽尽白。涴水出焉,而北流注于陵羊之泽。是多冉遗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古籍中提到的遗鱼,其实是一种异兽,鱼身下有六鳍如爪,其鳍根部的骨节炼制成珠,便是这冉遗鳍珠。

它也是一种天材地宝,可用合器之法熔炼于法宝之中,虽然不是十分珍贵难得,但此物产自西昆仑,若无飞天之能是无法把它带到人世间的。区区狼妖车轩,凭自己的本事怎么可能找到?应该是修行门派之物,他从人间修士那里得来,如此才能解释的通。”

成天乐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他并未追问方方长老所提到的西昆仑是什么地方,想当然的就以为是昆仑山以西人迹罕至的高原。方方长老的话中还提到“飞天之能”,原来境界高超的修士真的可以飞天而行,成天乐不禁暗暗乍舌,心中既羡慕也对自己未来的修炼充满期待。

欧阳海又说道:“诸位道友若信得过我,这封信就交给我,我这就回去严审郝墨!…你们暂且在酒店休息,明天请到石景山来,我召集在京的燕山宗弟子,要当众给一个交代!”

成天乐听欧阳海的语气不善,知道他想着急回去收拾郝墨,赶紧婉言劝阻道:“欧阳师兄不必动怒,事情还没查清楚呢,仅仅这样一封信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个误会。”

欧阳海咬牙道:“是不是误会,我当然要问明白!…今天的事多谢诸位道友,若不是你们登门相告,我燕山宗要么蒙受不白之冤,要么就是门中出了败类却还蒙在鼓里。”

成天乐又一指那盒冉遗鳍珠:“既然车轩的信中提到了此物,我们也是在他家里搜出来的,欧阳师兄就连信一起拿走吧。”

方方长老却摇头道:“知道有这件东西就行了,妖孽既然是诸位诛灭,此物当然应该成总留下,我燕山宗怎么能要呢?冉遗鳍珠有‘兴风作浪’之妙,炼化于法器之中,还可定神、安神,阻挡魔魇侵袭。若施展攻敌妙用,则可以化魔魇袭人,也是有用之物。”

当天夜里就在附近的酒店休息,成天乐本想客气一番、不愿打扰燕山宗太多,可是燕山宗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第二天早上洗漱已毕,方秋咏亲自开车来接他们。离开市中心到了石景山的郊外,大道上行人渐渐稀少,车子拐进了一个苗圃。下车之后走过几排花房,一片银杏林中间有一块空地,前方放着八张椅子。

欧阳掌门、方方、程智二位长老、总管方秋咏都有座位,另外四张椅子是给麻花辫等客人准备的,还有五、六名燕山宗弟子侍立一旁。互相介绍完毕、众人都落坐之后,欧阳海沉着脸喝道:“郝墨,你出来吧!”

郝墨是自己从后面的屋子里走出来的,却把成天乐给吓了一跳——昨天刚刚见过,今天就差点认不出来了!只见这位小妖是鼻青脸肿、满脑门包,衣服穿得倒还算整齐但,也能想到那遍体鳞伤的样子,显然是被揍了啊。看来这位欧阳掌门脾气火暴,出手也太重了点!

成天乐暗中以神识扫过,却又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妖的样子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如此伤势假如换个普通人恐怕两个月也起不了床。但他是妖修所化成的人形,虽然被胖揍了一顿,但原身神气未损,只要善加调养,过两天也就没事了,只是看上去太惨了!

成天乐随即明白过来,欧阳掌门这是故意做样子表态呢,让郝墨这么惨兮兮的出场,既给同门看、也给成天乐等人看——他绝不姑息纵容门下弟子!至于事情嘛,还是要当众说清楚的。

鼻青脸肿的郝墨来到空地中央站定,拱手行礼见过门中尊长以及各位宾客,可怜兮兮地问道:“请问掌门,您有何吩咐?”

欧阳海取出那封信在手里抖得哗哗响,喝问道:“昨天夜里我已经问过了,你也狡辩过了,现在当着众人之面,再把话说清楚!”

郝墨的神情委屈的都快哭了,躬身答道:“各位尊长、同门道友,我已经说过了,我根本就不认识车轩,就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欧阳海:“不要这么武断,世上之人你每天见过那么多,你也可能不知他的真名。我要你仔细回忆,这些年来在外面结交的人中有没有谁可疑,想出结果了吗?”

成天乐插话道:“郝墨道友没听说过车轩的名字?请问这里有纸笔吗,能否借我一用?”

方秋咏随即让人取来纸笔,成天乐现场勾出了一幅素描,画的就是车轩。他只见过车轩一面,但印象却十分深刻,笔尖在纸上沙沙做响,寥寥数笔却勾勒的十分传神。假如不知其身份,仅看车轩的样子丝毫不觉凶恶,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眉清目秀、下巴微微有点尖,眼神柔顺甚至还有几分腼腆。

见他的画技如此绝妙,身边的人都露出了赞叹之色,成天乐站起身来将这幅速写的肖像递到郝墨身前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郝墨微微一怔:“这个人我认识,当时就怀疑他是妖修,还跟他结过梁子呢!他调戏过白菜…”

这回轮到成天乐愣住了:“什么,他调戏白菜?”

郝墨:“是的呀,当时榨菜也在场。”

成天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话,那车轩不去酒吧调戏美女,跑到菜市场去调戏白菜?”

郝墨:“白菜就是美女啊,当时就是在酒吧里。”

欧阳海插话道:“小妖,你说的白菜和榨菜是两个人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郝墨答道:“掌门明鉴,她们是两个人又不是两个人,而是草木之精、化为人形后时常在红尘中行走,我们也偶尔在一起交流切磋。”

欧阳海面色一沉道:“你在外面结交了草木精灵,却没有向门中尊长禀报。擅自与人交流法诀,这也是违反门规之举!”

郝墨低头道:“我们所交流的并非修行法诀。”

欧阳海:“那是什么?”

郝墨:“画画呀!您知道我是做美术设计工作的,在网上认识了她们俩,我教她们画画,她们教我做手工艺。虽对炼器之道有所印证,但并未谈过传承法诀。”

成天乐:“你是搞美术设计的?我也是学美术设计的!”

郝墨:“难怪成总的画技如此高超,有空一定要好好和你学学,我的爱好就是画画、还有唱歌。”

成天乐:“画画嘛,基本功是练出来的,但其神韵需要在天地山河、世事人烟中感悟,倒不是能跟谁学。…我们跑题了,以后再聊这些,还是先说正事吧。”

方秋咏也皱眉道:“小妖,先别谈画画唱歌之类的爱好,你在外面结交两位草木之精,却没有告知门中尊长,未谈及本门传承法诀也就罢了,但以后要注意,必须得打声招呼,否则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师门恐怕还不知情。…这件事与车轩怎么又扯上关系了?”

郝墨解释道:“这就与我的爱好有关啊,我们是在网上一个聊文艺的群里认识的,后来又在三里屯一个画艺酒吧里聚会。去年有一次,我们约好了又在那个酒吧里见面,谈画画和捏泥人,反正都是雅事。…我到的有点晚,一进门就发现有个家伙正在调戏白菜,语气不阴不阳的,就是成总所画的这个人。”

方秋咏追问道:“那白菜既然是草木之精,也应该有法力修为,没有动手吗?”

郝墨:“那人也有法力修为,比白菜、榨菜还有我都要高强。地方是三里屯的酒吧,自然不好公然斗法,但双方也施开神识暗中较量,白菜她们显然不是对手。那人应该是识破了她们的身份、意图要挟,正在说让白菜跟他走、将会怎样怎样,否则又将怎样怎样,总之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第299章、燕门技,寒山一带伤心碧

方秋咏:“你一定也出手了,结果如何啊?”

郝墨很老实地答道:“我赶到时已察觉法力波动,见这个场面也出手了,企图不动声色的制住那人,不料仍然不敌。我施展的是燕山宗秘法,缠住他的神识之力,让他不能暗中控制住白菜,他若不公然展开法力激斗,也奈何我不得。

但我也自知不是对手,于是报出了燕山宗的身份,告诉他我是燕山宗门下弟子郝墨,才把那车轩给惊走,并没有再继续纠缠。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情况很险啊。若是白菜一人,很可能就被那车轩制住了,幸亏有榨菜在一旁帮忙,而我又及时赶到才化解这场危机。我当时就怀疑那人也是妖修,但匆匆出手并没有看透底细。我和车轩只打过这么一次交道,若不是今天成总相告,还不知他的身份姓名呢。”

欧阳海眉头紧锁道:“你在外面结交草木之精,并未禀报门中尊长,若是世间论交未谈及门中独传秘法也就罢了。可是你以燕山宗弟子的身份出手,为何事后也没说呢?”

郝墨低下头道:“白菜与榨菜原先并不知道我是燕山宗弟子,那次事件之后才清楚。师门有命,不得擅自在外与人纠缠争斗,而且这件事也没别人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没敢说。”

方秋咏又问道:“那白菜和榨菜呢,得知你是燕山宗弟子,后来又怎样了?”

郝墨答道:“后来我们再没见过面。我和她们是在网上文艺群里认识的,突然得知我是燕山宗弟子,估计心中也有所忌惮。再加上她们已被车轩识破了身份、受到威胁,自然是不敢再露面了。…门中尊长也说过,在外不要无故欺压草木之精,世间有仙家高人对此很反感,我一直记得呢。见到有别人这么做,当然也想出手阻止,难道不对吗?”

欧阳海的脸色微有缓和,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有这么个说法,我也跟你们提过。想当年我有幸做为燕山宗弟子,参加过天下宗门齐聚的三山会。人多势众的大派南海派弟子曾在市井中无故欺压一草木之精,结果场子都让人给砸了。后来因此事还有一场顶尖高人的论道斗法,那个场面你们是没看到啊,我至今心有余悸!”

郝墨张大嘴道:“还有这回事啊?”

方方长老插话道:“当然有这么回事,砸了南海派场子的人就是当今昆仑盟主石野,那位草木之精后来便是他的弟子丹果成,你应该也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说这些往事了,你出手阻止一位妖修在世间欺压草木之精,倒也没错,反而符合我燕山宗弟子的行止风范,只是事后应该说一声。否则那妖孽衔怨报复,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这位长老说话很有讲究,虽是在指出郝墨的不是,但也是在向成天乐等人暗示——车轩那封信可能是故意的、就是想栽赃给郝墨,企图混淆视听,让人误以为燕山宗弟子郝墨就是与他有勾结的“捉妖师”。

这时訾浩在元神中暗道:“成天乐,你听明白那位方方长老的意思了吗?他想说那封信是故意栽赃,有人企图搅混水,把我们的追查方向引到燕山宗这边。”

成天乐暗中答道:“我正在听呢,差点都听傻了,原来还有那么多我们不了解的事情,这世上还有草木之精、世间修行各派还有什么三山聚会、昆仑盟主。我正在琢磨呢,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没反应过来这茬!…但有点不对劲啊,车轩怎么知道我们会去、又恰好留了那封信让我们找到?”

訾浩:“那信应该不是车轩自己留的,别忘了有人暗杀车轩灭口,还在车轩的办公室里留了一百万现金给你。…那封信和那盒冉遗鳍珠,应该是他们让车轩放在家里,就料到我们能找到。”

成天乐:“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也别着急下结论。我们先听听他们说的话,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呢,越听越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