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星河灿,观仙游圣灯

成天乐想了想道:“事关逍遥派的声望,她若回山领罚,必然会遭受呵斥,尊长的态度上也是要严惩的,否则一派宗门的威信何在?所以我才要送她回去,别人求情或许只是场面话,我若开口求情,这个台阶才好下。”

邢秋赋叹息道:“年秋叶上周在这里与我同住一室,我们谈了很多事情,其实她并不是不愿意回山,更不是不想受责罚。若逍遥派责罚太重,所受的苦倒是其次,但也意味着罪名坐实,何颜再见天下同道?

她在我面前多次提起成总,也提到她曾对您的怨恨,并不是因为您有什么错,而是令她非常尴尬羞愧。可是后来她又对您心存感激,并不仅仅是您在太行山中救了她,而是给她留了余地,定下这一年之约并托太行派转告天下。

我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她何苦对您有好感呢?在我看来,成总不过是一个走运的旁门修士,结交了白总门下的妖修赤莲,通过这个关系找到了坐怀山庄这个靠山,又通过擅察妖修的特长,抓住一件事情将权谋手段发挥到淋漓尽致,而成就自己的一切。

今天见面打交道,没想到成总倒真是与众不同。您当众解说了所有的内情,并不掩饰自己的懵懂糊涂,就连当年未入修行门径被骗入传销团伙这种事都说了出来。更没想到您有这样一种经历,竟能以人身求证玄牝妖丹大成,确系非凡男儿!”

成天乐被她说得都不好意思了,赶紧解释道:“哪有这么夸张,我当年确实就是个傻小子,否则也不会遇到这些事情。但傻归傻,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有些原则还是要坚持的。”

年秋赋语气一转道:“听了成总方才的话,我才明白您为什么要去找她,又为何要护送她回逍遥派。若给秋叶仙子求情的话,既要照顾逍遥派的威望声名,又要不让秋叶仙子受委屈,您想好怎么说了吗?”

成天乐:“该受罚她还得受罚,倒也不算什么委屈,因为当年的事她确实有责任。但后来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在悔过弥补,我理应为她求情,有些话别人说出来不合适,只有我这个事主才好说。惭愧的是,我对昆仑各派的情况和规矩并不太清楚,到时候该怎么开口,还正想请教秋赋道友。”

他们走到那座小院,就在药田边的石凳上落座,成天乐实心实意请教邢秋赋该怎么为年秋叶求情,语气中并无半点伪饰之意。说来也有意思,仅仅大半天的功夫,邢秋赋对成天乐的印象竟有一百八十度的改观。当成天乐坦然看着她的眼睛说话的时候,邢秋赋竟不由自主垂下眼帘、脸色微微发红,难道这是传说中的一见就看对眼了吗?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抬头可见灿烂的星河。山外看不见千柱道场内的情景,在道场内却可以看清周围的天地群山。在那漫天的星空下,却有星星点点若荧光若灯火时聚时散,如无数仙家打着灯笼云游天河,既神秘又壮观。

成天乐诧异地问道:“这天上是什么,难道是洞天结界造成的异像吗?”

邢秋赋仰望星河若有所思地答道:“这是青城山中自古的奇观仙游圣灯,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史书有多次记载,只是近年来很少见了。上一次仙游圣灯奇观出现,恰好就是我青城剑派重启洞天举行大典时,各派同道都一起见证了。今日成总拜山,却出现了这种奇观,想必也是与我青城剑派有大福缘之人啊!”

成天乐很不好意思说道:“哪里哪里,可能只是凑巧了,应该是青城剑派将来有喜事要发生的征兆吧。”

可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邢秋赋的脸色不禁又微微发红。她还要去挨个询问青城弟子,不便久坐便起身告辞,临走前又说了一句:“成总,我对您以人身求证玄牝妖丹大成十分好奇,本门弟子其实也都很好奇。明日就在千柱道场,成总能否赐教?秋赋想与您演法一番,也好让青城剑派众弟子开开眼界。”

成天乐一怔,随即想到邢秋赋这是要探他的修为底细,自己说要远赴川西相助年秋叶,那总得有本事才能让人放心啊,便很痛快的点头答应了。

于千柱道场这座楼阁中定坐一夜,感觉果然神清气爽,第二天他走出楼阁的时候,又是邢秋赋亲自来迎。两人并肩穿过竹林走向千柱道场中央的谷地,成天乐追问年秋叶的行踪查得怎样?

邢秋赋实话实说,该问的弟子都问了,也有一些线索,但真正最有价值的线索是年秋叶告诉她本人的话。年秋叶说过她的目的地,在青海省玛多县接近黄河源头,年秋叶还特别提过,将穿过一片叫星宿海的地方。在金庸的武侠小说《天龙八部》中,有个丁春秋自称星宿老仙,搞了一个星宿派,其道场就叫星宿海。

当然此星宿海非彼星宿海,邢秋赋却因此印象十分深刻。她昨天找青城剑派弟子挨个问询只是为了在年秋叶言语间留下的蛛丝马迹中确认消息,接着连夜出了一趟千柱道场,到外面的道观里去上网了,查询了星宿海的详细资料,确实位于青海省玛多县一带,这才完全确定。

高原上的一个县,与内地的概念完全不同,玛多县面积两万五千平方公里,可常驻居民只有一万多人,大多集中在几个小市镇上,还有极少数游荡在野外的牧民,很多地方自古千里无人烟。那里是高原苦寒之地,生存条件十分恶劣,点缀着大大小小很多湖泊与皑皑雪山。

但年秋叶只说到达目的地要穿过星宿海,却没说具体要去什么地方,这要是在高原上找起来,可是麻烦得很啊。邢秋赋将自己所知的情况都告诉了成天乐,还将昨天夜里整理的有关星宿海以及黄河源的资料都交给了成天乐,图文并茂十分详备。

成天乐非常感激,连声道辛苦与感谢。邢秋赋微笑道:“我好歹也有大成剑修成就,做这点事情算什么辛苦?成总若要谢我,待会儿演法之时千万不要谦虚留手。”

说着话走出竹林来到那法坛周围的空地上,只见三十六名持剑修士正在演练某种阵式,乍看就像公园里的武术爱好者在健身一般,但以元神感应,他们实际上是在凝炼剑气与剑意,含而不发却隐约呈玄妙的呼应,围绕着那座法坛布成了一个正在运转中、随时可以发动的大阵。

成天乐倒吸一口冷气道:“此阵好生玄妙,若能全力发动的话,其威力锐不可当啊!”

邢秋赋解释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青城剑阵,其真正的威力不亚于正一门的周天伏魔大阵。我青城剑派传承一度中断,正传法诀可以留下来,但这青城剑阵的玄妙却无法口口相授,就连师祖传授我父亲时也没有将其参悟透彻。

幸亏有这处宗门圣地在,五年前正一门三位出神入化之高人合力催动青莲宝灯,演示了剑阵的玄妙,我父亲与马师兄得以亲眼见证,才悟出其中的剑意与阵法,然后再召集弟子习练。此剑阵威力强大,但想完全发挥却很难,直到今年青城剑派才能勉强集合三十六名的弟子去演练它。

在千柱道场所留存的秘典中,曾提到青城剑阵不仅可由三十六名弟子布成,其实一人一剑也可施展。我青城剑派的独门剑诀——裂刃飞虹术,自古赫赫有名,其威力不亚于正一门的神宵天雷术,只有大成剑修才能习练。此术修炼到最高境界,剑气可化为青城剑仙大阵,只是那等境界恐怕只是传说,不仅要有化身五五之能,恐怕已将待诏飞升了。”

邢秋赋向成天乐介绍青城剑阵以及青城剑派的独门绝技,语气中不无自豪,同时也有往日辉煌不在的遗憾,但她的眼光中充满期盼,如今青城剑派正在复兴之中,假以时日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未尝不可重现古时的兴盛辉煌。

她多次提到了正一门,以周天伏魔大阵和神宵天雷术相比较,正一门千年以来都是昆仑修行界的第一大派,要比就和最好的比!这并非是相提并论给自己的脸上贴金,邢秋赋也坦然承认目前这个青城剑阵威力还不行,只是表达了心目中期盼的目标。

她还提到了“待诏飞升”的境界,那是传说中随时可羽化登仙的修为啊,哪怕以她目前大成剑修的身份,那种境界也只是传说,仿佛可望不可及只能向往而已。成天乐有一种感觉,这姑娘的眼界很高,寻常事物很难入她的法眼。

这当然也未必是缺点,至少她很清楚自己的追求,有坚定的向道之心,但在寻常的为人处世上,若不注意的话可能就让人有点不适应了,比如年秋叶曾经就过于孤傲,还喜欢那种被人欣赏的感觉。若是善加劝诫、其人能心念通明,倒也未必是坏事。

第457章、飞电石,不动应万变

说话间,那些青城剑派弟子见邢秋赋与成天乐联袂到来,便撤了剑阵纷纷上前见礼,大家都已知道邢秋赋与成总今天约好了演法斗神通,早就等着看热闹。成天乐就是手持拂尘来的,法器都准备好了。

邢度则和马梓轩倒没有来,他们自重身份不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成天乐好歹也是拜山的贵客,哪能攒动人家斗法呢?像这种玩闹的事情,掌门与掌门大弟子在面子上肯定是要阻止的。但是说实话,他们对成天乐的修为也很好奇,此刻躲在远处一处阁楼的窗户后面也看着呢。

就在法坛前方的开阔地上,邢秋赋手持一柄宝剑站定道:“成总,我这柄剑是得自千柱道场封存的千年法器,以之施展青城剑诀,多少占了您一点便宜啊。”

再看她手中的剑,令成天乐很是羡慕啊。很精雅的沉香木柄,竟能将这种较为疏松的材质炼化得坚韧耐久;二尺八寸剑身是纯净的沉银所制,没有一丝多余的杂质。更令人惊叹的是,它的材料是天成的完整沉银,曾埋藏于地下不知千年万载,甚至是打造神器的辅材。

沉银本身并没有特别的妙用,它是一种融合性非常好的材料,最适合用来打造法宝飞剑,其物性异常纯粹,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剑芒、剑气的威力,不带其他的任何花哨。邢秋赋手中的剑得自千柱道场中自古封存的器物,虽然还不是神器,但已经非常难得了。这就是曾经的大派底蕴啊,也难怪王天方当年那么想开启题龙山宗门道场,里面的好东西肯定也有不少。

成天乐手挥拂尘在三丈外站定道:“我这件法器,是亲手炼制,这拂尘上的长丝便是我的头发。我习练的是妖修之法,它也相当于妖修原身之物炼成的法宝,施展起来十分诡异,邢师妹要注意了。”

演法的规矩,一般是晚辈先动手,成天乐既叫她师妹显然就是平辈论交了。邢秋赋一抖剑尖吐出一道光华直射而来,这只是试探性的攻击,抢先出手已显示礼数。成天乐并没有挥动拂尘,而是弹指祭出一道烟霞,光华射入烟霞散开、如被梦幻吞没。

这正是他根据寒山伤心碧创出的独门法术姑苏画中烟,周围众弟子发出一阵喝彩。邢秋赋随即挥剑起舞,道道光华如虹铺天盖地而来,斗法正式展开。这番演法相斗煞是好看,邢秋赋在舞剑,也是在以剑为舞,周身光华环绕不断有剑气如虹,她高簪披发穿着束腰道袍,衣袂飘飞真如凌波仙子。

成天乐若脚下生根不动,手挥拂尘有万道青丝飞卷。那拂尘上的长丝也不过两尺,可是化为犹如实质的丝状光影仿佛无穷无尽,卷向剑光不断地被其斩灭又不断祭出。还闪现出噼噼啪啪的电火花,就像在空地上放着漫天烟火。

邢秋赋人长得好看,剑舞得也漂亮,而且剑意精纯不杂其他任何手段,纯粹的剑气飞芒连绵不断的袭向成天乐,比拼的就是法力神通。有些剑芒穿透了光影飞丝,直接斩到了拂尘上,而拂尘上的青丝已经舞成了雾状,舒卷开来如黑色云霞,那凌厉的剑芒竟然斩不断这些细丝,只是激起了一层层幽蓝色的电光。

成总这个人很实在,某些方面也许是太实在了!他答应了邢秋赋,演法之时不会谦虚留手,此刻就老老实实的施展手段。对付邢秋赋这种飞虹剑芒,若是锋芒难敌最好的对策是依靠法宝妙用游走闪避,也能和对方那妙曼的舞姿相呼应,但成天乐就是双脚生根站着一动不动,对方使什么招数,他挥舞拂尘尽数全收。

场面看上去就有些特别了,邢秋赋手持威力强大的一柄宝剑,以青城剑派看家剑术无论施展了多少凌厉的手段,无论她的剑意是强是弱,成天乐的态度丝毫不变,就是稳稳的压制住她。仿佛不论邢秋赋的剑意有多么强,成天乐都不在乎,信手就能化解。

说实话,邢秋赋确实不是成天乐的对手,虽然修为境界相当,但是神识法力还是有很大的差距,成天乐修证玄牝大成下的功夫可是超出了寻常妖修的三倍。而邢秋赋的剑势毫无破绽,成天乐若想反击也不容易,除非是使绝招重创于她,但这是演法并非生死相斗。

渐渐的喝彩声止住了,大家都屏再凝神在看着,谁都看明白邢秋赋奈何不了成天乐。成天乐只是在演示自己的修为境界是如何克制对方的,演法到这里其实也可以结束了,但就这么收手却又说不过去,总得有点你来我往的交锋吧?

假如换个懂事点的,就算功力远在邢秋赋之上,也不能做出一副“你尽管折腾吧,反正我把你吃得死死的”这种态度,好歹施展身形游走闪避,向围观众人演示互有攻防,然后择机胜个一招半势,这样才显得双方都有面子嘛。

成天乐知道邢秋赋提出这场演法,是为了考他的修为功力、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底气和能耐上高原保护年秋叶、对付刘漾河。所以成天乐并没有存心卖弄什么,一心一意在展示自己的实力,无论邢秋赋的剑术多么的变化繁复,他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远处躲在窗后观战的邢度则和马梓轩,脸色不禁都有些古怪和无可奈何,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场演法的结果对邢秋赋来说只能有两个,要么是将青城剑诀舞出各种花样,而对手动都没动,甚至连特别的反应都没有,最后只好作罢认输;要么是剑法不乱坚持到最后,活活的累趴下。

邢秋赋修为不弱、法力绵长,但可比不上成天乐的神气浑厚,她等于是立足不胜之地。斗到最后,剑舞看着精彩,但从演法角度这场面实在有点搞笑。邢度则微微皱眉道:“那成天乐是有意在展示根基,许是清楚秋赋的试探之意,若秋赋还不认输的话,那就是自讨没趣了。”

青城剑派的第一高手马梓轩沉吟道:“他们的修为境界相当,但成天乐的神通法力明显更强。秋赋师妹专修剑气飞虹,那成天乐也不施展其他手段,攻守之间只拼两点,一是师妹的剑意乱不乱,二是成总的定力强不强。

我们能看出来门道,可是在场那些弟子却看不出端倪来,恐怕会认为成总深不可测,无论师妹祭出怎样凌厉的剑势,都无法逼退成总一步。认输不要紧,可是输得这么窝囊,让同门根本看不清她与成总的实力差距,恐怕不符合师妹的脾气。”

邢度则突然小声喝道:“哎呀,这丫头,只怕忍不住会施展裂刃飞虹术。”

马梓轩也微微变色道:“她还没完全掌握纯熟呢,就算是演法中逼退成天乐,说不定也会伤着自己的。…我这就去劝他们罢手。”

两位高人的话刚说到这里,那边演法的场面就陡然生变,知女莫如父啊,邢秋赋果然施展了青城剑派的独门剑诀——裂刃飞虹术。方才的斗法,邢秋赋起舞中剑气纵横,看似万千道飞虹齐射,其实是连绵不断先后发出的,在她周身布成了一张剑网,章法不乱毫无破绽。此刻她忽然妙曼的一旋身,纤纤素手持剑前挥,脸色微红发出一声轻喝。

对面的成天乐仿佛看见了一个太阳的爆发,那剑虹炸裂了,无数飞芒同时射出,隐然形成玄妙的阵式从各个方向交错穿插,似是无边无际的攻击一起袭来。邢秋赋施展绝技的前一瞬还给成天乐发来了一道神念,告诉他自己要干什么,以及这裂刃飞虹术的神妙。

成天乐是来得及闪避的,他可以旋舞拂尘卷开剑芒,同时施展其他的护身神通与法宝妙用游走呼应,这场斗法也可以就此结束了。可是成天乐是个实心眼的人,他会错了意,以为邢秋赋发来这道神念是在对他说——如此强大的攻击,你还能接得下来吗?

成天乐这一瞬间想的不是周围的人怎么看待这一场演法,而是在太行山中,年秋叶愤然挥向刘漾河的那一剑。当时也是剑虹炸射的场面,年秋叶施展的当然不是青城剑派的裂刃飞虹术,她也没有大成剑修的境界,但手法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刘漾河当时硬接了那一击,那么成天乐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当然也要硬接这更强大的一击。

他的身形仍然纹丝未动,拂尘青丝如漫天乌云展开迎向了裂刃飞虹,空地上爆发出一片电光嗡鸣之声,震得近处的人几乎站立不稳。那漫卷乌云被剑虹全部击散,成天乐手中的拂尘又恢复了二尺青丝的原样。从他的手腕上顺着拂尘手柄与长丝滴溜溜飞出一串手珠,在空中散开盘旋,结着一圈首尾相连的环形光晕,去势欲将剑芒全部束缚其中。

这是成天乐的飞电石手串,以各三枚和田玉籽、冉遗鳍珠、青金石珠、雪花木髓串成,戴在腕上是一件非常精美的饰物,显得既好看又时髦。此刻那青金石旋转,散出的光幕如盾,却收束不住剑虹炸裂的威力。

第458章、裂虹刃,斩落半片衣

又有一道白色闪电从直射而出,是拂尘中的那一根白丝,仿佛穿透了岁月与时光,回到裂刃飞虹术凝而未发之初,沿着白丝有一个圆形的光团也射了出去,竟是一枚山核桃大小滴溜溜的玄珠,正是妖修特有的玄牝珠。

玄牝珠凝炼了原身之外所凝炼的法力,瞬间到了剑芒爆发的中央。周围化做十二枚、以蓝色电光和青色光幕为联系的飞电石手串,旋转呼应玄牝珠,爆发了一股澎湃的法力将那炸裂的飞虹全部湮灭,化为无数细碎的风刃飞旋。

演法并不是生死相斗,讲究不能伤人。所以邢秋赋才会提前告诉成天乐自己要使的手段以及威力,那裂虹般的剑光虽然被化解,但成天乐并不能完全阻挡其锋芒。风刃飞旋便是其余波,一样可以伤人,如果无法力护身,甚至会被乱刃分尸。

邢秋赋瞬间花容失色,裂刃飞虹术她尚未习练纯熟,催动这一击很勉强,短时间内难以凝聚神气。那散射的风刃飞旋伤不了风暴中央的玄牝珠,而是向四面八方射出,同样也会波及邢秋赋本人。她勉强运转法力护身,挥沉银剑祭起一道光幕,但此时神气法力不继,恐怕也得受伤。

可这一幕并没有发生,那散开的飞电石旋即又恢复成手串模样,恰好将玄牝珠拢在中央,带着各色光彩如铁幕合闸,将射向邢秋赋那一侧的风刃飞旋全部挡住了,紧接着那根白丝带着玄牝珠和环绕其上的飞电石手串迅速的收回。

邢秋赋又吃了一惊,成天乐的法宝玄妙、手段高超,却是从邢秋赋这一面截断的法力余波,那无数道风刃飞旋仍然袭向他本人。只见成天乐闭上了眼睛,满头长发向后飘飞,就似面对狂风屹立的岩石,风暴之后巍然未动。

“师妹,不可!”有一个声音传来,随着声音一道剑光飞至,落地化为马梓轩的身形。这位青城剑派的第一高手,凭借师传的一柄神器宝剑也能破空飞行,但他却来迟了一步,法力激荡恰好结束。马梓轩与邢秋赋齐声惊呼道:“成总!你没事吧?”

成天乐睁开眼睛答道:“没事,不好意思,让诸位受惊了。”

邢秋赋已经纵身跃到了成天乐身前,却突然羞红了脸,呀的一声转过头去。因为成天乐睁眼说话的同时,从后背到后腰、屁股蛋子、大腿后侧、小腿肚子,贴着身体连上衣带裤子的后半片都落在了地上。

怎么只有后半片呢?因为他的身体稍微一动,衣服正面就化成了无数的碎片,那是被风刃飞旋切割后的结果。前面的衣服都没了,后面还保持完整的半边衣服当然也全掉了,我们的成总瞬间裸奔,除了手中的拂尘和收回右腕上的那一串飞电石,周身上下再没有别的东西。

周围的青城剑派弟子先是一愣,后来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笑,这场演法的结果也太逗了!

但是成总裸奔的经历大约只有零点几秒,意识到不妙随即原地一转身,手中拂尘又化为一片青丝绕住了身体。在哄笑声中青丝光影散开,他再度让围观众人目瞪口呆,因为此刻他赫然已经换上了一身道袍,就如变戏法般神奇,仿佛拂尘里还藏着一套衣服呢。

成天乐曾与訾浩一起修炼,将訾浩视为自己的玄牝珠,自然而然也掌握了訾浩的天赋神通,有一样今天是第一次用到,那便是幻化衣物的把戏。他现在还是光着的,却幻化出了一套道袍穿在身上,高人神识能感应到这套衣服是法力变化而成,但看上去却真切如常。

从光溜溜的狼狈裸奔,一转身就变成了身穿道袍手持拂尘、长发飘浮的神仙模样,看得大家再度目眩神驰。只见成总手腕一转,倒提拂尘拱手向邢秋赋道:“青城剑派的裂刃飞虹绝技,确实锋利无匹,成某人甘拜下风,佩服!”

这番演法的胜负到底如何?此时结束的话,当然是邢秋赋胜了!成天乐站在原地硬接裂刃飞虹,看上去就是自讨苦吃。他虽化解了漫天剑芒,却击不散风刃余波,既然要用这种方式应对,就要守演法的规矩控制住场面。所以让邢秋赋不受伤是理所当然,可是他自己却被风刃飞旋迎面扫中,连衣服都没了。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问道:“成总,这是外家功夫的极致境界‘金龙锁玉柱’吗?昆仑修行各派,我只听说过石盟主少年时练成了这种功夫,没想到成总也有此绝技!”

说话者是邢度则,他的速度也是极快,此刻已经赶到了这里,同时还对邢秋赋发了一道神念:“人家衣服已经穿好了!”否则这位大成女剑修还不好意思转过脸来呢。

成天乐赶紧答道:“金龙锁玉柱?惭愧,我从未听说过。我习练的是妖修之法,就将人身当成妖物原身修炼,并有幸服用了数枚陆吾神仑丹。肉身之强,虽抵挡不了年秋赋道友的剑芒飞虹,却还是能抗一抗那些风刃飞旋的。”

他此话一出口,周围弟子尽皆惊叹,看着成总细皮嫩肉的,身子骨却如铁打的一般,那护身法力由内而外几乎无坚可催啊!年秋赋转过身来看见成天乐那一身道袍,惊讶中也松了一口气,红着脸赶紧说道:“成总太谦虚了,方才斗法谁都能看出来,是小妹不敌。勉强施展青城剑派的镇山绝技,却让成总如此化解。惭愧惭愧,失礼之处,请您千万不要介意!”

这场演法是一波三折,过程有些尴尬也很搞笑,但结果却是皆大欢喜。起初邢秋赋尽展青城剑意之妙,成天乐却老老实实以不变应万变,显得是深不可测。最后邢秋赋使出了青城剑派的绝技裂刃飞虹术,在演法中以一剑胜之。

成天乐当场裸奔,引起众人哄笑,但他的护体功夫之强悍又令人惊叹,更拉风的却是那转身之间的变化功夫。修行高人谁都会两手幻术,但是如此变化衣衫却真切如常,这种小手段看上去仿佛比那护身绝技更让人觉得神奇,也完全挽回了那瞬间裸奔的尴尬。

大家也都看出来了,成总的神通法力确实在邢秋赋之上,邢秋赋最后的那一剑挽回的不是自己的面子,而是青城剑派的威名。成天乐仍然呵呵傻笑,赞叹青城剑派的剑技超凡,这确实是由衷之语,就算他的神通法力更强,也被那一剑弄得狼狈不堪。

邢秋赋却很不好意思,她甚至有点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成天乐这种人?但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越看越觉得这人既有趣又不简单,真像他的名字,看见了就让人忍不住开心,短短一天交往的经历虽然伴随了许多尴尬,回想起来却特有滋味。

成天乐来这里拜山本是急事,换了套青城剑派特意“赔偿”的新衣服,吃完午饭后就告辞了,并且坚持不让青城剑派弟子送他去机场。这不仅是客气,也是另有打算,按照常理他应该直飞青海,可此刻却要去另一个地方。既然成总如此坚持,邢度则也没强送,只是让马梓轩与冯春燕两人将他送出千柱道场,到达风景区的旅游线路上。

邢秋赋本来也想送成总,可是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有点脸红,终究还是在洞天门户处给了成天乐一块玉佩,小声说道:“成总,你若见到年秋叶,麻烦将这块玉佩交给她,里面有我留给她的讯息。她的修为若是突破大成之境,自然就可以听到。”

成天乐觉得有点奇怪,年秋叶的修为尚未突破大成之境,据成天乐所知,她破妄境界之前的修炼皆已圆满,但大成这一关无论对谁都不是那么好过的。邢秋赋这是什么意思?留下了一道年秋叶破妄大成之后才能读取的神念心印在玉佩里。

但成天乐也不太懂这些姑娘家的心思,也不好追问和打探人家的私语,更没有研究玉佩偷听的想法。邢秋赋与年秋叶既然是密友,读取玉佩里的信息可能需要两人之间约定的暗号,成天乐或许能破解,但他不会干那种事。

离开千柱道场,穿行的仍是人迹罕至的深山野径,在远处山坳中回首,千柱道场的洞天门户已经关闭,远远望见的只是一片深山幽谷而已。几人边走边闲聊,冯春燕突然问道——成总有没有道侣?

成天乐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有啊,当然有,他有小韶!但是小韶包括画卷世界的秘密,他却不想轻易说出来,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马梓轩也看似无意的顺势提到,邢秋赋亦无道侣且眼光很高,结缘之事恐怕不容易。

修士的感情生活可能与常人不太一样,他们所追求的人生更多在于境界上的超脱,但当然也有在世之情爱,只是更多的随缘而行。邢秋赋今年二十八岁,身为一名大成剑修,其实年纪还很轻,倒也不用太着急,但是像她这种情况,今后结道侣之缘并不简单。

第459章、殊同归,山水有相逢

邢秋赋是什么脾气,马梓轩很了解,不仅仅是眼光高那么简单,她年纪轻轻便是大成剑修,身为女子、在青城剑派地位尊荣,道侣至少也该是江湖名门之大成修士,否则还真入不了她的法眼、相处起来心境也尴尬。而修士之间讲究的就是这种心境,并非刻意之挑剔。

昆仑各派年青一代的大成修士,在各自宗门中也都是宝贝,道侣之缘法,恐怕尊长早有安排顺势促成。青城剑派如今看上去虽气象不凡,但说实话,千年之前的辉煌早已不再,只不过是一个没落的小宗门重新复苏、有几分兴旺气象而已。

偏偏有成天乐这种年轻才俊送上门来,虽非名门大派传人,但也开一代风气之先,更有自成一家的风范。他一入千柱道场,青城山中便又见仙游圣灯此等千古奇观,更难得的是邢秋赋与他很投缘。虽然发生了一些尴尬,但人和人交往,有这等花絮才是真正的情趣。

邢秋赋对成天乐莫名很感兴趣,马梓轩当然能看出几分端倪,她自己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缘法,若说是男女之情还谈不上,但这未尝不是促成道侣的机缘,凡事都有个缘起嘛。冯春燕问成天乐,可能有试探之意,大概是对这位成总感兴趣;而马梓轩提到这个话茬同样是在试探,却是为邢秋赋在试探。

可能是他们表达得太委婉,可能是我们的成总不解风情、竟然没听出弦外之音;也可能是成天乐听出什么来了,却揣着明白故意糊涂。总之成天乐以旁观者的身份,还附和感慨了一番,仿佛这个话茬不关他本人什么事,接着岔开话题谈起了青城山中的风景。

闲聊间成天乐问道,青城山是自古洞天福地,传说中有不少仙家就在此修行,比如三皇五帝时代神话中的广成子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可能是青城剑派弟子,也可能不是。那么在如今这若大的青城山中,除了青城剑派弟子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修士落脚,或者有高人在幽深之处隐居?除了千柱道场之外,这里是否还有别的修行道场?

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不料马梓轩却很认真地答道:“若大青城山,自古以来多有高人隐士修行,藏身幽野不为人知,或定居一段时日或偶尔路过驻足,古时我青城剑派宗门兴旺时,自然多有来往,如今却不大清楚了。但只要是昆仑各派同道,基本上还是知道我青城剑派与千柱道场的,若偶尔路过也会拜山打声招呼。

若说在这山中建立传承道场并相安无扰的,确实还有一支很特别的修士,据说他们也传承了近千年,在青城后山的观兰台上建有殿阁亭台,寻常人难以涉足。在观兰台的绝壁高崖之侧,还有一座特殊的法阵,以山石为丘壑拟整座青城地气灵枢,方寸之间如行走万山之中。

只是这一群修士所修的正传法诀与昆仑各派不同,应是传统江湖八门中的风门之术,注重山川地气灵枢的运转采炼,并非求超脱之道,更接近于世间的术士了。他们自称叠嶂派,但我青城剑派的祖师曾暗中研究过,他们是一门独特传承中的一个分支,其传世术法并无破妄大成之说。

但这群修士追求的所谓‘神念合形’境界,倒也与大成真人相当,只是看来有些飘渺、难以达到。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径,专从地气灵枢中获得术法神通,虽然也能拥有种种成就,但修行本身却未明晰重重境界考验,若欲求证大成,恐怕要在面对妄境时重新参透方可,至于再往上的境界,仍需摸索。

我青城剑派知道观兰台上有那么一支传承,但与其说他们是修士不如说是术士,所求是术法之用并非形神超脱之道,所以并没什么往来,他们也不知我青城剑派和千柱道场的存在。这世上自古各种炼气炼术者众多,就如有诸多妖修混迹红尘,万像纷呈也是常态。”

马梓轩提到了一群有自古传承、自称叠嶂派的术士,本是当江湖轶闻来介绍,成天乐闻言却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梅兰德,也隐约猜到了这叠嶂派的来历。那梅兰德自称地气宗师、监察天下风门各派,那么叠嶂派也应该是江湖风门中的一支,虽然看似各有传承,实则是一门术法中的各个流派。

梅兰德的修为成天乐见识过,走的确实是另一条路径,但以成天乐如今的修为再去回忆当初的情景,梅兰德应当已突破大成之境,也就是马梓轩方才所说那些术士所追求的“神念合形”。按照青城剑派古代祖师的说法,那些人的修炼追求术法之用,并未明晰超脱境界的重重考验,要想突破这层境界,须从头参悟透彻。

如此说来,那梅兰德可真不简单啊,堪称一代奇才了,另辟蹊径而大成。他与成天乐的经历应该有类似的地方,修至传世法诀的尽头,然后需要重溯修行之初印证明晰。如今梅兰德的修行,就如登天之探索,以他的独特根基为发端,走出另一条超脱之道,最终恐怕也是殊途同归。想当年梅兰德向他借画而观,应该就是在做各种印证。

成天乐在凝翠桥头回到青城山风景区的旅游路线上,向马梓轩等青城剑派同道拱手告辞,在熙熙攘攘的游客中离去。往山下走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琢磨梅兰德呢,结果一抬头,竟然就看见了!

青城山中常见道装打扮的出家人,前方山路上走来一名道姑,容颜秀媚身姿婀娜,举步之间仿佛带着这青城山的灵气,步履如此轻灵,看上去应是一位有修行的人。成天乐本以为那人可能也是青城剑派的弟子,但是再看她身边的那个小伙,突然想到——这道姑恐怕就是马梓轩刚刚提到的叠嶂派的传人。

在那道姑身边,如笑意春风随行的,不就是成天乐本欲在苏州等候的梅兰德吗?天下很大也很小,机缘真是太巧,成天乐无法在苏州等候梅兰德,特意交代訾浩等人留下口讯,他则赶来了青城山,没想到就在这里遇见了梅兰德。

成天乐看见梅兰德的时候,梅兰德已经看见了他,向身边的道姑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那道姑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另外一条岔道,而梅兰德则快步登阶迎了过来,大老远就打招呼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成总,我们竟然能在此地相见!”

成天乐也迎上前去道:“是啊,真是太巧了,你是来拜访朋友的吗?”说话的同时发去了一道神念,成天乐也没琢磨太多,刚刚心里想什么此刻就说了什么,只是周围游客太多有些话不便当众开口,于是用了神念。他只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梅兰德,你是不是来视察叠嶂派的?”

梅兰德闻言却大吃一惊,立刻回了一道神念,包含着很复杂的各种信息:“成天乐,三年多时间不见,你的修为竟已突破大成之境,恭喜恭喜!…我到青城山来确实是为了拜访叠嶂派道友,但你是怎么知道叠嶂派的?…你到此山中,是否是为了拜访那自古于深谷中修炼的一群剑修,他们到底是怎样的情形,能否对我介绍一番?”

在发出神念的同时,梅兰德已快步走过来挽住了成天乐的胳膊道:“我们实在太有缘份了,好久不见,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吧。”

青城山前山的旅游路线旁边,恰好有一家茶座,里面卖的是当地特产茶,消费很不便宜。梅兰德很热情的将成天乐拉进了茶座,点了一壶最贵的茶,又有一个背筐的山里人过来推销东西,筐里是一种当地产的不带刺的青瓜,啃起来清香爽脆、很是水嫩。

两人买了几根青瓜就茶,坐在那里“聊”起来,谈话的内容外人不知,主要是用神念交流。成天乐首先说道:“我来这里是拜访青城剑派,有事情要问他们。”

梅兰德:“青城深谷中的那一群剑修,原来是青城剑派?”

成天乐:“是的,原来你知道有那么一群人的存在,却不清楚他们的宗门名号?可是据青城剑派的弟子说,叠嶂派的传人并不知道青城剑派以及千柱道场的情况,你是从哪听说的?”

他同时也给梅兰德发出一道非常复杂的神念,其中包含的信息恐怕只有大成真人才能瞬间解读,换成普通的修士元神都会受到冲击。他简单介绍了昆仑修行各派的状况,又详细介绍了青城剑派的情形,包括千柱道场的玄奇,以及马梓轩在送他出山的路上讲的关于叠嶂派的那段话。

有些情况,比如千柱道场这种小昆仑洞天是怎么回事,仅凭语言是描述不清的,幸亏有神念心印这种手段,才能无碍的表达明白。梅兰德怔了半天,这才长叹一声道:“我修炼至今,曾自以为已达到传说中的超脱之境,今日听成总一席话,方知梅某人一直是井底之蛙。”

第460章、解豁然,得其门而入

成天乐:“老弟啊,你也不用这么谦虚吧?那青城剑派的状况我很了解,以你的修为境界,未必亚于他们的高手!何故自称井底之蛙呢?”

梅兰德:“我叹的是见知与眼界。我自称监察风门的地气宗师,传世术法修炼圆满仿佛已无路径,又重新将修行道路了悟透彻,突破传说中的神念合形之境,以为那便是登临绝顶。到此境界之后,方知天高地厚、其路漫漫。我行游天下,找寻的就是借鉴与参悟之道。”

成天乐:“你还没有回答我,是怎么知道青城剑派存在的?”

梅兰德又回了一道神念。自古以来人间就有修仙之士,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们的踪迹难寻。但是青城山中有修仙者驻足,叠嶂派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打过什么交道而已,也不清楚他们隐居的道场在什么地方。

梅兰德神念合形大成之后,也有寻访之心,虽并非刻意,但他还真找到了。他找的并不是人,而是寻找整座青城山灵枢地眼所在。成天乐刚从那里来,就是千柱道场中安放青莲宝灯的地方。而梅兰德找到的却不是千柱道场,就是那一片深山幽谷,他展开元神搜寻,感应却十分奇异。

青城群峰的灵枢地眼分明就应该在此处,神识却搜寻不得,仿佛莫名消失于另一个空间里,令梅兰德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听成天乐一番话,他才豁然开朗,若没有亲身见证过小昆仑洞天的神奇,仅凭空想很难想明白那样的存在。成天乐以神念介绍,令梅兰德震惊感慨良久。

惊叹之后,梅兰德又追问成天乐拜访青城剑派所为何事?成天乐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了,他本就没打算对梅兰德隐瞒修行各派的情况,反而很热心的希望梅兰德能了解更多,于是谈起了自己的经历,从追查传销团伙的幕后组织者、到天津追缉狼妖车轩开始讲起,又牵出了北京八达岭公司的事情。

等他说完之后,梅兰德叹道:“原来你是要上高原寻佳人、斩凶徒,此去有没有把握?”

成天乐:“底气倒是有几分,若说十足的把握也没有,尚不清楚那刘漾河在不在那里、更不清楚年秋叶是否能找对地方,茫茫高原苦绝之地,我也没有去过。”

梅兰德:“成总若是不急,梅某人倒是愿意助你一臂之力,陪你上高原走一趟,这也是阅历天下山川。若是能找到刘漾河,便顺手宰了他。吾鞘中剑久不诛凶,有些寂寞啊。”

成天乐笑道:“多谢老弟!你眼下一定还有事要办,何必特意陪我上高原跑这一趟。我的确很急,立刻就要出发。…我也劝劝你,杀业莫要太甚,除恶自是善举,但我感觉你身上的杀气实在是太重了,与我所结交的昆仑各派高人皆不相同。”

梅兰德苦笑道:“我也是没办法,成就一代地气宗师千难万险,几乎是凭着手中剑一路杀出来的。成总已是有道高人,当然也明白事有为有不为,你不也一样曾出手诛凶吗?遇到了就是遇到了。…老兄啊,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成天乐:“尽管说,只要我能办的便无不可。”

梅兰德:“你肯定能办到的。假如有机会的话,能否带我去拜访青城剑派与那千柱道场,我很想见识一番。成总介绍我的身份,可说我是你的朋友、一位江湖散修。”

成天乐笑了:“哦,就这件事啊,太简单了!我要不是着急,今天就可以回头带你去,但眼下你得等一等,我办完手头的事情再找个机会便是了。”

梅兰德的神情有点激动也有点想笑:“简单?对成总来说也许很简单,但对世上不知情的人而言,这就是大福缘。我的修为不比你低,自己都找到地方了,仍然不得其门而入。成总肯将我领入洞天结缘,我不知怎样感激才好!…不着急,等你办完眼下的事,什么时候方便都可以。”

成天乐:“好的,那就这么一言为定!兰德老弟,我正巧也有一件事要找你商量呢,苏州那栋宅院,我恐怕还需要用几年,最好是能把它买下来,但是手头一时没那么多钱。想问问你是什么意见,是否肯让我再租几年?租金是没有问题的,你尽管开口,如果肯割爱的话,希望我付多少钱,分期付款可不可以?”

梅兰德笑了:“只要你带我进了千柱道场,那宅子你想住几年就住几年。就冲你上次留给我的那两件礼物,宅子再借给你三年也没关系,还谈什么租金?对于我来说,有些缘法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这就叫谈话的艺术,成天乐虽然没动什么花花心眼,却自然而然这么做了。他并没有一见面就提宅子的事,而是先回答梅兰德最关心的问题,又答应了梅兰德提出的要求,等把其他事情都说完了才提起这茬。

成天乐却说道:“这不是想住几年的问题,我欲开宗立派,要尽早定下宗门道场。那宅子若是不能买下,我就要另寻地方自行凿建,恐怕要用几年时间,这就是我继续租的原因。若能够买下,那我从现在开始就凿建布置,这需要问清楚你的意见。”

梅兰德用饶有兴致的眼神看着成天乐,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若是别人找我,这宅子多少钱也不会卖的,一般人也不会明白它的特殊价值。但是成总开口,一切都好商量,而且我也一定能让你买得起。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求你,你现在应该没空,等你有时间就给我打个电话,我直接到苏州拜访你,届时见面再谈。”

成天乐连忙点头道:“好的,等我回苏州就马上联系你,其实我一直想找你聊聊的,以前就是不知道你在哪里,你又没给我留过直接的联系方式。”

梅兰德:“实在抱歉,但如今成总知道怎么能随时找到我了,我有时出门去的是很偏僻的地方,手机都没信号,是随身带着卫星电话的。”

两人在茶室中聊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但是交流的内容可够多的,换成普通人恐怕几天几夜都讲不完。成天乐喝完茶便起身告辞,他还要赶到机场去呢,今天就要到达大连。

成天乐之所以没有要青城剑派的人开车送,就是不欲让他人清楚自己的去向。明明已经在邢秋赋那里拿到详细的资料,走得又这么着急,他却没有直奔青海,这多少会令人心中起疑。成天乐回大连,当然是去那个隐蔽的山洞找于道阳,他不希望有人看出什么端倪。

闲话少叙,成天乐当天下午从成都直飞大连,大约晚上九点左右到达,在机场打车直奔三十里堡,于镇中下车步行入山。那座隐秘的山洞离市镇不远,他赶在午夜十二点之前悄悄又摸进去了。

幸亏成天乐与邢秋赋演法时身上没揣别的东西,否则的话,钱包连同里面的身份证、信用卡都不会留下来,也就没法这么赶路了。

现代交通发达便利,与古时相比可以节约太多的时间。成天乐今天清晨时还在呼吸青城山千柱道场的药园花香,然后拿到了邢秋赋整理提供的有关年秋叶去向的详细资料,上午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演法相斗,午后离开千柱道场,又在旅游风景区中巧遇梅兰德。

与梅兰德以神念交流一番长谈,一个小时之内交待了寻常人几天几夜也讲不完的事情。晚饭时分赶到成都机场,午夜前就来到了远在辽东的隐秘山洞中。他这一天,究竟办了多少事?

一座不起眼的荒山,山腹中却藏着那么幽深的钟乳石洞,绝对的黑暗中曲曲折折走了近一里路,途中有无数艰险难越的断层与暗流,他又穿过幻壁来到那座修行洞府前。这里与他上次离去时并没有什么两样,还是五百前年的格局,只是那洞厅中央石台上的丹炉上次已被成天乐取走。

再走进那件修行静室,里面还有一桌一几一榻两椅,两侧的格架以及上面的瓶瓶罐罐都已被成天乐拿走,更多珍贵的东西则被在他之前来到的刘漾河搜刮一空。石壁上的字迹仍宛然如新,假如不明内情的人来到这里,恐怕仍会以为洞府就是这样、主人早已离开去了姑苏。

成天乐进入山洞时一直展开元神小心查探,自从他上次离开之后,没有人再留下来过的痕迹。他取出那截翠绿色的钟乳笋尖,是他自己上次打造的开启隐秘洞府的灵引法器,又一次进入了于道阳的隐居疗伤之地。

他一进来,那被封在石室中的于道阳就有感应,有一道神念传来:“来者何人?”

成天乐的声音带着穿透的法力答道:“前辈,除了我还有谁会来到这里,你又何苦再问呢?”

于道阳的语气竟显得十分复杂,既有些失望又包含着惊喜:“成天乐,果然又是你!我刚才还在想,是否会有别人来到?”

第461章、妖虽寿,岁月怎空投

成天乐嘲讽道:“若是其他人来到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密室中装死吗?留言引诱他人打开密室,你好夺其玄牝珠啊!”

于道阳有些恨恨地说道:“小子,你逗我开心呢?这一招原先是好使的,可是你上次走的时候在外面写下了那些字,说明了这个陷阱,如今这一招已经不好用了。若是别人来,我会主动开口告诉他,这字迹是一位仇家所留,只要他打开密室助我疗伤,我不仅不会害他反而会给他天大的好处。”

成天乐:“前辈,我们不是仇家。”

于道阳:“我们曾经隔门斗法,互相伤了彼此,也算是仇家了。但你我之前有仇应也有恩,这仇并非解不开,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小子,我知道你会再来的,以人身想凝炼玄牝珠成功,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指点你?”

成天乐:“前辈,我不是为此事而来。”

于道阳:“哦,你还有什么花样,怕我老人家在这里呆得寂寞,特意来陪我聊天?知道我五百年前修为不凡,五百年中亦参透不少玄妙,想看看还有什么便宜可占、神功可学?”

成天乐:“你就得了吧!这五百年参透不少玄妙,可曾参透自己的毛病?否则为何一直换骨劫未度、神形之伤未愈、玄牝珠未修复?…我来是想告诉你,其实在五百年后你还有一位传人,他叫刘漾河,可惜和当年的你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成天乐慢条斯理的将刘漾河的“事迹”大概说了一遍,最后道:“他原先是在川藏高原一带苦行的修士,无意间发现了你当年的洞府,为了寻访你来到这花花世界,取走了外面的灵药,也炼成了陆吾神仑丹。只不过他没有得到你在山塘街石狸像中留下的讯息,不知道这里还另有玄机,也没有开启洞府的灵引法器,所以并没有进来。”

于道阳既惊讶又感慨道:“原来还有后人得到了我的福缘余荫,却与你在五百年后同时出现。我在那川西高原的洞府中也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别人也许不懂,但对我的传人却很有用。他没来,来的却是你这个傻小子!”

成天乐:“这才是你走运的地方,我还会对你手下留情,那人却不会!他若能打开密室,恐怕只会拿下你逼问秘诀,你养伤五百年恐怕还会落个受人驱使、生不如死的下场。我忘了告诉你,他是人间散修,也不是妖物。他并没有得到石狸像中的妖修法诀,修炼的是铁瓦金舍诀。”

于道阳:“铁瓦金舍诀?如今还有人修炼这么诡异难练的功夫,倒正适合服用陆吾神仑丹助益,只要能突破大成,威力难以想象啊!…傻小子,你还是不太懂世上之人,我老人家见得可比你多多了,我宁愿来的是他而不是你。那种人我尚有办法可以说服,至于你嘛,简直是油盐酱醋都不进。

你告诉我这件事干什么?他和你有仇,和我又没仇,算起来也是我的传人,想请教我怎么对付他吗?我可以告诉你,那铁瓦金舍诀修炼极难,需要在苦寒险绝之地磨砺筋骨与心志,才能有所小成。若想大成,破妄自不必提,更重要的是功夫俱足这一关几乎过不去,若不得到陆吾神仑丹这一类的灵药几乎是不可能的,可他偏偏得到了!

此人在花花红尘中打过滚,又受天下修行各派追缉若再陷绝地,这也是一种机缘,说不定还真有机会达到大成之境。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若遇到有多远就躲多远吧,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其人若以此道大成,必定是狠绝之辈,恐怕不会与你论什么同门之情。”

成天乐:“我为什么要躲他?我就想抓住他!”

于道阳:“我在川西洞府不仅留下了陆吾神仑丹方、一些器物、寻找到这里的指引,还有我当年的愿望。他既掌握了陆吾神仑丹的炼制之法,又能炼成这种丹药,恐怕就会受到我的启发,以此丹为饵驱使、诱惑妖修效命,能在暗中建立起一股势力来。

其实不必说这些,你若不能突破玄牝大成,就别想和他交手了。真想抓住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与我合作。我助你玄牝大成、你助我历劫成功,你我再结师徒之缘,一起出山去清理门户。他若真是已经那样做了,你便可取而代之。我上次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你再考虑考虑吧。”

成天乐:“我早就考虑过了,只要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再考虑多少遍答案也不会改变。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你那川西洞府确切的地址在何处?”

于道阳:“怎么,你也感兴趣我在那里留的东西,或者还想找刘漾河留下的东西?别做美梦了,你去了也没用,还是想想如何凝炼玄牝珠吧,这才是你的正经事。”

成天乐发去了一道神念心印,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信息:我已玄牝妖丹大成。

以大成之俱足神通传达这种信息,半点都做不得假,成天乐这傻小子有时候也蔫吧坏,故意等到现在才说,就是想气气于道阳,也很开心的等着看老蛤蟆有什么反应?于道阳大概是在定坐中突然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失声惊叫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成天乐的语气中不免有几分得意:“事实就摆在眼前,还说什么可能不可能?”

于道阳:“你,你,你是怎么办到的?”

成天乐:“你当初说有办法指点我,既然办法在,有没有你的指点,我都可设法去找寻。想知道答案的话,先告诉我那洞府的确切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