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坐起身,伸手挑开帷幔,下了床。

她的动作极轻,但还是第一时间就惊醒了谢墨含。

谢墨含睁开眼睛,向床前看来,见谢芳华蹑手蹑脚地正下床,他笑了一下,声音沙哑,“睡醒了?”

谢芳华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他,“哥哥,你睡觉太轻了!”

“这么多年习惯了,总是睡不踏实,有丝毫动静也就醒了。”谢墨含揉揉眼睛。

谢芳华心中微疼,这么多年,她在无名山无一夜好眠,过着如地狱炼狱一般的日子,但是哥哥在忠勇侯府,不说支撑着忠勇侯府偌大的门楣,只说他世子的身份,就是一个活靶子。多少人想要他死。明刀暗箭有多少?况且又担忧他,他怕是也无一夜好眠。

如此想着,她走近谢墨含,伸手连人带椅子一起抱住了他。

谢墨含一怔。

“哥!”谢芳华低低地喊了一声,声音低哑微带浓重的鼻音哭音。

谢墨含何等聪明的心思,见此立即就明白她是心疼他了,顿时失笑,没推开她,任她抱着他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笑不笑话!”

谢芳华伸手捶了他一下,自然是极轻的,带着女儿家对亲哥哥的亲昵撒娇。

谢墨含心头一软,感慨地道,“我还以为我的妹妹连撒娇都忘记了!还好!”

谢芳华闻言不由得笑了,放开他,无奈地道,“哥哥,你不要总是拿我当小孩子。”

“是,我不能总拿你当小孩子了,你已经及笄了,是大人了。”谢墨含笑着道,“若不是皇上的圣旨严苛,你都足可以大婚嫁人了。”

谢芳华撇开头,轻轻地哼一声,不满地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圣旨?”

“是不要说秦铮吧?”谢墨含瞅着他笑着问。

谢芳华揉揉额头,承认不讳地道,“的确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谢墨含失笑,“你虽然不想听到,但是你的事情都是与他有关,不说也不行。”话落,看着她正色道,“就拿今日来说,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让品竹留在英亲王府代替你,而你回了府。”

谢芳华转身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递给谢墨含。

谢墨含伸手接了,大约也是有些渴了,端起来轻轻抿着。

谢芳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一边喝着一边道,“皇上今日找了听音的麻烦,闹得极僵。经过昨日他派皇室隐卫跟踪我,秦铮不干了和他翻脸,再加上今日,这两件事情,也足够他看清了。不会再明着找听音的麻烦,短期内也该不会再找麻烦,要除去的话,以后也肯定是一击必中,一举得手。所以,今日事情过后,品竹代替我待在英亲王府,应该是无大碍的。另外,我想家了,想你和爷爷了,也就趁此机会回来了。”

谢墨含点点头,有些忧心地道,“昨日和今日的事情我都知晓,这两次秦铮为了你,算是将皇上得罪得狠了,他不能将秦铮如何,但是能将你如何。你以后更要小心了。皇上执政二十年,绝对不是手软之人。”

“我知道!”谢芳华点点头,无所谓地道,“不过有秦铮在呢不是吗?他也不是个手软之人。”话落,她笑了一声,“连皇上的隐卫都能挡回去,当面和皇上说翻脸就翻脸。他的倚仗可不止是英亲王府和皇室的关系,而是他手中攥着的势力。”

“那是自然的!他手中攥着的东西太多,以至于皇上这么多年纵容他,实则也是拿不定将他如何处置的好。否则,他的爵位早就该受封了,不至于拖到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松手。皇上的目的无非还是想让秦浩牵制他,可惜秦浩不得大用。”谢墨含道。

谢芳华想起今日秦铮几句话就将秦浩借刀杀人,她忍不住笑了笑。

“秦铮的手里攥着英亲王妃从清河带来的一支暗卫,也攥着英亲王配给他的一支暗卫,另外也攥着德慈太后去世前留给他的一支暗卫,同时也攥着太后的娘家王氏的一个调遣令牌。除此之外,他还自己培养了一支暗卫。”谢墨含逐一说道。

谢芳华扬眉,她知道秦铮手中攥了不少东西,但没想到原来如此之多,怪不得敢横着在南秦京城踩着左相府的马车走。

“这些还只是表面,至于其他的,我估计,也许还有。”谢墨含又道。

谢芳华蹙眉,看着谢墨含,怀疑地道,“秦铮想干什么?他想夺权吗?怎么手中攥了这么多东西?怪不得让皇帝都忌惮他了?”

谢墨含摇摇头,“这么多年,没见过他想沾染皇权,他手中的东西也没刻意地隐藏,行事向来也张扬无忌。况且这些东西,都是别人给他的。皇上也是知晓。而且,就算皇上想要他入朝,他怕是都不想入朝。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也是猜不出的。因为他只要有兴趣,什么事情拿起来就做,若是没兴趣,对什么事情都会不屑一顾。但他的兴趣可是不好把握的,谁知道什么时候有兴趣,什么时候没兴趣。”

谢芳华用手支住额头,闻言无所谓地道,“只要他不是针对我,他手里有多少势力,不碍着我的事儿的话,我都不会理他。”

谢墨含看着她,“恐怕不容易。”

谢芳华“嗯?”了一声。

“这么长时间,我发现了,别的事情他可以不理会,无论是皇上的,皇后的,后宫妃嫔的,甚至是左右相府的,朝中大臣的,他全凭兴趣,理不理会,全在心情,但是独独一个人的事情,他是必定插手。”谢墨含道。

“我?”谢芳华挑眉。

“对,就是你!”谢墨含点头。

谢芳华收回视线,看着水杯,茶水碧绿,她不晃动水杯的时候,茶水静静的,如一汪碧湖,再深一些看的话,又如一个人的眼睛,就那样深幽幽地看着她。她忽然放下水杯,伸手盖住了杯沿。对谢墨含道,“哥哥,秦铮他……”顿了顿,她似乎斟酌着用词,没了声。

谢墨含看着她,静静等着她的话。

过了半响,谢芳华才轻轻地道,“他说喜欢我,你说,他的喜欢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谢墨含没想到谢芳华问了这样一句话,顿时一怔。

谢芳华看着他,似乎等着他解答,眉眼内迷茫不加掩饰显而易见。

谢墨含蹙眉,沉吟片刻,对她问,“除了九年前,在咱们府里,他和燕亭打架,打伤了燕亭,你给燕亭包扎了之后,你是否再见过秦铮?”

谢芳华摇摇头,“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谢墨含怀疑地问。

谢芳华叹了口气,“哥哥,是真的没有!这些日子,我自己没事儿的时候也仔细地想了,将我从小到大的事情都仔细地想了一遍,除了九年前在咱们府,我是真想不出来哪次见过他。关于九年前,让我最熟悉的人是燕亭,当时那二人打架,秦铮打完人就走了,当时他只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还有些嚣张,跟他现在一个德行,就是那种,我就是打了,就算在你家见了血,被你发现了又怎样?你能奈我何的死样子。我敢肯定,当初的目光,决计不同于今时今日。”

谢墨含闻言更是疑惑了,“这就奇怪了!从你回京,他这么长时间所作所为,依我感觉,她是一早就认识你,且一定不是你说的只看了你一眼就嚣张的那种认识,而是喜欢。我细细回想,这么多年来,他该是刻意与我结交的,应该是早就对你有心思了。只不过做得不露痕迹罢了,让我也没发觉。”

谢芳华抓住敏感的词,看着谢墨含,“你说……他刻意结交你?”

谢墨含点点头。

谢芳华眉头顿时竖了起来,声音微微拔高,“从什么时候?”

谢墨含皱眉寻思片刻,隐约不确定地道,“大约是爷爷寿宴之后吧!”

“九年前?”谢芳华扬眉。

“也许不对,仿佛是你离开出府过了不久之后。”谢墨含有些头疼,“那时候你刚刚离开,我日夜忧心,生怕你一去不回,便没有闲心去在意别的事情了。燕亭、李沐清等人也是那时候结识的。你知道,那时候上书房开了课业,各府的子嗣都够了入学的年龄,开始出府去上书房。我虽然身子孱弱,但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想落于人后,于是也去了。那时候,就都走动起来了。最是正常不过。”

“那也就是说八年前?”谢芳华陷入了沉思。

谢墨含看着她,点点头,“具体是怎么亲近起来,称兄道弟的,我也是不记得了。毕竟京中贵裔的勋贵府邸就这么几家,咱们忠勇侯府,英亲王府,左右相府,翰林学士府,监察御史府,永康侯府。”

谢芳华无意识地点点头。

谢墨含见她不答话,想着什么事情有些入神,便不再继续说话打扰她。

过了半响,她收回思绪,低声道,“若是说他是如何识得我的,那么,也可能是八年前我出府混入皇室隐卫队伍的时候。”

谢墨含一惊,猛地站起了身,“你是说那时候?若是那样的话,那岂不是……”

“若是确实的话,那他岂不是知道我去了无名山?”谢芳华眉目有些沉,笑了一声,“若是的话,那么也就是知道了。”

谢墨含面色微变。

“哥哥,你也不用急,当年有多混乱,你可能不知道,南秦很多贵裔府邸的孩子不是被替换,就是被迫害,再就是被逼无奈去了皇室隐卫的队伍出人头地。就拿谢氏盐仓的谢云继来说,他当年也是在那里遇到的我,后来偷逃了回来。知道我身份的人里,已经有他一个,还怕再多第二个?第三个?”谢芳华沉静地拉住谢墨含的手,将他拽着重新坐下。

谢墨含闻言惊异,“你是说云继也曾经去了皇室隐卫的队伍?”

谢芳华点点头。

谢墨含收起情绪,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自诩了解京中许多事情,到底做不到手眼通天。只恨这副身子不争气,一年有半年需要躺在床上,错过了许多该知道的事情。”

“哥哥,要我说你什么好?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要这么多的心思!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谢芳华闻言有些来气,“若是你再这样,以后什么事情我都不与你说了。”

谢墨含第一次被妹妹训斥,看着她板起来的脸,失笑,心中缠绕的某些情绪略微地散开,无奈地道,“好,好,我不再多思多想了,也不再埋怨恼恨自己了。都听我们家女巾帼的。”

谢芳华见他意识到她恼怒了,说了软话,才绷不住地笑了。

到底是兄妹,两个人的心思无论有多通透,也都会说开,不会有丝毫的隔阂。

“你再仔细地想想,八年前,你在皇室隐卫的队伍里到底是否真正地见过秦铮?”谢墨含看着她,“云继是自己人,但秦铮……他的身份毕竟不同,他姓秦,此事非同小可!”

谢芳华摇摇头,“不记得了。”

“你的记忆一直很好,况且九年前你又见过他一面,八年前与九年前只不过时隔一年,你若是当时真见了他,不可能认不出来。”谢墨含盯着她问。

谢芳华抿起嘴角,摇摇头,怅然道,“哥哥,我的记忆有些时候不太好,有些模糊和混淆。所以,到底见没见过,我也是记不清了,脑子里的确对他没印象。”

谢墨含蹙眉,“为何?在无名山太苦?让你的记忆力……”

“不是!”谢芳华看着谢墨含,哥哥关心的眼神下,她的前世今生根本就说不清。仿佛前世的事情就是她的一场大梦,至今让她在半梦半醒间挣扎。她如何说有时候前世的记忆和今世的记忆是重合的,有时候又是交叉分开的,连她自己也辨认不明。

谢墨含见她眉眼纠缠,似乎有着化解不开的迷雾,叹了口气。

“不过年前,秦铮喝醉了酒,在英亲王府门口闹腾,当时英亲王妃和英亲王急了,说了一番话。”谢芳华缓缓道。

“什么话?”谢墨含问。

“当时,英亲王妃疾言厉色地指责英亲王,说八年前,秦铮丢失了两日,她派人找了两日,质问英亲王那两日在哪里?说他在翠红楼!醉倒在歌妓的房里!”谢芳华道。

谢墨含一怔,随即恍然,“是有这样的事儿,八年前,秦铮似乎是失踪了两日。好像就在你离开咱们府后不久,那两日英亲王府人仰马翻,英亲王妃着急儿子,据说疯了一般地找。两日后,不知在哪里找到了。此事当时不是秘密,但因为你刚刚离家出走,我和爷爷一心想着你,都没心情理会别的府邸之事,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当听听罢了。”

谢芳华轻吐了一口气,“若是这件事情属实的话,那么当日,秦铮应该也是在皇室隐卫的队伍里的。”

“大体是!”谢墨含道。

“当时队伍的人很多,每天有死的,有伤的,有病的,有逃跑的。我记不过来那么多面孔,无非是一心想去无名山,想活下来。所以,当时若是有秦铮的话,大约是被我忽略了。”谢芳华道。

谢墨含缓缓道,“从那之后,铮二公子的名字便在这京中传开了。纵马横街,嚣张跋扈,张扬肆意,我行我素,狂妄不羁,不理会世俗。虽然他以前性情也有些乖张,但不如从那之后,性情开始变得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谢芳华顿时笑了,“原来恶人变恶也是有根由的。”

谢墨含见她还有心情说笑,顿时有些无奈,看着她道,“妹妹,对于秦铮,你到底是何想法,他喜欢你,现在谁都能看得出来!你对他呢?”

谢芳华收起笑意,将水杯往桌子里挪了挪,手指轻轻叩在桌案上,发出叮咚的响声,她声音有些飘忽,“一日家族不安稳,我一日不谈情事。”

谢墨含闻言心疼地看着他,“妹妹,若是你也喜欢他的话……”

“哥哥,我还不喜欢他!”谢芳华打断谢墨含的话,冷静且有些凉薄地道,“我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怎么能谈得上喜欢?只不过如今,不那么讨厌他罢了。”

谢墨含闻言要出口的劝慰收了回来。

“六号画舫的人可是来了咱们府?”谢芳华打住关于秦铮的话,转移话题。

谢墨含见她不想再说,也不再继续,点点头,“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谢芳华问。

“你回府后不久就来咱们府了,我给安置在后院了。”谢墨含道。

“后院不是住着钱家班子?”谢芳华挑眉。

“六房的老太太爱听戏,咱们府没人爱听戏,两日前我便将钱家班子送去给六房的老太太了。”谢墨含道,“所以,后院就空了下来。”

谢芳华点点头,对谢墨含道,“哥哥,第六号画舫是我的人,明日给爷爷表演后,就将他们送还给英亲王府去吧!”

谢墨含点头,“我猜测他们也是你的人,否则你不该是压了六号画舫。”话落,有些好笑地道,“你说秦铮是一把伞,挡着了你,有些时候,的确是。现在外面很多人都私下传,第六号画舫暗中被铮二公子收服了。才赢了所有的赌注。妙的是秦铮也没反驳这则言论,任其蔓延着。”

谢芳华闻言笑了笑。

“爷爷知道你回来了,让你休息够了明日早上再去见他。你若是要见六号画舫的人,就派人去传一声,不想暴露他们的话,最好还是做得隐秘一些。免得府中人杂,走漏风声。”谢墨含站起身,对她道,“我先回去了!”

“哥哥慢走!”谢芳华点点头。

谢墨含不再逗留,出了房门,不多时,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在桌前坐了片刻,对外面喊,“侍画!”

“小姐!”侍画立即应声,推门走了进来。

“咱们院子里有孔明灯吗?”谢芳华问。

侍画一怔,“小姐,您要孔明灯?”话落,她疑惑地道,“还有几日就是上元节了,我们姐妹几人没事儿的时候做了不少花灯,留在上元日放的,您若是要,奴婢给您拿一盏来,多得是。”

谢芳华笑笑,“那你就去拿一盏来给我。”

侍画点点头,出了房门。

谢芳华站起身,将房中的灯盏点亮,拨了拨灯芯,她纤细的身影映在浣纱格子窗前,她拿出笔墨砚台,轻轻地磨着。

不大一会儿,侍画拿了一盏孔明灯过来,放在这里桌子上。

谢芳华也磨好了墨,提笔在孔明灯上写了四个字“月上重影。”,落笔后,对侍画吩咐,“你去点燃,拿到后院放飞。”

侍画虽然疑惑,但谢芳华不说明,她也不问,应声按照吩咐拿着孔明灯退了下去。

不多时,侍画转回来,禀告道,“小姐,孔明灯放出去了。”

谢芳华点点头,对她道,“知道了,稍后会有人来,你们不要拦着!”

“是!”侍画退了下去。

谢芳华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

大约半个时辰后,窗外传来一丝异样的风声,轻飘飘地从围墙上落下一个人来。那人一身粗布长衫,少年身形,乍一进来,四下瞅了一眼,便见四名婢女立在门口,见他到来似乎丝毫不惊异,只是那样看着他,没有丝毫呼喊和阻拦的动作。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土,对四人笑了笑,向门口走来。

侍画、侍墨、侍蓝、侍晚四人对看一眼,齐齐让开了门口。

“主子!”少年来到门口,停住脚步,恭谨地喊了一声。

“进来!”谢芳华向窗外看了一眼,轻轻开口。

少年推门而入,满屋的锦绣华丽愈发地衬托他衣衫粗布,他顿了片刻,笑颜蔓开,逗趣道,“千金小姐的闺房属下第一次进来,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谢芳华放下书本,抬起头,好笑地看着他,“废什么话?出了无名山就没人拘着你的性子了吗?让你愈发地调皮跳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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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墙两位:parymm,LV2,举人:“芳华要动情了~^_^!二爷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拐上床了…呼呼~分开两日芳华会想起秦铮不?会的,一定会的(●^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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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喂,西家的美人们,咱能不能纯洁地对待这一对少男少女关系?哪儿能动不动就拐上床?那个什么……至少也得有月票才能拐上床啊。还有,中了京门的毒,找太医解毒啊!哦,忘了太医只负责打胎。那给票,我解毒!O(∩_∩)O~

第九章消息

少年闻言顿时大乐,顿住的脚步直冲冲走了过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就着茶壶一气猛喝。

谢芳华无语地瞅着他,少年喝罢,她才道,“忠勇侯府缺了你的水喝了?看把你渴成了这个样子。”

少年摇摇头,“忠勇侯府没缺水,英亲王妃也没缺水,但我缺觉,刚睡醒不久。就看见您放的孔明灯了。等不到月影重叠,我就跑来了。”

谢芳华点点头,对少年指指椅子。

少年放下水壶,坐在椅子上,屁股扭扭,脖子扭扭,扭了半响,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主子啊,你说你,奉着忠勇侯府的千金小姐不做,偏偏跑去无名山做什么?若是搁我是你,无名山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去!”

谢芳华看着她,笑意不觉地溢出眼帘,“无名山没有金山,但是有我要的能守护住忠勇侯府的东西。相反忠勇侯府才是那座金山,若没有厉害的东西支撑,拿什么来守护金山?”

少年眨眨眼睛,点点头,打量着谢芳华道,“一直不知道您是忠勇侯府的小姐,若不是这次言宸哥哥去了北齐,他大约也不会告诉我您的身份。我听了之后怎么也不敢相信。如今,您坐在这里,尤不得我不相信了。”谢芳华笑笑,没说话。

少年在椅子上又舒服地吸了口气,才忽然道,“主子,有饭吃吗?我知道你要问我关于漠北的事情和言宸哥哥的事情以及七星的事情,不过,我饿了一天了,您总得先喂饱我,我再仔细地说给您听。”

谢芳华点点头,对外面吩咐,“侍画,去吩咐厨房做些饭菜端来。”

侍画在你外面应声,走了开去。

不多时,侍画便端了一个大的托盘走进了屋。

托盘内摆了四菜一汤两碗米饭。

侍画将饭菜摆上,对谢芳华道,“世子从海棠苑出去时特意去厨房吩咐了,说小姐还没吃晚膳,让厨房做了,厨房正要送来,奴婢就去了。”

“我本来晚上不想吃了,难得哥哥想着我。”谢芳华笑了笑。

“主子,这些只够我沾沾牙缝的。”少年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饭菜,嘟起嘴,对谢芳华不满地道,“你还要吃的话,更不够我吃了。”

侍画有些惊异,这是两个人的饭菜,才够他一个人沾牙缝?他有多能吃?

少年不理会侍画的惊异表情,对谢芳华抗议,“这里你是东道主,不能饿着我。”

“我竟是忘记你能吃了。”谢芳华失笑,对侍画吩咐,“他叫轻歌,是有名的大胃口。你再去厨房一趟,让厨房辛苦一些,再做一份来。”

侍画只能点头,同样是属下,到底是她们由世子培养出来送到小姐身边的人和小姐身边自己培养的人不同。这份随意,她们就做不来。

“等等,就说你们几个人要吃。”谢芳华在侍画走到门口时,特意加了一句。

侍画意会,点点头,出了房门。

“主子,你的婢女好像看我不顺眼。”轻歌待侍画离开后,悄悄地说道。

谢芳华莞尔一笑,“不是好像看你不顺眼,就是看你不顺眼。她们一直待在忠勇侯府,被我哥哥教导训练,礼数严苛,自然是看不得你这般在我面前没形没样的模样。”

轻歌撇撇嘴,“到底是没见过血腥的女娃子,不懂当年我们上刀山下油锅的情谊。”

谢芳华嗤笑,“你才多大?人家就是女娃子了?”

轻歌扬起脖子,“我很大了!最起码言宸哥哥不在的时候,我能独当一面了。”

谢芳华看着他,嗅道,“我看你是出得无名山之后,狂妄自大了。觉得世间唯你无敌了才是。当年是谁屡次擦着边过考核,几死几生?险些没命!”

“哎呀,主子,您能不能别提我当年的窝囊劲?”轻歌板起脸。

“好,不提!”谢芳华顺了他的意。

轻歌嘻嘻笑了,忽然凑近她,悄声道,“主子,您和铮二公子是怎么回事儿?您喜欢铮二公子吗?”

谢芳华挑眉,看着他,没答话。

“喂,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轻歌有些毛躁地道,“我就是好奇,若是不喜欢,您怎么答应了打算嫁给他,还一直住在英亲王府的落梅居。”

谢芳华偏开头,看着因为夜晚一阵凉风吹来,窗子的缝隙透进来细微的风,将灯烛吹得来回晃动,泯泯灭灭,她清淡地道,“皇帝的圣旨赐婚,拒绝得了吗?”

轻歌嗤了一声,“您还怕皇帝的圣旨赐婚?”

“不是怕!而是如今一切没摊开在明面上,没办法拒绝而已。”谢芳华道。

轻歌扁扁嘴角,“那我也不信你这话,就算皇帝的圣旨拒绝不了,可没谁能逼迫得了你住去英亲王府的落梅居。”

谢芳华转回头,看着他,少年一副你别装了的模样,她被气笑了,瞪了他一眼,“秦铮比皇帝还不是个东西!最早住进落梅居,我的确是迫于无奈,不敢暴露身份,只能从善如流。”话落,她又道,“至于后来……自然是我愿意待在那里。”

“其实是后来你发现了铮二公子的好,喜欢上了他,于是,甘愿拜倒在他的丰仪之下。是不是?”轻歌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我知道,铮二公子是个美男子,这南秦京城里,论容貌,他可是独一份。噢,不对,还有个四皇子,据说与他容貌不相上下。只是你没见过而已,否则怕是就难以取舍了。”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谢芳华劈手打了他一巴掌。

轻歌灵巧地躲开了,躲开之后,讶异地“咦?”了一声,“主子,你的武功怎么退步到了这种程度?打我都打不动了?”

谢芳华撤回手,简单说了清河崔氏三公子崔意端的血毒之事。

轻歌眉头皱起来,嘟囔道,“浪费你功力,救他做什么?一个崔三公子,娃子而已,都被她娘给舍弃了,你还去费心救他,不值得。”

谢芳华瞅着他,“我救的,虽然是他,但确切说也不是他,而是清河崔氏。崔三公子的确不值得我救,但若是清河崔氏拉拢在手,就值了。”

轻歌哼了一声,“清河虽然是大族,其实一直以来就是墙头草,随风倒。”

“正因为清河崔氏如此,否则也不能屹立多年了。”谢芳华道。

轻歌摆摆手,“反正您救了也就救了,我是不如言宸哥哥懂这些东西。我只知道,我现在好饿啊,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你吃吧!”谢芳华叹了口气。

轻歌立即拿起筷子,风卷残云一般地吃了起来。

谢芳华看着他,好半响,才慢慢地道,“算起来,你也是出身……哎,你的礼数呢?”

“我就知道礼数不能活命!”轻歌道。

谢芳华无言以对。

不多时,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被他给吃了,他放下筷子,摸摸肚子,叹了口气,“吃一半,歇一会儿的感觉真是不好。”

“饭菜又来了,你可以继续吃!”谢芳华想笑,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她看了一眼,只见侍画端着饭菜又走来,她道。

“咦?够快!”轻歌顿时高兴了。

谢芳华想着自然不会慢的,高门府邸院落的厨房内,随时都会准备着饭食,以免主子随时传唤。

不多时,侍画果然推门进来,这次端了足足八个菜,一大盆饭。

显然,侍画是故意想要吃撑轻歌。

可是轻歌见了顿时眉开眼笑。

侍画摆好饭菜,对谢芳华轻声道,“小姐,云继公子过府了,如今在世子那里。”

谢芳华点点头,对她道,“你稍后去一趟芝兰苑,告诉谢云继一声,他和哥哥详谈完事儿后,来我这里一趟。”

侍画点点头,退了下去。

轻歌眨眨眼睛,“谢氏盐仓的谢云继?”

“嗯!”谢芳华颔首。

“那可也是个有意思的人物!”轻歌啧啧了一声,“不过,主子,您可真敢用他啊!您就不怕被他反噬吗?同样姓谢,谢氏盐仓未必就没有取代忠勇侯府而代之的心思。”

“有和做是有区别的。”谢芳华道,“况且,谢云继不是谢氏子孙,到不必担心他反噬。”话落,他又道,“正巧我也想交代你这件事情,如今说起了,也就知会你吧!你暗中将消息递回天机阁,让他们暗中查一查谢云继的真正身份。”

“他原来不是谢氏的子孙?抱养的?”轻歌微怔。

谢芳华点头。

“那肯定是要查查的了。”轻歌笑了,打保票道,“主子放心,对于查消息我最在行,不用递回天机阁,我能连他祖上八辈子都能查得出来。”

“一定要隐秘,谢氏盐仓不好惹,不要走漏风声。我还是要用谢氏盐仓的。”谢芳华叮嘱他,“你如今在京中,六号画舫已经是风云人物,众人关注,你不要轻举妄动,坏我的事儿。就按照我说的,交给天机阁。”

“那好吧!”轻歌点点头,有些蔫。

“你是要入朝的,还怕将来没有你的用武之地?急什么?”谢芳华瞟了他一眼。

轻歌闻言顿时笑了。

“吃吧!吃完再说!”谢芳华将所有饭菜都推到了他的面前。

“您不吃?”轻歌瞅着她。

“看着你吃我就饱了。”谢芳华道。

“您已经够瘦了,可不能饿着,我知道您最爱吃这两个,这两个给您,其余的都给我。”轻歌将两盘菜推到了谢芳华的面前,其余的菜都不客气地自己霸占了。

谢芳华笑了笑。

二人不再说话,屋中饭菜飘香。

半个时辰后,轻歌放下筷子,抹抹嘴,心满意足地道,“我吃饱了,主子,您有什么话现在就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芳华扫了一眼他面前干干净净的碗碟,对外面喊了一声。

侍画进来,惊异地盯着桌子上一堆干干净净的碗碟呆了片刻,才默不作声地将空碗碟都收拾了下去。

轻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是能吃了些!”

何止是能吃!谢芳华好笑,对他道,“你以后自己要板着一些,不能再如此吃了。要么一天不吃饭,要么一顿吃一天的饭。这样下去,你的胃口怎么能受得住?早晚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