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终于承认你鬼迷心窍了?”谢林溪看着敏夫人。

“是娘不对,娘不该怂恿你爹贪心,不该纵容茵儿看谢芳华不顺眼。”敏夫人抹抹眼泪,“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娘知道错了也不管用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谢林溪不答话,看向谢川,“爹可知道错了?”

谢川叹了口气,灰暗地道,“你娘布局,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是老侯爷和谢世子不再身边,她也没能奈何得了一个谢芳华,那么我们谢氏长房连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的话,还如何谈论取缔忠勇侯府而代之?爹的确是不知足,肖想了不该想的。”

“娘也不是知道错了,而是恼恨自己没听爹的劝阻过早地当着英亲王妃的面忍不住出手吧?爹也不是知道错了,肖想了不该想的,而是后悔没劝阻住我娘吧?”谢林溪淡淡凉凉地笑了一下,点破二人。

二人被他点破,面色触动,一时失声。

“大哥,你也觉得你论才论能比忠勇侯府的世子强吗?你觉得你能有本事扳倒忠勇侯府,坐上谢世子的位置吗?”谢林溪不再理会谢川和敏夫人,看向谢林牧。

谢林牧虽然不想承认他不及谢墨含,但到底是不及谢墨含,这么多年,老侯爷几乎不再立世儿,无论是朝堂上的事情,还是谢氏族里的事情,或者是忠勇侯府的事情。一概全部交给了谢墨含。虽然是带病之身,但是行事稳妥,心思细腻,滴水不漏,从来没让人抓到任何的把柄。连皇上都没有入手之地。他摇摇头。

“若是娘只弄了个假和尚害芳华妹妹,就算皇上怪罪,也不会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不需要逃跑。”谢林溪看着敏夫人,“只是需要问问,娘除了害芳华妹妹外,还做了什么没有?”

一语惊醒梦中人。

谢川顿时看向敏夫人,“对,溪儿说得对,你还做了什么没有?”

敏夫人摇摇头,“除了这个,再没做什么了!”

几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既然娘说除了派人找个假和尚害华妹妹外,再不曾做什么,那我可要问问您了。您是怎么知道法佛寺那时失了火的。又怎么趁大火没着的时候将人收买了送去法佛寺的?”谢林溪盯着敏夫人。

敏夫人面色一变。

“你倒是说话啊?难道你背着我又做了什么?”谢川见敏夫人脸色更白了,顿时急了。

敏夫人摇摇头,“我没再做什么!我之所以选择英亲王妃带着谢芳华前去法佛寺祈福的时候动手,那是因为,三日前,我在给你往书房送羹汤的时候一只飞镖打在了我面前的地上,我捡了飞镖来看。有人传信说今日法佛寺会失火。”

“什么?你竟然接到了飞镖?什么人给你传的信?”谢川一愣。

“不知道是什么人!只写了这一句话。那纸条本来我是留着的。但是还没到你书房,那纸条便变黑了,自动地化成了灰。你当时和几个幕僚在谈事情,我心里有些害怕,便没说。”敏夫人道,“我猜给我传信那人既然能悄无声息地进了我们府邸,且还能给我传信,而且等我看完信后,那纸条竟然自己毁掉了。我知道是有人想趁机对付忠勇侯府,于是,思考半响,才决定那日下手趁机对付谢芳华的,不能错失良机。我哪里知道,大火没烧死谢芳华,反而被她抓住了我们的把柄啊。”

“你啊!连暗中传信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一个跟头栽了进来。”谢川气怒道,“就算你想做这件事情,你也该让我知道啊?竟然自己背后搞动作!如今害得全家跟着你遭难。”

敏夫人向来强势,第一次被丈夫训斥,尤其是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过如今情形,她也顾不得什么了。的确是她将谢氏长房脱下水的。

“娘说得若是实话的话。那么到时候在皇上面前,照说就是了。”谢林溪转过头。

“我若是照实说的话,皇上可是会信?”敏夫人不敢确定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后果。

“你没拿住证据,空口无凭,而且不知道背后的人姓甚名谁,却被人当了刀使。”谢林溪淡淡道,“到时候只能听天由命。看看皇上对您和父亲这么多年来表的忠心够不够网开一面了。”

敏夫人闻言没了声。

谢川跺了一下脚,对敏夫人发狠地道,“到时候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免得孩子们跟着一起受难。”

“你……你不管我了?”敏夫人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谢川看着敏夫人,虽然心中有无限怒意,但到底是有夫妻情谊。她如此汲汲营营要扳倒忠勇侯府,除了想做忠勇侯府的夫人外,有一大半的心思也是为了他和儿女。他叹了口气,“到时候我与你一并承担。孩子们就不要提了。万不得已时,能保住孩子们也是好的。”

敏夫人本来心有些灰,闻言顿时扑进了谢川的怀里。

谢川拍了拍她,虽然自己娶的夫人强势,八面玲珑,在京中私交甚广,除了个永康侯夫人,却没一个能交心的。但是若不是她这么多年上下打点,汲汲营营,谢氏长房也不可能坐到如今这么大。她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只不过如今是栽了而已。

“老爷,夫人,不好了。御林军包围了咱们府。”谢氏的管家磕磕绊绊地跑来,吓破了胆子一般地连呼带喊。

敏夫人从谢川的怀里退了出来,看向外面。

谢川到底是谢氏长房的一家之主,如今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虽然脸色还有些白,但心里却冷静下来,用怒意掩饰自己的紧张,训斥道,“慌什么慌?御林军围困咱们府邸,是围困也是保护。”

大管家顿时停止了呼喊,呆呆地站在了门口。御林军围困府邸,不是出了大事儿吗?不是老爷和夫人犯了罪吗?怎么到了老爷这里就是保护了?

“去通知府中的众人,不要慌乱。”谢川发了话,他不能让府中人自己先乱起来。

大管家依然呆呆地,回不过神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谢川加大声音怒斥。

大管家回过神,连连应是,不敢再耽搁,又匆匆跑了出去。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脚步利落了些。显然谢川稳定军心有利。

“你们都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谢林溪挥了挥手。

“二弟,你不会还要作画吧?”谢林牧看着谢林溪,他忽然感觉,这个弟弟比以前似乎有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了。变化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谢林溪“嗯”了一声,短时作答。

谢林牧仔细地打量谢林溪半响,见他从面色看,的确是变了。以前温和,如今是冷情。他看向谢川和敏夫人。

谢川摆摆手,“既然逃不出去,我们就回去等着皇上处置吧!”话落,当先出了谢林溪的房间。脚步有些虚软和沉重。

敏夫人看了谢林溪一眼,也跟着谢川走了出去。

谢林牧、谢香、谢林鹄自然都跟了出去。他们这几人与谢林溪不甚亲近。

谢茵并没有走,看着谢林溪,见他面无表情,她低低地道,“二哥,是不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和谢芳华比长较短。若没有我从旁撺掇的原因,娘也不会对她出手,她不出手,也不会被人抓住证据,皇上就更不会派御林军来围困谢氏长房了。”

谢林溪没说话。

谢茵垂下头,咬着唇瓣,红着眼圈,不再言声。

今日之前,她还觉得凭什么谢芳华生下来就好命投胎在忠勇侯府?忠勇侯府就算有滔天的富贵,总有一日会衰落。到时候,谢氏长房若是坐大,哪怕不顶着忠勇侯府的名号,也让人不敢小视。可是才短短一会儿工夫,谢氏长房反而先塌了天。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不做忠勇侯府的小姐又有什么关系?谢氏长房也是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能让皇上动用五千御林军的府邸。放眼京城,没有多少。

这一刻,她同时觉得,没有荣华富贵又有什么关系?身份没比谁更高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父母兄弟姐妹们安好无恙,那种寻常的幸福在大难突然来临时,都变得遥不可及。

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谢林溪,她的二哥,他一直以来是何等的通透世情懂得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你知道错了就行,回房去吧!”谢林溪感觉到谢茵气息变化,偏过头,也扫见了她脸上的悔意,不同于敏夫人和谢川的懊悔,而是真正的后悔觉得以往真是不应该。他有些欣慰,缓和了语气,拍了拍他的头。

谢茵抬起头,看着谢林溪,“二哥,咱们府会没事儿吧?爹会没事儿吧?娘会没事儿吧?”

“要看皇上决定!”谢林溪手顿了顿,补充道,“也要看忠勇侯府的态度。”

谢茵抿着唇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不回去,回去我也待不踏实。也是看着爹娘懊悔愁眉不展,或者看着大哥、三弟、大姐慌乱惧怕。我想在你这里待着,看着你,我就觉得不会怕。”

谢林溪笑笑,“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我这里吧!”

谢茵得了他的首肯,心里松了一口气,看向他桌子上做好的画,一片水墨,不解地道,“二哥,你这是画的什么?”

谢林溪看着桌前的画,眸光动了动,缓缓道,“画的是山。”

“这是山吗?怎么不像?”谢茵实在看不出来是山,只看得到是一片片的水墨。

谢林溪笑了笑,“不是画给你的,你自然是看不出来的。”话落,对身后喊了一声,“来人。”

“公子!”一人出现在谢林溪身后。

谢茵吓了一跳,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人,她睁大眼睛。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房间的人。明明这屋子除了她和谢林溪外,是没感觉到这个人存在的。

谢林溪将桌子上的画卷卷了起来,回转身,递给身后的人,对他吩咐道,“将这幅画交到谢芳华的手上。”

“是!”那人应声,接了画卷,转眼便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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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传信

谢茵惊异地看着谢林溪。

哥哥这幅画竟然是给谢芳华的吗?为什么?

谢林溪扭头看向谢茵,轻轻叹了口气,对她道,“妹妹,大千世界,天高海阔,若是你被一些私心私利影响,那么你只能活在自己围困的囵隅里。即便有朝一日,你得到了你千方百计费尽心机要得到的富贵荣华,又能如何?那不是你的,也未必会快乐。”

谢茵静静地看着谢林溪。

“古语有云,在其位谋其政。身处忠勇侯府如今的位置,一直以来都鼎立在风雨中,甚是小心谨慎,不敢轻举妄动。皇权和忠勇侯府一直抻着一根弦,若是有朝一日弦断了,一是忠勇侯府倾覆,而是皇权倾覆,三是两败俱伤。”谢林溪感慨道,“忠勇侯府的小姐多少人盯着,性差异不错,便是万劫不复。你不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又有什么不好?若是爹娘不贪心,哥哥不艳羡谢世子的身份,那么谢氏长房足够几代富贵了。”

谢茵垂下头,“二哥,你以前若是与我说这些,我被鬼迷了心窍,一直羡慕谢芳华的身份和吃穿用度,根本就不会听进去你说的。但是经过今日一事,你与我说这些,我却是觉得很有道理的。”

谢林溪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我虽然还是不喜欢谢芳华,但是我不再艳羡她了。你说得对,什么也不如我们一家人平安重要。富贵荣华不过是过眼烟云。若是这一次的大难我们逃不过去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大姐姐喜欢郑阳,可若她不是谢氏长房的女儿了,荥阳郑氏一定不会让嫡长子再娶姐姐的。”谢茵低声道,“我以前一直觉得谢氏长房不好,如今却觉得,能守住已经是最好了。”

谢林溪拍拍她的肩膀,露出真实的笑意。

谢茵抬起头,目光定在窗外,情绪有些抑郁,“二哥,你说这样的天气,外面竟然下雨了。我是今年春日之后的第一场雨吧?来得可真早。”

谢林溪闻言看向窗外,谁都看得出来,这样天干物燥的天气根本不像是有雨的天气。可是偏偏却下雨了。他静静看着窗外半响道,“下这一场及时雨的话,法佛寺千载基业也就免于被毁了。芳华妹妹的某些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顿了顿,又道,“也许对于她来说,不仅不是坏事儿,还是好事儿。”

“二哥,你喜欢谢芳华?”谢茵微微咬了一下唇瓣,看着谢林溪。

“喜欢?”谢林溪挑眉,摇摇头,“她是堂妹,喜欢有些,但主要是我敬佩她。”

谢茵蹙眉,“她很厉害吗?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她做了什么厉害的事情让你佩服?”

谢林溪笑笑,“她是做了些事情,但也不是大事情。只不过,她不可小看罢了。你就算不喜欢她,以后也不要招惹她。都是谢氏中人,同出一脉。打断骨头还是连着筋的。”

谢茵点点头,“只要咱们家这次能平安无事,我以后躲得她远远的,定不再惹她。”

谢林溪点点头,谢茵有多讨厌谢芳华他知道,如今她能有着这样的转变和态度已经不易。

虽然谢川已经命大管家稳定住谢氏长房慌动的人心,但到底是让皇上出动御林军围困是大事情,虽然府中无人动乱叫嚷,但都一片愁云惨淡,担惊受怕。

谢川和敏夫人也同样提着心。

谢林牧、谢林鹄、谢香三人聚在一起,有一种天要塌了的感觉。

整个谢氏长房上空如蒙上了一层阴云。御林军顶着雨肃立在雨中,远远看来,森严冷冽。

永康侯夫人坐在车中,脸色有些难看。雨点打在车顶上,发出噼里啪啦连续的响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时节本不该有雨,可是天竟然下雨了。

怎么就在这个时候下雨了?

她早先散布出传言,这才不过一个时辰,这样的话,那传言岂不是做了无用功,会不攻自破了?谢芳华凭什么这么命好?竟然连老天都护着。

她一时间坐在车中又气又怒又恨。没想到她做得自诩隐秘,京城人心惶惶中,偏偏忽略了宫中的皇后。皇后既然出手帮助谢芳华拿住了她的陪嫁丫头。

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觉得真是天不助她。

车夫赶着马车慢悠悠地拐入谢氏长房的胡同,距离谢氏长房的大门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忽然迎面一匹马拦截住了马车。

车夫一惊,立即勒住马缰绳,仔细一看,是永康侯府的侍卫,才松了一口气。

“不能再去谢氏长房,快回府!”那侍卫受了永康侯府大管家指派前来拦截永康侯夫人的马车,急匆匆说了一句话后,没等那车夫答话,那侍卫便下马上了马车,劈手夺了车夫的缰绳将马车掉头。

车夫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已经惊呆了。

永康侯夫人本来歪在马车里面想着事情,可是马车忽然晃动起来,急转弯地掉头,将她惊醒,立即挑开帘幕向外看。

她这一看正巧看到了大队的御林军匆匆赶来,逐次地将谢氏长房并排围住。顿时惊了。

好半响,永康侯夫人才回过神来,问车前身穿永康侯府衣服的侍卫,“这是怎么回事儿?谢氏长房怎么了?”

“据说谢氏长房派了一个假和尚趁大火害忠勇侯府的小姐,被抓住,在皇上面前招了供。皇上下了旨,五千御林军围困住了谢氏长房。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那侍卫看了一眼,抹了抹额头的汗,暗暗想着幸亏来得及时,否则只要夫人踏进谢氏长房,那么御林军是不可能将人放出来的。

永康侯夫人面色一变。

“侯爷得到了消息,知道您来了谢氏长房,让属下立即来拦住您。”那侍卫又道。

永康侯夫人白着脸点点头,“幸好你来得及时,否则我若是进去,那么皇上的御林军首领只听命于皇上,哪怕侯爷来救我,御林军也不会放我出来的。”

那侍卫颔首,想着能救下夫人,他也免于责罚了。

“回府后去大管家那里领赏。”永康侯夫人暗暗唏嘘了片刻,虽然心里笼罩了一层浓浓的阴云,此时也感激这个侍卫来得及时。

那侍卫闻言暗暗一喜,连忙道谢。

马车载着永康侯夫人向永康侯府而去。

御林军首领也看到了永康侯夫人离去的马车,并没有阻拦,亦没有上前搭话。

不多时,永康侯夫人回到了永康侯府。

大雨比早先更大了起来,从天空落下来,形成了一道雨帘。

永康侯夫人没等有人找来雨伞,便下了马车,站在门口,淋在雨中。

她仰着头看着永康侯府的牌匾,一时间只觉得郁结于胸,恨怒难平。

她奔波到皇宫,皇后却故意不见。明显着这事情要等皇上回来交给皇上处置了。而她又去了谢氏长房,可是谢氏长房被御林军围困了。

她本来以为十拿九稳能成的事情,如今却都失败了。不仅失败,她的把柄还被抓住了。

让她如何不恨不恼?

车夫和那名侍卫以及门房的人都看着永康侯夫人,见她站在雨中的脸色分外难看,向来以高门贵妇人自居的她,一直很注重仪表,可是自从燕小侯爷离开后,她就颓废了许多,病了多日,好不容易好一些。如今竟然不管不顾站在大门口淋起雨来了。这可是奇事一桩。不过都无人敢打扰她。

永康侯夫人回府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永康侯的耳朵里。

永康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对大管家吩咐,“夫人回来了,让她直接来书房。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商议。”

“是!”大管家立即去迎永康侯夫人。

大管家跑到了大门口,便见到了淋在雨中的永康侯夫人,这雨虽然不太大,但是细密,不一会功夫就将全身从头到脚都打湿了。他有些愣神,从没见到夫人如此过,对门房的守门人训斥了两句,连忙拿过来一把伞给她遮住。

永康侯夫人回过神,看了大管家一眼,问道,“侯爷呢?”

“侯爷在和几位谋士商议,听说您回来了,让老奴来请您去书房。”大管家道。

永康侯夫人点点头,本来也是要找永康侯的,见大管家来传话,便走向永康侯的书房。

书房内,永康侯的几位谋士依然在,并没有离开。

窗外下起了雨,书房的永康侯和几位谋士也是好一番惊异。

“忠勇侯府的小姐果然是好命!”永康侯哼了一声,“本不该下雨的时候,竟然下雨了。”

“也许是法佛寺真有佛祖庇佑,若是不下雨的话,火势那么大,借着风,根本控制不住。大火蔓延的话,整个法佛寺定然会毁于一旦。”一位谋士道。

永康侯点点头。

不多时,永康侯夫人来到书房,几位谋士永康侯夫人也是识得的。几人给她请安,她脸色有些晦暗地点点头。

永康侯见她一身湿透,皱了皱眉,对她问,“你从宫里离开,不回府,跑去谢氏长房做什么?”

永康侯夫人看了永康侯一眼,没答话。

“我问你,除了你让你的贴身丫头做的散布谣言的事情。还做了什么?”永康侯问。

永康侯夫人摇摇头。

“真没做了?”永康侯盯着她,“你可别骗我,法佛寺失火,英亲王妃、铮二公子、芳华小姐遭遇刺杀,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牵连了英亲王府和忠勇侯府。两府的施压下,皇上不可能不严查此事。但凡与这件事情有丝毫牵扯,都是要命的。”

永康侯夫人脸色变幻了一下,惨白中透着灰暗。

“若是你只出手对付谢芳华散布谣言,虽然做法手段下流,但是因为忠勇侯府和咱们永康侯府因燕亭交恶结仇。皇后就算拿捏住了人,皇上回京后,顶多是我们趁机报仇,也不会有太大的责难,躲不过训斥我几句。但是若你还做了别的事情,那咱们永康侯府可就要被卷进来了。这是大事儿啊夫人。”永康侯伸手扶住永康侯夫人的肩膀,颇有些苦口婆心地道。

永康侯夫人动了动嘴角,依然没说话。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永康侯到底是在朝中混的人,又和永康侯夫人夫妻多年。没放过她不对的神色。

永康侯夫人沉默片刻,方才低声道,“的确是有一件事情我没对你说。”

“什么事情?”永康侯的心提了起来。

“三日前,有人给了我一封密信。信中写着今日法佛寺会失火。”永康侯夫人道。

永康侯面色一变,问道,“信呢?在哪里?”

“毁了!”永康侯夫人道。

“这么重要的信,你怎么给毁了?为什么不留着?自从亭儿离开后,你的脑子也不够用了。”永康侯气急。

“不是我毁的,是我看完信之后,那信自动地变黑毁了。”永康侯夫人道。

永康侯一怔,“信没人碰吗?怎么会自动变黑毁了?”

“应该是被人在信纸上抹了药,当时我的手也被灼了。”永康侯夫人摊开手心,“你看看,我这里还有痕迹。”

永康侯低头看向夫人手心,果然见她惯常捏信的指尖有一小片焦黑色。他皱了皱眉,“给你传信那人是什么人?如此小心谨慎?应该是怕留下证据。”

永康侯夫人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人。那信是用飞镖钉在我的窗户上的。当时除了我只有我的陪嫁夏花在场。我们当时都下了一跳,我让她将信取来。看过后,出去寻找可疑之人,但是找了一圈,当时都无人。后来那信不出片刻便自动变成黑色成了纸灰。”

“然后你就按照信中所说安排要害谢芳华了?”永康侯瞪眼,“我说你怎么非要坚持对谢芳华出手呢?原来还有这个根由。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都不与我商议?让我知晓?”

永康侯夫人抿唇,“我那日刚与你提了一下,你便不同意。我后来便没提了。想着届时害得谢芳华名声扫地,连忠勇侯府的高墙大院都容不下她这个妖孽的时候,你自然会高兴的。谁知道皇后竟然出手帮她!实在可恨。”

永康侯叹了口气,“没弄清楚是什么人给你传的信,你就敢相信,我不知道该说你是报仇心切还是胆子太大。我早就与你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偏偏不听。”

“我能听吗?我的儿子如今下落不明。连皇上的人都找不到他。不知道是否出事没有。而且如今英亲王府又和忠勇侯府有了联姻,连皇上都要顾忌三分。十年太久了,我受不住。只要有一线机会,我定然要抓住。”永康侯夫人道。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利用你的手要害谢芳华和忠勇侯府?”永康侯不解。

“忠勇侯府几百年来一直屹立不倒。若论南秦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忠勇侯府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连宗室富贵荣华的英亲王府也不过才荣华了两百年。虽然盛宠,但是底蕴也不及忠勇侯府。”永康侯夫人道,“这样的府邸,多少人眼红,多少人恨不得拉它下马。哪里能猜出到底是什么人。”

永康侯摇摇头,“虽然眼红忠勇侯府的人太多,恨不得将它拉下马的人太多,但是有能力有本事且无知无觉背后施展手腕不留一丝痕迹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永康侯夫人看着永康侯,“你能猜出是谁?”

“如今南秦小一辈的人长大了,老一辈的人还不算太老。时值新旧更替之时。能人太多,我哪里能猜测得到是谁?”永康侯摇摇头,再三确认,“你再想想,除了这一件事情,可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了。”永康侯夫人摇头。

“如今多事之秋,法佛寺的事情又太大,夫人,你一定不能再隐瞒我。”永康侯郑重道。

“我虽然一直在府中强势,虽然被亭儿离开搅乱了心,但是也知晓事情轻重。我看到谢氏长房已经被皇上的御林军包围了,哪里还敢再瞒你?自然是再没有别的事情了。”永康侯夫人摇摇头。

永康侯见她不像是说假,松了一口气,“再没有别的事情就好。届时皇上回京,若是召见我,你与我一同进宫,先向皇上请罪,将事情原委先说清楚。这也不算犯大错,皇上向来厚待永康侯府。也无非责怪一番,不会重处的。”

永康侯夫人点点头。

永康侯自从知晓皇后抓了他夫人的陪嫁后一直不安宁躁动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谢氏长房这回怕是完了。”永康侯夫人道,“谢氏长房毕竟是依附谢氏族里,顶着谢氏的名头,如今害忠勇侯府的嫡女,就算不被皇上重处,谢氏族里怕是也饶不过谢氏长房。”

“你还是担心咱们自己吧!”永康侯摆摆手。

永康侯夫人不再言语。的确,如今因她陷害谢芳华,也被卷入了这件事件当中。这件小事儿皇上可以从轻处置,但是大事儿就不一定了。永康侯府如今不敢再助谢氏长房。即便她与敏夫人交好,也要以永康侯府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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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争斗

御林军包围了谢氏长房,皇后拿了永康侯妇人陪嫁这两件事情不多长时间便传遍了南秦京城高门府邸,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有的人唏嘘等着看谢氏长房的好戏,有的人感慨法佛寺这一场大火烧得大,竟然从法佛寺烧进了京城的贵裔府邸。

很多人都暗暗地猜测,这一回怕是南秦京城跟这初春毫无预兆的雨一样要阴上数日了。

左相府,左相夫人陪着皇上离开去了法佛寺,左相夫人和卢雪莹在内院内室里叙话。

左相夫人看着外面下着的连绵大雨道,“谢芳华的确是好命,永康侯夫人刚散布完谣言,老天便下了这样一场雨。浇灭了法佛寺的大火,也浇灭了人们关于她不利的传言。”

卢雪莹想起两次见谢芳华,那样的女子,别看柔弱多病,但她自诩真是比不上。无论是从气度上,还是从言行举止上。她如今跳出痴迷秦铮的心思后,站在外人的角度,不得不承认,秦铮选了谢芳华的确是好眼光。

放眼京城,能比得上谢芳华贵华气度的人的确是不多。

一直美名扬的金燕郡主和李如碧在她面前也要退后一步。

“咱们也不知道法佛寺那边的消息,不知道你爹请的阴阳怪者是如何给谢芳华诊治的。”左相夫人叹了口气。

“怕是诊治不出什么来。”卢雪莹淡淡道。

“依我看,这忠勇侯府绝对是有问题。只是我们都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罢了。”左相夫人道。

卢雪莹看了一眼左相夫人,低声道,“娘,您总是盯着忠勇侯府,盯着谢芳华做什么?”

左相夫人一怔,看着卢雪莹,“你说我盯着忠勇侯府盯着谢芳华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话落,有些气恼地道,“你喜欢秦铮多年,他对你看不上眼。偏偏去喜欢一个不如你的女人。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卢雪莹顿时笑了,“谁说谢芳华不如我了?”

左相夫人看着她,奇怪地道,“莹儿,我见你怎么不恼恨谢芳华了?在被秦铮将你推给秦浩时,你不是极其恼恨秦铮恼恨谢芳华的吗?”

卢雪莹叹了口气,“娘,我以前对情事不懂,只知道喜欢一个人要让他知道,也要让南秦京城的人都知道,只觉得这样做能让他娶我一般。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终于明白了。秦铮不是别人,他喜欢的,不用你去求去争,他不喜欢的,任你无论如何做也得不到他的心。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左相夫人似乎有些不认识女儿了。她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女儿,以前学着秦铮张扬跋扈,是那样的神采飞扬,如今娴静下来,似乎如一个长年吃斋念佛的人一般。淡去了争强好胜的心,也淡去了功利心,更甚至淡去了情爱的心。

“娘,父亲在朝中这些年已经够锋芒毕露的了。如今皇上一心盯在忠勇侯府的身上,喜欢有父亲这样的存在来制衡朝局,可是一旦皇上不盯着忠勇侯府了,那么父亲的锋芒也就不是好事儿了。”卢雪莹看着左相夫人,“这么多年,比起忠勇侯府低调行事,依然着人眼红外,父亲得罪的人更多,仇家更多。若是闲暇下来的时候,您劝劝父亲,收敛一些吧!”

左相夫人听到女儿这样的说法,不是不心惊的,因为从小到大,她的女儿虽然聪明,但是从未学朝政之事。如今这般说出来,且平心静气,可见心里如今是真的平和了。她有些欣慰,可又觉得心酸,点点头,“你爹从来不让我们女人管朝里的事儿,也不让我们打听。比起永康侯府,永康侯惧内来说,你爹在咱们府里就是天。不过趁你爹高兴的时候,娘会说说的。”

卢雪莹点点头。

比起左相府,左相夫人和卢雪莹母女作伴谈话来说,右相府闭门反省的李如碧却是坐不住了。毕竟她娘和哥哥都去了法佛寺。

虽然她娘当时去法佛寺祈福时也有心想带上她的,但是她不想见谢芳华和秦铮,也就推脱了。她娘也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勉强她。

本来听说右相要跟随皇帝去法佛寺,她也想去,都穿戴妥当了,被右相拦下了。

右相觉得就算她去了,也是一个弱女子,帮不了什么,反而还要分心照顾她。

右相离开后,李如碧一直派人关注着法佛寺的东西。她本就聪明,这么多年一直关注秦铮,因此也培养了几名忠心的仆从,再加之李沐清疼妹妹,特意挑选了两个亲卫给她,所以,她想得到法佛寺那边的消息并不难。

当得知她娘和哥哥无恙后,她总算是踏实下了一颗心。

但同时,也得到了谢芳华浴火重生,大火洗礼,治好了她的病的消息。

她一时间怔在当地,直觉这是不可能的,滑天下之大稽。怎么能一场大火就洗礼了她身上的病呢?更甚至怎么在差点儿毁了她容貌后病就好了?这简直是奇事怪事儿天方夜谭。

李如碧是怎么也不相信的。一个想法在脑中突然冒出来,若是这件事情真将谢芳华的病治好了的话,那么她的病一定是装的。

她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若是这样的话,谢芳华装病可是欺君之罪。

“小姐,您怎么了?”一名婢女见李如碧神色不对,低声询问。

李如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答话。

“您是担心夫人和公子吗?不是说夫人和公子都平安吗?您就放宽心吧!这回法佛寺失了火,据说后山林和别院都烧毁了。法佛寺再无香客的住处,夫人和公子怕是今日就从法佛寺折返回来了。”婢女劝道。

李如碧定了定神,收起思绪,“你去吩咐厨房准备一番,待娘和哥哥回来,给他们压惊。”

“是,奴婢这就去!”那婢女立即走了下去。

李如碧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如线珠一般落下的雨,想着连她都对谢芳华的病有这样质疑的想法,那么皇上呢?焉能没有想法?

英亲王府的内院,刘侧妃来回走着遛遛,她的陪嫁丫鬟不敢言声。

走得累了之后,刘侧妃对那陪嫁丫鬟道,“你去南苑一趟,将依梦给我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