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呢?”谢芳华问。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轻声说,“一大早上,有人来报,西山军营出了事儿,小王爷被喊走去西山军营了。”

谢芳华蹙眉,“出了什么事儿?进来说。”昨天实在是累了,她早上竟然没听到丝毫动静。

侍画、侍墨进了屋,抖了抖片刻身上便染上的水渍,说,“听说是发生了斗殴,打死了人。其中一个是范阳卢氏的世家子弟,叫卢艺,是左相宗族的子侄,另一个人是永康侯夫人娘家的亲侄子,燕小侯爷的表兄。叫李昀。”

“谁死了?”谢芳华又问。

“范阳卢氏的子弟。”侍画道。

“我记得永康侯夫人的娘家是赵郡李氏,也就说那个人是赵郡李氏的子弟了。”谢芳华道。

侍画点点头,“据说叫李昀,他还是京中掌管宫廷禁卫军李统领李澜的堂兄。”

谢芳华忽然道,“右

然道,“右相也是出身李家,他们和右相可有关联?”

侍画愣了一下,点点头,“奴婢知道小姐醒来要问,小王爷走后,奴婢就派人查了。右相虽然是李氏的分流,但揪起根源,也在赵郡李氏。只不过,三代以来,右相府自立门楣,赵郡李氏的人也不像范阳卢氏一样总是出现在百姓的视线中,与右相府走动不多,所以,大家都忘了。”

“我记得谢氏长房敏夫人也出身在赵郡李氏。”谢芳华想了想,又道。

侍画点点头,“敏夫人是庶出,其实和永康侯夫人是同族姐妹,只不过永康侯夫人是嫡出,赵郡李氏分支也颇多,她们这一支比右相那一支近些。所以,再加之永康侯夫人在燕小侯爷未曾离京前,性情和敏夫人相投,所以,走动得近,而右相府清贵,除了燕小侯爷和李公子,倒没人提起这茬亲戚走动。”

谢芳华慢慢地坐下身,想起在除夕宫宴,明夫人和永康侯夫人行走亲近,原来是因为同族。她想了想,又问,“可查到了是因为什么原因斗殴?”

“据说这卢艺颇有书生气,平常是个不太出彩的文弱之人,当初进西山军营,也是因为范阳卢氏想要锻炼子侄,送进去一个,还是走了左相的门路。寻常在西山军营,弱质彬彬,常被人笑是娘娘腔,赵郡李氏这位李昀,是今年刚进去的,据说和他没什么过节。昨天冲突,据说卢艺和李昀半夜在练武场,不知为何就发生了争执,打了起来,李昀失手杀了卢艺。”侍画道。

谢芳华眯起眼睛,“半夜在练武场?当时还有别人在场?”

“据说李昀武功极好,刚进军营一年,便连升三级。”侍画道,“当时没人在场,卢艺被杀后,有人听到动静,才都知道了。”

谢芳华沉思片刻,忽然道,“我记得王妃的表弟娶了赵郡李氏的嫡女?”

“回小姐,是的。赵郡李氏的嫡女嫁入了清河崔氏,是王妃的表弟妹,也是永康侯夫人的亲妹妹。依着这层关系,所以,王妃这些年对永康侯夫人和敏夫人都很是礼遇。算起来,和咱们王妃的亲戚也不远。”侍画道。

谢芳华忽然笑了,“各大世家,京中贵裔府邸,繁衍这么多年,到处是姻亲。这样联系起来,也就是说,范阳卢氏、左相府、右相府、赵郡李氏、清河崔氏、英亲王府、谢氏长房虽然被贬去了岭南以南的湿热之地,但是忠勇侯府还有个谢林溪。而谢氏六房明夫人出身在清河崔氏,这样就都搅进来了。”

侍画点点头。

“王爷和王妃也知道消息了吧?”谢芳华又问。

侍画、侍墨点头,“应该知道了。”

谢芳华想着英亲王刚刚发病闭门谢客,可是便出现了这么大的事儿。范阳卢氏死了子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定要赵郡李氏给个交代,但是赵郡李氏这个李昀既然能一年内在军营连升三级,定然是个有本事才华之人,赵郡李氏的人怎么甘愿陪给范阳卢氏?这样一来,矛盾就出来了。

若是这件事儿处理不好,那么,激化两大世家矛盾,目前的平衡就可能会彻底打破。

她又问,“正院可有什么动静?”

“王妃一个时辰前派人来问您起来了吗?奴婢回了没有,就说让您歇着吧。什么时候起来,派人告诉她一声。”侍画道。

“如今也响午了,你去一趟正院,告诉娘,就说我收拾一下,过去陪她用午膳。”谢芳华看了一眼天色说。

侍画点点头,拿着伞出了房门。

侍墨连忙端来清水,侍候谢芳华梳洗穿衣。

不多时,侍画回来禀告,“王妃说等着小姐,雨太大,让您多穿点儿,别染了寒气。”

谢芳华点点头,收拾妥当,侍墨又拿出一件薄披风,她披上,撑着伞出了房门。

她刚到正院,还没进院内,喜顺打着伞匆匆走来,见到她,连忙见礼,“小王妃!”

“喜顺叔,你急匆匆的,可是有什么事儿?”谢芳华停住脚步,对喜顺询问。

“是永康侯夫人来了,她挺着大肚子,这么大的雨,老奴将她请进了客厅,就急急来报王妃了。”喜顺道。

谢芳华没想到永康侯夫人这么看重这个娘家侄子,竟然冒着大雨前来,愣了一下,对他说,“你去招待吧,一定要小心,别怠慢了,我进去和娘说一声。”

喜顺点点头,又匆匆去了。

第三十二章接去军营

谢芳华进了正屋,画堂内,英亲王和英亲王妃在座,桌上摆好了饭菜,正等着她。

见她来了,英亲王妃笑着招手,分外慈爱,“是不是昨夜打雷,没睡好?”

谢芳华脸一红,低低咳嗽了一声,“是有些没睡好。”

英亲王妃是过来人,从谢芳华眉目间的羞涩便看出了昨夜定然温柔骨软,她更是眉眼笑开,“这雨来的急,下得大,看这样子估计要下上两天。”话落,对春兰吩咐,“赶紧给她解了披风,暖和暖和,驱驱寒气好吃饭。”

春兰笑着应了一声“是”,走到谢芳华面前。

谢芳华摆手制止,对英亲王妃正了神色说,“娘,我刚刚到门口时,遇到了喜顺叔,他来禀告说永康侯夫人挺着大肚子来咱们府了,要见您,如今在客厅。”

英亲王妃一愣,“这么大的雨,她怎么来了?”话落,随即反应过来,“是为了他侄子的事儿吧。”

“应该是。”谢芳华道,“您去见吗?”

“她挺着大肚子来一趟,我自然要去见。”英亲王妃站起身。

“我和娘一起去吧。”谢芳华道。

英亲王妃立即说,“你早上没用早膳吧?饿不饿?别跟我去了。”

“我不饿。”谢芳华摇头。

英亲王妃点点头,对英亲王说,“王爷自己先用午膳吧,我和华丫头去见见她。”

“我等你们回来一起吃。”英亲王摆摆手,嘱咐道,“昨夜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牵连了这么多府邸,你别应承她什么。”

“我知道。”英亲王妃拉上谢芳华,二人打着伞,出了房门。

雨依旧下的大,尽管有排水沟,但地面上还是积了一层水。即便打着伞,二人的裙摆也很快就被积水阴湿了。

英亲王妃道,“她爱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爱惜得跟什么似的,怎么这么大的雨却跑了来?往常虽然听说她和娘家关系亲近,但也没听说对她这个侄子多好。”

“娘去见见永康侯夫人,问问她就知道了。”谢芳华道。

英亲王妃点点头。

二人说话间,冒着雨,来到了前厅。

喜顺带着人正在招呼永康侯府来的人,见英亲王妃和谢芳华来了,连忙挑起帘子。

谢芳华迈进门槛,一眼便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永康侯夫人和站在她身边的燕岚。如今永康侯夫人怀孕大半年有余了,大约这些日子调理得好,虽然冒着雨前来,也不见虚弱无力,只是扶着肚子,坐在应该是喜顺临时从别处挪搬过来的软榻上,当然气色不是很好,眉眼间浓浓的忧虑。

“王妃!”燕岚见英亲王妃和谢芳华进来,连忙起身请安,又对谢芳华眨眨眼睛,同样请安,“小王妃好。”

英亲王妃笑着摆摆手,“免礼。”

燕岚侧身让过一旁,去挽谢芳华的胳膊。

谢芳华仔细打量她,见她气色还算不错,对她笑了笑,任她挽了手一起入坐。

“王妃。”永康侯夫人要起身。

英亲王妃立即走过去,制止她起身的动作,连忙对她说,“坐着吧。这么大的雨,你挺着大肚子,怎么跑来了?若是有什么事儿,派燕岚这丫头过来说一声不就行了?”

永康侯夫人叹了口气,“昨夜的事儿你听说了吧?是为我那娘家的侄子,我不亲自走一趟,怎么行?”她看了燕岚一眼,“她小孩子家的,有些话也不当说,更说不清楚。”

英亲王妃闻言看着她,“昨夜的事儿我是听说了,我家的小子也回西山军营了,但是具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没往府里传信,我也是不知道的。”话落,疑惑,“这里面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话不成?”

永康侯夫人叹了口气,四下看了一眼。

英亲王妃意会,对客厅里侍候的人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春兰、翠荷等人都退出了门外。

英亲王妃又看了一眼谢芳华和燕岚,“这两个孩子就留在这里吧,不是外人。”

永康侯夫人看了谢芳华一眼,点点头,对她说,“我还没谢小王妃的救命之恩。”

谢芳华见她对着她的时候目光温和,再不是曾经的凌厉,也和气地道,“夫人客气了。”

“以前是我一时想不开,犯了浑,多谢小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永康侯夫人道歉,语气诚挚。

“夫人严重了。”谢芳华笑笑。

“当初你虽然做的不太对,但是如今可便宜了我。”英亲王妃笑着接过话,对永康侯夫人说,“你就别说那么多了,经过这么多事儿,无论是永康侯,还是你,还是燕岚这小丫头,都与华丫头有了不解之缘,也不是外人了,无需那些客套。”

“你说得对。”永康侯夫人笑着点点头,不再对谢芳华多言,而是对英亲王妃说,“你知道,我娘家兄弟虽然不少,但是若说对我好,救过我命的,只有一位兄弟,这位兄弟就是如今出了事儿的李昀的父亲。是我的三哥。他身体不好,在前年去了。膝下也只留得这么一个儿子。”

英亲王妃点点头,讶异地道,“我是有所耳闻这事儿,但是知道的却不详细,原来去年赵郡李氏折了那位老爷是你三哥?”

永康侯夫人叹了口气,“是我三哥,当初三哥咽气时,托付我多照料这个孩子。因这孩子从小习武,有武将的天

从小习武,有武将的天赋,所以,我就让侯爷将他送去了西山军营历练。他是去年进入的军营,如今刚仅仅一年。没想到就出了这事儿。”

英亲王妃点点头,“你可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

“当时,我送这孩子入军营时,身边是派了人跟随的。按理说,依着永康侯府在京城盘踞这好几代,许多年的根基。要护一个孩子说句托大的话,也不是多难。可是偏偏,以前一直没什么事儿。就在昨夜,出了这种事儿,我派去他身边的人,到现在,没一人传回话来。”永康侯夫人看着英亲王妃,“你说奇怪不奇怪?”

“也就是说,现在你还不知道军营里昨夜具体发生了何事儿?”英亲王妃问。

永康侯夫人凝重地点点头,“也不瞒你,实话跟你说,军营里,我家侯爷是有不少暗桩在的,派人送回来个信儿,轻而易举才是。可是我等了一上午,实在坐不住了。”

英亲王妃闻言面色也凝重起来,“左相府那边,可有动静?”

“我家侯爷和左相先后去了军营,如今也还没消息传来。我只听说范阳卢氏的人得到消息一早就进京了。赵郡李氏距离得远,我给几个兄长传了消息回去,但是即便快马加鞭,也要明日才能到。”永康侯夫人道,“我隐约听说范阳卢氏的人要求左相,一定要给卢艺一个说法,杀人偿命。”

“南秦律法的确是杀人偿命,但是也要看因由。”英亲王妃拍拍她,“你别急。既然你家侯爷去了军营……”

永康侯夫人一把抓住英亲王妃的手,焦急地道,“王妃,您知道,因为我家那臭小子不娶卢雪妍,开罪了范阳卢氏一族。我家侯爷在范阳卢氏面前,自觉是对不住人家,说话都不会有底气。更何况,杀人的是我那侄子,如今他无父母在身旁,族人要明日才来。我派在军营的人连个消息都传不出来,更遑论护他了?我是怕侯爷去了也不管用,左相向来凌厉尖锐,万一就在军营就地正法,那我怎么对得起我的哥哥?”

英亲王妃闻言觉得有理,“你的意思是让我如何帮你?”

“我请求王妃,传信让小王爷护一二,先保住他的命再说,不要让他不明不白的就偿命。”永康侯夫人道,“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筹谋,否则这孩子从来不与人交恶,怎么会大半夜杀了人?况且如今连个传信的人也没回来?”

英亲王妃点点头,“往军营里传信不难,我这就给他传信。他虽然没有西山军营的兵符大权,但是在西山军营待了这么长时间,应该还是能掌控一些事情的。再说了,事情不查明白,怎么能说偿命就偿命呢?即便左相锋利,也不会这么做,你是关心则乱了。”

“我怎么能不关心?三哥与我救命之恩,况且这孩子是我让侯爷放入军营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有责任。”永康侯夫人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小王爷不怕左相,所以,才赶紧过来求你。”

“不知右相府可有什么动静?右相可去西山军营了?”英亲王妃又问。

永康侯夫人愣了一下,才想起右相与赵郡李氏的渊源来,毕竟同姓一李,她道,“我没听说右相府有何动静。这右相……向来不和赵郡李氏有来往,已经自立门户,会管吗?”

“总归是同姓一李。”英亲王妃拍拍她,“你怀着孕呢,就别多操神了。我先派人去给铮小子传信,待他回信,先看看情况再说。你放心吧,我儿子的性情外人不知道,我这个当娘的了解得很。事情不弄个水落石出,他是不会任人偿命的。毕竟西山军营目前在外人的眼里,他掌控着。”

永康侯夫人松了一口气,站起身,“那我就等着信儿了,王妃多费心,李昀这孩子怎么着我也要保下。”话落,她又道,“哪怕是用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来……”

英亲王妃一惊,立即拦住她的手,“不要胡说,你这个孩子保下来不容易。”

“三哥于我的是救命之恩,当年若不是三哥,我早已经是一培黄土了。”永康侯夫人咬牙,“我总要保下他的血脉。”

“行,你的心我明白。”英亲王妃叹了口气,点点头,“你先回去歇着吧,这件事情牵连的深,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人,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永康侯夫人也明白,点点头,不再多逗留,扶着腰告辞。

燕岚立即上前扶住她,对谢芳华说,“我将我娘先送回去,若是有时间,我再过来找你。”

谢芳华对她摆摆手,和英亲王妃一起送二人出门。

看着永康侯府的马车离开,没入雨帘中,走得了没了影,英亲王妃和谢芳华打着伞返回。

英亲王妃道,“这件事情,若是闹大了,对朝局也是有大影响。军营里向来出事儿的不少,但是各把个小兵也就罢了。如今偏偏是两大世家的公子,而铮儿偏偏就在西山军营。怕是不能善了。”

“爹刚闭门谢客,西山军营便出了这样的大事儿。”谢芳华笑笑,“若是能轻易善了,背后操纵这棋盘的人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你说的是……”英亲王妃脚步一顿,看着她。

“没凭没据,猜测而已。”谢芳华道,“但是觉得,这件事儿就是冲着秦铮,冲着英亲王府来的。”

英亲王妃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感觉,是冲着英亲王府来的。我想让你爹退出朝堂

爹退出朝堂,他从昨日也有了退的意思,趁着这场病。可是转眼西山军营便出了事儿。若是咱们英亲王府搅进了漩涡里,怕是以后我们王妃的处境就难了。”

“在这京城里,谁家的处境不难?”英亲王妃笑笑,挽住她手臂,“咱们先回去用膳,用完膳后,娘将这京中各大府邸和有名望的各大世家的姻亲关系都跟我说说。”

“好,我有一个本子记着这些姻亲来往的事儿,吃完饭后给你看。”英亲王妃笑道,“你聪明,一看就明白。”

谢芳华笑着点点头。

二人回了正院,英亲王果然没用膳,等着她们。见她们回来,立即询问如何。

英亲王妃将与永康侯夫人的谈话简单地说了。

英亲王听罢,沉默半响,说道,“她一个妇道人家都看出这件事情不简单了,那么,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恐怕是……”

“恐怕是针对英亲王府。”英亲王妃看着他,“针对你,针对铮儿。”

英亲王叹息一声,不再言声。

英亲王妃喊来一人,让他给秦铮传信,那人离开后,她道,“先吃饭吧,铮儿去了军营,这等事情,听他的。你早晚要退下来,未来的门庭要交给他。南秦的江山你也不能操心一辈子。”

英亲王点点头。

三人一起用膳。

饭后,英亲王妃拿出一个本子,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打开看了两眼,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她要的东西。她道了一声“谢谢娘。”,刚要告辞回落梅居,喜顺匆匆跑了进来,在外面道,“小王妃,小王爷派人回来传话,请您去军营一趟。”

谢芳华一愣,让她去军营?

英亲王妃也愣了,对外面问,“喜顺,你进来说话。铮儿让华丫头去军营做什么?”

喜顺进了画堂,对英亲王和王妃、谢芳华三人见礼,然后说,“回王妃,是小王爷派人来传话让小王妃去西山军营一趟,回来接人是玉灼,正在门口等着呢,说不进来了。说请了京中的仵作去验尸,仵作们对于卢艺的死因说法不一致。永康侯就说小王妃懂医术,将小王妃和孙太医都一并请去军营看看。”

谢芳华闻言看向英亲王和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蹙眉,“这么大的雨,西山军营可不近呢……”

“娘,既然如此,我就去一趟。我也正想去看看怎么回事儿。”谢芳华拦住英亲王妃的话,示意她放心,“既然秦铮派玉灼来接我,就是同意我去的。”

“要不我跟你去吧。”英亲王妃道。

谢芳华顿时笑了,“爹病了,您要留在府中照顾他。我自己去就行了,三十里地,也不是太远。您就别折腾了。”

“那好吧。”英亲王妃点头。

谢芳华披好披风,出了画堂,侍画、侍墨二人跟上她,小声说,“小姐,要不要品竹等人都喊上,跟您一起去?”

谢芳华想了想道,“给轻歌传信,让他暗中随同咱们一起去。品竹等人就留在落梅居吧。”

侍画点点头,知道言宸公子虽然离开了南秦,但是轻歌是留在京中随时听候小姐差遣的。

出了正院,很快就来到门口,玉灼的马车果然等在那里,见谢芳华来了,他道,“表哥说让你多穿点儿,你如今穿这些是不是太少了。”

“就算下大雨,如今也是近夏天了,不冷。”谢芳华上了车,侍画、侍墨也坐上来后,她道,“走吧。”

玉灼点点头,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英亲王府。

因为雨下的太大,街上几乎没人行走,马顶着雨,小跑着,不多时,来到城门口。顺利地出了城,前往西山军营。

第三十三章太医被杀

官道上积水颇深,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上,发出连串的响声。

即便是上好的好马拉车,马踏着积水雨水,路面极滑,马车也跑不太快。

走出城外五里,前方停着一辆马车。

玉灼穿着雨披,带着斗笠,他抖了抖斗笠的水,向前看去,看了片刻,对车内说,“表嫂,好像是孙太医府邸的马车。”

谢芳华挑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的确是孙太医府邸的马车,她道,“孙太医看来是先来了一步,在这里等着咱们了,你上前知会一声,一起走吧。”

玉灼点点头,将车赶到近前。他不下车,对着车夫说,“是孙太医府中的马车吗?”

车夫也同样穿着雨披,带着斗笠遮雨,低着头,没应声。

玉灼又喊了两声,还是无人应答,他奇怪,扔了马鞭,下了车,向那辆车走去。

“玉灼,等等,你先站住别动。”谢芳华感觉出不对劲,含住玉灼。

玉灼立即站住,回头看向马车。

谢芳华对侍画、侍墨道,“下车看看。”

二人也敏感地觉得不对劲,点点头,一个挑起帘子,一个撑了伞,扶谢芳华下车。

谢芳华下了车,走向马车,来到那辆马车车前,伸手拿掉了那人头上的斗笠,只见那人歪着头,闭着眼睛,胸前插了一把匕首,已经死去。

玉灼惊讶得睁大眼睛。

侍画、侍墨立即一左一右护住谢芳华,谨慎地看着这辆马车。

谢芳华抿唇看了这车夫片刻,又上前一步,伸手挑开了帘幕。

只见车内,正是孙太医。

孙太医靠着车坐着,胸前同样插着匕首,无声无息地保持着姿势,已经死去。

玉灼面色大变,“这是孙太医?他被人杀了?”

侍画、侍墨也惊骇地看着被杀死的车夫和孙太医,立即左右看了一眼,四下除了他们这一辆马车外,再无别人,顿时道,“小姐,怎么办?”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脸色发沉,对侍画、侍墨吩咐,“你们两个人,现在就回城去京兆尹的衙门报案。”

侍画、侍墨立即担心,“那小姐您……”

“我和玉灼在这里等着。”谢芳华沉声说,“总不能不理会孙太医的死就去西山军营,既然被我们碰到,脱不了干系。”

“是,那小姐您小心一些。”侍画、侍墨看了玉灼一眼。

玉灼立即说,“还是我去报案吧。”

“你留下来。”谢芳华摇头,对侍画、侍墨摆摆手,“卸了马车,你们骑马去。报完案后,同时去孙太医府邸知会一声。”

侍画、侍墨点点头,走回去卸了马车,两人共乘一骑,向京城快马加鞭而去。

玉灼看着眼前情形,“表嫂,我们呢?”

“我们去咱们车里等着。”谢芳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车前。

玉灼也跟着她到了车前,奇怪地说,“是我自己回来送信的,我到了咱们王府,才派了一个小厮去孙太医府邸传信。按理说,传了信后,你没耽搁,咱们就出府门了。孙太医得到消息,不耽搁的话,也要跟你一起出城才对。他怎么会提前就先到了这里。”

“若不是提前先到了这里,就不会死了。”谢芳华冷笑一声,“自然是有人先一步传信,比你传信的早,他才比我早出门。”

“表嫂,如今这么大的雨,什么痕迹都能被洗刷了,就算京兆尹来,能查出死因吗?”玉灼忧心,“不会冤枉咱们吧?”

谢芳华看着眼前哗哗落下的大雨,马车停在这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积成了一个水坑。她冷嘲道,“发现案发现场的人,就是凶手吗?那么每年该有多少人被冤枉?”

玉灼点点头,看了一眼天色,“本来是孙太医和咱们一起去西山军营,可是如今孙太医被杀了,我们耽误在这里,京兆尹得到消息就算立即赶来,也要一个时辰后了。还要录口供,做笔录。耽误时间,我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去西山军营?”

谢芳华不说话,低头沉思。

玉灼还想再说什么,见谢芳华眉目时明时暗,似在想事情,不敢再打断她,不再言声。

半个时辰后,有一个少年骑马匆匆而来,马蹄声踏着地面坑洼处的水声,溅起丈高。

少年大约十三四岁,还未长成身量,比玉灼稍微大一些,但还显稚嫩。

“有一个人来了。”玉灼立即对谢芳华说。

谢芳华抬头看了一眼,道,“他应该是孙太医的孙子,他来到后,你看着他些,不要让他碰马车的尸体,不要破坏现场。”

玉灼意会,连忙站起身。

那少年顷刻间便来到了近前,大喊了两声祖父,便翻身下马,甩了马缰,哭着冲向马车。

玉灼顿时上前拦住他。

那少年见前面挡了一个比他身量还稍小的少年,立即问,“你是谁?”

玉灼道,“我是英亲王府铮小王爷的书童,我们小王妃刚刚路过这,发现孙太医被人害了,已经派人去京兆尹报案了。你是谁?”

“我叫孙卓。孙太医是我祖父,你闪开。”孙卓挥手打开玉灼。

玉灼毕竟是自小习武,孙卓虽然也练些骑马射箭的把式,但是不及玉灼,随意,他挥手之下并没有打开他。

“你做什么拦着我不让我上前去?”孙卓大怒。

玉灼扣住他的手,语调清晰地提醒道,“你可以看你祖父,但是不要破坏案发现场,等着京兆尹来好抓凶手破案。”

孙卓恼怒,“等着京兆尹来破案?这里没有人,只有你在,是不是你杀的我祖父?”

玉灼也怒了,“我发现你祖父在马车里被人杀了,难道就是我杀的?你比我还大呢,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孙卓一噎,“这么大雨的天,只有你在这里,我祖父为何……”

“孙卓!”谢芳华挑开车帘,拦住他的话,淡淡出声。

孙卓被打断,一惊,顺着身影转身,看向了马车上坐着的谢芳华。

谢芳华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你是如何得到消息来的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是有一个女子说我祖父在这里被杀了。我就赶来了,我父亲外出,没在京中,母亲和二娘坐车赶过来,在后面。”孙卓看着谢芳华,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英亲王府的小王妃?”

“你祖父一把年纪了,无论是和英亲王府,还是和忠勇侯府,都交情深厚,我也不想他不明不白地就被人杀了。所以,我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命人去京兆尹报案了,同时也让我两名婢女知会孙太医府。有一个女子去孙太医府中报信,应该就是我的一个婢女。”谢芳华平静地说,“我让玉灼拦你,是怕你激动之下破坏现场,到时候京兆尹来了,影响查案。只要你不破坏现场,尽管上前。”

“我如何相信你?毕竟只有你们在这里,四下没有别人。”孙卓又道。

“你祖父和我是要去西山军营的,他比我早出城,城门士兵可以作证,杀人的时间对不上。另外,杀人要有动机,我有什么动机害孙太医。再者,若是想要查个明白,京兆尹来就知道了。九城内外,出现凶杀案,应该是他们管辖的范围吧?目前,你只能相信我。”谢芳华话落,挥手落下帘幕,对玉灼说,“玉灼闪开,让他上前。”

玉灼侧身让开。

孙卓立即走向马车,看向车夫被刺入胸口的匕首,面色一变,颤抖着挑开车帘,看到里面被匕首插兄已经断了气的孙太医,大叫一声“祖父”,刚要上前去抱他,想起谢芳华的话来,又顿住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起来。

玉灼见他不乱动,还算懂事儿,便躲回车前避雨。

谢芳华看着孙卓滚在地上哭的痛苦揪心,想着孙太医就这么死了。她回京后,被秦铮设计困入英亲王府,跟这位太医打的交道最多。他已经一把年纪,据说想要告老还乡,只是宫里皇上病着,一直不放人。没想到他就这样死了。

孙卓哭了半响,直起身,看向谢芳华的马车,走过来,哑着嗓子说,“求小王妃指点,我该怎么做?我祖父到底是被谁杀的?您是否知道?”

谢芳华还没说话,城门方向一阵马蹄声踏踏而来,马蹄声急促,似有好多人。

玉灼闻声看去,说道,“是京兆尹衙门来人了。”

孙卓也看向那些人,又急促地对谢芳华说,“小王妃,京兆尹衙门真能破案吗?这么大的雨,若是找不出凶手怎么办?”

“会找出来的。”谢芳华淡淡道。

她的声音虽然淡,但是凭地让孙卓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他伤痛之下,重重地点点头,“一定要追查出凶手,我祖父这么大年纪了,平时也未得罪什么人,怎么会被人这般杀死?”

说话间,那一批人马来到近前,大约三十多人,均是清一色的衙门服饰,其中一人一马当先,三十多岁,络腮胡子,戴着官帽,看起来是领头人。他的旁边是侍画、侍墨共乘一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