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的人在二人出京时一直暗中跟着,可是在奈何崖失去了踪迹。”左相道,“自此,便音讯全无了。”

“奈何崖?”皇帝看着左相。

“正是奈何崖!奈何从此过,魂断望天涯的奈何崖。是高万丈的绝地,飞鸟难度,野兽都不敢在那里出没。无论是活人,还是活的动物,一旦滑落奈何崖,万死无生。”左相道。

皇帝闻言面色微沉,“秦铮和崔意芝去那里干什么?他们若是去临安城的话,不需走奈何崖吧?”

“要去临安城是不需要走奈何崖,但是他们离京的目的是为了黑紫草,普南秦,只有谢氏米粮的谢云澜手里有黑紫草。他们是为了找谢云澜和他手下的赵柯。”左相也纳闷,“不过臣也猜不出为何会去了奈何崖,难道谢云澜在奈何崖?可是芳华小姐和太子又是从哪里得到的黑紫草?”

“奈何崖能住人吗?”皇帝问。

左相摇摇头,“臣刚刚已经说了,奈何崖别说是人,方圆几里,动物都没有一只。”

“这就是了,那他们去奈何崖做什么?谢云澜又怎么会在奈何崖?”皇帝不解。

左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就要等联络上铮小王爷,待他回来之后,才能得知了。”

“王兄呢?他那里可有消息?”皇帝又问。

“您知道老臣担心太子,铮小王爷和崔侍郎离开后,这两日老臣一直与王爷待在一处,铮小王爷并没有给王爷传信回来。”左相道。

皇帝听罢摆摆手,“算了,既然临安城的危难解了,太子又安阳无恙,朕就放心了。至于秦铮和崔意芝,联络不上就暂且先别理会了。”

左相点头,对于他来说,只要太子安然无恙就阿弥陀佛了。

君臣二人叙话片刻,到了早朝的时间,左相便陪着皇帝一起到了金銮殿。

朝臣们也都得到了临安城之危化解的消息,一片道喜恭贺声,口口声声皇上太子洪福齐天。

皇帝者几日心口压制的郁气总算消散,言:待太子回京后,好好犒赏,又夸了八皇子这几日稳住朝局,行事有所长进,十分不错,予以表扬。

八皇子秦倾抹抹额头的汗,这两日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京城内外再出事儿,好在有左右相、英亲王、永康侯众人一心相帮,挺了过来,没出现什么大事儿。如今临安城之危解了,他的心也落到了实处,连忙上前,“父皇,儿臣不敢表功,若没有众位大臣协力一心帮助儿臣,儿臣年幼,尚且不足以担负朝政之责。”

皇帝闻言点头,“八皇子不居功,朕心甚慰,你的确年幼,于朝政一事还需多加磨练。”话落,扫了一眼群臣,“这些日子以来,朕一直身体欠佳,多亏众位爱卿辅助朝政。今日临安之危解了,朕午时在御花园设宴,款待众位爱卿。”

“多谢皇上!”群臣叩谢。

早朝后,皇上御花园设宴的消息传开,满朝文武自然都留在皇宫,前往御花园等午时开宴。

午时宴席刚开始,歌舞刚奏起,有人来报,“皇上,八百里加急!”

这一声极大,群臣齐齐一惊。

皇帝坐在上首,闻言面色一沉,“报上来。”

“是!”那人呈着加急文书,蹬蹬地递到了皇帝面前。

吴权养了几日伤,已经能动弹了,一瘸一拐地下了台阶,接过书信,递给皇帝。

皇帝展开书信一看,面色微变。

群臣都看着皇帝,歌舞暂歇,整个御花园无一人出声。

片刻后,皇帝沉着脸道,“太子接到奏报,北齐军营有调兵动向。”话落,他将书信又递回给吴权,“拿下去,传给王兄和众位爱卿阅目。”

吴权应声,将书信递给英亲王。英亲王看过后,递给右相,右相看过后,递给左相,左相看过后,递给永康侯,永康侯看过后,依次递传了下去。

群臣一时间默默无声,欢喜的气氛霎时

无声,欢喜的气氛霎时消失,一身御花园甚是沉寂。

“都下去吧!”皇帝也无心歌舞,挥挥手。

歌舞立即撤了下去。

“太子信中所言,诸位爱卿都已经看过了。谢侯爷已经于昨日夜里,星夜赶往了漠北,但是骑最快的马,也要五日后方可到达,这五日,漠北无主帅,而北齐的主帅十有八九是齐皇子言轻。据传此子文韬武略,深得百姓军心。他坐镇北齐军营,如今有兴兵动向,看来是趁我南秦内乱之时,想要大举进犯。”皇帝看着满朝文武道,“太子昨日夜里得到的消息,最快的飞鹰,从漠北到临安也要走上一日。也就是说,待谢侯爷到漠北,也就是七日之后了。”

众人齐齐点头。

“七日之后,是个什么后果,众位爱卿可能想到?”皇帝伸手一拍桌案,“北齐居心叵测,如今兴兵,是否说明南秦近来一些事端,都是北齐背后搅乱挑起?”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没人接话。

“王兄,你怎么看?”皇帝看向英亲王。

英亲王满面忧色地起身,对皇帝一揖,“南秦近来内外乱向,到底是不是北齐背后搅动所为,还有待查清。北齐军营有调动动静,是有兴兵之向。但也还未落实。既然谢侯爷已经星夜赶去,太子又恳请皇上更改兵制,调动漠北方圆百里兵甲为谢侯爷所用。依臣之见,太子所言甚是。皇上赶紧下旨吧。”

“更改兵制是大事儿,岂能轻易更改。”皇帝皱眉,看向其他人。

左相闻言立即出列,“皇上,若是连日来南秦的内乱实属北齐暗中所为,那么,北齐趁机兴兵,我南秦的应对之策就刻不容缓。臣同王爷一样,觉得太子之言甚有道理。北齐兵制与南秦兵制不同,若是齐言轻调动北齐周边兵马部署,我漠北边境区区三十万大军,在无主帅之下,断然不是对手。若是边境被攻陷,北齐乘胜追击,长驱直入,马踏南秦山河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皇上。”

“臣也觉得太子提议更改兵制甚有道理。”右相此时也出列。

永康侯看了一眼左右,也出列,“臣附议。”

“臣也也附议!”众臣也纷纷起身。

皇帝看着众人,恼怒道,“你们都同意太子之言?但是你们考量没有?忠勇侯府如今人去楼空。谢氏米粮和谢氏盐仓同样门口落了锁疙瘩。谢氏满门如今只剩下个谢氏六房的老弱病孤。谢氏到底是个什么居心,谁能保证?况且,都别忘了,忠勇侯府的女儿,谢芳华的姑姑,谢凤可是北齐的皇后。若是谢氏满门皆归顺北齐,谢墨含此去兵权加深,与北齐联手,内应外合。我南秦还有活路?”

众人闻言面面相耽。

英亲王闻言出列,“皇上,谢氏忠心可鉴日月,临安城大危,谢芳华寻到黑紫草,救了临安城,以至于重伤在床。此消息已经传得天下皆知,不是作假。况且谢侯爷一直和太子固守临安城,齐心合力,才解了临安城百姓危难。忠勇侯府老侯爷只不过是在京待得久了,外出游历散心。谢氏米粮和谢氏盐仓是为了找寻云澜云继两位公子。据臣所知,云继公子如今就在临安城。小女秦怜从里南城墙被歹人所害,正是云继公子及时接住,才保下性命。臣以为,谢氏忠心耿耿,无需再猜疑顾忌。”

“皇上,是啊。”左相上前,“太子既然亲笔所书,皇上就算不信任谢氏,当该信任太子。”

“太子?”皇帝冷哼一声,“太子见了谢芳华,便没了……”

“皇上!”英亲王忽然大喝一声,打断皇帝的话。

皇帝惊醒,也觉得不该当堂出此不适的言论,住了口。

群臣却是齐齐心神一醒,想着皇上下旨休了谢芳华,谢芳华不顾英亲王妃追赶,执意离开,临安城与太子汇合,如今联手解了临安城之危,难道她和太子期间有……太子才信任谢墨含,为了北齐兴兵,决定更改兵制?

一时间,满堂屏息,无人说话。

英亲王又气又怒,忽然一甩袖子,“臣忽然觉得身体不适,先告退回府了。”话落,第一次不等皇上应允,便出了御花园。

官袍如风,蟒似震怒,匆匆离去。

群臣人人噤声,悄悄打量皇帝神色。

皇帝脸色极其不好看,但也没震怒发作离去的英亲王,而是压制住怒气,“兵制是先皇崩逝前所定,断然不能轻易更改。不过,朕可以下一道旨意,一旦北齐大举进攻,漠北周边兵马即刻援助。八百里加急,即刻送往漠北周边各郡县。”

左相和右相对看一眼,知道这是皇上决意已定,虽然没有更改兵制,有这道圣旨,也能起到作用。便齐齐上前,“皇上万岁!”

皇帝一挥袖子,也出了御花园。

皇帝、英亲王都离开后,群臣面对面盘珍馐也没心再进食,都垂丧着脸出了皇宫。

南秦近来真是流年不利,连番出事儿,没有一日能真正让人安稳。他们这些官员,每日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甚是不易。

英亲王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英亲王府。

英亲王妃听闻了御花园之事,迎上英亲王,对他仔细询问,“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英亲王叹息一声,“想当年,七弟不曾坐上皇位时,饱读圣贤诗书,为人心胸豁达,通晓仁义。可是如今的皇上,真是和昔日天地之别。若是当年,他断然不会当众说出那等话。即便是华丫头已经不再是英亲王府的儿媳妇了,但事关太子声誉,他怎可随意乱说?难道皇位坐久了,真能改变一个人?”

“皇上的确已经不是昔日的皇上了。我早就深有体会,你偏偏对他还抱有希望。”英亲王妃嗔了他一眼,来到身后给他捶肩,“罢了,你也别气了,气又有什么用?铮儿和意芝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实在是担心,临安城之危解了,可是却没有听到他们的踪迹,不知在哪里。”

“唉,真是不叫人省心!”英亲王揉揉头。

英亲王妃也愁容满面,刚要再说什么,外面喜顺匆匆赶来,“王妃,有一封您的信函。”

“信函?”英亲王妃一愣,“谁送来的信函?”

“是右相府李公子的信函。”喜顺道。

英亲王妃一喜,“快拿进来。”

喜顺应声,连忙跑到门口,春兰迎出去,接过信函回屋,递给了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连忙打开信函,只见果然是李沐清来的信函。

英亲王立即问,“什么事儿?”

信函很简短,英亲王妃看了一遍后,半喜半忧地道,“右相府的李小子说他日前见到了华丫头,华丫头摆脱他独自离开了,他查询之下,没查到华丫头的踪影,却无意寻到了铮哥儿的下落。”

“秦铮现在哪里?”英亲王接过信,连忙看。

英亲王妃道,“被困在了魅族的密地。”

第九十八章退婚诚意

魅族的密地?

英亲王不解地看着英亲王妃,“什么魅族的密地?”

“信函上是这么说,但也没具体的说清楚,给你看看吧。”英亲王妃将信函递给了英亲王。

英亲王接过信函,只见信函很简短,只简略地叙述了李沐清追到了谢芳华,但又被她甩开独自离开了,他追查之下,找到了秦铮的踪迹,就在魅族的密地,只不过他不懂魅族渊识,破解不了密地,进不去。据他揣测,秦铮是被困在了密地里,他正在想办法进入密地。

英亲王看吧信函后,皱眉,“这信函上也没说魅族的密地在哪儿啊?”

“李家小子应该是怕信函落入外人手中,以免此事泄露,引起别有用心者龊语。”英亲王妃叹了口气,“我儿子的本事我比谁都清楚,更何况吉人自有天相。”

英亲王放下信函,叹了口气,对外问,“喜顺,那送信的人可走了?”

“送信的人已经离开了,老奴说等王妃回信,那人说他家公子吩咐了,王妃得到信息就好,不必回信了。”喜顺在门外道。

英亲王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下去吧。”

喜顺退了下去。

英亲王妃转头看向英亲王,“听说华丫头为了黑紫草,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据传来的消息是这样,如今在临安城。”英亲王点头。

“怜儿恰巧被谢云继所救,福大命大,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英亲王妃咬唇,对英亲王道,“王爷,我想去一趟临安城。”

“嗯?”英亲王看着她。

“我不放心这两个孩子,想去看华丫头和怜儿。”英亲王妃道。

“不行!”英亲王摇头,“临安城距离京城可不是小距离,八百里路遥,一路上万一遇到危险,你让本王怎么活?”

英亲王妃嗔了英亲王一眼,“都多大年岁了,王爷还说这等话?我带着护卫,八百里算什么?日夜兼程,两日夜总能到了。”

“那也不行,我不放心。”英亲王摇头。

“裕谦王弟媳从岭南一路来京城,不是照样来了?”英亲王妃不满,“她都能行,我如何不行?临安城比起岭南,不足三分远。”

“来了是来了,可是不是把孩子给弄丢了?”英亲王瞪眼。

“孩子真丢了吗?”英亲王妃看着英亲王,“你又不是不知,我那日冲去裕谦王府,弟媳在做什么?若是孩子真丢了,她还能有那等闲心做别的事儿?岂不是日日以泪洗面?王弟焉能饶得了她?如今你再看裕谦王府,孩子还是没找到吧?还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英亲王一噎,“那也不行。”

英亲王妃微恼,“你不能出京去看孩子,我还不能出京?日日困在这京城,担心得寝食难安,难过死了。”

“如今南秦上下,明里暗里,混沌一片。更何况,漠北边境还要兴兵,秦铮所在魅族密地,不知在何处,怜儿伤重不轻,险些丢了性命。内忧外患之际,我已经焦头烂额,两个孩子我管不了,你就别再让我操心了。”英亲王拍拍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本来还想再执拗,但见英亲王鬓角的白发,只能作罢,“好啦,我依你不去就是了。”

“你听我的最好不过。”英亲王面色缓和地露出笑意。

英亲王妃忧心地叹息,“如今太子在临安城,华丫头也在临安城,铮儿不在临安城,谢墨含又去了漠北,我怕……”

“你是怕太子和华丫头?”英亲王闻言笑意收起。

“是啊。”英亲王妃点头,“太子本来就对华丫头倾慕,若不是铮儿力争,当初不一定能娶到。如今又再不是夫妻,难保太子不会……”

“怎么可能?华丫头毕竟是已嫁人妇,太子怎可娶被休弃的人为太子妃?储君之妻,将来可是一国之母。”英亲王摇头,“你想多了。”

“太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情看着表面规规矩矩,其实骨子里和铮儿一样,不羁世俗,全凭喜好。若他真一心求娶,谁又能拦住得了他?”英亲王妃道。

“既是储君,就该明白储君身上肩负的责任,岂能胡闹?”英亲王微怒,“更何况,堂兄弟之妻,焉能再娶?”

英亲王妃有些无言,“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先例,子继父业、父纳子妃,都能如此,更何况兄弟之妻再娶?”

“你……”这回轮到英亲王无言,恼怒地看着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看着他,“我又没说错。”

英亲王无奈,“你是没说错,但……”他转过头,深深无奈地,“若是真被你说中,你就算去了临安城,又能阻止得了什么?”

“我去搅个天翻地覆。”英亲王妃道,“就不信阻拦不住。”

“临安城刚脱离险境,你还是不要去胡闹得好,更何况,如今只是你的猜测,做不得准。”英亲王想了想,“就算是太子有此心,还要看华丫头是否同意。就算华丫头……同意,还要官媒文书,三媒六聘,太子总要先退了右相府的婚事儿,就算不退婚事儿,拿个侧室……”

“华丫头岂能给他做侧室?”英亲王妃打断英亲王的话。

“也对!”英亲王住了口。

英亲王妃烦闷地道,“罢了,罢了,不与你说这个了,也不要多想了,越想我越急。还不如不想。”

“是了

。”

“是了,孩子们的事儿,自己解决去吧,你我急来急去,有什么用?”英亲王揉揉眉心。

英亲王妃不再言语。

英亲王府为此事烦恼之际,皇后的凤鸾宫也正在谈论此事。

皇后面色忧冲,对如意询问,“据说临安城百姓叩谢太子救了临安城时,太子竟然不居功,将功劳推给了谢芳华一个女子?钰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娘娘,据说黑紫草本来就是芳华小姐找到的,因找黑紫草,她还受了重伤,知晓内情的人大有人在,太子才不好居功。”如意道。

“我看不尽然。”皇后摇头,“太子对谢芳华怕是还有其心。”

如意一惊,“娘娘是说太子他还想……”

皇后点点头。

“可是芳华小姐总归也是嫁过了英亲王府的铮小王爷,咱们太子怎可……”如意小心地道。

皇后叹了口气,“救了临安城十几万百姓,居功甚大,太子若是一心想求娶,就算她嫁过英亲王府,是被休弃之人,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反对来。比起名利私节,家国才是大事儿。”

如意点点头,“那怎么办啊?您是不喜欢芳华小姐吗?”

“以前我是不甚喜欢,但是我儿子喜欢,我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皇后摇摇头,“如今多事之秋,南秦内外动荡,只要他能稳稳当当地坐上皇位,我就别无所求了。”

如意垂下头,不再说话。

同一时间,右相府也在谈论此事。

右相夫人向来喜好礼佛,端庄淡静,将右相府内院整治得整整齐齐,十分规矩,污秽的事儿不会拿到明面上来,也不会总是拿内院的小事儿去烦右相,所以,多年来,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如今,太子在临安城治水救瘟疫,谢芳华在临安城十几万百姓危难之际找到黑紫草,成为了临安城的救世主活菩萨,受到临安城甚至天下百姓的一致赞扬,天下只知太子和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言论纷纷,将太子和芳华小姐放在一起来说。似乎从不知右相府的李如碧小姐是太子的未婚妻,更似乎忘记了谢芳华被休弃的告示传遍了整个南秦。

如今这般的行事,一直礼佛淡静的右相夫人终于坐不住了。

待右相下朝回府去了书房后,她便立即冲去了书房。

右相正在和府中幕僚议事,听到夫人来见,对幕僚摆摆手,幕僚避去了后厢,请夫人进了书房。

右相夫人进了书房后,对右相道,“可是打扰了老爷议事?”

“无碍!”右相摆摆手,“你急匆匆赶来,所为何事?”

右相夫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太子和谢芳华在临安城的事儿你定然知道了,我怕……”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右相叹了口气,“我早就与你说过了,碧儿无心太子,太子亦无心碧儿,太子早在皇上圣旨赐婚下达后,与我单独言明不会娶她,所以,对于碧儿和太子的婚事儿,你还是不要想了。”

“就算太子不娶碧儿,可是如今临安城的消息传出来,外面定然会沸沸扬扬?让人如何看我家碧儿?太子不羁世俗,总不能耽搁了我们女儿。”右相夫人鲜有的气恼,“既然无意,太子为何当初应承婚事儿?为和不找皇上干脆退婚?”

“当时是皇上一意孤行,太子受掣肘,只能应下了婚事儿。如今……”右相从桌案上拿出一封信笺。“我这不是已经收到了太子的退婚信函?”

“退婚信函?”右相夫人一怔。

“正是退婚信函,是太子附在八百里加急文书里,一同送进京来的信函。一封呈递给了皇上,一封送来了右相府。”右相道,“你自己看看吧!不用你怒你恼,太子自然会退婚的。”

右相夫人连忙拿过信函,展开过目。

看过之后,她脸上的怒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太子在信中答应,说是此事委屈了右相府,亲自对右相府表明了歉意,但同时也承诺老爷,右相府三代之内,相门不旁落。是不是,也就是说,清儿将来接替您,在朝为相,清儿的子孙,三代也都是卿相?”

右相颔首,“是这个意思。”

右相夫人大喜,“若真是这个意思,那我们右相府自此后,便是真真正正的相门清贵,门楣至少百年无忧。”

右相点头,“不错。”

“相爷,这用碧儿的一门亲事儿,来换我们右相府未来前景无忧,太子也算是诚心诚意了。”右相夫人道。

右相叹了口气,“是啊,这么大的补偿,太子的确是诚意十足了。我们右相府又能有何不满?况且碧儿这孩子本来也不愿进宫。”

“正是这个理儿,本来妾身对太子十分不满,可是如今这封信函来得如此极是,妾身便没有不满了。”右相夫人道,“只是这退婚一事,太子说还要劳烦你进宫找皇上退婚,一是右相府退婚,全了右相府的颜面,二是他远在临安城,事毕要处理瘟疫后的一干事宜,三是漠北边境军中也需要他暂且在临安城观望,万不得已,要动身前往漠北。这些说得也有理。可是这是圣旨赐婚,您若是去退婚,皇上会答应吗?”

“太子还有一封私下给皇上的信函,言明,我退婚时,将信函一并呈给皇上,皇上看过之后。”右相道。

“信函呢?”右相夫人立即问。

“在这里。”右相从桌上奏折下拿出了一封密封着的信函。

“这上面写了什么?”右相夫人询问。

右相摇摇头,“既然是太子给皇上的密函,怎能私下拆开来看?”

“也是。”右相夫人点头,“那您什么时候进宫呢?”

“稍后我就进宫,此事还是宜早不宜迟,早处理的话,对我们碧儿也好,这孩子近日来愈发的心思重瘦峭了。”右相道。

“是啊,既然如此,妾身就不打扰老爷了。”右相夫人点点头告退。

右相摆摆手,右相夫人出了书房,向后院走去,脚步较来时轻松甚多。

幕僚从后厢出来,对右相拱手,“相爷,皇上虽然病情时有反复,思敏大不如从前,但是您进宫也要小心谨慎,只要太子一日不继位,皇上毕竟还是皇上,太子给您的三代为相的信函,您还是一并呈给皇上过目吧。”

右相颔首,“本相也是这么想。”

二人话落,右相重新换了一套衣冠,匆匆出府进了皇宫。

第九十九章日薄西山

皇帝回了寝殿后不久,外面有人禀告,右相请见。

皇帝从御花园回来后依旧余怒未消,闻言皱眉,“右相来干什么?”

吴权小声道,“臣出去问问?”

“不用问了,让他进来吧!”皇帝摆摆手,沉声道。

吴权应了一声,连忙出去请右相,到了殿外,见到右相,附耳小声道,“皇上为了太子和满朝文武请陈更改兵制之事,从御花园回来,一直存着怒气,相爷说话要谨慎一些。”

右相暗暗叹了口气,“多谢公公。”

进了殿内,果然皇帝脸色极差,不等右相行礼,便问,“朕看你一头的汗,可有急事儿?”

右相为难地看着皇帝,面色忧冲,“回皇上,臣是……有些事儿。”

皇帝看着他,“嗯?”了一声。

右相跪在地上,将手中的两封信函一齐递给皇帝,“皇上,臣刚刚收到太子派人给臣送到府里的信函,其中一封是给臣的,一封在臣的信中言明是给皇上您的。臣看完信后,片刻没敢耽搁,便匆匆进了宫。”

“什么信函?”皇帝沉声问。

“您过目之后就知道了。”右相恭敬地举着两封信函。

“吴权,给朕呈上来。”皇帝喊。

吴权连忙上前,接过右相手中的信函,递给了皇帝。

皇帝先拿起秦钰给右相的信函看,刚过目几行,脸色便难看起来,看完之后,脸色阴沉,并没说话,又将另外一封密封着的信函拆开。

密封着的信函过目之后,脸色更沉了,几乎要下雨。

吴权打量皇帝的脸色,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右相自从将信函呈递给皇帝之后,一直没抬头,俯首几乎贴在地上。

一时间,由皇帝身上散发出沉怒震怒暴雨的气息。

片刻后,他“啪”地将信函摔在了地上,“岂有此理!”

吴权大气也不敢吱声,右相更是不吭声。

▽d挺▽diǎn▽小▽说,.≌.o∽&l s="arn:2p 0 2p 0"&gs_();皇帝起身,来回在内殿踱步走了几步,之后,停在了右相面前,看着右相,沉怒地问,“你可知道太子给朕的密信里写了什么?”

右相连忙摇头,“回皇上,臣接到密信之后,并没拆开看,不知晓。”

“他要娶谢芳华!”皇帝怒道。

右相早已经有所猜测,闻言还是抬起头,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皇帝。

皇帝身子有些发抖,似乎被气的,“他竟然在密信中威胁朕,说朕若是不答应,他这个太子便不做了,让朕选八皇子秦倾继位。”

右相这回是真的惊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

“连你也不相信是不是?”皇帝眉心直跳,“可是他就是这么说,他可真敢说。竟然要娶谢芳华,为了谢芳华,朕若是不应,太子都不做了。他竟然拿一个女人跟朕的江山比?他是疯了不成?”

右相一时也有些无言,但细细思量,太子虽然看起来外表温和,但其实脾气秉性甚是难以捉摸,论不顾世俗,他与铮小王爷不相多让。

“谢芳华一个被休弃的弃妇,凭什么跟朕偌大的南秦江山比?”皇帝又怒道,“她有什么资格?”

吴权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垂下了头。

右相依旧不语。

“右相,你说,太子是不是疯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自古江山帝业,从来没听说过女人能跟江山比?更何况已经嫁过人的女人。”皇帝盯着右相。

右相看着皇帝,“这……女人自然不能跟江山比。”

“那你说,秦钰怎么就敢如此跟朕说?”皇帝质问。

右相似寻思了一下,试探地揣测道,“臣以为,太子应该是甚喜芳华小姐,怕皇上不喜芳华小姐,不答应此事,才如此言语。”

皇帝恼怒地冷哼一声,“朕的确是不喜欢谢芳华。”

右相叹了口气,“皇上,恕臣直言,太子甚喜芳华小姐,在芳华小姐和铮小王爷未曾大婚前,便钦慕芳华小姐,大婚之日,未曾阻挠住二人大婚,后来,自苦数日。臣私以为,家国天下,儿女情长,帝王者,两者兼得,未尝不可。”

“嗯?”皇帝竖起眉头,瞪着右相。

右相立即道,“临安城瘟疫,一旦无药可解,那么,小则一城,城池尽毁,大则南秦国危。幸芳华小姐寻到了大批的黑紫草,才解了临安城瘟疫之急,救了整个临安城十几万百姓性命。芳华小姐如今名传天下,贤良大才,甚得百姓推崇。若是太子有心,她有意,天作之合,也算未来南秦江山的福源。”

“太子有心她有意?”皇帝冷沉下脸,“她会吗?”

“臣以为,从太子这两封密信所请说之事推断,隐约能猜测说,芳华小姐兴许是应了太子,或者是太子有把握在皇上您应允之后,能娶到芳华小姐。”右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