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清看着秦钰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转身回了井亭轩别院。

第六十一章容貌复原

李沐清回到别院的时候,谢芳华已经睡下了。

李沐清来到门口,侍画从外间走出来,低声说,“李大人,我家小姐睡下了。”

“以前若是从京城到平阳城,这么短的距离,就算奔波一些,她也会很有精神,不至于这样很快就睡下。看来皇上担心得对,她的身体的确是差极了。”李沐清道。

侍画点点头,“小姐什么也不说,但奴婢是她近身侍候的人,自然能看得出来。若是不尽快找到救治解救的法子,小姐怕是连到年底也恐难支撑。”

“如今酷夏已经快要过去了,到年底也就不足小半年的时间。”李沐清叹了口气,“事关魅族的血脉之事,不是魅族之人,外人也只对魅族的天道规训知道一知半解,魅族被灭族后,族人九死一生,七零八落,隐遁不知所踪,除了谢云澜、初迟、赵柯外,再不知还有旁的什么人,能想到什么法子来解了它。”

侍画低声说,“崔老已经走了也有几个月了,不知道能否有收获,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待与秦铮兄见面后,我与他商议一下,看看情形,若是想不到办法,万不得已,就只能前往魅族了。”李沐清道。

“可是南秦如今这个形势,需要小王爷、小姐和您,能走得开吗?”侍画忧心地道。

“就算与北齐这一仗打起来,没有我们三人在,皇上也不会轻易与北齐罢休,不见得就打不过北齐。”李沐清道,“皇上让我跟着他们,也正是这个意思。她的性命如今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江山败了,还有夺回来的一日,人若是没了性命,就是一把灰尘,什么都没了。”

侍画重重地点点头。

李沐清不再多言,转身去自己房间休息了。

谢芳华睡醒了一觉,觉得精神气歇过来了几分,下了床,推开窗子,天色尚早。

太阳还没出来,清晨刚露光晕,一夜的雨露还未散。

清晨的风有些许微凉,拂到面上,十分舒服。

李沐清看来已经早就醒来,坐在院中的方桌上,手里拿着一卷古本,手指上沾了杯子里的水比比划划,时而眉头深锁,时而眉目舒展,不知道在钻研什么。

听到她开窗的动静,李沐清转头看来,温声一笑,“醒了?”

“嗯。”谢芳华点头,转身走出门外,来到他面前,疑惑地问,“在做什么?”

李沐清将手中的书卷递给她。

谢芳华接过,看了一眼,失笑,“这是哪来的旁门左道的古术?你怎么钻营起这个来了?”

“这种东西虽然旁门左道,但既然在世间能存在,也有它的天道。”李沐清笑了笑,“我想钻营看看,是否能找到解你心血祖训的办法。”顿了顿,他道,“魅族的天道,也未必就不能归为旁门左道一类。若是正道,怎么会有损天命折天寿?”

谢芳华挑眉,放下手中的书,“你说得也有道理。”

“我在想,魅族王室圣女一脉的血脉,能吸万物生灵之术,能死万物生灵之术,这其实难道不是与天道自然背道而驰之术?只有不尊崇自然之道,才被天道所不容,因果循环。所以,兴许这旁门左道的古术,真与魅术有相通之处,若是能找到门路,摸清门道,也不一定从中找不到破解之法。”李沐清又道。

谢芳华笑着道,“你真是有心了,多谢为了我这身体,费这么多心思。”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李沐清看着她,“今日见你睡醒一觉,比昨日来时气色好多了。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我想去背后人将月落引到包围的乱葬岗看看。”谢芳华道。

“好。”李沐清颔首,“用过饭后,我带你去。”

谢芳华点头,转身进了屋。

李沐清又重新拿起那本古卷,钻营起来。

谢芳华迈进门槛,进了屋后,回头看李沐清,见他又认真地钻营起来,她想着,有这么多人对她好,就算最后找不到破解之法,有秦铮陪着她一起去走黄泉路,有这么多人为她费劲心思关爱,也不枉重活这一世了。

侍画进来时候谢芳华梳洗,收拾妥当之后,有人将饭菜端到画堂,李沐清放下书卷,进了画堂。

二人一起用过饭后,来到府门。

因乱葬岗在城外,距离比较远,二人骑马,门口早已经备好了马匹。

李沐清吩咐人拿来一顶斗笠,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看着女子的斗笠,四面蒙着面纱,她对李沐清挑眉。

李沐清笑着道,“你难道不知道自从临安城之事后,你有多出名吗?不少百姓人家,为了求保平安,都供奉了你的画像。你想被人认出,徒惹太多麻烦?”

谢芳华对于自己临安城一事后出名知道,但还真不知道供奉这事儿,不由无奈地接过斗笠,戴在了头上。

二人骑马,出了别院,向城门走去。

平阳城与谢芳华以前几次路过来时并无不同,这座靠近京都最著名的城池,依旧十分繁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无论是京都的风雨,平阳城暗中的争斗,南秦、北齐的紧张局势,都未影响百姓半分。

来到城门口,守城人给李沐清见礼,恭敬地放行出城。

从城门口的兵力布置来看,才能看出些与以前松懈的不同来。

出了城,李沐清对谢芳华道,“乱葬岗在城外五里处。”

谢芳华点头,“这平阳城,也就那一处乱葬岗吧?”

“嗯。”李沐清点头。

“我去过那里。”谢芳华想起她重生后,忘记了秦铮,前往无名山的队伍里,秦铮被迫害,躺在乱葬岗,她扔给了他一个包子。

那时候,秦铮是记得她的,他一个孩童的身体,有着前世的记忆,而她全然没有,死一个英亲王府的小王爷,与她对皇室宗室当时的仇视态度来说,没多大关系,他死了就死了。

不知道当时秦铮是什么想法。

她一直没问他当时在想什么。

后来,若没有郑孝扬呢?没有郑孝扬引走了狗,没有紫云大师救了他,没有英亲王府的人终于找到了他,他若是死了呢?

那时就死了的话,他可甘心?

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而她呢?她恢复所有的记忆后,记起他时,他若是已经死了,她可会后悔得肝肠寸断?

这些,她都不得而知,如今也想不出来会如何。

如今,唯一庆幸的是,秦铮还活着,这么多年,他早已经改变,再不是前世只顾着南秦江山的英亲王府铮小王爷了,不知不觉的,她竟然成了比南秦江山还更重要的那个人。

如今再想前世,只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李沐清讶异地看着谢芳华,“你去过那一处乱葬岗?什么时候?去做什么?”

谢芳华打住思绪,声音带着浓浓的情绪,“很多年以前了。”

李沐清恍然,“是去无名山的路途中。”

谢芳华点点头,怅然道,“是啊。”

李沐清道,“那真是好多年了,天下女子也就你一人去过无名山吧?地狱一般的无名山,如今虽然不存在了,但是关于皇室隐山隐卫这背后的东西看来,似乎漩涡更深了。”

谢芳华点头,“应该是吧。不过,无论什么脏脏的东西,埋在地下有多深,早晚有一日,也会露出来。”

李沐清点头。

二人不再说话。

一路十分顺利,不多久,来到了那处乱葬岗。

一晃多年,乱葬岗还是昔日的样子,前日一场大雨,乱葬岗看起来十分干净,不是所有的死人都扔来乱葬岗的,若是这四周十里、二十里方圆太平的话,乱葬岗的狗若是只靠吃人的骨头,是活不下去的。

这一处,乱葬岗的地形十分奇特,四周都是山包,中间是一里地的凹谷。

有被狗啃剩下,吃不掉的人骨,杂乱地堆积着。

旁边有一条路,穿插着,通向西北。

那是去漠北的路。

要去漠北,去无名山,这里就是必经之路。

当年,皇室隐卫的队伍里,有领头人对他们说,若是不敢踏过这些乱葬岗的尸骨,那么,连无名山的山门都进不了。当初,她丝毫不畏惧,没有怕意,想想,上一世,她连蝼蚁的命都不敢伤,后来,死过一回,虽然连黄泉路也没去走,却是什么都不怕了。

她沿着乱葬岗,踩着乱扔的尸骨,走了一圈,对李沐清道,“你感觉得对,这里是有媚术的气息。”话落,她踢了地上的一个头颅架子,对李沐清道,“就是这个头颅传出来的,你捡起来,拿回去,我给这具头颅做样貌复原。”

李沐清一怔,蹲下身子,看着那具骸骨头颅,“你确定吗?是从这具骸骨传来的?”

“嗯。”谢芳华点头,“确定,你对媚术敏感,有所知觉,但也仅是因为你感官敏锐,却拿不出真凭实据。我因为天生血液,不同常人,而我本身又修习了魅术,世间大成术法,唯魅术独尊,所以,媚术这等气息,我自然更能分辨出来是出自哪里。”

李沐清颔首,立即亲自动手收起了那副骸骨头颅。

谢芳华又道,“昨日我细想之下,就觉得,即便齐云雪会媚术,但是气息在大雨下,刻意收拢的话,却是能隐藏得了无痕迹,尤其是转日,你才来乱葬岗,那时候,她若是不在这里,气息早散了,不至于会被你察觉,所以,我猜定然有别的原因,媚术的遗留物,果然。”

李沐清点头,“这么说,这个人是中媚术而死的了?”

“十有八九。”谢芳华看了一眼他收好的骸骨道,“走,我们回去。”

李沐清目光巡视了一圈,再没发现被的异常,慢慢地点了点头。

二人上马,往城内折返。

走了大约一盏茶功夫,一只飞鸽从半空中落下,落在了李沐清的肩头。

李沐清勒住马缰绳,停下马,从鸟腿上解下纸条,看罢之后,笑对谢芳华道,“是皇上传来的消息。”

“秦钰?他说了什么?京中又有事情了?”谢芳华立即问。

李沐清摇摇头,“京中没有什么事情,皇上早朝前进了京,没误了早朝。不放心你,走时告诉我每日要给他传一封信,将你的消息告知,如今这是书信来催了。”

谢芳华无语,“他一个帝王,整日里不务正业,总盯着我。”话落,对李沐清摆摆手,“你说身上带着笔墨吗?给他回话,就说我好得很。”

李沐清想了想道,“你复原这副骸骨头颅,需要多久?”

“不需要多久,也就一个时辰。”谢芳华看着李沐清,“你要做什么?这也告诉他?”

“我得了皇命,总不能阴奉阳违,以后皇上该不信任我了,自然要细无巨细地禀告。为了我以后的门楣官途,你就忍忍吧。”李沐清笑道。

谢芳华瞪了李沐清一眼,无言地催马回城。

李沐清在她身后笑了笑,纵马跟上她。

二人进了城,回到井亭轩别院。

谢芳华便找来软泥等复原的物事儿,对那副骸骨头颅进行复原。

李沐清在一旁打下手,偶尔帮一些忙,同时不得不赞叹谢芳华,这样的事情,不是寻常人能做的,她一个女子,比京都的仵作做的还要好。

半个时辰,已经做到了一半,待将这副骸骨的眉目做复原时,谢芳华忽然停住了手,紧紧地盯着这副骸骨,面色突然变得很是难看。

“怎么了?”李沐清立即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连忙上前问。

谢芳华不说话,目光变得很黑很深。

李沐清打量她的神色,再看向她手放在的位置,试探猜测地问,“这人你认识?”

谢芳华抿唇,沉默片刻,声音带着低沉的情绪道,“这个人,不止我认识,你应该也认识。”

李沐清一怔,“是谁?”

谢芳华咬了一下唇瓣,困难地出声,“是一直跟在云澜哥哥身边的赵柯。”

李沐清面色一变,震惊不已地看着这副骸骨头颅,好半响,他才开口,“才复原到一半,我辩不出来,你……真的确定是他?”

“是他。”谢芳华颔首,“每一个人的骨骼面相都不同,即便是双生子,也会有不同。赵柯的眉峰有些微凸翘,左眉似乎曾经受过伤,有一道细小的疤痕。”话落,她指给李沐清,“就是这里,你来摸摸。”

李沐清慢慢地伸出手,放在刚刚谢芳华手放的位置,惊异地点点头,“是有,很细微。”

“肯定是他。”谢芳华压制住情绪,继续做下面的复原。

李沐清不再多言,立在一旁看着她。

随着谢芳华一步一步地将这副骸骨头颅做出完整的复原,这个人的容貌也完整地映在二人眼前,正是赵柯。

谢芳华看着赵柯的面相,久久不说话。

李沐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赵柯死了,而且是死在媚术手里,意味着什么?

赵柯死了,那谢云澜呢?

他是魅族之人,一直是谢云澜的专属大夫,帮他克制身体里的焚心咒毒。

如今他竟然死了。

是谁杀了他?

齐云雪?

谢芳华沉默了足足有两盏茶的功夫,才扯过一旁的绢布,将他的头骨盖住,转回身,对李沐清道,“从这副骸骨头颅上,大体可以断定,他死在三日前。”

“三日前,也就是月落被引到乱葬岗包围的那一日?”李沐清道。

“嗯,可能在那之前,所以,可能尸骨未曾来得及处理,否则也不会能留下这一副头颅了。”谢芳华道,“以他的身份,否则不至于丢到乱葬岗,被化骨更有可能。”

李沐清颔首,看着谢芳华,“如今这人竟然是赵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自然最好要找到云澜哥哥,可是如今,我没有丝毫办法能联络他。”谢芳华揉揉眉心,“让我想想。”

李沐清叹了口气,“皇上嘱咐你,不要太过费神。”

“我知道。”谢芳华点头,转身向屋里走去,吩咐侍画,“将这副骸骨头颅仔细地收起来,好好安置。”

“是,小姐。”侍画也惊了够呛,没想到赵柯竟然死了,他可是一直为云澜公子压制焚心的,他若是死了,云澜公子又不在小姐身边,谁来给他压制焚心?

李沐清见谢芳华进了屋,转身去给秦钰写信,赵柯之死,自然要禀告给秦钰。

第六十二章轻歌身世

谢芳华回到房间后,窝在软榻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侍画跟进来,小声说,“小姐,您是不是累了?回床上休息吧。”

谢芳华摇摇头,“不累,我就在这儿待一会儿。”

侍画点点头,从床上拿过一条薄被给她搭在了身上,转身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躺了片刻,谢芳华睁开眼睛,掀开薄被,坐起身,下了床,来到桌前。

桌上有茶水,她坐下,沾了茶水,在干净的桌面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

赵柯。

她写完赵柯后,画了一个圈,又在左边平行的画了一条线,在圈外直线指着的地方,写了谢云澜,又在右边画了一条平行的直线,写了齐云雪。

在谢云澜在另一边,他写了自己的名字和天机阁,在自己的名字的另一边,又画了一条线,写了秦铮,又画了一条线,写了言宸,言宸的另一边,又用线与齐云雪连起来。

依次写下去,一个名字串联一个或者几个亲近的关系。

不出片刻,桌案上便呈现了一副关系网的构图。

她盯着构图看了许久,对外面喊,“侍画。”

“小姐。”侍画立即走了进来。

“前几日,朝中新入的官员,其中可有轻歌?皇上可录用了?”谢芳华问。

“回小姐,有轻歌公子,皇上录用了,轻歌公子入的是翰林院。”侍画道,“左相甚是夸了一番轻歌公子,觉得他十分有才华。”

“去查查轻歌的身世。”谢芳华道。

侍画一惊,“小姐,您怀疑轻歌公子他……”

谢芳华摇摇头,“不是怀疑,在天机阁里,我除了信任言宸外,其次就是轻歌了。而言宸除了与我亲近外,也就是轻歌了,而当初天机阁的人员和卷宗底细,除了言宸的和轻歌的我没看,其余人的都看过了。那时候,我觉得言宸的没必要看,我与言宸,是互利合作,他不愿意待在无名山,我助他出无名山,他下山后,助我建立天机阁的势力支撑谢氏,后来多年下来,默契相知,倒不在乎那些情义之外的事情了。而当初,轻歌是要求我不能看他卷宗,说,我若是信任他,他就留在天机阁,说我若是不信任他,他就离开天机阁。”

侍画一惊,“小姐,难道轻歌公子还有什么不能对人说的身世?”

谢芳华点点头,“自然有。”

“那他也是北齐人?”侍画面色一变,“既然如此,小姐还让他入南秦的朝中?他一直在京中,京中发生这么多事儿,难保不是他暗中联合背后之人……”

谢芳华摇摇头,“他不是北齐人。”

侍画一怔,“小姐,您不是没看过他的卷宗底细吗?怎么知道?”

“当年,他是与我一起,从京城地界进入的无名山队伍,言宸则是在临近边境地界,这很能说明问题。”谢芳华道,“轻歌定然不是北齐人。”

侍画松了一口气,“所以,您才放心他入朝?”

谢芳华点点头,“南秦的朝堂,自然要我南秦人,我就算为了以后的谢氏,为了在朝中有人扎下我天机阁的根基,也自然不会选北齐之人。”

侍画点点头,“小姐,那奴婢这就去查。”

谢芳华摆摆手。

侍画转身走了。

她走到门口时,谢芳华忽然开口,“等等。”

侍画停住脚步,看着她,“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谢芳华看了一眼窗外,沉默了一会儿,道,“罢了,你别去查了,这么多年,天机阁的众人之所以愿意跟随我,尊重我,是因为我对他们信任的同时也给予尊重。当年,轻歌没有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而是明着对我说不想我知道他的卷宗底细,如今我再查他,言而无信。”

“那怎么办?小姐您是不是想从轻歌公子的身世底细上突破什么?”侍画又问。

谢芳华点点头,想了想道,“这样,我写一封信,传回去,关于他的身世,我亲自问问他。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他不该再隐瞒我了,除了我,他与言宸关系最近,事情总要弄个明白。”

“奴婢觉得这样也省事儿,更妥当一些,希望轻歌公子能不再隐瞒。”侍画道。

“嗯。”谢芳华拿过信笺,提笔写了几个简短的字符,天机阁特有的传信字符,以免信鸽出错,暴露信息。写完后,她将信笺绑在信鸽的腿上,放飞出了别院。

“若是信鸽准时到京城,轻歌公子回信快的话,今日晚上就能有折返得到消息。”侍画小声道。

谢芳华颔首,“嗯,是这样。”

“小姐,您这一个上午都没好生休息,别想了,奴婢去厨房看看,午膳若是好了的话,用过膳,您就休息吧,等着轻歌公子来信之前,您就别再费神出去劳累了。”侍画道。

谢芳华失笑,“这算什么累?”

“那您也要注意身体。”侍画道。

“嗯,我知道啦,小管家。”谢芳华摆摆手,“去吧。”

侍画也无奈地笑了,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李沐清给秦钰写完书信,送去京城,正当午时,便过来陪谢芳华用膳。

饭后,他道,“虽然还没联络上秦铮兄,但是能知道他大体所在的范围了。”

谢芳华看着他挑眉。

李沐清道,“我刚刚得到消息,昨日夜,荥阳城主死了,郑氏宗堂有两位叔公也死了,一个是气火攻心,一个是暴毙。”

谢芳华闻言道,“这是昨日发生的事儿?”

“嗯。”李沐清点头。

“也就是说,这是秦铮所为了?秦铮如今在荥阳城?”谢芳华道。

“应该是。”李沐清颔首,“我猜测,他已经将荥阳郑氏的所有隐埋的暗桩势力都瓦解了,从外围,一直到中心。荥阳城就是荥阳郑氏的中心,城主一直是郑氏的人,那两位宗堂的叔公与京城那位郑公,是这些年巩固荥阳郑氏势力的铁三角,如今三角斩去了两角,京城那一角如今被皇上裹在密不透风的网里,待这网一放开,他知道了荥阳郑氏出事的时候,已经于事无补,回天无力了。”

谢芳华松了一口气,“这样说来,秦铮的动作比我想象的快。”

“是真的够快。够迅速,尤其是中间他还去了一次漠北边境。短短时间,铲除了荥阳郑氏,这果决和速度匪夷所思。”李沐清看着谢芳华,“郑孝扬可谓是功不可没。”

谢芳华点点头。

“荥阳郑氏出了郑孝扬这么一个子孙,才能真正的立世。而那个郑孝纯,实在是被荥阳郑氏那帮子老东西养歪了。”李沐清道,“看着实,却最是歪,不得大志。”

“郑孝纯是荥阳郑氏培养的接班人,自然自小就灌输他们的意思,养歪也不奇怪。”谢芳华心底轻松了些,“彻底处理完荥阳郑氏的事情,他应该会主动与我们联络的。”

“荥阳距离平阳城还有千里,就算他处理完荥阳郑氏的所有事情,赶回来与我们会和,最快也要三日后了。”李沐清道。

“三日……”谢芳华想了想,对他道,“我还没琢磨清楚一些事情,待今日晚上或者明日一早再做定夺。想想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嗯。”李沐清颔首,刚刚他看得信鸽飞走了,她应该是另有别事儿。

傍晚时分,用过晚饭,谢芳华便坐在窗前等着,直到天黑,也没收到轻歌的信笺。

眼见夜要深了,侍画小声说,“小姐,您睡吧,奴婢来等。”

“我下午睡了半日,不困,再等等,轻歌不会不给我传信的,是说与不说,他都会来信。”谢芳华道。

侍画不再言声,陪她在一起等着。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只信鸽飞进了别院,在屋顶盘旋一圈,进了窗子,落在谢芳华的肩上。

谢芳华见是她给轻歌放出去的那只信鸽,立即将他捧起,从它腿上解绑下信笺。

打开信笺,只几个字。

我的父亲是左相,我的母亲是谢凤。

谢芳华看到这张信笺,怀疑看错了,又将信笺重新看了几遍,才确定没看错。

一时间震惊不已。

这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左相和她的姑姑?

当年姑姑喜欢的人是左相?那个为了配合秦钰,联合群臣,弹劾秦钰,将他逼去无名山,招了皇后的恨,如今太后虽然知道是他儿子的主意,但是当初刺扎的太深,至今始终都待见不起来他的左相?秦铮踏着他的马车而过,他气得脸色铁青的左相?这些年,锋芒毕露,职位没右相高?却势头压住右相的左相?将荥阳郑氏的暗桩布置交给她的左相?总是对右相羡慕地说,没有扶得起的儿子继承他的门庭的左相?

卢雪莹的父亲?

她一时觉得难以置信又发懵。

轻歌今年多大了?

云继哥哥多大?

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侍画在一旁看着谢芳华脸色不停的变幻,看着像恼,又不想,看着像是惊,但又觉得不像被真的惊吓住,一时间,她猜不透,小心地问,“小姐,怎么了?可出了什么事情?轻歌的身份难道真的是北齐人?”

谢芳华摇摇头,好半响才开口,“不是。”

“那您……”侍画看着她,“您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信笺上轻歌公子说了什么?让您这样?难道对如今的局势十分不利?”

谢芳华依旧摇头,“不是,是我太震惊了。轻歌的身份竟然是……”她顿了顿,似乎难以说出口,“怪不得他当初要隐瞒我,言宸定然知道他的身份,只隐瞒我而已。”

侍画看着她。

谢芳华道,“他的父亲是左相,母亲是我姑姑。”

侍画也顿时惊了,“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