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落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只听四周“咔咔”数声响声,似乎是墙面,似乎又是铁板,延伸过来,左右接连打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本来直坠的路线给打移了方向。

她即便凝聚着内力和魅术,但也被着着实实打了两下,身子虽然不是特别疼,但整个人被冲力打得一阵天旋地转。

晕眩中,她似乎看到了一道亮光,紧接着,“砰”地一声,她掉在了一个物体上。

只听得身下被她砸中的物体一声闷哼。

她立即凝神转头去看,这一看,顿时惊了。

只见被她砸中的人,五官在有些昏暗的光中,还是能清楚地看清他的容貌,也能清楚地看清他面上的痛苦之色,以及他抽冷气的受伤表情。

这个人,正是郑孝扬。

她呆了一下,开口,“郑孝扬?”

郑孝扬本来坐着,突然被砸中,他大脑一阵晕眩,刚想将砸中他的东西打出去,发现是一个女子,他还没开口,便见谢芳华转过头看来,他一下子愣住了。

“郑孝扬?”谢芳华又喊了一遍。

郑孝扬才惊醒,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芳华,眨了眨眼睛,菜沙哑困难地开口,“谢芳华?”话落,立即又改口,“小王妃?”

谢芳华立即点头,“正是我。”

郑孝扬惊异,“你……你不是在京城?怎么也下来了?”

谢芳华不答话,她关心的只有秦铮,郑孝扬是和秦铮一起出京来处理荥阳郑氏的事儿的,既然他在这里,那么秦铮呢?她立即问,“秦铮呢?”

郑孝扬咳嗽了一声,费力地伸手,指了指,“你转头,就看到他了。”

谢芳华立即转头,只见不远处,和郑孝扬一样,靠着墙壁,坐了一个人,正向她看来。

可不就是秦铮吗?

是她的丈夫。

是她日也思,夜也想的秦铮。

她看着他,生怕眨一下眼睛,他就不见了。

她千寻万找,费劲心力,担惊受怕,没想到,却突如其来,她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他。

他竟然在这里?

是被困在了这里吗?

和她一样被掉下来?

还是她看花眼了?

秦铮也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睛同样一眨不眨,眸光在昏黄的光亮下,青黑青黑的。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谢芳华没动静,秦铮也没动静,一个不过去,一个不过来。

郑孝扬却受不住了,开口推谢芳华,“我说……小王妃,你还愣着做什么?我身上很舒服吗?快被你砸死了,你就可怜可怜我,挪挪吧。”

谢芳华仿佛没听见。

郑孝扬无奈,又用力地推了推她,“喂,被砸的人是我吧?我给你当垫子里,你没摔坏脑子吧?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谢芳华依旧一动不动。

郑孝扬无奈,看向秦铮,对他喊,“喂,你就这样任你的女人一直坐在别的男人身上?你再不把她弄走?我可就占便宜了啊。”

谢芳华此时也回过了神。

秦铮腾地站了起来,向这边走来。

谢芳华也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嗖”地人影一闪,极其快地先跑了过去,一下子抱住秦铮,双手抱住他的腰,将身子埋进他怀里,哑着嗓子喊,“秦铮,秦铮,秦铮,秦铮……”

秦铮身子被她冲撞得后退了两步,复又靠回了墙壁上,闷哼一声,也立即伸手抱住她,哑着嗓子,低声回应,“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谢芳华一下子哭了出来,“总算找到你了。”

秦铮将她抱紧,“我知道你出了京城来荥阳城了,可是没想到中了算计,没办法出去与你汇合。”

“幸好我我掉下来了,要不然,急疯了,找到你就好。”谢芳华将眼泪尽数地蹭在他身上胸前衣襟上,重重地补充道,“不管在哪里,掉入机关里,能找到你,也是好的。”

秦铮闻言还没开口,那边郑孝扬不干了,恼道,“喂,你们两个,这样侬我侬的,合适吗?小爷还在这里看着呢?当我是死人吗?”

他话落,秦铮凉凉地说,“你就当自己死了。”

郑孝扬气结。

第六十八章诉说情话

谢芳华听到郑孝扬的话,脸顿时红了,但她舍不得放开秦铮。

这些时日以来,她实在是受够了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日子,尤其是今日,找他找不到,强烈地感觉他出事时,简直是度日如年,心急如焚。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他,她如何能舍得松手?

郑孝扬笑话就任他笑话去吧。

她这样一想,不但不松手,反而又将秦铮搂紧了些。

秦铮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这些时日不见,她又清瘦了,身子轻盈,腰肢不盈一握,在他怀里,轻软得不行。他也搂紧她,又怕她受不住,手又轻微地放松些,低头嗅着她身上清冽的带着隐隐药香的气息。

听说她在府中碰了金玉兰出事儿,他就恨不得赶回去。

听说京城有人作乱,炮角楼刺杀,他就恼怒地想着不知道秦钰将她护住没有。

听说她出了京城,到了平阳城,他就想着,她会不会着急来荥阳城。

本想立即处理完荥阳城的事情去迎她,可是却不成想中了圈套,掉入这个机关陷阱,一时无法出去,他又气又怒的地想着她找不到她该是多急?

没想到,她竟然也掉下了这个机关陷阱。

正如她所说,无论在哪里,只要她找到了他,只要他与她在一起,总是好的。

这一刻,她就在他的怀里,轻盈娇软,他能强烈地感受到她这副清瘦不经一握的身子里装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感情,明明是清冷的人儿,这一刻,他是如此地强烈地感受到她的爱,她的情绪,她深深的心意。

许久,他轻叹一声,带着浓浓满足,“上天厚待我秦铮。”

上天是厚待他的。

上一世,他悔恨得恨不得自杀,师傅却告诉他,能够逆天改命,但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他想着只要能复生她,重活一世,无论什么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这一世,她与上一世,很多地方,全然不一样,但待他的这颗心,却从来没变。

他不仅娶到了她,还能得她更深深的爱。

上天对他焉能说不是厚待了?

他忽然觉得,此时此刻,就算死,也是值了。

至少不枉这一世了。

“嗯,上天厚待你,也是厚待我的。”谢芳华将身子往他怀里埋了埋,紧紧地贴住他,感受他的真实和心跳,觉得心里分外的踏实。

秦铮听到她的话,心底翻涌出强烈的情绪,轻轻抬手,将她埋着的头抬起,低头去吻她。

谢芳华立即伸手挡住,偏头去看郑孝扬。

“别理他,就当他死了。”秦铮拿掉她的手,低头,准确地吻在了她娇软的唇瓣上。

谢芳华呼吸一窒,心砰砰跳起来,脸更是红了,若是这样当着外人的面拥抱,因久别思念,还说得过去,可是竟然……竟然吻她……她就算再厚的脸皮,也是做不出来的。立即伸手推他,偏头躲避,细若蚊蝇地道,“不行,明明没死,我当不了他死了。”

“要不我现在就杀了他?”秦铮没吻到,心下不满。

郑孝扬气结,没好气地道,“秦铮你可真没良心,若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也被困到这里吗?”话落,他哼道,“你们爱做什么就做当什么,小爷闭上眼睛,你们就当我死了算了。”

谢芳华脸如火烧。

秦铮立即道,“若不是你废物,连自己家里有这样精绝的机关都不知道,爷会中了计?被掉入这里,没找你算账就便宜你了。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救我?为了救我,为何没将我救出去,反而跟你困在这里十多个时辰了?”

郑孝扬嘎嘎嘴,瞥着他问,“你如今不是有正事儿要干吗?揪着我这点儿事儿做什么?赶紧闭嘴,该干什么干什么,爷不看就是了。”

话落,他当真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一个没忍住,猛地咳嗽起来。

秦铮立即紧张地问,“你可受伤了?哪里难受?”

谢芳华咳嗽了好几声,勉强止住,见他紧张得不行,连忙摇头,气虚地道,“我没事儿……”

“让我看看。”秦铮立即将她推开寸许,低头仔细打量她。

只见她脸色潮红,气虚不稳,气息微浊,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样子,他立即佯怒道,“还说没事儿?就算我不懂医术,也知道你身上是带着很重的伤势的。”

谢芳华无奈地看着他,拉过他的手,握住,被他推开的身子又倾向前,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真没事儿,毕竟当着人的面,我脸皮可没你那么厚。”

秦铮心跳慢了半拍,无语片刻,低声说,“他不看。”

谢芳华依旧摇头,脸都快烧着了,“那也不行。”

秦铮见她执意不让他一亲芳泽,嘀咕道,“谢芳华,你真的想我想得紧吗?爷都怀疑了。”

谢芳华又气又笑,“自然是想你,想的心都快疼了,可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儿。”

“好吧。”秦铮听她这样说,心里算是好受些,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嘟哝道,“真碍事儿。”

谢芳华无语,不再言语。

郑孝扬听得清楚,气得够呛,他都说了当自己死了,这还不行?

这里就这么大的地方,且四周是封死的,他若是能躲开,早就躲了。他这条命珍贵的很,总不能真因为碍他们你侬我侬的事儿就自杀吧?

那他的未婚妻怎么办?

那么可怜儿的未婚妻!

不,是可人儿的未婚妻!

还等着他回京呢!

他见二人不再做令人脸红心跳的事儿,只得睁开眼睛,没好气地翻白眼,“既然你们不做什么,我也不用当自己是死人了。你们腻味完了,赶紧的,想办法,我们好出去,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被困死。”

谢芳华闻言伸手推秦铮。

秦铮不松手,闻言冷哼一声,“怎么想办法出去?要能想到办法,早就出去了,你当爷还和你待在这里?”

郑孝扬挑眉,“这不是小王妃来了,天下传扬,小王妃,惊才艳艳,智慧无双,文武双全,她如今来了,定能想到办法?”

秦铮失笑,低头看着谢芳华绝美的脸,声音蓦地温柔,“天下传扬得你这般才名绝顶吗?我怎么不知道?”

谢芳华无语,伸手掐他腰,“你都破解不了,出不去,我想必也没办法。天下传扬什么,怎么能信?你问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秦铮好笑,又闷哼了一声。

谢芳华手劲本来没用多大,听到他闷哼,顿时松开手,立即紧张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秦铮点点头,云淡风轻地道,“受了些伤,不打紧。”

谢芳华立即伸手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这一把脉,心顿时又沉又惊,“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说不打紧?”

“应该没你身上的伤重。”秦铮握住她的手,不可一世地轻嗤,“若不是受了伤,区区这荥阳府宅的暗道,焉能算计到我。”

谢芳华又伸手推他。

秦铮不满,“你总是推我做什么?”

谢芳华叹了口气,“我身上带着药,给你取药,你先放开我。”

秦铮闻言抱着她不动,不松手,孩子气地道,“不要,我就想抱着你,药不着急吃。”

谢芳华嗔了他一眼,被他孩子气的话和动作弄得心坎里都装满了水,软软的,她放软声音,轻柔地说,“你先放开我,吃了药,我们赶紧想办法出去,不是我自己来的荥阳城,还有李沐清、秦钰给我的小橙子、侍画、侍墨,以及谢氏暗探、皇室护卫,众多人,他们见我掉下来,一时救不出我,又不知道这里的情形,一定急疯了。”

“他们急就急,也没什么。”秦铮不满,“爷好不容易见了你。”顿了顿,吃味地道,“你是我媳妇儿,别人再急也没用。”

谢芳华闻言,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郑孝扬闻言,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不敢置信地说,“这是秦铮?英亲王府的铮小王爷?人人惧怕和阎罗王的铮小王爷?那个短短时日就铲除了荥阳郑氏所有暗桩的铮小王爷?那个从掉进这机关陷阱里就一直阴沉着脸如下暴雨的铮小王爷?我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秦铮冷哼一声。

谢芳华笑容蔓开,心化得要滴水,又对秦铮道,“若是我们不尽快想办法出去,外面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尤其是秦钰送我到平阳城,临走时,交代了李沐清,每日要给他传一份书信,对他交代我的情况,一旦秦钰得到消息,知道不但你出事儿了,我也出事儿了,一定会坐不住,立即从京城赶来。如今京城正是肃清备战之时,他焉能不在京中坐镇,否则群臣无首,更是乱套了。”

秦铮冷嗤,“爷离京时,就对秦钰说了,让他务必好生照看你,但是你看看他,将你照看得浑身是伤,爷见到他,一定找他算账。”

谢芳华无奈,“这也怪不得他。”

秦铮慢慢放开手,“他的江山天下,不怪他怪谁?”

谢芳华见他松手,也顾不得再与他拌嘴,连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三颗药丸,递给秦铮,“快吃了。”

“你喂我。”秦铮张开嘴。

谢芳华没意见,伸手捏了药丸,塞进他嘴里。

最后一颗药丸吃下时,秦铮顺势含住她手指。

谢芳华刚退下热度的脸又腾地红了,一双眸子瞪着他,恼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十分生动,她想着,人常言,久别胜新婚,果然如是吗?

秦铮允了两口,才慢慢放开她的手指,满意地对她动了动眸光。

谢芳华一下子被他眸中的光华给吸住了,一时一不开眼睛。

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便是如此了。

郑孝扬大咳了两声,耐不住地开口,“小王妃,我也受伤了,受的伤可比他重?你给我好好脉,给我颗药吃呗?再说,你下来时,可砸到我身上了,将我好不容易歇回了一分的伤,又砸重了。”

谢芳华闻言,回过神,回身看郑孝扬,果然见他脸色极其白,比秦铮的还白,想起她刚刚掉下来时,的确砸到了人家身上,连声对不起都没说,连忙走过去,歉然地说,“郑二公子,真对不起,我也没料到掉下来会砸到你身上,我这就给你把脉。”

秦铮伸手,没抓住谢芳华,遂作罢,任她走向郑孝扬。

郑孝扬见谢芳华走过来,话语如此客气,顿时笑了,语调虽然沙哑,但欢快地道,“小王妃客气了,别说是给你当垫子,被你压在身上,就是被你踩在脚底下,也是我的福气。有劳了。”

秦铮冷哼一声。

“小王爷牙根疼吗?今天总是听见你哼哼。”郑孝扬挑眉看向秦铮。

秦铮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警告道,“规矩些。”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这才是我认识的秦铮,刚刚以为不是你呢,真是换了个人一般。果然是背负天下深情盛名累累的英亲王府铮小王爷。”

秦铮不再理他,一直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已经按在了郑孝扬的脉搏上,须臾,眉头蹙起,对郑孝扬道,“你的伤的确比他的伤重。似乎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周而复始,有的伤势,竟然有十年有余了。”

郑孝扬惊诧,“小王妃医术果然无双,这都能诊得出来?不错,我这些年,一直是旧伤未去,又添新伤。”

谢芳华闻言点头,也不多问,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从里面选出三个玉瓶来,递给郑孝扬,“每个瓶子里有三十颗药丸,你每日早晚从中各取一颗服下,待出去后,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你配合着药方服用,三十日后,定然伤势就能清了。”

郑孝扬伸手接过,站起身,恭敬地对谢芳华一礼,“这药物一定珍贵极了,多谢小王妃,我这旧伤新伤十余年,也不是没请过大夫,都说病根自此就落下了,如今你却能给我清除,可见此番,被你砸了一下,也是值了,我这是因祸得福。”

谢芳华笑了笑,“郑二公子客气了,你和秦铮是故交且不提,只说你以后好生地对金燕。她虽然看起来是个极其刚性的女子,但心也是极软的,只要你对症下药,她定然也会对你好的。我和秦铮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等到你们大婚,这先权当是贺礼了。”

郑孝扬莞尔一笑,“金燕郡主自然是极好的,皇上不要这美人心,我郑孝扬白捡了个便宜,自然会惜福。”话落,他抖了抖玉瓶,看着她道,“小王妃何必这么消极?我也有一味好药,不敢保证能保住你的命,但能保证你活过去今年底,或者更长一些,兴许是没问题的,我一直以来,可是不舍得给自己用的,这个不算贺礼,只当礼尚往来了。”

谢芳华一怔。

郑孝扬打开玉瓶,从中一个里面拿出一颗服下,又对她笑道,“所以,到时候,贺礼还是要一样给的。”

谢芳华好笑,痛快地点头,“若是我们更活得更久一些,贺礼自然少不了二公子的。”

郑孝扬看了一眼秦铮,眨了眨眼睛,“你的贺礼是你的贺礼,小王爷的贺礼是小王爷的贺礼,可不能混为一谈。到时候,还是少不了你们都要给贺礼的。”

谢芳华闻笑着颔首,“这些都好说。”

“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小王妃,盛名传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小王妃真是一个好说话好相处的人。”郑孝扬将玉瓶塞进怀里,对秦铮道,“这天下间的女子,鲜少有人能如小王妃吧?恐怕都不见得有。这天大的便宜,是小王爷捡了。”

秦铮懒懒地看了一眼郑孝扬,对谢芳华招手,“过来。”

谢芳华走了过去,对他道,“荥阳郑氏的机关,怎么这般厉害?连你们二人都能困住?我掉下来时,想跳出机关,都做不到,这机关比皇宫的机关看起来还要精密。”

“这是绝命李家设的机关,是天下第一能工巧匠之家,对机关精通代代相传,可谓天下无双。曾经南秦先祖请过李家建造皇宫的机关,但被李家推辞了,说李家的机关,不适宜生,只适宜死,不适合皇宫,南秦先祖便作罢了。”

“原来是绝命李家,怪不得这般厉害,看来这是个绝阵机关了。”谢芳华自然听过这绝命李家的名号,心下发沉,“传言,绝命李家的机关,一旦开启,十死无生。”

秦铮嗤笑一声,“天下都这样说,但也不见得真是。”

“李沐清既然来了,我们出不去,他在外面,定然会想办法去找绝命李家的人。”郑孝扬忽然一拍手掌,“是了,据说绝命李家和右相府是一李家,只要他在,我们就有救。”

第六十九章与天搏命

秦铮闻言轻哼了一声,似乎不以为然。

郑孝扬对秦铮瞪眼,“小王爷,你牙疼是个大毛病,得治。”

秦铮瞥了他一眼,道,“若是我告诉你,绝命李家当年自立门庭,出府立户,脱离右相府嫡系,是因为右相府昔日不容绝命李家存世,绝命李家是被赶出右相府门庭的,你还觉得,就算李沐清想办法,去找绝命李家的人,李家会出手救人?”

郑孝扬一怔,“有这事儿?不是传闻绝命李家自命不凡,不稀罕朝廷京中,出府远避京城烦扰立户的吗?”

“传闻有多少能信?”秦铮斥道,“右相府门楣清贵,一直以来,自然是世人多眷顾。”

郑孝扬唏嘘,“这样说来,我们没救了?”

秦铮不答话,偏头对谢芳华问,“秦钰将小橙子给你了?”

谢芳华点头,“给我了。”话落,又解释道,“我不收,他不干,说我若是不收,他就赐死小橙子。”

秦铮看着她,“小橙子可是自小跟随在他身边的,得他培用良多,不收做什么?”

谢芳华看着他,“身边有个小监视,既然是他培用的,当然得益于他。”

秦铮失笑,伸手点点她额头,“你不喜被他监视吗?我却喜欢。日深月长,他就会知道,你我爱之深,他也好早些放下你,去寻别人早些立后。”

谢芳华闻言一时无语。

秦铮看着她,话音一转,“李沐清是聪明人,右相府李家和绝命李家的旧事,自然清楚。他不会自己去,应该会带上小橙子去。不过,我也很好奇,若是李沐清去请,绝命李家买不买他的面子,就算不买,买不买秦钰的面子。”

谢芳华想了想道,“都过去多少年多少代了,三百年风云变化,有什么大仇,绝命李家还放不下?”顿了顿,她又道,“秦钰的面子,可是不好买的,不知这绝命李家是否和背后人勾结,若是勾结的话,不买也不稀奇。”

“这南秦的江山,总归是姓秦,只要秦钰一日在,这南秦就易不了主。”秦铮凉凉地看了一眼空间极小,四周用玄铁打造的机关死牢,道,“绝命李家看起来和荥阳郑氏来往不错,过从甚密,否则,怎么会每一年,每一代,都有人修葺这荥阳郑氏的府宅暗道机关?”

谢芳华顿时沉下脸,“照你这样说来,绝命李家和荥阳郑氏莫不是真有相通了?既然如此,别说李沐清去请,就是小橙子跟随他,拿着皇命做面子,也是无用了。”

秦铮眯起眼睛,“不但是无用,怕是……”

谢芳华看着他。

郑孝扬此时接过话,惊恐道,“喂,你别告诉我,绝命李家若是来人,怕是不但不救我们,反而会趁机下手杀我们吧!”

“说不准!”秦铮闲散地看着他,“你出身在荥阳郑氏,这府宅是你家,你郑二公子多年来横行郑家,将郑家的暗桩都摸得一清二楚,还摸不清这点儿事儿?”

郑孝扬脸顿时气结道,“你少寒碜我,若是我能摸清,打死也不让你坐那把椅子了,我哪里知道还有这样的绝命机关?为了救你,我还跟着你一起被拖下来了。”

“你也是坐了那把椅子?”谢芳华问秦铮。

秦铮颔首,对她简略地道,“我和郑孝扬一起出京,沿着京城向外,一路斩杀了荥阳郑氏的暗桩密网,秦怜被玉兆天挟持时,我只能去了漠北边境,就在那几天的空隙,荥阳郑氏的老家伙发觉了,精密地在这荥阳城布置了网,手法极其快速,手段也极其厉害。”

谢芳华点头,静静听着。

秦铮看了郑孝扬一眼,继续道,“我从漠北回来后,郑孝扬便说荥阳城怕是不轻易善了了,我们耽搁了最佳的时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强攻也要攻进来,荥阳郑氏不斩断,北齐便借着荥阳作乱一日。”

谢芳华颔首,这时候更是明白,玉兆天挟持秦怜,除了转移京中的视线外,还引走了秦铮对付荥阳郑氏的最佳时机,给了荥阳郑氏充足的筹备时间,真是一举数得。

郑孝扬此时接过秦铮的话道,“本来,我们已经斩断到了荥阳城外,就差进城了,他可是他去了漠北,我尽管已经做了布置,但还是被郑家的那些人察觉了,我本来觉得,同时郑氏之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手软了些,没想到,郑家人就趁着我手软,以及他不再的空隙,将荥阳城短时间内织成了一张网,如铜墙铁壁一般了。”

秦铮冷嗤,“妇人之仁。”

郑孝扬扬起下巴,哼道,“我虽然为了荥阳郑氏家族能堂堂正正立于世,但还不至于泯灭良心将族里血亲都一杀殆尽,那还是人吗?”

秦铮看着他,“可是你心慈手软,死的人更多?”

郑孝扬嘎嘎嘴,“我也没想到。”

秦铮继续对谢芳华道,“我从漠北回来后,便发现荥阳郑氏短时间内,竟然丝毫找不到破绽攻破荥阳郑氏的密网。耽搁了两日,才总算查到了赵师爷的真实身份。”

谢芳华好奇,“我和李沐清来得荥阳城,拿着皇上的令牌,竟然都被阻在外面,我们就知道你定然出事儿了。否则不至于如此,听说是赵师爷下的命令,我们攻进外城后,便立即去了赵师爷的府邸。那赵师爷却一早便得到消息,跑了。他是什么身份?”

秦铮道,“你还记得法佛寺要杀我的无忘吗?”

“难道是他?”谢芳华一怔。

“那无忘已经死了,但这人真是容貌与他长得一模一样,是无忘的同胞兄弟。”秦铮道,“是魅族之人。”

“怪不得了,那法佛寺,就有他们想要你的命。”谢芳华看着他,“你掉下这机关陷阱,就是因为被他设计了?”

秦铮颔首,揉揉眉心,“也是我大意了,急于求成,我听说你在京城出事儿后,出了京城,到平阳城,又来荥阳城寻我,我急于见你,便没发现他暗中投诚下的陷阱,才中了计。”

郑孝扬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色令智昏。”

秦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半斤八两,自己出身郑氏,都不知道陷阱。不用说我。”

郑孝扬顿时一噎,没了声。

谢芳华好笑地看着二人,猜测道,“也就是说,你本来手段极其强硬地除掉了荥阳郑氏不能留下的障碍和阻拦人物,进了郑氏后,想要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在会客厅,与赵师爷谈时,不小心中了他的圈套?”

“不是赵师爷,是三老爷。”秦铮道,“那赵师爷,我既然查出了他的底细,自然不会信服他,只不过他十分狡猾,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便被看起来老实的三老爷给算计了。”话落,他又瞥了郑孝扬一样,“连自家人都看不懂的笨蛋,还等着回京邀功?做梦吧。”

郑孝扬咳嗽了两声,“一直以来,在荥阳郑氏,三叔不太过问府中的事儿,他一心向佛,礼佛,至今还是童子之身,连夫人都未娶,说是要以身献佛祖,保佑我荥阳郑氏门庭基业。我自小他就疼我,而我向来又与三叔亲近,有些话儿,和我老子都不说,却和三叔说,谁想到,他竟然害我们……”

“三老爷已经死了。”谢芳华道。

郑孝扬一怔,不敢置信,“死了?怎么死的?”

谢芳华摇摇头,“我和李沐清带着人进城后,先去了府衙,没找到赵师爷,在府衙查了一番无果后,便到了郑氏府宅,守门人说,荥阳郑氏出事儿后,是三老爷主事儿,我们便找去了三老爷院子,我们去时,他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房间,是被杀。”

郑孝扬脸色有些难看,心里不好受,“竟然是被杀?这荥阳城,谁会杀三叔呢?他连我和小王爷都害进了这里,显然是他所要的荥阳郑氏,就如郑家人一直要的,是做北齐的暗桩,南秦的奸佞。既然是心向北齐,难道是北齐人卸磨杀驴?”

谢芳华想了想道,“我猜测是逃走的赵师爷,杀了三老爷。”

郑孝扬抿唇,“赵师爷和三叔相交莫逆,若是逃走,也该带他一起。难道是三叔不想走,所以他杀了三叔。”

“你三叔和赵师爷如何相交莫逆?”谢芳华敏感地抓住郑孝扬的话语中别样意味。

郑孝扬偏开头,“不好说。”

秦铮此时开口,“有什么不好说的?荥阳郑氏的三老爷,一直不娶妻,不是什么向佛,以身献给佛祖,也不是什么童子之身。而是与赵师爷男风向悖。”

郑孝扬顿时恼怒,“你不说出来会死啊,你不怕你的小王妃听了污秽吗?”

秦铮不以为然地道,“她污秽的事情见得多了,不差这一点儿。”

郑孝扬无语。

谢芳华也挺无语的,真没想到,荥阳郑氏的三老爷和赵师爷竟然是如此关系,想必小橙子和侍墨查的三老爷的暗室,里面有暗道,一定是有一条通向赵师爷府邸的,暗中互通,背着人,所以,不为人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