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儿。大公子自有大公子的优点。这些日子,论行军打仗,大公子不行,论练兵,论安顿后方,我看大公子却是常人难极。”王贵道,“昨夜之事,确实非我们擅长,大公子看开些。”

“王叔不必劝我,我有自知之明。如今裕谦王府能调回京中,安稳立府,便是父亲夙愿。对南秦江山,我不能助皇上帮大忙,但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支撑起裕谦王府门第就好,也不过多求其它。”秦毅道。

王贵赞同地点点头,不禁对秦毅高看两眼。

第一百三十九章义结金兰

第二日晌午,谢墨含幽幽地醒了过来。

他醒来时,秦钰依旧躺在他旁边,燕亭也躺在不远处的软榻上。

他恍惚了片刻,伸手去摸伤口,却什么也没摸到,身上也不疼,他慢慢地坐起身。

他的醒来,惊动了秦钰。

秦钰问,“子归,你醒了?”

“皇上,我这是……你……这是……”谢墨含皱紧眉头,手依然放在后背上,疑惑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周身可有不适的地方?”秦钰没立即答他的话,看着他问。

谢墨含感觉了一下,慢慢地摇了摇头。

秦钰松了一口气,露出笑意,“那就好。”

燕亭此时也醒来,腾地从软榻上跳下来,三两步便来到了床边,一脸惊喜地看着谢墨含,“子归兄,你这么快就醒了?”

“你们……”谢墨含一时弄不清楚状况。

“什么你,我,你们,我们的。你可吓死我们了。”燕亭看着他,“昨天夜里,皇上背着你回来,你一身是血,命在旦夕……”

“谁救了我?”谢墨含的记忆里,是他受了一箭,那一箭射中了他的后背心,他清楚秦钰背他回来,他自知怕是凶多吉少了。

“是初迟。”秦钰将初迟如何救他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谢墨含惊异半响,才稳住情绪,“没想到魅族之术如此厉害,初迟他为了救我,可还好?”

“还好,你放心,他只是一身术力被清空耗尽了,以后,与寻常人无异。”秦钰道。

谢墨含点了点头,“稍后我去看看他。”

秦钰颔首,起身下了床,对他道,“你这一箭,是北齐王射的,我低估北齐王了。若非是你挡住我,这一箭就射到我的身上了。”

“北齐王能执掌北齐多年,玉家如此势大,却一直未曾脱离北齐王的掌控,北齐王自然不是无用之人。”谢墨含道,“幸好我不放心皇上,跟了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后果也无非是你身上的这一箭射在我身上罢了。倒是你替我受罪了。”秦钰道。

“皇上说的哪里话,皇上为了南秦,不顾君之安危,为臣者,为国,自当万死不辞。”谢墨含慢慢地下了床,摇摇头。

秦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些冠冕之言,便无需多说了。”话落,他道,“我与你一起去看看初迟。”

谢墨含点头,住了口。

三人穿戴妥当,出了房门。

“皇上,谢侯爷,燕小侯爷。”小泉子见三人出来,欢喜地见礼。

“初迟怎么样了?”秦钰问,“他可还好?”

小泉子连忙回话,“回皇上,初迟公子还在床上躺着,体虚力乏,怕是要养上一阵子了。奴才想要给他请个太医,他说不用,养着就好。您吩咐的好药,已经煎了,给初迟公子服下了。可是,似乎不见多大效用。”

“朕去看看。”秦钰道。

小泉子连忙带路。

来到初迟的住处,小泉子挑开帘幕,秦钰当先走入,谢墨含、燕亭紧随其后。

入眼处,初迟躺在床上,脸色极其的苍白,几近透明,半丝血色也看不见,就跟长久没见过太阳一般。本是十分健朗的身体发肤,都现出干抽,失去了一切的色泽。

秦钰昨日已经见过初迟的样子,只抿了抿唇。

谢墨含脚步却猛地顿住,他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变了变,心下触动,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觉得,自己怕是会挺不住,先一步去九泉下找爷娘了。可是他心底是不甘心的,想着爷爷,想着妹妹,还想着很多人,想着南秦,对这个世上,无限不舍。

初迟若不救他,他这一条命,自然已经踏入鬼门关了。

“可还好?”秦钰来到床边,看着初迟问。

初迟点点头,“还好。”

谢墨含此时走上前,撩起衣摆,就要跪谢。

初迟愣了一下。

秦钰伸手拦住他,“子归,你这一箭,是为我受,难道朕也要对你跪谢不成?”

谢墨含摇头,“皇上怎么能与臣一样?”

“我也是人,怎么不一样了?”秦钰道,“我与初迟,言定义结金兰,不如你也一起吧。从今以后,有朕的江山天下,便有你们的锦绣富贵。”

谢墨含愣了一下。

“你可有意见?”秦钰问初迟。

初迟苍白的脸顿时笑了,“自然好了,我怎么会有意见?能与皇上和谢侯爷义结金兰,是我的三生荣幸。”

“子归没意见吧?”秦钰又问谢墨含。

谢墨含笑了一下,“能与皇上和初迟兄义结金兰,也是我的荣幸。”

“那就这样说定了。”秦钰回转身,看到了身后的燕亭,对他道,“你来给我们做见证。”

燕亭眨眨眼睛,“好啊,这可是大好事儿,我就做个见证人。”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秦钰对小泉子吩咐,“去备香炉。”

“好嘞,奴才这就去。”小泉子连忙跑了下去。

“你能下床吗?”秦钰问初迟。

“能。”初迟点头。

秦钰伸手,去扶初迟。

初迟连忙摆手,刚要说“我自己能来”,谢墨含抢先一步,道,“我来扶。”

秦钰罢手。

初迟笑了笑,道,“自出生起,还没享受过这般待遇,看来,我是赚了。”

“你这般样子,切不可大意,要好生养着。”谢墨含嘱咐。

初迟点头,“知道,我还要好好地留着命享受富贵呢。”

谢墨含笑着颔首,“不错。”

不多时,小泉子取来香炉等物,摆设上的香案,三人各自沐浴换了新衣,立在香案前。

谢墨含年岁稍长,居长。

秦钰居次。

初迟最小。

三人放血合在一起做饮,焚香叩拜,义结金兰。

仪式做成,小泉子立即上前,笑道,“恭喜皇上,恭喜谢侯爷,恭喜初迟公子。”

秦钰转头对初迟道,“朕赐你秦姓,做迟来之意。”

“秦初迟?”初迟笑着点头,“多谢……二哥。”

秦钰微笑摆手,“自家兄弟,不必谢了,以后在人后,不必多礼。”

初迟点头,靠近谢墨含,对他道,“以后我见到芳华,她比我小,是不是要喊哥哥。不能再欺负我了?”

谢墨含失笑,拍拍他的肩膀,点头,“应该是的。”

初迟道,“以前,见那个小丫头片子,浑身都冒着冷气,不近人情,下手丝毫不手软,着实讨厌。”顿了顿,他感慨,“真没想到,以后我也是她半个哥哥了。”

“妹妹从无名山乍回来时,的确冷了些,以后有机会多接触,你就知道了,她其实心地很软。”谢墨含笑着道。

初迟点头,“知道啦,若非后来知道她的性情,月前在军营她怀孕时,我才不给她诊治。”

谢墨含好笑。

“你们前往军营,没伤齐言轻,却让言宸中了毒,我到觉得,比齐言轻中毒还要好。北齐没有言宸,等于失去了一大臂膀。北齐王再厉害,手下也没多少出名的强将。齐言轻这个太子,更是不足为惧。”燕亭看着三人,接过话道,“今日这两大喜事儿,我们是不是要摆酒庆祝一番啊?”

“你就知道喝酒。”秦钰扫了燕亭一眼,对他道,“你出去看看,崔意芝昨日派人去打探雪城安营扎寨在断尾岭的十万兵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有这事儿?我这就去看。”燕亭打住话,闻言立即走了出去。秦钰对初迟道,“你好生休息,待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吃酒。”

初迟点头,“你们去忙你们的,从今往后,我这副身体,就是个闲人了。”

“你好生养着,指不定还有用到你医术的时候,不算是闲人。”秦钰话落,对谢墨含道,“让他歇着吧,子归,你若是身体无恙,我们再去商议下一步部署。”

“无恙。”谢墨含摇头。

秦钰转身走了出去,谢墨含又嘱咐了初迟两句,也跟了出去。

二人刚走出,崔意芝便得到了谢墨含醒了的消息,匆匆走来。

他忙了一夜,眼底有两大片青影,给秦钰见过礼后,问谢墨含,“侯爷可还好?”

谢墨含看着他点点头,“已经好了,辛苦你了,昨夜一夜未睡?”

崔意芝看着他,已经无恙,与他昨日浑身是血病在旦夕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他感慨道,“魅族的魅术着实神奇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是啊。”谢墨含点头,“不过,因为我,初迟怕是怎么调养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秦钰拍拍他肩膀,“没有了血脉,不再是魅族人,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儿。”

崔意芝也点头,“魅术如此逆天,没有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儿。”话落,又道,“燕小侯爷担心你陪着你,我怕北齐趁此机会再兴兵找回场子,便没敢去休息,巡城了。不过昨夜北齐没异动,看来北齐王和太子对北齐小国舅甚是看重。”

谢墨含叹了口气,道,“言宸和玉家,在北齐势大,北齐半壁江山的兵马,是为玉家所掌控。自从言宸撤销了长老堂,玉家的大权就被他攥到了手里。他出事儿,北齐王和太子自然不能不管。更何况,他的本事不亚于十万雄兵,他出事儿了,北齐便少了一个臂膀。”

“说起十万雄兵,昨日我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了。说齐云雪本来带兵前来雪城,要和北齐两面夹击渔人关。可是走到半途中,齐云雪便丢下了十万兵马,交给雪城的统兵安营在断尾岭,自己不知去向了。”崔意芝道,“我猜他应该是绕道去了玉霞坡。”

“去救言宸了?”谢墨含问。

崔意芝点头,“应该是,雪城安插的暗桩传回消息,说齐云雪是收到北齐小国舅的传书,才立即出兵渔人关的。想必,传书之信是婚书。她总不能对未婚夫见死不救,应该是去玉霞坡救言宸了。”

秦钰点点头,“还有什么消息吗?”

崔意芝摇头,“齐云雪不知走的是那条路,避开了视线,应该是进了深山走的山路。查不到她的踪迹。”

“她与北齐玉家来往多年,路线自然极其隐秘,不查她也罢。朕说的是雪城,有什么消息?谢云澜呢?在做什么?”秦钰问。

崔意芝道,“说起这个,便十分奇怪了。谢云澜从进了雪城后,只露了一面,也就是齐云雪带兵离开雪城时,他在城墙上目送她,齐云雪离开后,他便又闭关了。”

“也就是说,雪城那十万兵马,齐云雪离开后,谢云澜没出雪城,不管兵马,如今只有雪城的统兵在了?”秦钰问。

崔意芝颔首,“正是。”

齐云雪眯起眼睛,“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谢墨含闻言看向秦钰,“皇上的意思是……要动雪城那十万兵马?”

秦钰颔首,“子归不觉得此时正是好机会吗?若是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雪城的十万雄兵,据说,装备十分厉害的武器,以一敌百。”谢墨含道,“而且,雪城的统兵,十分忠于雪城。且十分厉害。否则齐云雪也不会放心扔下十万雄兵就这样去了北齐。我们要动那十万兵马,要好好筹备部署一番。”

秦钰点头,“自然要筹备一番。即便难动,也要动。齐云雪是紫云道长和兰长老所生的女儿,兰长老据说擅长医毒之术,齐云雪不知遗传多少,但万一他能救了言宸呢?就算救不了。那么,我们也不能等到她回来对渔人关兴兵。那样,更被动。”

“皇上的意思是,除了给表哥和表嫂争取悄无声息进入到落霞山的时间外,我们还要先一步把雪城的十万兵马处理掉?”崔意芝问。

秦钰颔首,“不错。这样一来,待秦铮和芳华到达落霞山,我们从渔人关出兵,对玉霞坡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北齐必败。”

“既然如此,我们要抓紧时间。”崔意芝道。

秦钰看着他,“你先去休息,我和子归商议一番,看看怎样动这十万兵马,再做定夺。”

崔意芝点点头,他实在是太累了,已经撑不住了,放心地下去休息了。

秦钰偏头看谢墨含,谢墨含对他点点头,二人一起去了议事厅。

------题外话------

亲爱的们,这是结局前的最后一章,从明天起,就停更写大结局了。

万语千言,只说,这本书,还是按照我预计的轨道,走向了大结局。

前段时间手受伤了,虽然结疤了,但码字还是不太给力。预计是七至十天,这段时间呢,大家该追剧的追剧,该玩耍的玩耍,开学的妹子们也别急,到时候就过来看,结局早晚就在这里。若是关心进度呢,就关注微博(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xiziqing527),都会有我的消息。群么么~

第一百四十章 大结局

一日后,齐云雪绕过渔人关到了玉霞坡,北齐王和齐言轻听闻她来到,都匆匆迎了出去。

齐云雪看了北齐王和齐言轻一眼,脸色沉冷,不待二人说话,也不给北齐王见礼,便冷声问,“言宸呢?在哪里?”

北齐王示意齐言轻带齐云雪前去见言宸,齐言轻立即带路。来到言宸的住处,有人打开帘子,请齐云雪入内。

齐云雪快步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言宸,不是寻常中毒之人面色发紫、发黑、发青。他就像是睡着了,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她走到床边,伸手给他把脉,齐言轻不敢打扰她,站在她身后。

齐云雪把脉许久,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几乎拧成了一根麻花。齐言轻的心提到嗓子眼,终于忍不住问,“小姑姑,小舅舅他是中了什么毒?”

“别叫我小姑姑,我不是你姑姑!”齐云雪沉声怒斥了一句。齐言轻微怔,想起了什么,一张脸也沉了下来,抿唇不再言语。

齐云雪继续给言宸把脉,又过了许久,她放下手,对齐言轻沉声说,“出去。”

齐言轻看着她,“小姑姑是诊出什么毒了?能解了这毒?”

“我让你出去!”齐云雪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齐言轻道,“小姑姑看我不顺眼,和我发脾气,是因为小舅舅因为我中毒,你在生气中毒的人为什么不是我是不是?”顿了顿,又道,“小舅舅是我母妃的亲弟弟,我是他的亲外甥,他自然要救我。”

“他因为救你,而中了这个毒,你很得意自满是不是?”齐云雪脸色难看。

齐言轻摇头,“小舅舅因为我中毒,昏迷不醒,我很担心,寻遍了名医,都无法解毒,我只想问小姑姑,可知道是什么毒,可有办法解毒?你说完了,我就出去。”

齐云雪脸色阴沉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解的了。如今你听了,可满意了?”

齐言轻面色一变,“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让我出去是想如何救小舅舅?”

齐云雪沉着脸道,“无论是你父王,还是你,或者是玉家,都该感谢我不是真正的北齐公主,我是流着魅族血脉的人。你们皇室藏着掖着认为耻辱之事,却是能救你北齐的半壁江山。”

齐言轻闻言立即道,“你的意思是……你的魅族……魅术?能救小舅舅?”

“能不能总要试试。”齐云雪转过身,不想再与他多言,“出去。”

齐言轻虽然心有不甘,但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言宸,还是走了出去。房门被关上,房间中只剩下昏迷不醒的言宸和齐云雪。

齐言轻出了营帐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帘幕紧闭,营帐内透不进一丝光线,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是何情形,他转身,走向在营帐前玉案旁坐着的北齐王。

“父王。”齐言轻见礼。

“如何?”北齐王问齐言轻。

齐言轻将事情经过和齐云雪的话复述了一遍。北齐王闻言沉默片刻,道,“这么说来,她也没把握了。”

“小姑姑脸色极差,看来,把握不大。”齐言轻话落,又道,“不过魅术向来神通,也说不准能救醒小舅舅。”

北齐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头顶上一片浓浓的黑色云彩,他道,“这天稍后怕是会下一场大雨。”齐言轻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这雨如今下什么?若是下在一日前,小舅舅就不会中毒了。秦钰和谢墨含也跑不了。”

北齐王收回视线,脸色平静地道,“百万人马的军营,因为一场大火,便人心惶惶,发生乱向,让人趁机而入。怪天何来?”

齐言轻闻言住了嘴,北齐王看着他,“轻儿,若是朕撤掉你的太子之位,你心可甘?”

齐言轻面色一变,脱口而出,“父王!”

北齐王平静地道,“你只说,你心可甘?”

齐言轻似乎被震住了,脸色一变再变,他看着北齐王,这个是他父亲的男人,哪怕他的王后谢凤回了南秦,他震怒过,摔了他最爱的翡翠盏,但也不过几日时间,便恢复如常。至今,他奔波赶来玉霞坡,哪怕疲惫,但也未曾现出苍老,依旧保持着他的丰仪。

他不爱他母妃,却对他不可谓不好。明明他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这些年,却一直未表露出来任何思念。瞒了他母妃,瞒了玉家,瞒了他,甚至瞒了满朝文武,很多年。

他的骑马射箭,文治武功,大部分,都是他教的。从小到大,他都没见过他真正地怒过,除了他知道谢凤离开回了南秦。他自认为,他是了解他的父王的,可是如今,看着面前的他,他发现,他这个做儿子的,实在不了解他。他如今想什么,他猜不出。

要撤掉他的太子之位?是一直以来就想撤掉?还是从来就没想给?或者,只是在试探?

“很难回答吗?”北齐王问。

齐言轻闻言立即垂下头,咬了咬唇,道,“回父王,儿臣自小便被当做太子和未来的君王教导。若是不做太子,不做未来的君王,儿臣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北齐王闻言点头,“你说的这是实话,也不枉在朕身边长大,没跟朕虚言。”

齐言轻不敢放松,抬起头,看北齐王,“父王是觉得儿臣没能力没本事守住北齐江山吗?所以,才如此问。”

北齐王看着他,叹了口气,“不是你没能力没本事,是秦钰本事比你大。”

齐言轻虽然不想承认确实如此,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某些地方,不如秦钰。这某些地方虽小,却是致命的。

“朕再问你,若是真的不再做太子,你该怎么办?”北齐王又问。

齐言轻脸色有些白,“父王,您不会是真的要撤掉儿臣的太子之位吧?”

北齐王道,“朕问你话,你如实说就好了。”

齐言轻摇头,“儿臣不知道。”

“那现在就想想呢?”北齐王看着他。

齐言轻依旧摇头,“儿臣想不出来。”

北齐王沉默片刻,对他摆摆手,“罢了,你想不出来,就不要再想了。”

齐言轻看着北齐王,想要从他面上看出他对他说这番话的意思。

北齐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这么大的功夫,茶就已经冷了。”

“如今已经快到深秋了。”齐言轻话落,看向北齐王身后,“再给父王换一杯热茶。”

有人立即去了。

北齐王点头,“是啊,快深秋了。”话落,他道,“轻儿,你和朕对弈一局吧,云雪一时半会儿估计出不来。”

齐言轻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北齐王吩咐人摆上棋盘,齐言轻坐在北齐王对面,因为他自小和北齐王父子二人算是亲近,再加之玉家和玉太后、玉贵妃在他身后,所以,虽然刚刚北齐王一番话,让他在心里打了不少转,但也没有面对他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地步,只是隐约觉得,父王突然对他说这样一番话,到底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若说撤掉他的太子之位,那么,谁来继任太子之位?谢云继吗?他毕竟是有着谢氏的血脉!如今南秦和北齐打到这步田地,谢凤又回了南秦,他不相信他父王还想着谢云继来北齐继承太子之位和未来的帝王之位。若不是,那父王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番话?

“还在想刚刚那件事儿?”北齐王见齐言轻心思不属,抬头看他。

齐言轻连忙收敛思绪,专心下棋,北齐王不再多言。一局棋罢,齐言轻输了。

北齐王对他摇摇头,“太过激进,不懂迂回,不懂避让,不懂隐忍。轻儿啊,你比秦钰,不是差了一丁半点儿。”

“父王!”齐言轻脸色一白。

北齐王看着棋盘又道,“这也是基于北齐这些年太过于顺风顺水了,黑暗的事情都让玉家做了,而朕,也没料到玉家会败,更没料到,南秦如今是这样的局势,北齐如今是这样的局面。你如此,也是朕的错。”

齐言轻又喊了一声“父王”。

北齐王伸手推散了棋盘,又道,“若是在太平盛世,你会是个好太子,好帝王,可惜,如今不是太平盛世。若是玉家还是以前的玉家,南秦还是以前的南秦,北齐还是以前的北齐。你也会是个好太子,好帝王。”

齐言轻抿了抿唇,北齐王又道,“但如今,你不是秦钰的对手,以后,北齐……”

“父王!”齐言轻打断他的话,坚定地看着他,“父王别灰心,虽然如今形势对我们北齐不利。但还有雪城。小姑姑救好了小舅舅,我们北齐和雪城联手出兵,定要秦钰好看。”

北齐王看着他,住了话。齐言轻咬牙道,“只要小舅舅好了,小姑姑兴雪城之兵,那么,我们夺回渔人关,指日可待。”顿了顿,他发狠道,“定要砍了秦钰的脑袋做回礼!”

“秦钰敢独闯大营,他的脑袋可不是那么好砍的。”北齐王道,“朕也就在这军营,也没能让人擒住他。”

齐言轻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儿臣以为,是父王手下留情了。因为你看到了谢墨含,他和母后……姑侄长得有几分相像,所以……”

北齐王忽然笑了,看着他,“你以为朕是因为谢凤手软了?心也软了?故意放了他们走?”

齐言轻不再答话,等于默认。北齐王摇头,“不,你错了,朕没有手软,也没有心软。两国兴兵,成王败寇。朕是一国之君。这些年,既能由得玉家所作所为,便不是心软手软之人。若是美人香真是英雄冢的话,这些年,北齐也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齐言轻看着北齐王。北齐王又道,“朕射秦钰那一箭,被谢墨含挡住,射中了他的后背心,若没有神医的回天之术,他的命此时就休矣了。那个时候,想要手软都是来不及的,更何况,江山是江山,基业是基业,女人是女人。若是分不清,这么多年,朕就是白活了。”

齐言轻闻言道,“儿臣一直以为,谢凤是父王挚爱,没想到父王这般清醒,是儿臣误会您了。”

“朕爱她是不错,这些年,也因为她,没兴兵。朕曾经答应她,不亲手动北齐。但由得了玉家动,朕放任玉家施为,也算是不违誓言。”北齐王道,“谢凤心中清楚,她是明白人,朕便爱她这点。如今,她弃我回南秦,昔日的誓言便也不必作数了。朕亲自兴兵,也不违背当初。”顿了顿,补充道,“朕与她,都是清醒之人。爱与国,各不相干。”

齐言轻抿了抿嘴角,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

北齐王道,“你派去渔人关打探的人也该回来了吧?”

齐言轻看了一眼天色,回道,“差不多了。”

“朕看没有半日,云雪估计不会出来。朕不在这里等着了,有消息告诉我。”北齐王站起身,对齐言轻道。

齐言轻点点头,“从昨日后,父王一直不曾休息,我送父王过去。”

“不必了。”北齐王摆摆手,让他止步。

齐言轻目送着北齐王走回营帐,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苍老之态。他曾经去南秦时,暗中见过南秦的先皇,那时候,就已经显出垂垂老态了。他想着,是因为谢凤十分注重仪表,所以,父王在她面前,从来十分在意仪表。哪怕,她如今回了南秦,但多年的习惯,已经融入骨髓了吧。

他站了许久,慢慢坐下身,重新看着桌案上被北齐王推散的棋局。若是父王没手下留情,那么,秦钰和谢墨含从北齐大营中偷袭成功且没被擒住来看,他的确不是秦钰的对手。但谢墨含既然后背心中了一箭,若没有神医的回天之术……

而天下间,论神医,当属小舅舅,如今他却中了毒。不过,秦铮和谢芳华也在渔人关,谢芳华的医术虽然不及小舅舅,但恐怕不会让谢墨含轻易死了。

他一时心烦意乱,又恼怒地将没打乱的那一半棋局打散,棋子噼里啪啦地掉到了地上。

“太子!”玉云水匆匆走来,还没到近前,便急声问,“小叔叔怎么样了?我听说云雪公主来了,她可解了小叔叔身上的毒?”

齐言轻看了玉云水一眼,这一段时间,言宸回来,似乎有意培养他,他在成长,比以前稳重多了。他摇摇头,“小姑姑还在里面救小舅舅,不知道能不能解毒。”

玉云水闻言在桌案前来回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问,“云雪公主进去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齐言轻道。

玉云水看了一眼紧闭帘幕的营帐,什么也看不见,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齐言轻揉揉眉心,也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等着。将近午时,有一人匆匆走来,“太子!”

齐言轻看着那人,立即问,“渔人关有什么消息传出?”

那人道,“回太子,今早,据说,南秦的皇上和谢侯爷在议事厅议事,谢侯爷周身无伤,与常人无异。”

“什么?”齐言轻声音拔高。

那人肯定地道,“消息确实无误。”

“不可能!”齐言轻断然摇头,“谢墨含明明后背心中了父王一箭,父王并没有手下留情。他此时,能留一条命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下床走动,还议军事,与正常人一样?”

“这……”那人道,“可是前去打探的人传出的消息就是如此。”

“是不是看错了?确定是谢墨含?”齐言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