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住了其人却又放走,这绝非天帝作派,内中怕是另有隐情。玹琏终于道:“灵绛与墨隐澜之事,我已有数。”

得了玹琏此言,轩辕辰绾才安心了。

她的棋路与其无害的外表相反,凌厉锋锐,步步杀招,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白子即有排山倒海之势。

相比轩辕辰绾的先声夺人,玹琏的黑子就显得过于随心所欲,平淡无奇,除了几处各自为阵的八字形棋,便是数枚孤子。

饶是如此,轩辕辰绾却丝毫不敢大意,她这师弟最擅长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一面琢磨这一手小飞是否合适,一面又道:“听闻太崇湖即将有木魂珀现世,对父皇与我这等木系功体大有裨益,我准备带人前去看看。”

玹琏没有接话。

轩辕辰绾的声音变得格外娇软:“太崇湖属荒墟地界,或有古妖潜伏。师弟能不能陪我同去?有师弟在,我自不用忧心任何危险。”

玹琏在棋盘落下一子,抹去数枚白子,抬眼道:“不知这棋,天女是否还要继续?”

轩辕辰绾的心沉下去,对方略过她的邀请不提,就等于拒绝了。

待她将目光调回棋局,更是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玹琏这一手极不留情,棋面变作黑多白少不说,黑子不知不觉已如天罗地网,无一不镇在关键位置,而她精心布局的白龙则进退维谷,被黑子封锁一应要害,大势已去。

轩辕辰绾收紧手指:“师弟棋艺又精进了,我自愧不如。”她哪里还不懂对方的意思:“师弟既不欢迎我,又不好出言撵我,我实是不该这般没有自知之明。”

见玹琏仍是无动于衷,轩辕辰绾胸中窒闷,再也无法强装无事,站起身来失望而去。

轩辕辰绾的离开,并未对玹琏造成影响。就仿佛,这天这地,这风起云涌的大骊峰之巅,从来都只有他一人,早已惯于独自看花落冬至,冰破春归。

莹洁如玉的手指夹起一枚轩辕辰绾的白子,在中段黑墙左端冲了一子,溃败的白色长龙竟又鲜活起来,腾挪款摆,顿与黑子成犄角之势,虽仍黑多白少,却已显出角逐后发力道。

又拈起黑子,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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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边,孔嫀随四位师兄师姐走出令彰殿,一路不语,且稍微缀后了几步,显然心事重重。

重峨有心宽慰她,却因平日庶务缠身,还未与孔嫀私下见过面,就向千莳和流汐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她们开解这位小师妹。

孔嫀这时已先道:“各位师兄,师姐,抱歉,我并非有意隐瞒身份,而是…不知要如何说起。”

流汐拉起孔嫀的手,摇头道:“你怎能算隐瞒身份。我们并无人问起你的过往,且这样说来,你也不知晓我们四人入门前的事,岂非我们也对你隐瞒了。”

千莳亦道:“不错,由始至终,你并无过错,切不可胡思乱想。”

离钲直截了当:“灵绛,你不用担心天上天的人,万事有帝尊和我们在。”他历来只听帝尊一人的话,帝尊要为小师妹做主,他自然也一样。

孔嫀缓缓翘起唇角:“谢谢你们。”

重峨就道:“那大家都回峰去吧。”

这几人都是心思通透,知道此刻孔嫀的情绪并不如她所表现出的平静,在这当口,反而不便多说,倒不如等她心绪平复再来开解,作用还大些。千莳和流汐多看了孔嫀两眼,依重峨之言离开了。

重峨见孔嫀并未离去,就问:“小师妹还有事?”

孔嫀望着重峨道:“大师兄,我想留下来等帝尊。”

重峨闻言知她有话要禀帝尊,就道:“正巧我也还有事要请帝尊定夺,你随我去偏殿等候吧。”

“好。”

孔嫀就随重峨回到殿中坐着。

孔嫀心中的确是不平静的。这世间有一些感情永远无法替代,比如孔嫀对孔寻的孺慕之心。虽有帝尊与同/修维护,可与孔雀族众人生离死别的缺壑,终究不可能被抚平。

她想请求帝尊一件事。

见孔嫀心里想着事,重峨没有扰她,独自立在偏殿窗前,看见轩辕辰绾领着韶影从正殿离开,才对她道:“师妹,我们走吧。”

见孔嫀跟着重峨返回,玹琏放下指尖的棋子,站起道:“灵绛有事?”

“是的。”孔嫀略犹豫道:“帝尊能否帮我传个消息到诸虚天,告诉我的族人,我如今在紫上阙一切安好。”

“好。”

“原本我试过自己传讯,但仿佛是被那边的结界所阻,并没有回音。”

“结界应是释尊为保护孔雀王所设。”听出孔嫀的弦外之音,玹琏道:“你不必担心,孔雀王和你的族人都住在诸虚天摩华焰峰,受释尊保护。”

他看一眼孔嫀依旧蹙着的眉心,停了片刻又道:“你可想去诸虚天看看孔雀王?”

孔嫀一愣,望着玹琏的眼里布满了不敢置信的惊讶。

连重峨也若有所思看了玹琏一眼。

玹琏微微侧首:“释尊正好约我诸虚天一聚,带上你,也不麻烦。”

这下孔嫀终于确认自己没理解错,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才道:“我想去!求帝尊带上我一道!”

玹琏点头:“明日辰时。你在令彰殿外等我。”

第十章青翮

翌日,孔嫀比约定时辰更早地到了令彰殿,看到帝尊准时出现的身影,立即迎了过去。

紫上阙在天界至东,而诸虚天则在最西,玹琏若一人独去,自是极快。孔嫀却跟不上他的速度,她想到自己也有两样加快身法速度的法宝,就摸出来比划着准备使用。

玹琏问:“你没去器阁领碧虚梭?每位峰主皆有。”

孔嫀摇摇头,想起了丹朱带她乘过的碧虚梭,原来是门内统一领取的。

玹琏放出了自己的飞行法器,乃是一只浅舟,瞬息间就由胡桃大小化作丈许长,名唤青翮。

“上来吧。”玹琏站在青翮舟上道。

帝尊相邀,孔嫀自不会拒绝,立即收了东西跳上去。

青翮舟腾空而起,平稳疾驰。玹琏坐在舟尾,孔嫀则站在了舟头。

久违的长风扑上她的面颊,望着飞退的云霞,孔嫀张开双臂,任疾风吹得长发和衣带猎猎作响。

从前她最爱做的,就是化出孔雀真身,在昆仑天跌宕纵横的山脉里,在湛湛无垠的天际中,自由自在地飞翔,那样纯粹地只为了追逐风并与之嬉戏的畅快感,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只不过,即便是个人的喜好,也总是随着时间而变化的。就比如现在,她依旧爱这凌风的快乐,却不那么爱化形为孔雀了。她发现,自从见过帝尊以后,她还是更喜爱自己身为人的样子。

想到玹琏,孔嫀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

帝尊竟也正在看着她!

孔嫀吓了一跳,落下举高的双手,来到他面前:“帝尊,可是我扰到了你?”

“没有。”

见她还是紧张,玹琏道:“坐吧。”

青翮舟内围一圈雕花横案,孔嫀选了个不远不近的的位置。待她坐下,玹琏问:“你在紫上阙可还习惯?”

她连忙点头:“习惯。紫上阙紫气浓郁,还有玄音道曲洗心涤尘,让人修炼起来受益无穷。而且,师姐他们也对我很好。”

“如此就好。”

玹琏不再说话。孔嫀却忍不住没话找话:“帝尊,我见这青翮舟似乎不需真元御驶?是用的灵石驱驶吗?”

玹琏解释:“是不用真元,亦无需灵石。这舟里置有数个法阵,通过聚灵阵吸纳灵气,即可维持飞行。只要注入一缕神念操控即可。”

“那岂不是到哪儿都很省力?”一般御剑御器飞翔,不是都需要用耗费大量真元或者灵石吗?这简直是懒人专用。孔嫀艳羡地摸了摸舟舷,亮晶晶的杏眸全是跃跃欲试。

玹琏沉默片刻,道:“这青翮舟,可以送给你。”

孔嫀立即缩回手,摇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帝尊。”

玹琏几不可察地翘翘嘴角,没有坚持要送,只道:“去诸虚天就由你操控吧。”

说着,他递去一枚小巧铭牌。

孔嫀怔怔去接,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玹琏的手,一股异样的感觉划过,她的心立时跳得飞快,让她有些不适。

她一把抓过铭牌:“那帝尊,去诸虚天就交给我了。你就休息一会儿吧!”

玹琏嗯一声,别开眼,默默看了舟侧少顷,闭上眼开始假寐。

孔嫀又偷看了帝尊两眼,赶紧看向前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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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翮舟飞得很高,按理说不会遇上旁人,但总有那么些人,注定要狭路相逢。

孔嫀远远看见前方的云层两旁飞涌,现出一条湛蓝天道,天道中央,四只巨大的重明鸟扇动羽翼,拉着一辆白金云车疾驰而来。

云车镂缠枝八宝花,嵌蓝星白玉螺,华美非常。而那站于车座前踏板上,手牵银缰,意气风发指挥着重名鸟飞行的绿衣少女,不是鸾浅碧是谁?

果真冤家路窄。

鸾浅碧对孔嫀格外熟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鸾浅碧立即令云车停下,面上的诧异很快转为高高在上的轻蔑:“哈哈,孔嫀?!”

想起孔染之死,孔嫀怒意横生,几乎是从齿缝念出对方的名字:“鸾浅碧。”

待鸾浅碧目光转而落在舟尾的玹琏身上,一时呆愣。

对方虽双目阖闭,但那倾世风姿,任何巧舌妙笔也难描难画。只是道行气息尽数内敛,与凡人无异,令人无法探知法力深浅。

哪怕是今时今日低贱如泥的孔嫀,竟也有这样的人为之为伍?

鸾浅碧恨道:“小贱人,这样快就忘记墨隐澜,与别的男人出双入对了?丧家之犬还敢在天界出现?”

那端坐的男子骤然睁开双眸,淡淡的瞥来,却令鸾浅碧遍体生寒,欲出口的辱骂硬生生咽了回去。

孔嫀厌恶她至极:“鸾浅碧,你的嘴还是这样脏。我的坠星戟呢?还给我。”

隐约察觉那名男子非是自己能冒犯之人,鸾浅碧不再言及对方,只针对孔嫀。她亮出坠星戟,笑道:“坠星戟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来拿呀。”打从得到天妃娘娘赏识,有了娘娘的相助,她的修为突飞猛进。而孔嫀呢,受那样重的伤,能完全恢复都不错了,难道还能提高?

孔嫀心里明白,今日是无法为孔染报仇的了。一来她若现在杀掉鸾浅碧,青鸾王必不会干休,天帝也会借机发难,必然牵连到父亲他们。二来她不能当着帝尊之面杀天界中人。她现在必须要忍。但坠星戟是自己之物,她讨回原是本分。

孔嫀便转身朝玹琏道:“帝尊,那坠星戟原是我之物,被这人抢去,我想要回来。”

鸾浅碧一怔,帝尊?这整个天界,除了天帝还能冠以帝称的,除了紫上阙的少帝,还能有谁?

可鸾浅碧又不敢置信,也不愿相信,孔嫀怎可能如此好运,能与传闻中的玹琏帝尊共乘一舟?自随娘娘出入宴聚,她才知今任少帝声望之高,有多少仙门之首,欲向其问道却难入其门,就连天界最尊贵的天女,只求能伴其左右也求而不得。

不,绝无可能,鸾浅碧摇头。

孔嫀原本只想征得玹琏同意,由她自己拿回坠星戟,岂料玹琏直直看向鸾浅碧,道:“将孔嫀之物还给她。”

飘渺淡雅的嗓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鸾浅碧发现自己竟不敢反驳。可坠星戟是她最得意的战利品!就这样还给她最憎恨的孔嫀,她实在是心有不甘。

想到天妃对自己的另眼相看,鸾浅碧咬牙道:“坠星戟本就是远古流传下来的兵器,孔雀族的先祖同样是从别人手中夺得,如今既然被我得到,自然就是我的东西了。凭什么要给孔嫀,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胡说。你明知这坠星戟的来历,孔雀、鲲鹏、青鸾三族先祖曾帮助南华武圣破魔,武圣为表感谢,分别赠予三族一件兵器,这坠星戟就是武圣送给孔雀族的。既然从我手里丢失,我自然要拿回来!”

鸾浅碧正欲继续相讥,玹琏双眸金光一现,鸾浅碧手中的坠星戟陡然变沉。

鸾浅碧乍惊之下,连忙以双手横握,欲凝聚元力将其举起,谁知这坠星戟竟一沉到底,她就保持着双手握戟的姿势,整个人被长戟带得从云车跌落。

天边“恰好”飘来一片云,令鸾浅碧就势跪到云上。

孔嫀不知其中玄机,见鸾浅碧突然给自己下跪,倒是一愣。

鸾浅碧哪能接受向孔嫀下跪,这简直比戳了她几剑还叫她痛苦,一怒之下就想抛开坠星戟站起,谁知坠星戟竟黏住了她的掌心。

任鸾浅碧怎样挣扎扭动,她也只能维持着这个双手抵地的趴跪姿势,形态如犬,狼狈不堪。

这下孔嫀与鸾浅碧都明白是谁的手笔了,孔嫀好笑,故意道:“鸾浅碧,你给我行这样大的礼做什么,站起来说话呀。”

鸾浅碧狂怒,立即就要破口大骂,待她望见玹琏,却又一个字都不敢吐出来,只恨恨看着孔嫀:“孔嫀,你敢不靠别人,只靠自己与我一战吗?”

孔嫀虽知对方是想借此摆脱困境,却仍看向玹琏:“帝尊,你让她起来吧。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拿回坠星戟,可以吗?”

玹琏依她之言,解开施在鸾浅碧身上的咒术。

鸾浅碧见孔嫀声称要靠她自己,正中下怀,看她雪耻,立马道:“好啊,只要你打得过我,东西自然拿走。”

待鸾浅碧重新站起,两人还未交上手,一道洪亮嗓音霍然传来。

“碧儿!叫你将天妃娘娘的云车驾回天上天,你半途磨蹭什么?”

这声音孔嫀认得,她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青鸾王带着两名雀仙朝鸾浅碧飞身而来。

原来祝绥天妃的云车不小心被毁坏,到画厘山宝炬池重新炼化了一遍,今日正巧炼化完毕,鸾浅碧正是要将其重新送往天妃处。

鸾浅碧见到青鸾王,又是委屈又是喜悦,高声道:“父王,你来得正好!竟然叫我撞见潜逃出天上天的孔嫀。快,你快些抓了孔嫀!押送给天妃娘娘,娘娘必定有奖励!”

第十一章亲与恩

不同于鸾浅碧先看到孔嫀,鸾九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舟尾身着白衣的男子。听闻鸾浅碧叫嚷,他并未出手,而是不动声色打量孔嫀身边的玹琏。

他昨晚宴请天上天的黎辞天官,说到孔雀族余孽时,对方透露了个消息,说是孔嫀入了帝尊法眼,作了紫上阙峰主,如今已动不得。

那么,这名男子是…?

联想到黎辞的描述,再看风华气度,极可能就是帝尊本人。

就在青鸾王猜疑不定时,鸾浅碧又道:“父王,你快将与孔嫀同行的男人也一起拿下。这男人方才欺负女儿,还招摇撞骗,冒充玹琏帝尊——”

鸾浅碧话尚未落,竟一声惨叫,被鸾九霄一个巴掌扇得从云头滚落。

鸾九霄身旁的雀仙急忙去扶鸾浅碧,另一雀仙则抓住了鸾浅碧被震脱手的坠星戟。

鸾浅碧连牙都被打掉两颗,捂着立时肿起来的脸,不敢相信地控诉:“父王?你?”

“我这是打你对帝尊无礼!”他原还不确定,现下能有什么不清楚的。冒充帝尊?天界谁敢冒充帝尊?鸾九霄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这次手上更带了两分功力,打得鸾浅碧脑中嗡嗡作响。

鸾浅碧从出生到现在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何况是当着孔嫀的面被青鸾王教训,一时急怒攻心,竟生生晕厥过去。

孔嫀也算看懂了,想必青鸾王已知晓了帝尊身份。青鸾族果然都是欺软怕硬之辈,为怕得罪帝尊,鸾九霄竟对自己女儿出手这样狠。

鸾九霄脸色凝重,跪地行礼:“青鸾族鸾九霄见过帝尊。尚未得瞻帝尊圣颜,未能立即认出,请帝尊见谅。小女亦不认得帝尊,出言不逊,还望帝尊宽恕。”

玹琏冷声道:“听说这坠星戟原是孔雀族之物。”

“的确如此。”鸾九霄立刻会意,亲自捧着坠星戟奉于舟前:“坠星戟在此,还请孔嫀峰主收下。”不怪他如此小心,少帝在天界历来是最特殊的存在,这位帝尊甚少在外露面,心性如何尚不知晓,万一记恨鸾浅碧不敬之辞,青鸾族可没好果子吃。

孔嫀默不作声一震手,坠星戟便飞到她手中,她轻抚戟身,目光中带上几分想念,原以为要经历一场恶斗,没想到这样轻易就得回来了。

孔嫀转眸与青鸾王对视一眼,双方心知肚明,终有一天孔雀和青鸾的仇恨要正式作了结。

玹琏随即带着孔嫀离去。

“恭送帝尊。”鸾九霄朝青翮舟离去的方向躬身,好一阵才立起身,与其恭谨姿态不同的是,那双眼中闪烁的却是阴冷而别有深意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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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倒是一路无事,青翮舟至诸虚天时,整好一日一夜。

进入诸虚天,耳边隐约传来佛者亘古不变的梵唱,远远可见云间一阶一重殿,殿殿佛光浩大,而屹立最高处的亿光殿,如天之尽头的一轮金阳,在优昙婆罗树的枝叶间光华烁烁,散发着不可侵犯的肃穆庄严。

孔嫀遥望佛殿问:“帝尊,最高的那座佛殿就是释尊所在的亿光殿吗?”

“不错。”

青翮舟风驰电掣,但见前方长空中,一名佛者脚踏金色莲华,手挽念珠,眉目慈和又分明透着刚毅。他独自立在那里,一看就是在等人。

“释尊!”孔嫀吃惊喊道。

青翮舟缓缓停下,玹琏站起身:“这个时辰,我以为释尊尚在旃檀苑说法。”

“你来诸虚天,我自当亲迎。”明谛看着玹琏,唇畔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他又调转目光:“灵绛峰主,别来无恙。”

孔嫀遂道:“灵绛见过释尊。我在紫上阙一切皆好。”她说着要拜倒,却感到一股祥和之力托着自己。

明谛道:“你不必言谢。是孔雀王自己种的善因。”

明谛与青翮舟并行往亿光殿方向,过了少顷,青翮舟再次停下,玹琏望着底下一座赤色山峰:“那处应当就是孔雀王所在的摩华焰峰罢。”

“正是。”明谛点头。

孔嫀闻言急切地就想下去,明谛这时又道:“灵绛峰主稍等。”

孔嫀疑惑看向明谛。

“为防居心叵测之人破坏我对孔雀王的救治,我在摩华焰峰设了结界,若无我的法谕,无法进出。也就是说,你的族人一直被限制着自由,还望他们海涵。”

孔嫀道:“此前情况特殊,请释尊放心,他们都是明理之人。”

明谛递给孔嫀两朵光莲:“这里有我的法谕,你留一个,另一个留给你的族人,有了法谕你们皆能进出摩华焰峰,也可保持联系。”

孔嫀双手接过:“谢释尊。”

她又看向玹琏:“帝尊,那…”

玹琏:“去吧。我随释尊去亿光殿,明日日落之时,我仍在此处等你。”

孔嫀便朗声告退,从青翮舟飞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