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步上一座石桥,孔嫀正站在桥上看舟船来往,远远地,突然传来喧沸的人声。

“不好,有妖怪!啊——”

“老树成妖了!”

“救命啊,有树妖——”

孔嫀虽不似玹琏能隔物视物,但目力也远高于常人,两人正站在河心桥上,视线并无遮挡,她一眼就看到了呼救声的来源。

在他们先前放花灯的河堤处,那株悬挂花灯的老树树枝变长,密匝匝的树枝如触手般四处挥舞,卷起附近的人,便高高拖到半空摇晃。

登时哀嚎声此起彼伏,隔得远些没有被树枝抓住的人,也是尖声逃窜,一片混乱。

“帝尊,送我花灯的婆婆也被抓起来了!一定是血魔搞的鬼,那棵树先前并无妖气。”

孔嫀说着就要冲过去,却发现玹琏的手虚搭在她肩头,令她动弹不得。

第十四章极火里

玹琏的袖摆无风自舞,天心生出清光,洪流般漫向老树,不过顷刻,那老树就被镇住,放下了抓起的人。

解除了老树的魔化,玹琏才转过来朝她道:“不可妄动,你不是血魔对手。”

孔嫀反应过来,魔化老树应当是血魔分散帝尊注意的手段。

地心深处仿佛有异响橐橐远去,在僻静的河段处,有一线血影激射而出,快得令孔嫀全然不觉。

玹琏身影微晃,已从原处消失不见。

帝尊蓦然无踪,孔嫀倒也未慌乱,她知道对方定是感应到魔息追去了。

孔嫀就去了河堤处,看看可有人需要帮助,她身上带着疗伤的仙药,应该会起到作用。

当孔嫀扶起卖花灯的老妪,她才知自己料想错了,被魔化树抓住过的人,全都已经死了,他们身上遭到抓卷之处,皆留下触目惊心的被腐蚀过的黑痕,有些被树枝缠绕几圈的,更是连身体也被溶掉了半截,黑痕处尚有恶臭之气不断散发。

周围许多人哭嚷成一片,孔嫀心中生寒,难怪天界谈魔色变,这些魔族,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也如此,的确太过残忍了。

既已无力回天,她就独自出了城门,靠坐在一棵细细的柳树下,等待帝尊回来寻她。先前还欢欣鼓舞,现下却觉得时间这样难挨。

“灵绛。”过了好一阵,孔嫀企盼的声音终于响起。

“帝尊。”她立即起身迎去。虽知血魔绝非玹琏敌手,仍忍不住先问了一句:“帝尊没事吧?”

“我没事。”

孔嫀这才问:“血魔呢?找到了吗?”

“他自爆丹元了。”

孔嫀遗憾道:“那就还是没有线索了?”

“我已确定此魔与魔界有关。走吧,先回紫上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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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上阙,孔嫀先去角峰转了一趟。

坐在雪合欢树下,她正捧着师姐给的果子啃,听对方问:“师妹前几天随帝尊外出历练了?”

因对方已知她的身世,孔嫀就将去诸虚天探望父亲一事相告了,还说起父亲的情况有所好转。

千莳倒是一怔,不料他们去的是诸虚天。随即道:“这是大好事,孔雀王定能否极泰来。”

孔嫀:“幸得释尊慈恩,我都不知怎样报答释尊才好。”

千莳露出笑意:“释尊不会在意回报的。”

孔嫀望着千莳的笑容,不知为何,她觉得师姐提到释尊时的神情有些不同,宛如整个人都蒙着光晕,就问:“师姐也认识释尊?”

千莳目光悠远:“我是个孤儿,被遗弃在人间的一座破庙,是释尊将我捡回来的。”

孔嫀有些抱歉:“师姐…”

千莳摇头:“无事。其实不只我,帝尊与离钲也是如此。帝尊是天后带回天界的。而离钲则是帝尊从妖兽爪中救下来的。我们三个皆是只有道号,没有名字。但不管过去如何,如今我们有师父,有帝尊,有同/修,与那些家人俱在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孔嫀自然也认同:“不错,能全心全意地信任和依赖,便称得上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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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孔嫀不止独自修炼,更时常与千莳、流汐与离钲聚在一起,合练阵法和曲子,以及与本峰弟子探讨功法。

徵峰弟子也发觉了,孔嫀的修为一日千里,的确是天赋惊人,成长起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加之孔嫀性格爽朗,经常从角峰和羽峰捎带适合火属功体食用的灵果和灵酒,回峰分发给大家。故而,除了几个忠心追随玉炽的人,徵峰大多数人已真心接受这位年幼的峰主。

到现在,几乎整个紫上阙的弟子都知道了,新回门内的徵峰峰主灵绛,同另几位峰主都颇为亲近,因这缘故,各峰弟子对待灵绛也更尊重了些。

时光飞逝,就这样又过去一月余。

玉炽不时会至火宵阁看看孔嫀,禀报些事务,这一日,孔嫀正在翻看术册,玉炽又做了吃食来看她。

“缇花露。我亲手做的,峰主尝尝味道如何?”

“谢谢玉炽。”孔嫀接过来,用小匙品尝起来。

“跟我还客气什么,峰主允许我住赤舍,还教我只有峰主才能研学的《徵音谱》。与峰主对我的好相比,我这点心意实是微不足道。”

孔嫀一愣:“你知道了?”她觉得愧对玉炽,便借着与其对战切磋,引导对方也修习《元火徵音谱》。

玉炽笑道:“《徵音谱》比《玄火玉简》精妙许多,属下虽然驽钝,却还是有感觉的。”

孔嫀道:“你太自谦了,你好生学,一定能大有进益。”

“是。”

玉炽看着缇花露将要见底,上翘的嘴角垂了下去,声音带着一种平日没有的低沉:“峰主,今天,帝尊与重峨去了天上天玄见楼,离钲去了太微天,千莳和流汐在闭关,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对不对?”

孔嫀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抬起头来:“什么再好不过的日子?”

玉炽扯着嘴角:“当然是我盼了很久的好日子。”

随着玉炽话落,孔嫀手中的碧盏砰地一声坠地,四溅如花。

“这缇花露里加了什么?”孔嫀猛然站起,跌跌撞撞退后几步。

玉炽依旧笑着看她:“锁灵汤。”遂又解释:“玄门秘药,无色无味,会令人全身灵气封锁,无法施展仙力。”

孔嫀心下暗惊,立刻想要将药力逼出,却发现徒劳无功。锁灵汤效力极速,已渗入其丹田。

玉炽捏碎了一枚隔绝符,让阁内声音不外泄分毫。

“玉炽,你?”孔嫀运转真元过急,一时说话困难。

“我什么?你以为我是真心不介意你抢走我的峰主之位,以为我是真的对你好?”玉炽露出嘲弄的笑意:“呵呵,我为什么要对你好?除了你这种傻子,谁会对自己的对手好。”

玉炽朝孔嫀逼近,声音渐渐尖锐:“你就是个外来的闯入者和破坏者。徵峰既已有我,为何还要出现一个你!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你为什么要出现?”

孔嫀已退至室壁,无可再退。

玉炽一把掐上孔嫀的脖子:“你知道你会怎么死吗?我会把你扔进火阵。一旦沾上无明极火,你就会化成灰烬,彻底从世间消失。待帝尊回来,我自会向他禀报,说你去妖界投靠妖皇墨隐澜了,任谁也找不出一丝不妥,谁也不会知道是我杀了你。哈哈哈哈。”

孔嫀用力掰着玉炽的手,她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意识渐渐模糊。

玉炽脸色又一变:“还有千莳,离钲,流汐,这三人素来自傲自满,这次竟放下身段肯与你亲近,还在宗门内大肆赞扬你的天资。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从千莳他们那儿带东西给我,都是对我的侮辱!你是在向我炫耀你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是不是?”玉炽心中恨极,骤然抬掌落在孔嫀胸前。

孔嫀登时口溢朱红。不是,她艰难地摇头,玉炽当时主动示好,她只是想投桃报李。

“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的施舍?”玉炽冷哼一声,见孔嫀实在虚弱,又笑道:“你可别晕过去了,我要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极火里消失,那样才够有趣!”

说着不再拖延,搀扶着孔嫀御风而出,乘着夜色来到极火阵上空。

确定周围没有同/修,玉炽毫不迟疑地放了手,看着孔嫀如同断线纸鸢般坠向火阵。

听着风声掠过耳际,孔嫀本能地伸手去抓,手中却空无一物,不,她不愿意,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还没有为爱护着她的人做点什么,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吗?

可万般不愿又如何,只怪她自己放松了警惕,低估了人心的险恶。

漫天火光映照孔嫀的脸,她已被无明极火裹住,却没有想象中焚身噬骨的痛楚。仿佛在水里,又仿佛在云端,火中传出托举之力,让孔嫀以半躺姿势漂浮在火焰中,既未神形俱灭,亦没有穿透火焰之墙,落进火幛中帝尊的居处。

孔嫀的衣衫与发饰已尽数化为灰烬,只有耳际的瞬花铃依然灼灼生辉,少女雪白姣好的身体暴/露出来,幸而有这火焰如薄纱般稍作遮挡,才不至于令人尽收眼底。

“怎会这样?孔嫀为何没有被极火吞噬掉?”玉炽看见这诡异景象,面上涌出惊惧,她想留下守望事态变化,但终究心虚,咬牙离开了。

极火中响起一道声音:“嘻嘻,上苍恩泽,竟叫我等到这样一副完美的火属法体。”焰火轻灵流动,凝聚出一个半透明人形。

“你…是谁?”孔嫀艰难启唇,声音细如蚊吟。

“我?哈,我是这极火之精。”那火精兴奋得很:“我在此数万年之久,观想少帝们施展的诸般妙法,早已开启灵窍,只是受困于阵眼昊天尺的镇压,不得脱离此阵,没法修炼成人。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少帝又不在,这样的机缘我若放过,岂非傻子?”

火精爱极了孔嫀这具身体,将其揽在怀中,又伸出手来,抚摸孔嫀面颊:“这张脸我也很是喜欢。”

“呜——”还没理解火精话中意思,孔嫀已发出一声哀鸣,她的头颅痛得仿佛要炸开,竟是这火精太过垂涎孔嫀法体,迫不及待钻进孔嫀紫府,意图吞噬孔嫀的精魂,夺取这身体的主动权。

孔嫀受到药力影响,元神微末,否则哪能让火精乘虚而入,轻易破入紫府,幸而孔嫀意志却颇强,哪怕已是强弩之末,也极力抵抗。

火精声音由欢快变得阴仄:“不要顽抗,你这副宿体我要定了!”

两两相持半刻有余,火精毕竟强悍,孔嫀终于缓缓阖上双眼。

待这身体再度张目,就不再是孔嫀。

“极火精,你竟敢对我紫上阙弟子夺舍。”

火精正意得志满,骤然听见一道冰冷而低缓的声音,似远犹近,似幻还真,虽无波无澜,却令火精不可抑地畏惧战栗。

火精心知这是玹琏传音警告,本尊随后将至。它心里更是清楚,若玹琏亲临,它必将功亏一篑。火精怨极恨极:“少帝,少帝!尔等阻我大道,毁我天缘,那就让紫上阙的弟子给我陪葬吧!”

火精说完,趁玹琏还未赶至的这须臾时刻,自毁灵体,将火之力逼散到孔嫀体内,无孔不入,渗血透骨,果真要拉对方同归于尽。

云端现出紫色身影,身法极快,转瞬已至孔嫀身前,森然威压如苍天倾覆,席卷整个火阵,令火精发出痛苦狂乱的嘶吼。

孔嫀赤/裸的身体在火光中犹如最纯洁的祭品,玹琏眯了眯眼,袖摆轻拂,就有一套衣裙将孔嫀包裹得严实。

下一瞬,玹琏已将火精自孔嫀眉心牵引而出,收拢五指,生生将火精灵神捏碎。

只是终究来晚一步,那火精已将半数灵力摧入孔嫀身体。

孔嫀元神虽归位,身体却难以承受如此沛然的极火灵力,白瓷般的面庞变得绯红,整个人散发着炽烈炎气,肌肤滚烫得惊人。

若不疏导,立即就要爆体而亡。

玹琏掌心贴着孔嫀的背,为其渡入纯水精气,随即打横抱起孔嫀,下降至 之内。

将孔嫀放在静室石榻上,玹琏的指尖仍止不住的轻颤。被夺舍的魂灵会完全消失于天地间。幸而他在封印孔嫀记忆时,对她的元魂施以保护之术,否则,即使他杀死火精,也救不回孔嫀。

得了纯水精气的安抚,孔嫀缓缓张开眼,意识却仍迷糊。她感到热流在四肢百骸流窜,本能地就抬起手,摸索着想解自己的衣带:“热,热。”

玹琏按住孔嫀的手:“别乱动,我这就帮你。”

玹琏正运转水丹,浑身都冰凉浸人,孔嫀立即反抓着他的手不放,倾身偎向对方怀抱,恨不得将两人贴得密合无缝。

孔嫀仰起绯红的脸在玹琏的颈间乱蹭,少女柔软的唇瓣厮磨着男人的喉结,令玹琏的身体整个僵住。

孔嫀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热,难受。”

玹琏将孔嫀拉开,嗓音有些涩哑:“听话,照我说的做,很快就好了。”

“不听。”孔嫀摇头耍赖,她只想抱着面前的大冰块,又朝他缠了过去。

“孔嫀。”玹琏眸色深黯,沉下声唤她的名字。

即使浑浑噩噩,孔嫀仍察觉到面前男人的危险,气鼓鼓地缩回手。

玹琏不再看她,若非醒着施术效果更好,他早已点了对方的昏睡穴。

他道:“盘膝坐好。”孔嫀依言照做。

纯水精气与孔嫀功体相克,并不能多用,如要治本,得为她构建一个五行小世界,将过盛的火元转为平衡相生的五元。既能使她脱离险境,还能令其功体更上一层。

最简单的,本是双/修之法。玹琏身为超凡卓绝的混元道体,五行通修。用他体内至纯的五行丹,与孔嫀的火丹交融导利,迅捷有效,但他显然不打算用此法。

玹琏心念一动,一朵五色莲华凭空出现,乃是构建五行小世界所需载体。

玹琏道:“过程可能有点疼。如果撑不住,就告诉我。”

孔嫀点点头:“嗯。”

五色莲华没入孔嫀丹田,玹琏渡送的五元之力开始在孔嫀体内流转的一刹,果然疼痛难当,孔嫀倒是没有畏缩,只咬牙忍着。

待孔嫀呼吸完全平稳,肤色再度恢复为白皙,已是入定状态,玹琏方停止仙力的渡送,起身离开了静室。

回来时,玹琏手里拿着绞过清水的白丝帕,坐在石榻边,一点一点为孔嫀擦净下颌的血迹。又从法域取出木梳,梳理好她凌乱披拂在肩头的发丝。

做完一切,他凝目看了无知无觉的女孩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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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嫀初初醒来,顿感真元澎湃,神清气爽,虽有一丝微小异样,但她的注意很快被转移:“咦?我的衣服怎么换了?”

她抬臂看自己,身上是白色的半臂长裙,蝴蝶襟前缠绕着五色罗结,纤细的银缕软缎束着不盈一握的腰身,下身是围织吊玉兰五色缕的白裙,裙摆曳着缕丝如旖旎烟光荡开。

“这里是…?”

孔嫀环视周围,起身推门而出。

步出室外,孔嫀吃惊得嘴也合不拢。

踏足之地皆由白色半透的玄元冰铺就,万千白梅放眼无垠,葳蕤莹莹,恍若漫天素雪萧萧而下,整片天地纤尘无染。

抬头望去,透明的流火在天上飘飞,入目的景象虽陌生,但联想前情,孔嫀立即就判断出来,这是在极火阵中。而她能好端端活着,定是帝尊救了她。

那么,她身上的衣物也是帝尊给的了?

也是,无明极火连真仙沾了也会灰飞,何况是灵力有限的普通道衣,如今她所穿衣裙,定是不惧极火的至宝。孔嫀霎时一愣,那她岂不是…被帝尊看光了么。

耳边传来一阵琴声,孔嫀凝神静听,循声而近。

影影绰绰的梅林中,有一片寒澈冰湖,帝尊就在那湖边,几乎与那琉璃世界融为一体。

弦音乍停。

孔嫀连忙跪地:“见过帝尊。灵绛谢帝尊救命之恩。”

一朵白梅恰飘落在琴尾,玹琏右手轻按其上,并未回头看孔嫀:“起来罢。以后不必行这些虚礼。”

“是。”孔嫀站起身来。

先前孔嫀独自尚未发觉,现下看到玹琏,她发现自己衣裙散溢的光纹与对方道衣如出一辙。应当是相同料子裁制的一男一女两件衣袍。

孔嫀就问:“帝尊,我身上衣物似乎与你的道衣材质一样?”

玹琏:“没错。此乃护体法宝,太乙月华道衣,可抵御极火冰寒,我也用不着,就给你了。”

想到和玹琏穿着男女一套的衣衫,孔嫀暗自喜悦:“多谢帝尊赠衣。”又问:“帝尊,我只记得我被火精抓住,不知后来发生了何事?”

玹琏看向冰湖,说得很简单:“火精将灵力逼入你体内,我设法令你吸收了火精之力。”

孔嫀:“怪不得我的修为从大仙后期升至金仙后期,整整跨了两个境界,那我也算因祸得福了。”

须知天界众的修为境界分九等。下五乃小仙、大仙、上仙、金仙、元仙;上四乃仙君、仙尊、天君、天尊。天尊之后,历劫成神。仙君以上者,少之又少,而仙尊,整个天界也不过几人。至于天尊,全天界就只孔嫀面前的这么一位。

“此事十分凶险,若我晚到一步也无法挽回,你不可侥幸。”玹琏收回目光,这才看向孔嫀,却是微微一顿:“这火中残毒竟这样烈。”

孔嫀不明所以:“?”

玹琏目光从孔嫀的脸移至脖子,再看向她裸露在外的手部,皱了皱眉,今早他去查看孔嫀时尚无异状。

孔嫀感觉到不对,抬起双手察看。

不看不知道,孔嫀心头猛震,她的双手竟遍布如蚯蚓般扭曲的红纹,极其丑陋可怖。顾不得帝尊在侧,孔嫀忙掏出一面小镜子,对镜自照。

“啊——”孔嫀吓得一把扔掉镜子,掩面蹲在地上,将整张脸埋进双膝,不敢再见人。

她原就爱美,再想到刚才用这样一张脸对着帝尊,孔嫀悲从心来,忍不住呜咽:“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

见孔嫀这般惊慌失措,玹琏收琴至她近处:“你不要害怕,我会想办法让你复原。”

他语调平缓,却莫名叫人深信不疑。

“帝尊。”孔嫀闷闷的声音传来:“你能不能转过身去,只要一会儿。”

“…”玹琏依言转身。

孔嫀从指缝窥见玹琏的背影,忙取出一条丝巾,蒙在面上,只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帝尊,可以了。”

再次面对玹琏,即便已遮上面纱,孔嫀依旧眼光躲闪,不敢再看对方。

玹琏:“是我的疏忽,只想着令你借助火精之力提升功体,却低估了极火毒性。”

孔嫀忙道:“这怎能怪帝尊,都怪我愚笨中了算计,如果没有帝尊,我早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