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嫀抓着玹琏的衣襟,顾不得羞怯,急切问:“帝尊,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笑起来:“是。很喜欢。”

孔嫀闻言,立即宣告:“帝尊,你方才亲了我,可得对我负责。你要答应我,就算你让我忘记今晚,你以后也只能娶我,不可以娶别人。”她都已经作好记号了。

玹琏低下头,嘴唇轻轻贴着孔嫀额角:“没有别人,只有你。”

孔嫀羞红的眼角全是甜蜜,随即,她慢慢地闭上眼,失去了知觉。

天地无声,玹琏怀拥着孔嫀,动也不动地在冰湖边坐了彻夜,仿佛融入了这片虚淡的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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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孔嫀从火宵阁醒来,她到角峰坐了会儿,见一旁的药炉里熬着药,就问:“师姐,那是给释尊的药吗?”

千莳摇头:“这是给辰绾天女的。”

第二十五章 还以彼身

“辰绾天女…她也受伤了?”

“受伤倒没有。只是天女每隔七日就要放一次血,身体有些虚弱。”

“…辰绾天女这段时日一直住在紫上阙为释尊取血?”

千莳点头。孔嫀明白了,师姐是感激轩辕辰绾以血救治释尊,为她熬制汤药补益。

正说到谁,谁人就到。

现身角峰的轩辕辰绾看到孔嫀一愣:“你竟回来了。”

孔嫀也看向轩辕辰绾,对方的确清减了许多。轩辕辰绾如今对释尊有大恩,孔嫀不愿做口舌之争,只轻轻嗯一声。

孔嫀不欲与其多处,与千莳道别后就回峰了,然而轩辕辰绾不多时也到了徵峰。

孔嫀看着不请自来的女子,皱皱眉。

轩辕辰绾道:“孔嫀,你这半年都跟墨隐澜在一起?”

孔嫀不答话。

“怎么,你还想瞒着我师弟不成?”

“我并未想隐瞒谁,只是认为我无需向天女报告行踪。”

轩辕辰绾冷哼:“看来你的确已无身为天界中人的自觉了。不过,你爹还未找着,你就放心地回来了?”

“我的事跟你无关。”

“的确倒与我无关。不过…”她道:“孔嫀,你可知我师弟有多在乎我?每次我取血,他都不让取得过多,说会有损仙基。”

孔嫀慢慢道:“天女救治释尊,是舍己助人,自然当为天女考虑到这些。”

轩辕辰绾见她沉定不乱,颇感无趣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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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辰绾离开不久,孔嫀收到一枚信符,她打开一看,竟是祝绥天妃约她紫上阙外一见。

孔嫀化掉信符,决定赴约,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找上门来,想做什么?

孔嫀看到祝绥天妃时,有些奇怪,她竟一个人,不拿天妃架子了?

祝绥天妃看到孔嫀,直接问道:“孔嫀,你可知龙王现在何处?”

孔嫀一愣:“我雪霁姑姑终生不能离开裂素海,自然是在裂素海。”

祝绥天妃笑道:“而她现在却不在裂素海。”

孔嫀寒声道:“你有话就直说。”

“我是想告诉你,龙王出关后,听闻了孔雀族之事,即向龙族卸下龙王之冠,又上禀陛下脱离龙族,说要外出了却因果。谁知,她转头竟行刺本妃,但她岂是本妃对手…”祝绥天妃化出一轮圆状法宝,拿在手里:“她被本妃的月镯打击了头部,伤得可重了。”

孔嫀的手指紧紧捏起来,她哪里还不明白,雪霁姑姑是要为父亲报仇。

祝绥天妃叹道:“啧啧,龙王对孔雀王,可真是情深义切啊。”

“我为何要信你?说不定我雪霁姑姑在裂素海好好的。”

“好好的?你大可打听打听,雪霁是否已卸下龙王之任。”祝绥天妃又取出一枚雪白龙鳞:“你可认得这龙鳞气息?”

孔嫀脸色乍变,看到那片龙鳞,她立即知道祝绥天妃说的是真的。

她想起置身天上天时,祝绥天妃盛气凌人之下的歹毒,她将自己迫出原形,现下竟对龙王也如此施为。孔嫀眼睛赤红:“雪霁在哪里?你找我,又是想做什么?”

“雪霁犯上行刺本妃,自然被关在我才知道的地方。至于你…若我告诉你,巫族有门寻人的秘术,只需以血亲的一缕元神为媒,无论其人身在何处,皆能找到。你可愿献出元神,寻找你父亲的下落?”

孔嫀想也未想:“不愿意。”

祝绥天妃皱眉:“你当日在真华殿做足父女情深的戏码,结果根本不想找到你爹,真真是不孝之人。”

这人居然还谴责起她了。孔嫀好笑:“你当你傻还是我傻?你干嘛要帮我找父亲,你会这样好心?是骗我元神想害我吧?”

祝绥天妃沉声道:“还是这样伶牙俐齿啊。我明白告诉你,今天无论你愿是不愿,都得做我的法术媒介!”

话语一落,祝绥天妃已抛出一张光网。

孔嫀早防备着她:“祝绥,你以为,我还是当日真华殿任你宰割的孔嫀吗?”她周身漫出红光护体,弹指间无数朵火云已将光网烧毁。

祝绥天妃的法宝层出不穷,而孔嫀祭出瞬花铃,毫不怯阵,相斗一刻钟过去,祝绥天妃大惊,孔嫀竟已能在她手下撑这样久?

她心一横,念动咒语,一条诡异的黑蛇自她袖中如电扑向孔嫀。

孔嫀还未及反应,她的腰已被人搂住,旋身避过黑蛇,而黑蛇蛇头下一瞬便爆炸开来。

孔嫀抬头看他,帝尊?

玹琏将孔嫀放下,看向对面之人:“祝绥,是谁给你的胆子,到紫上阙放肆。”

玹琏的声音本就有种琉璃质的冷,现下更是能将人冻结起来。

祝绥天妃立即发觉有冰凉物件缠上她的颈项,她顿生不祥预感。伸手一摸,脸色煞白,果然…!

孔嫀一下就认出,是御奴链!就是帝尊在火阵外帮她取下那条。她曾在兰皋月榭的水里,清晰地看到那条小链的样子。

帝尊竟将祝绥天妃曾对她做的,以同样的方式还施给她?

玹琏就在祝绥天妃面前,轻轻牵起孔嫀的一只手。

孔嫀怔住,帝尊是要…?她看着玹琏打开了她合拢的手指,将另一手覆在她手心,金色印痕没入其中。

他道:“灵绛,以后,这御奴链就凭你驱用。”

孔嫀反应了一下,意思是,她可以操纵祝绥天妃的生死?

祝绥天妃惊惧地呆立,玹琏竟将她的性命尽交孔嫀之手。她终于才肯相信,轩辕辰绾所说的,玹琏对孔嫀不一样,原来是真!

孔嫀试探问:“若我要她死呢。帝尊。”

玹琏道:“她既对你起歹意,你想怎样处置皆可。”

孔嫀心念一动,祝绥天妃果然抖如筛糠,摔倒在地,发出痛苦呻吟:“圣子,饶了我。我以后绝不再动孔嫀!求圣子看在天后面上,饶了我…”

花容失色,声声啜泣,当真惹人垂怜。

孔嫀见帝尊果真不为所动,也就质问道:“祝绥,我雪霁姑姑在哪儿?快把她交给我。”

祝绥哪还有先前的自高,她很清楚,若处置她的是玹琏,天帝根本不会追究。忙道:“陛下赦免了雪霁,雪霁如今在龙族冰洞疗伤,并未在我手上,那龙鳞,是我与她交手时所得。”

“…”原来竟是诓她的?果然为骗她元神而来,可她仍有些存疑。

玹琏道:“她所说是真。天后保下了龙王。”龙王袭击祝绥天妃之事并未传开,但玹琏却是接到了消息的。

孔嫀这才相信,又让祝绥天妃在地上打了一会儿滚,受够了罪,才与玹琏相携而去。

孔嫀自然是回徵峰,不料,玹琏竟也跟着她到了火宵阁。

她问:“帝尊有别的事?”

“坐下,我看看你的脚。”

“?”孔嫀不明所以坐到廊下石台,她这才发现,她左脚有血线流出,白色的罗袜也濡红了,应是与祝绥天妃交锋中受的伤,那时她一心记挂着雪霁,到现在才觉到疼。

只是,帝尊在做什么?

玹琏跪坐在地,将孔嫀左脚的绣珠缎鞋除去,又脱了她洁白浸血的罗袜,少女的脚就露了出来。

跟玉做成似的,雪白而娇小,连脚趾头都圆润可爱,跟男人握惯剑的手掌相比,肌肤细嫩得吹弹可破。

饶是孔嫀再大胆,这时连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

她的脚被帝尊握着的地方,有酥酥麻麻的感觉,涌至她全身,孔嫀说不出是种怎样的感觉,陌生得令她无措。

孔嫀艰难道:“…帝尊。”

玹琏回神,他将孔嫀的脚稍微托高,手掌氤氲出绿光笼罩其上,伤口瞬间就恢复了。

袜子沾血了,得净后再穿。

见帝尊准备帮她将鞋穿回去。孔嫀忙道:“我,自己穿吧!”她在法域里一通乱找,终于找出一只袜子。

玹琏起身退开。

将鞋穿好,孔嫀也站起来,然而心慌的感觉仍在,她感觉心快从嗓子跳出来了。

她垂着头道:“帝尊。谢谢你今天帮我。”

“不用。”玹琏看她片刻,离开了。

孔嫀这才抬起头看向玹琏背影,强迫自己凝神定气。

她唤了出坠星戟,长戟在她手中横扫斜刺,霍霍生风,孔嫀从下午一直舞到了夜晚,最后,一个人摆了个大字躺在草地上望着漫天繁星,可不知为何,帝尊的样子又跑到她脑海中。

孔嫀捏起拳用力捶打自己的头,她不是喜欢帝尊吗?关键时刻,她竟这样不争气。

她先前就该把另一边鞋袜也脱了,将两只脚都放进帝尊怀里,大声告诉他:“帝尊,你摸,你摸啊,我愿意让你摸个遍!”

孔嫀有种感觉,这次她从人界回来,帝尊有些变化,他似乎,待她更亲密了些。她的脸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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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玹琏找到孔嫀,带她去看了趟龙王,留下若干珍药,孔嫀才算放心了。

出了冰洞,孔嫀问:“帝尊,祝绥说巫族有种秘术,用血亲的元神为媒,无论其人在何处皆能找到。是真的吗?”

玹琏沉默,是有这样一门法术,但那是禁术,对献元神者伤害极大。他看着孔嫀:“我也不大清楚,得查查古籍才能告诉你。”

孔嫀点头:“请帝尊费心了。”若真有这样的法术,她想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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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魔宫罗阴城。

地上怪崖危耸,天空红云稠密,如大片凝固的血迹,一派森然可怖。十几座黑色魔殿状如圆塔,犹如一颗颗坠星悬在血海。

最高处的魔殿空置,那是魔神的象征。底下两座魔殿呈两翼般拱卫着,分别是戮殿与魅殿。

魅君百里绮心喜欢热闹,戮君夙无厌则不喜嘈杂。因此若有魔界要事聚议,多半是在魅殿。

尘封数万年的魔界魅殿,在今日,第一次踏足了一位客人。

百里绮心亲自引路,在魔宫的转角处,身子快贴到了身旁男子的身上:“妖皇,这边请。”

墨隐澜扫过去一眼,百里绮心立即悻悻离远了些。

第二十六章 纯白如绢

魅殿前厅已有几名魔人,正中背对着门立着名男子,身型高挑健梧,身着黑衣,外罩暗红缕金的软铠,头戴天机角兽冠,冠下红发如焰格外醒目。他听到百里绮心的声音,转回身,现出英俊逼人的一张脸来。

墨隐澜在踏入魅殿前,已察觉里边有一名法力更胜百里绮心之人,一照面即知此人身份,不须百里绮心介绍,他已道:“戮君。”

夙无厌略打量墨隐澜,点头道:“妖皇。”

其余魔人皆行礼:“见过妖皇。”

众魔面上虽不露,心里却无不钦敬这位妖皇的胆识,孤身深入魔界,还能这般云淡风轻。

几句简单的招呼,就算妖魔两界的至尊正式会晤了,百里绮心热络道:“妖皇坐呀。”

墨隐澜随意挑了位置坐下,夙无厌也随之落座,百里绮心则坐上了她这魅殿的主位,道:“奉酒水。”

与墨隐澜料想的不同,夙无厌话很少,甚至可称沉默寡言。大都是百里绮心说话,而夙无厌听着,且似惯来如此。

而百里绮心一边说话,眼风一边往墨隐澜的方向飘,完全没有谈论正事的自觉。

墨隐澜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物,夙无厌亦早习惯百里绮心见到漂亮男人就走不动路的作派,丝毫未受影响。

夙无厌极少开口,只在说到魔神时,道:“天界必命最强者守护魔神,以防被我等抢夺。而今天界最强之人,世所周知乃是少帝玹琏,那么魔神,定然封印于紫上阙某处。”

墨隐澜:“我倒不这样认为。以天帝的狡猾,不会将魔神放到世人皆能想到的地方。”

百里绮心:“妖皇所言有理。我也认为天帝老儿深沉,多半是以紫上阙为靶子,吸引魔界注意,实际将魔神封印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之处。”

夙无厌倒也不固执已见,只道:“管他天界是否故弄玄虚,无论天上天抑或紫上阙,最终都要一一毁灭。”

百里绮心笑道:“没错,让整个天界在妖魔大军的进攻下碾为齑粉。”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天上天和紫上阙都有极强者坐镇,有了明谛的前车之鉴,都有了防备,要想再一击擒王,就没有那样容易了。还是得找到其命脉所在。天上天可从天帝之女轩辕辰绾下手,至于紫上阙嘛…”

“启禀魅君,紫上阙可从五位峰主入手。”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墨隐澜看这说话之人一眼,是名为百里绮心侍奉酒水的女子。

百里绮心朝墨隐澜道:“哦,我还忘记向妖皇介绍我这位得力干将了,她叫做玉炽,曾是紫上阙的弟子。后来因缘际会遇上了我,我见她乖巧懂事,就收在身边了。她对紫上阙极为熟悉,日后攻破紫上阙,必能出上力。”

玉炽知道墨隐澜与孔嫀关系匪浅,也不敢在墨隐澜面前多言,只是再次行了个礼:“玉炽见过妖皇。”就不再言语。

夙无厌问玉炽:“轩辕辰绾是天帝独女,不难理解她于天帝的重要性。但紫上阙的峰主不过是玹琏下属,用他们能牵制玹琏?”

玉炽道:“我也无法确定。不过帝…玹琏冷情冷性,仅有五位峰主能得他另眼相看。若是他们亦无法影响他,那就更难找到其他弱点了。”

夙无厌道:“妖皇可有与那玹琏交过手,他强还是你强?”

墨隐澜:“道句实言,玹琏修为精深,且其人的一剑一琴皆是神器,能加持的威力极大。我们三人联手,也不及他。”

百里绮心不敢置信:“这天界的少帝,竟有这样强?”又看夙无厌一眼:“还好我听了你的提醒,对他都是绕道走。”

夙无厌道:“这样看来,无论魔神是否封印于紫上阙,玹琏都是我们最大的障碍,必除之患。”

这也正是他一贯作风,以绝对的武力镇压一切,以绝对的武力攫取一切。

墨隐澜颔首以示同意。

百里绮心:“玹琏既如此强横,要除掉他谈何容易。在魔神归位前,恐怕都不宜与其正面冲突。”

墨隐澜却道:“很快将有一事发生,会暂时困住玹琏,至于你们能否抓住机会,还得看魔界的手段了。”

百里绮心与夙无厌对视一眼,会心笑道:“妖皇请讲,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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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骊峰明谛所居的观善阁内,玹琏与轩辕辰绾施术完毕,玹琏又为明谛渡入真元,助他运化药力入丹田。

玹琏辰绾突然对一旁的素蘅道:“素蘅长老,烦你去角峰帮我取一下今日的药可好?”

素蘅看玹琏一眼,道:“好。”

待玹琏将明谛放为平躺,轩辕辰绾道:“师弟,你可知灵绛也回紫上阙了?”

“我找她回来的。”

轩辕辰绾一愣,她就是想旁敲侧击,看他是否私下与孔嫀见过面,谁知他竟告诉她…

她哪还压得住心头火:“你还专程去找人?不过半年而已,你就这么离不开她?一边医治释尊,一边还得去找她?”

玹琏不愿多谈:“我先走了。”

轩辕辰绾拦在他面前:“人家有妖皇护着,哪需要你献殷勤。你该不会真看上她了吧?可惜,她跟墨隐澜朝夕相处,还是不是清白之身都说不准呢!”

玹琏周身气息这一刻极为冷峻,黑色的眼睛看似平静,实则酝酿着风暴。

他看向轩辕辰绾,慢慢道:“我不介意。”

“你说什么?”轩辕辰绾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这是承认了他对孔嫀有意?

“我说,只要是孔嫀,我什么都不介意。天女别再过问我的私事。”

玹琏拨开已然呆愣的轩辕辰绾,自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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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轻下,孔嫀自流汐处回到火宵阁,发现一到晚上,她就特别地想念玹琏。于是她来到火阵外冰台,问:“帝尊,你在家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