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半爬的身子又跌了下去。

荆觅玉爬了起来,拉拉晏玉的衣角,“不要再打他了,剩下的让警察处理吧。”

晏玉阴森森地问:“谁派你来的?”

中年男人咬紧牙关,“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讲出去了,我以后怎么接生意。”

晏玉刘海跌落,挡住了他的半边眉眼。“你没有以后了。”他转身走到山壁,拿起手机,“全程我都录下了。你去牢里接生意吧。”说完,他又把荆觅玉抱进怀里。

她轻轻吻他。

刚才中年男人用枪指着她的时候,她几乎要尖叫。在那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想死,她要和晏玉过下半辈子。

她相信晏玉。他一定会救她,他一定能救她。

所以她拼命地在脑海中回忆晏玉的计划,一字都不敢漏。

在他第一支箭射来的时候,中年男人手上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温热的血,泛绿的叶…她没有给自己害怕的时间,立即握紧树枝冲上去。

如果她再恐惧,晏玉就会死。

什么森林,什么杀手,她全都不怕了。

晏玉在保护她。她也在保护晏玉。这是他们的并肩作战。

她不能输。

她也不会输。

丛林卷·完

第64章阳崖

#064

中年男人被警察押走了。

荆觅玉四人做完证人笔录,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们中午没有吃,一起去了咖啡馆。

巩玉冠吃了一个三文治,再喝了半杯咖啡。解决完肚子问题,他才引出话题,“你惹到什么人了?”

荆觅玉搅拌着杯子,咖啡泡沫漩成一团。“我也正在想。”没有证据证明是李双英是何爱玉,而且,何爱玉为什么要雇凶杀人?

孙燃一勺半个蛋糕入口,“你最近小心点。”

晏玉:“她这段时间,除了上下班,几乎和我形影不离。”

巩玉冠:“要不,我找我叔叔帮帮忙?”他还从没这么狼狈过,这个仇,他记着。

这话,让荆觅玉心生一计。“你叔叔的朋友出面,或许更好。”

巩玉冠问:“我叔叔的朋友?”

“是的。”荆觅玉说:“我们上次在商场遇见的那位警察,是你叔叔的朋友。”

正在这时,晏玉的手机响起。他往兜里一拽,拿起接听,“姐?”

“你小子,电话打不通,在睡懒觉呀?”葛婧之佯装不悦。

晏玉随口一应,“是啊。”

葛婧之又问:“荆小姐跟你在一起吗?”

“嗯。”

葛婧之轻轻笑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荆小姐,荆山之玉找到了。而且,我全程见证了宝藏的出土。”

晏玉眸光一闪。

两天前,晏风华的助手破解了三张藏宝图,将地址锁定在复祝的一座矿山。

晏风华立即把这消息通知给了葛婧之。

葛婧之将那矿山的地形看完,笑说:“爸,这山和图上没有任何重合处啊。”

不知是不是开了滤镜,视频里的晏风华目若春光。“婧之,我都还没解释,你就否定了?”

葛婧之点头,“那我洗耳恭听。”

“这矿山时时都在变。1989年停止开采,2001年新建矿山环保项目,现在又是绿野了。”晏风华说:“你把这图当成复祝地形。但我换了个角度想,这图画的只是山,山外的东西完全没有。”

葛婧之失笑,“如果是矿山,那宝藏早被挖走了。”半座山都采空了,还能个毛线剩。

“不一定。我派人查过,这山开采史有八十多年了。富商当年应该也知道这是座矿山,他标注的宝藏地点,其实是旁边的百年古树的地下。”

葛婧之将信将疑。

复祝和北秀,高铁两小时。

今天一早,葛婧之出发,去复祝市和晏风华汇合。

晏风华所说的百年古树,底下四米高的粗干,树皮剥落了些许。树枝往下坠,坠得比树身还低,呈现出一种老态龙钟驼负感。

晏风华已经做了疏通工作,连挖掘机都备好了。

葛婧之仔细在树下看了看。四周泥土天然紧实,没有被开挖的痕迹。她沿着树下,拍摄短视频。途中还有脚踩了踩地。

晏风华半眯眼笑着,“检查完了吗?”

葛婧之查看已摄视频,“爸,这是荆家的东西,我们动手难免引人怀疑。留存证据也是为了我们的清白。”

“明白,是你想得周到。”晏风华退了一步,“过来拍个远景?”

“那倒不必。”

葛婧之和晏风华站在另一棵树下。

一人操作机器在铲挖。

葛婧之问:“为什么不通知荆小姐?”

晏风华答:“我想先和你确认,到底谁的地图才接近真相。”

“意思是,你其实对这个地址也心存怀疑?”

“当然。我再有把握。几十年前的地形,也难免有差池。”

“但你又觉得,你的肯定比我的对,所以邀请我过来,品尝输给你的滋味。”葛婧之侧头看向晏风华,“爸这好胜心,多年不减啊。”

晏风华回眼,“你也是啊。能接受我的邀请,不也是抱着我会失败的侥幸么。”

“我十一岁,你和妈妈离婚,我离开了你。”葛婧之仰头,这干蒸的夏季,真像当年她听到父母谈判时的天气。“妈妈常说,我遗传了你的个性——见人伪惑,见鬼转舵。可惜啊,我学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是比不上你。”

晏风华拍拍女儿的肩膀,“女孩子家,别太好强。我们父女俩,分什么比不比呢。我也不知道,这树下是不是真有宝藏,如果没有,荆小姐又会失望。所以,我决定,我们先探探虚实,再告诉她。”

葛婧之手中拿着几张报纸,扇风,“爸,我觉得你对这件事特别上心。”

“你不也是?”晏风华笑。

“我是因为你上心了,所以也特别上心。”葛婧之就想知道,这宝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晏风华来来回回好几次。

“如果这底下真的有汉代古玉。我想跟荆小姐出价购买。”晏风华目光炯炯。

“爸,你这是收藏上瘾了。”

“爸就这一个爱好。”晏风华爽朗地笑,“当然了,是要在荆小姐首肯的情况下。”

在这时,挖掘那边传来惊呼,“晏董,挖到一个箱子!”

葛婧之微讶。

晏风华面露喜悦,“婧之,这回又是爸爸的判断正确啊。”

下午三点半,晏风华和葛婧之回到了津洺岛。

两人各坐一张单人沙发。

葛婧之知道晏风华喜欢喝茶,拿出了1986年的8582青饼。

晏风华瞄一眼,“你还有这东西?”

“祁玉峰送的。”

“他最近没过来津洺岛?”

“包小三了吧。”葛婧之冲着茶,语气自然。

晏风华抬头,“你就忍着?”

葛婧之笑起来,“我妈当年不是忍了很多年嘛。忍忍就过去了。”

晏风华脸色绷了绷,“你妈的情况不同,她那是厌男症。她连自己儿子都能不要。”

葛婧之冲茶的动作一停,“爸,你别乱造谣啊。”

晏风华叹气,“当初要不是我拦着,她在知道自己怀了儿子的时候,就已经打掉了。”

“嗑噔”一声,葛婧之放下了茶壶,“爸和妈的事,我本来没资格插话。但你不要侮辱一个母亲。”

晏风华仰头,再低头,沉默了几秒。“算了,不说。”

葛婧之心里掀起骇浪,儿时有些回忆闪进脑海。当时不知妈妈是何用意,只觉妈妈对弟弟特别严格,动辄打骂。

“他们来了。”晏风华见到了推门而进的晏玉和荆觅玉,不过,下一秒,他就皱起了眉。

荆觅玉脸上和手背贴着OK绷。

晏玉小臂缠着一截绷带。

两人同时负伤的状态,有些诡异。

晏风华威严起来:“怎么回事?”

晏玉轻松地回答:“去寺水山玩,摔了一跤。”

葛婧之却捕捉到信息,“上午去的?”

“是啊。”晏玉笑起来。

“我说呢。”葛婧之翘起腿,“刚挖出宝藏,我就要告诉你的。谁知你电话打不通。不过,这寺水山,信号那么差啊。”

晏玉不答。

荆觅玉这时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旧木盒。长约30公分,宽约25公分。

陈旧但色泽浇黄。

“荆小姐。”葛婧之说:“这是我们今天在复祝挖出的宝藏。盒子有锁,等你来开。我全程有录像见证,你可以相信我们。”

荆觅玉微微鞠躬,“我当然相信葛小姐,也非常信任晏先生。”

晏风华扬手,“荆小姐,我一个多月都牵挂着这事。请你谅解,我听到玉器难免执着。”

荆觅玉说:“晏先生是收藏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晏风华笑:“那就好。”

葛婧之扭起眉,“爸,你是不是该招呼荆小姐坐着说?”

“对,对。我太激动了。”晏风华起身让座,绅士有礼,“荆小姐,请坐。”

“晏先生,你太客气了。”荆觅玉哪敢坐他的上席位,主动走到一侧。

晏玉和她一起坐上长沙发。

茶几上的盒子落了些灰,锁是一个蝴蝶扣。这材质,晏风华说:“应该是小叶桢楠木。”

荆觅玉眸子往晏风华和葛婧之的方向转了转,轻声说:“我都紧张起来了。”

晏玉安抚地拍拍她手背。

荆觅玉咳了一声,双手在锁上拨了拨。

葛婧之扭头,把早准备好的撬锁工具递过去,“用这个吧。”

荆觅玉接过来,心里想了无数个可能。

是泥沙?是铜板?又或者残次品?甚至,连里面躺着一只蜘蛛,她都觉得有可能。

把蝴蝶的翅膀撬向一边,锁就开了。

她垂眸,双手各执一边,慢慢掀开木盒。

五公分的开口之后。

没有蜘蛛。

里面铺着的,是一层纸。

她愣了下。

晏玉注意力在晏风华的脸上。